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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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记花坊给冰天雪地的京城,增添了几分瑰丽色彩的同时,朝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明年二月会试总裁官的选差了。
会试不同乡试,等级更高,取中的人大小都是个官,乡试的主副考都会让人打破头,更不用说会试的考官了。
为此,朝堂上再起风浪,那些大员们明争暗抢且是不提,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子监祭酒兼太子少师傅友德上书辞官归乡了。
太子出事后,傅友德先是滞留宫中不归,等出了宫就一直闭门不出。不过他一向处事低调,倒也并没有惹起太多人的注意。这次辞官归乡同样是如此,折子头一天递上去,第二天就批了下来。
几乎没引起太多人的瞩目,这位为官多年的老臣,就这样黯淡的结束了自己的仕途。
他离京的当日并无人来送,也许暗地里是有,但明面上并不为人所知。倒是林邈连着多日不见展颜,薛庭儴心里想莫怕是有了结果。果然又过了几日,林邈招了几个学生来,告诉他们大师伯辞官归乡了。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毛八斗等人并不清楚,也许意识了到其中的不妥,到底他们对朝堂上的一些事情管中窥豹,都不甚明悟,自然也意识不到其中的利害之处。
唯独陈坚显得心事重重的,而薛庭儴听了之后,则是心中微微地叹口气。
*
当一样东西大行其道,自然少不了有人跟风仿冒。
你吃肉,别人喝汤,更甚至还有故意针对,想连肉都给你抢了去的。王记花坊的花不过卖了一个月不到,市面上就出了仿造的。
最起先不过一些零散小贩见王记花坊的花好卖,自己私下找作坊仿造的。其实这种花并不难做,买两朵回去剪开,细细琢磨一番就能做出,于是便有人仿了出来。
因为这些零散小贩遍布全城,也卖出去了不少。而其他小贩见前面的人大肆赚钱,自然有跟随其后。
大家比着做花样,为了抢生意,甚至互相倾轧压价,你卖七十文,我就卖六十五文,总要把你的生意抢了去。更甚者还有假冒王记花坊的花卖高价,在此不一一细述。
就这么你来我去,那些等着买花的人们乐了,自然要捡着便宜的买。
王记花坊的生意在火了一阵子后,终于清淡下来。平时每天只供两百朵,供不应求,如今连一半都卖不完。
林嫣然和薛桃儿就急了。
尤其是林嫣然,她心里着急,毛八斗就着急。这不就使着男人出去打听,一打听回来更着急了,毛八斗挨了好几下拧,简直是疼并快乐着。
快乐的同时,毛八斗大包大揽说,自己这便去砸了那些小贩的摊,林嫣然又忙拉住他。就为了这点破事,小两口腻歪了几个来回,简直让人没眼看。
不过还是着急,总要找个法子把生意抢回来,招儿却是不慌不忙,实在被问多了,才道自己自有办法,让她们都别急。
找了一天晚上,招儿拉着她们做花,还特意交代她们往粗糙了做,只图有型,不图质量。平时几人做花,为了做出名头,打响招牌,都是精益求精,吹毛求疵。说句吹嘘的话,买一朵王记花坊的花回去,只要打理好了,戴个几年不成问题。
如今既然被要求往粗糙了做,几人的手速自然很快,也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赶出一百多朵。
第二天一大早,毛八斗就被派出去了,专门找那些卖花的小贩兜售。
如今王记花坊的花好卖,再加上卖价也低,很快就兜售出去了。毛八斗甚至跟几个小贩约好,明天还给他们送。
林嫣然几个百思不得其解,可问招儿她又不说,只能闷着头她说让做就做。就这么连续做了好几天,花坊里的生意更差了,可看招儿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她们也不好总是追问。
这期间招儿也让她们做了新样子的花,就是在花瓣中心的位置贴金箔或者银箔。还别说,只是这么画龙点睛的点缀一二,整朵花顿时不一样了。
让薛桃儿她们也说不出怎么不一样,总而言之有了这点儿点缀,那花怎么看怎么耀眼夺目。一模一样的两朵花摆在一处,贴了金箔就是比没贴的鲜亮。
就这么连轴转,几日下来谁也受不住,不光毛八斗抗议自己媳妇瘦了,连薛庭儴都用眼睛瞪招儿。
招儿非常心虚,最近她忙,所以弘儿都是薛庭儴带着的。尤其是这几天晚上她赶着做花,等做完了回来,男人和儿子都睡了。
见这么下去也实在不成,她只能改变方法,让毛八斗出面找一个作坊,以极为低廉了价钱定了一批仿造花。
虽是价钱压得极低,但因为数量很多,再加上临近年关,都想趁着过年前赚一笔,作坊考虑再三还是接了下来。
什么东西都是有本钱的,当价钱压到一定的程度,作坊为了自己赚钱,做出来的东西自然粗制滥造。
而这些粗制滥造的仿造花,就借着毛八斗的手转手又流向了市面上。招儿他们非但一文钱不赚,反倒倒贴人力物力。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林嫣然她们就看不懂了;还有这种赔本赚吆喝的?
