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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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接不上来气,就有旁边人问道:“这位仁兄,莫不是考上了?”
“不,不是我,是我同窗。”
一时间大家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同窗考上了你高兴个甚!
毛八斗才懒得理这群人,而就在他继续找其他人的座位号的时候,又有衙役拿了一张大红色的榜前来张贴。
这张榜上写的全是名字,按顺序从头至尾,也就是这次过了府试的五十人。此榜又叫长案,团案上是只写座位号,不写姓名,所以很多考生看榜,也只能找自己,而看不了别人。除非是像毛八斗这样,特别亲近,知道彼此的座位号。
衙役走了,一众考生再度围上来。
有人惨叫:“为什么,为什么案首是饼夹肉!?”
随着他的呼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长案最上面那一行字上,薛庭儴三个小字,清清楚楚地写在上头。
这项认知让许多人都呆住了,致使外围的陈坚和李大田找到机会挤了进来。两人看到榜,也笑了起来。
又是一阵惨不忍睹的嚎笑,随之一同的还有个刺耳的兴奋声:“阿坚,你在第五。大田在三十七,哈哈哈哈,我也在,虽然又挂尾巴了。”
可不是,那长案的最下端,岌岌可危的挂在尾巴上,可不是正写着三个字——毛八斗。
“走走走,咱们给庭儴报喜去。饼夹肉咋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写文章啊!!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猖狂的大笑,众人注视着这三人远去的背影,目光凝滞。
竟是,竟是四个人都中了!
随着薛庭儴的‘声名大噪’,清远四子之名也为众人所知,知晓他们情同手足,还是同一个老师。
因为毛八斗的那句话,本来打算看了名次就离开的考生都不走了,等着府衙那边将程文张贴出来,倒要看看这‘吃饱了才有力气写文章’,到底写出的是什么文章。
从上午等到午时都过了,那张贴程文的衙役才姗姗而来,许多在原地等着的考生都是饥肠辘辘。
实在不是这衙役办差拖拉,实在是他家府台大人不知为何,竟一直犹豫要不要将一名考生的文章印出来。
好不容易上面发了话,下面赶着印,这不就来迟了。
等衙役走后,众考生再度围上前,其他考生的程文都没有看,就瞅第一名的去了。
看完之后,有人不屑,有人鄙夷,有人则是深思,不过也没人当街议论什么,俱是一哄而散。
一天之中,无数人蜂拥而至,又一哄而散。次日,就有流言传出,那饼夹肉之所以能拿案首,不是因为他吃了饼夹肉,而是因为他会拍马屁,还有人纷纷骂薛庭儴虚伪无耻小人的。
之所以有这种说法,还是因为那道‘不以规矩’的题,当日许多考生拿到这题,都心中暗骂这种不着边际的题,也拿出来当首题。
若是照着原文的意思去写,难免犯了忌讳,脱离原意去写,那就看怎么写了。
怎么才能写得新奇,才能写得出彩,写得夺人眼球?这无外乎是时文当属应该必备的,一众考卷中,你写得不出彩,又怎么才能显现出来。
这就看各人功底和发散思维了,有人去打破规矩,有人破而后立,还有人另辟蹊径,当然也有人墨守成规,洋洋洒洒写出长篇大论来说规矩如何重要等等。
如今脱离考场去看,再结合私下流传的一些关于府台大人的小道消息,那饼夹肉当堂吃饼夹肉,扭头写出这样一篇时文,不是虚伪、无耻,不是趋炎附势拍马屁还能是什么?
别看人家吃了饼夹肉,可只要马屁拍得好,拍得府台大人舒爽,还不是案首稳稳当当到了手。
不过这些言论也只是在私下里传播,没人敢闹到台面上来。
且先不提人家是不是拍马屁,至少从表面上看人家的文章是有一定水准的,只因是众所瞩目的对象,拍马屁也成原罪了。
你不拍马屁,你研究府台大人的喜好如何?有那仗义直言之人,一句话就将那些犯了红眼病的人堵回去了。
薛庭儴听到这些,只能无奈苦笑。倒是周作新听到这些小道消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他是拍马屁,他是拍马屁吗?
来回踱步几下,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还真是拍马屁,关键这马屁拍得让他不取他就是因私废公,所以他只能取了!
