家养小首辅-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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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快出村的时候,她见一旁岔道有人背着身骂骂咧咧往前走,看背影有点像薛青山。不过一闪就过去了,她也没看清。
上了后山,她和薛青柏说之前赵氏说的话。
薛青柏叹了一口:“最近生意碰到些难事,不然招儿也不会天天在外头跑。”
“啥难事?”
“好像有个富户跟招儿他们抢生意啥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周氏是个女人,一听到‘富户’、‘抢生意’啥的就慌了。
“那可咋办?”
薛青柏犹豫了一下:“招儿他们应该能有办法吧。”
周氏没说话,薛青柏也没说话,两人去了菜地里埋头做活儿。过了一会儿,周氏突然道:“你说,若是生意真出了岔子,咱们的工钱可会发?”
如今靠着二房,三房的日子可是过得美滋滋,自家的地佃出去,两口子每个月靠给招儿侍弄山头,一个月能拿不少工钱。这大半年是周氏自打嫁人后,过得最畅快的日子,突然生了变,也不怪她会心里发慌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扯什么工钱不工钱的?!”
薛青柏是为人木讷,但人可不傻,若不是外头严重,能几个人都出去了。这些日子姜武忙不过来,他还给打了不少帮手,偶尔也能听道只字片语,从姜武的口里中透露,招儿已经打好只留大后方的准备了,所以这湖阳乡一定要守好了。
一听男人这么说,周氏更慌了:“真的这么严重了?”
“那咱们可怎么办?”
薛青柏没说话。
“咱也拿了不少工钱了,招儿他们如今难着,要不等她回来咱们就跟她说,咱只干活不要工钱?”
周氏说了这么多话,也就这句薛青柏听得进去。
“行了,你也别太担心,也许事情没我们想的这么严重。不过当初招儿帮咱家,如今她有难了,咱也能帮一把是一把,等会儿我就去跟姜武说,也算是尽一份心吧。”
*
杨氏步子太急,被赵氏看见骂她背后有鬼在追。
杨氏没有理她,丢下手里的锄头,就往屋里去了。直到把门关上,她才松了口气。
方才她在地里锄杂草,薛青山竟是突然来了。
这么些日子没见,薛青山整个人变了许多,人瘦得特别厉害,眼眶下陷,一片乌青。若不是那身衣裳熟悉,他又说了话,杨氏真要认不出他了。
她本想着薛青山是不是对她生恨,想借机报复她。谁曾想没说到几句话,他竟是求她原谅他,还说离开她以后才知道她的好处,说薛寡妇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两人成天吵嘴。
可早干什么了?!
杨氏这些日子不是没想过以前的事,可她根本捋顺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她唯一知道就是离薛青山远点,若不就会毁了她俊才。
仅是这样就好,所以她怎么可能原谅他。
可更没想到是薛青山竟那么无耻,求得不行就打算用强的,杨氏也是才知道自己嫁的男人竟这么无耻。
有些震惊,却并不意外。
薛青山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她已经被他压在身下了,感觉他满嘴的酸臭味刺鼻,他一面骂着自己不识相,一面伸手解她的衣裳。那手腕上有两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疥疮,表面已经脱痂了,留下两块儿暗紫色的疮疤。
杨氏本都绝望了,哪知挣扎之际摸到自己带来的锄头,用锄把砸疼了对方,才得以全身而退。
她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杨氏心有余悸地想着。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薛青山一面走;一面揉着自己的脖子。
方才被杨氏打了那么一下;他差点以为自己脖子断了;幸好没事。
他有些心有余悸;没想到杨氏竟会激烈反抗;还下了这么重的手。这个贱人;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么狠!他不过是想借着她当跳板;让薛俊才不得不认他这个爹,是时他爹舍不得孙子,自然也就舍不得他这个儿子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全然不顾多年的夫妻之情。
迈入院门,院子里依旧像以往那样寂静;简直不像是一个农家小院。
乡下哪家不是养的有鸡有狗;成天吵吵闹闹的。曾经薛青山还赞过薛寡妇家里清幽,现在才知道这种清幽是不正常的;甚至不为他所喜。
无他;吵闹证明家里有牲畜;有牲畜才有鸡有蛋有肉可以吃。薛寡妇以前从不养鸡;是因为她不用养鸡;就有人给她送。如今她大着肚子,薛青山又住在这里;鬼才会上门来给她送蛋肉。
这个懒婆娘!怎么就不养几只鸡呢!
薛青山现在馋肉馋死了,一看到这空旷的小院;就想起家里那些总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咕咕叫的鸡。以前不觉得它们讨人喜欢;只觉得它们吵,如今在他眼里,鸡毛都是好物。
他摸去了厨房,冷锅冷灶,顿时气打心头来。
几个大步进了正房,薛寡妇正躺在炕上睡觉,薛青山的动静吵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看他。
薛青山当即有些气软,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咋不做饭?”
薛寡妇翻了个身:“家里没粮食了,怎么做。”
“我娘、我娘不是才拿了一些过来。”
薛寡妇坐了起来:“就那么一点儿粮食,你觉得是够你吃,还是够我肚里的孩子吃,两斤粮食你打算吃几天?”她越说越气,可看着对方的脸,气突然就没了,只剩了厌恶和不耐:“你自己看着办吧,没粮你就和你儿子一起饿死!”
说完,她就又躺下了,换了个方向,面朝里躺着。
薛青山攒了一肚子的气不翼而飞,自讨没趣地站了会儿,转身走出家门。
赵氏连着两天没来了,他在想要不要去薛家找她,可是真上薛家他又有些胆怯,不知为何他不想自己上那个地方,就算去也该是薛家人请他回去才是。
可惜这一切都被那个狗崽子给破坏了!
一想起薛庭儴,薛青山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光气还眼红。那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中了案首,还让县太爷如此另眼相看。
若不是因为这,他已经回去了。
薛青山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村尾这里人少,极少会碰见村里的村民。现如今他不大爱见人,见到人就下意识想躲。
一阵咕咕咯咯声钻进他的耳朵里,薛青山当即一个激灵看过去,就见一只芦花鸡只露了屁股在路旁的草丛外面。
他下意识就奔过去,等他反应过来,鸡已经被他拧断脖子抱进怀里了。他惊慌地左顾右盼,忙揣着鸡走了。
回去后,他烧了滚水烫鸡毛,这个薛青山并不陌生,他看过别人做过无数次。
可轮到他时,却是被烫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把鸡毛褪干净,洗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些鸡毛没褪掉。可他已经急不可耐了,拎进灶房下锅炖鸡。
这还是薛青山第一次下厨,大抵是因为馋肉馋狠了,他总觉得特别香。终于鸡炖好了,也算他还有些良心,还知道叫薛寡妇出来吃鸡。
其实薛寡妇早就知道他在外面的动静,就是没想到他竟弄了只鸡回来。
“打哪儿来的?”
“你管这些作甚,只管吃你的就是!”
说着,薛青山已经大嚼起来,薛寡妇馋得慌,也赶忙一起吃。
终于那股馋劲儿过了,薛寡妇也意识到这鸡是怎么来的了,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轻蔑。
堂堂的余庆村的童声老爷,竟然偷鸡。
薛青山吃饱后,就抹嘴去睡了。薛寡妇将四处收拾了一下,屋里就那一条炕,她实在不想对着那个人,就坐在屋檐下怔怔地发呆。
突然,她似是想到什么,去打了水洗脸,又收拾了一番,才悄悄出门。
出了村尾往左走,这一片都是余庆村的地。她一路轻车熟路地钻进高粱地里往前走,远远看见一个熟悉背影,就赶忙走了过去。
“峰哥。”
那人头上戴着斗笠,转过身来,竟是郑里正的大儿子郑高峰。
郑高峰也有三十好几了,虽是里正的儿子,但素来稳重勤快,在村里的风评不差,倒没想到他竟跟薛寡妇如此熟悉。
“你怎么找来了?”郑高峰似乎有些紧张,左顾右盼,直到看见附近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难道我不能来找你?”薛寡妇似有些哀怨的模样,苍白消瘦的小脸惹人生怜。
“倒不是不能找,只是这大白天的,怕会被人看见。”郑高峰嗫嚅道。
“你还怕被人看见,你以前找我的时候,咋就不怕被人看见了?”薛寡妇越说越委屈,竟是当场抹起眼泪来:“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你告诉我什么是个头。当初是你说让我帮你家的。说只要弄得薛青山名声尽毁,咱俩就能当夫妻。我如今倒是帮了,可你倒好竟把我给忘了,就扔着我跟他过那种苦日子。难道说你不要我了,你儿子也不要了?”