*
薛青山眼见赵氏日日往这边送吃的,却只字不提接他回去,就开始在赵氏面前装起可怜来。
又是说自己的病,又是说薛寡妇大着肚子还要照顾他。赵氏听了心疼,可又没办法,只能回去天天跟薛老爷子絮叨。
别看薛老爷子坚持,可经不起日日这么吹枕头风,也去看了薛青山两次,真是瘦了不少,满脸病色。
这边还在犹豫,那头赵氏不知听了谁的唆使,竟在家里闹起病来。大夫也请了,药也拿了,一点用都不起,周氏和孙氏只能轮流到床前侍候着。
闹了两天,一家人也看出来了,这是打算自己心里不舒坦,准备闹得一家人都不舒坦啊。
果然没两天,赵氏就唤着自己这次大抵是不行了,死也要看着儿子在身边。薛老爷子开始是吼,吼到最后变成了沉默。
招儿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有数,估计薛老爷子怕是坚持不住了。若赵氏真借着这事要把薛青山找回来,恐怕族长来也说不了什么。毕竟百善孝为先,阻着人家儿子尽孝别说官府会管,也是要遭天谴的。
乡下人特别信这个。
若薛青山真回到薛家,先借着侍疾的借口待着,只要赵氏一日不说自己好了,他一日就不会走,那不是还跟以前一样?
可其他人都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还没做的事,怎么你这么早就知道了?!
赵氏已经连着多日滴米未进了,起先还能嚎,现在连嚎都嚎都嚎不动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脸色蜡黄,看得出她这次是下了狠心。
薛家一片寂静,一种低气压在无形酝酿。
“老三!”薛老爷子站在正房门前喊。
“爹,啥事?”薛青柏从三房屋里走出来。
“去把、去把你大哥叫回来,你娘病成这样,又一直念叨着他,总是要让她看看的。”
这话终于说出来了,所有人都不意外。
招儿在屋里叹了口气,心里却是犯了愁。若小男人从城里回来了,知道薛青山回来了,会是怎样?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去阻止这件事。
屋外,薛青柏嗫嚅一下,才道:“爹,若是庭子回来了”
薛老爷子顿了一下,才挥了挥手:“快去。”他叹了一口气:“他回来再说回来的事吧。”
薛青柏转身出门,刚走到大门,一个人仿佛后面有人追似的跑了进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刚站稳,就喊道:“连兴叔,你家、你家狗子过了府试,又是、又是案首,咱们平阳府的头名!县太爷亲自来咱们村了,现在正在里正家里。”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你、你说啥?”
“我说你家狗子过了府试;这次又是案首;就是头名;咱整个平阳府的头一名。县太爷来咱村里了;在里正家;族长让您过来!”
薛老爷子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怪异;像是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又好像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手都是抖的,他下意识摸腰间的旱烟,摸了几下都没抽出去。
“县太爷来了?”
报信的人这会儿终于顺过气儿来了;直起腰连连点头:“您快去,族长也去了。”
“哎,哎;我这就去。”他当即就想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转身回了屋里。
“我这衣裳太埋汰了;回屋换一身。”
不多时;人便出来了;脚下仿若踩了风火轮也似。此时;薛家屋里的人都出来,都是满脸喜气的;薛青柏见他走得快,怕他摔了;忙上前扶住他。出了大门;他犹豫了一下,问:“爹,那我还去接大哥么?”
“现在是说这事的时候?回头再说!亏你还比你爹年轻几十岁,脚程还不如你爹。”说着,薛老爷子就几个快步,将有些怔忪的薛青柏甩在身后了。
此时郑里正家门外全是人,但不是像以前那样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们都是离得很远探头探脑的,却是惧于大门里站着的那些衙役不敢靠近。
堂屋里,徐县令一身便装,笑容和蔼地将要给他下跪的薛老爷子扶了起来:“老人家,就不用多礼了。本县这次轻装简行,别无他意,不过是想来看看能养出庭儴那样的少年才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
“您大概不知,庭儴给咱们湖阳乡挣脸了,本县就任第一年,属下就出了府试的案首。赴考的学子几千,唯独他独斩魁首,当初本县见他气质不同寻常,料想以后定是前程不可限量,没想到真让本县一语中的啊。”