郑高峰连忙上来捂她的嘴:“你可千万别乱说,被人听见了,咱俩可都完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他又解释道:“再缓缓,等我想个法子。”
“想什么法子?恐怕你跟你爹都没想到,薛家人会那么狠,竟是直接把他逐出了族。更没有想到那薛家的狗子竟还比他大伯还出息,你们安排的这后招一点儿作用都不起。反正我不管,这种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
“你再忍忍,我肯定会想到办法的。我这段时间也不是没去看你,去了几次他都在,我只能又转头走了”
郑高峰软言软语哄了半天,才将薛寡妇给哄下来。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儿银子塞进她手里,让她买些好的补补,薛寡妇才听话的离开了。
等薛寡妇走后,郑高峰皱着眉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扛起锄头回家找他爹去,毕竟这事是他爹当初安排下的。
*
“好了,咱该收手了。”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坐了好几个人,坐在首位的正是招儿。
屋里没有点灯,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黑压压的,只有一点儿从外面透进来的光亮。
沉默已经持续了良久,最终还是招儿略显有些疲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招儿姐!”
招儿知道高升想说啥,现在收手等于之前亏进去的钱白亏了,而且胡老爷那边必然会奋起直追,吞掉他们所有生意。但若再坚持坚持,说不定那胡老爷会比他们先坚持不住。
可也知道是如果,他们毕竟底子薄,最近被逼着和胡老爷就在这大河乡方圆百里之地进行博弈,却是节节败退。
该是认输了,这还是招儿第一次尝试失败的滋味。自打开始做买卖,她就没亏过,一直这么顺风顺水的,偶尔难免有膨胀。
这次遭遇生意危机,虽是那胡老爷手段卑劣了些,却恰恰让她认识到什么叫做商场如战场,什么叫做防不胜防,什么叫做围赵救魏什么叫做输。
识字以后,她也勉勉强强看过几本商经,却是看明白皮毛却不懂骨髓,想必经过这么一遭,以后再去看会更有感悟。
“此时认输,咱们顶多是伤了元气,算不得伤筋动骨。再继续拼下去,只会满盘皆输。这姓胡的打定了主意,定要把咱们逼得退出才可,你舍不得自己亏进去的钱,他同样如此,那就只有拼到最后,看谁先出局,以咱们的底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即想要,咱们就让给他就是。”
“可是”
可是不甘心啊,招儿也不甘心。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了里间的卧房,高升还想说什么,却被薛青槐拽住了。
“行了升子,招儿最近累得不轻,让她歇一歇。”
“薛叔”
薛青槐叹了口气,强笑道:“做买卖哪有不赔的,该适可而止,而不是一味蒙着头只往里冲。招儿说得对,咱们现在顶多是伤元气,再拼下去就是伤筋动骨,咱们不像那姓胡的底子厚,还有这么些人靠着咱吃饭,你真当招儿什么都不想”
里间,招儿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满心茫然。
不做送菜的生意,那就只能继续卖衣裳了。其实做什么都并不重要,高升的心情她能理解,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她也咽不下,可她不是一个人,只能咽下。
“你若不服气,咱们日后再抢回来就是”
不服气,日后,抢过来
招儿突然站了起来,猛地一下打开房门,外面的高升和薛青槐都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招儿。”
“我有办法了。”
*
胡大海平日惯是起得晚,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起。
也是年轻那会儿熬狠了,世人只知晓胡老爷有钱,是县里首屈一指的富户,没人知道胡大海很早以前不过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
他爹娘死的早,家里也没地,所以十来岁就上县里来做工了。开始是在铁铺里做学徒工,可实在是太辛苦了,他觉得自己再干下去会死。后来他偷偷的跑了,在街上要了几天饭,靠着捡来的二钱银子,他做了第一个小买卖,提着篮子四处卖女人家戴的头花。
他是个聪明的,知道女人家都爱洁,所以即使住着城外的破土地庙,也依旧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花都是他跑遍整个县里,进来最便宜但却最精致好看的,他拿着去县里最大的柳巷。晚上不能去,最好是下午,那些窑姐们下午就要开始梳妆打扮,收拾自己,才好晚上接客。
他就挨着那一栋一栋小楼下叫卖着,嘴要甜,大娘要喊姐姐,姐姐们就是仙女。做了几日,他成了柳巷最受欢迎的小贩,他丰富了自己货物,自此开启了自己做一个商人的生涯。
这些年来胡大海亏过,赚过,坑过人,被人坑过,最危急的时候,差点赔上自己的命。可同时他也是心狠手辣,哪怕他在县里立足最晚,却受人忌惮,都知道胡家商号的胡老爷不能惹,不被他惹上就是好的。这人就是属水蛭的,一旦被叮上,不死也要脱成皮。
可最近这些时日,胡大海却是一改早先秉性,每日都是天还未亮就起。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