徐县令似有感叹,像似在回忆当日点了薛庭儴为案首的情形。这一群乡下人可不知道当官的最是擅长做表面功夫,他们若是想做个什么人情,可谓是面面俱到。
连徐县令都没想到薛庭儴那小子能再拿个案首,当初他只料想他一个秀才是稳当的,再磨砺几年,举人进士也不再话下。
可谁曾想人家竟是一飞冲天,连夺两个案首,寓意为何,不用细表,秀才是稳当了,而举人似乎也是囊中之物。
当日府试放了案,消息就从府城那边传了过来,不光是这次夏县赴考学子的成绩,随之一同的还有府台大人的亲笔书信,询问这薛庭儴出身如何。
这种情形还用徐县令去猜?自然是府台大人欣赏那薛庭儴,这是打算提拔他。
能在府台大人那边挂上号,就等于一条通天大道摆在面前。徐县令虽是才走马上任没多少时日,却是清楚府台大人的背景不凡。
多个人情,多条路,童生是小,无奈人前途不可限量。这不,本来县衙那边是要派专人来报喜,却被自家县太爷给抢了差事。
薛老爷子受宠若惊不用提,连薛族长和郑里正都震惊县太爷对薛庭儴的看重。
这真是不得了了啊,当年薛青山考中童生时,也没见能有如此殊荣。
郑里正家门外,有不少村民远远瞧着这边,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当即就被旁边人给嘲笑了。
“说你是个土包子还不信,童生跟童生也有不一样的,就跟官和官也不一样。”
“那有什么不一样,总不至于童生成了秀才公。”被嘲的人反驳。
“这道理差远了,瞧见没。”那人指了指大门外站的几个衙役,这几人头戴圆顶巾,穿青衣,外罩一件红布马甲,腰系青丝带。正是衙门皂隶杂役所穿的服饰,可在一群乡下老百姓眼里,就是威风。
“他们对咱们来说,那就是爷。可对里面的县太爷来说,就是个站门子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薛家庭子就是县太爷,他大伯就是站门子的?”所以说乡下人也有自己的小智慧,这还没咋样呢,坑都给人挖好了。
“那是你说了,可不是我说的,我就是给你打个比方而已。你要是与我顶牛,那你看薛青山当年考中童生时,县太爷咋没来咱村,这就是区别。”
一群人在外面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屋里薛老爷子正在对徐县令回忆以往。
说得大多都是薛庭儴幼年的事,譬如这孩子小时候身子弱,却是个好强的,打小就喜欢读书;譬如薛庭儴是如何如何的刻苦,家里穷,孩子就蘸着水在桌子上写字,用沙土在地上写字;还譬如孩子孤苦,父母早亡之类的话。
薛老爷子说得是老泪连连,徐县令也满是唏嘘:“怪不得他字写得那般出众,本县当初料想肯定是苦练多年,没想到竟是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可不是。”薛老爷子还想说什么,被薛族长眼神制住,他忙了噤了声。徐县令似是毫无所察,又和众人说了些话,方站起来道:“今日就叨扰到这儿,本县事务繁忙,还得回县衙。”
说着,他看了薛老爷子一眼,道:“当初庭儴为我所取,本县也算是他的座师,家中若是有什么难事,可去县衙寻本县,本县能帮自然是帮的。”
“谢大人。”
徐县令点点头,便往门外行去。
县太爷说走,自然没人敢拦着。一众人陪着出了大门,已经有衙役驱了马车前来,徐县令上车后,道:“不用多礼,本县早就说这次轻装简行,你们也就不用送了。”
一行车马渐渐远离这座小村庄,车中一个师爷模样的人道:“东翁,即想做人情,为何不多留一会儿,怎生——”
这师爷跟了徐县令已久,也算是左膀右臂,所以在徐县令面前说话算不得拘谨。
“你没看出来?”
师爷洗耳恭听。
“我估摸着这薛庭儴家中算不得单纯,你可还记得之前下面人报来的消息。这薛庭儴父母所亡,他所在的二房除了他,只有一个童养媳。薛家不止他一人读书,还另有一房,似乎出了个童生,那童生也有一子,跟随父亲读书。可你再听方才那老汉所言,似乎从始至终未曾提到这父子二人,而薛家似乎颇为含辛茹苦,才将这薛庭儴供了出来,也是祖慈孙孝,全家和乐。
“要知晓本县虽只是七品官,对这些人来说也是天了。本县乃是当地的父母官,亲自上门来到这种小门小户,又摆出那般和蔼可亲的态度。换做一般人,怎么可能不提提自己那童生儿子,哪怕是本县随意一句话,也足以让其受用无穷。可那老汉竟是提都没提,再加上本县见他说话,俱是随着旁边那个薛族长的眼色,料想这期间必有什么蹊跷。”
只是这蹊跷是什么呢?师爷表示不解,徐县令哈哈一笑:“你可别忘了本县的出身。”
是啊,认真说来。这徐县令也是出身寒门,曾也是一名农家子弟。
“你只当官宦之家竞争惨烈,殊不知惨得却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一辈子心心念念就想改换门第,可家境如此,偏了这一个,自然少了另一个。若是偏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