且她们不光赔本;也赚不了什么吆喝。
人家赔本赚吆喝多少还能聚集些人气儿;可如今倒好因为市面上太多王记花坊的仿造花;不光物美还价廉;因此还造成她们生意如今越来越差;甚至一个上午都卖不了几朵花;只能大冬天的白守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招儿反倒让她们涨价了,以前卖八十文的花;如今回归了正价,卖一百文。
有那些听闻名头上门前来买的,一听说东西还是同样的东西;竟然涨了二十文;当场扭头就走的也不再少数,也有当面就和招儿她们吵起来的。
“我说你们莫是想钱想疯了吧;你以为你们这花儿真是独一份?还不知外面有多少人卖;我是听说王记花坊的花好;特意找来的;如今你们倒故意坑起客人。就照你们这种做生意的方法;就等着关门大吉吧。”一个小媳妇气呼呼的道。
她身边一个穿了身酱红色袄子的小媳妇,拉了拉她;道:“行了,你跟她们吵什么;我早就跟你说随便挑一家买了就是;你非要跑这么远,还白受气。让我来看,这花坊里的花也就那样,图个新鲜,外面三十文一朵的你不买,反倒非要花几倍的价钱来买这种。”
“我不也是”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这时,从里面又走出来个女老板,她身形修长,穿着杏红色的夹袄,雪青色缎绣竹蝶纹花的马面裙。明明十分突兀且不搭的两种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格外有一种明艳照人之感。
她梳着垂髻,就是那种极为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修饰,就是一把乌鸦鸦的长发挽了个髻在脑后,尾端微微掉出来了一些。也戴了花,却不是那种大红大紫的花,而是一朵雪青色的碗莲。
因为这朵碗莲,让她的裙子颜色并不是那么的突兀。两者相互辉映,倒显得那杏子红反倒成了画龙点睛之笔。
女人家就喜欢看好看的物什,走在街上,谁身上衣裳的样子新,裙子好看,哪怕是鞋上一朵好看的绣花,都能多看上一眼。若实在是喜欢,就暗里记下,下次做衣裳也做那么一身,或者也在自己鞋上绣那么一朵花。
这都是女人的天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本是被同伴催着走,这小媳妇还是不免犹豫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招儿端着笑走上前去,笑眯眯地喊了声大姐,又问她可是专门来王记花坊买花的。
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买花跑这儿来做甚?
这小媳妇的态度算不得好,可招儿丝毫不以为忤,又问她怎么没有听同伴的,去买那些低价的花,反倒宁愿多花钱来王记买花。
“你这人问得也真奇怪,也不过几十文的小钱,我要买自然也要选好的买。”看得出这小媳妇家境不错,穿着缎面的袄子,至少是个小康之家。
招儿笑容顿时更灿烂了,拍了下手道:“我就喜欢听大姐这种实话,也让我们王记花坊知道自己的坚持没白做。不怕跟您多说两句,这花与花之间,也有很大的不同。这种花是咱们王记第一个做出来的,耗费了无数心血,其他人见我们卖得好,就不免跟风。同样一朵花,我们之前卖八十文,如今一百文。同样一朵花,外面从六十文七十文,卖到现在三十文都能买到。
“为何会如此?难道像大姐这样爱花之人都不识货?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多掏钱给别人?俱是因为东西不一样啊!”
她回身招了招手,让一旁的薛桃儿拿了两朵花来。
“您来看看。”
招儿把两朵花捧在手里递给那小媳妇看,都是同样的样子,同样的大小,甚至乍一看去也一模一样。可若是再看过去,就能看出不一样了。
都是绯红色,其中一朵红得死板,而另一朵就红得看起来十分鲜活。这才发现其中一朵整体都是一个颜色,另一朵虽都是红,但红得深浅不一,该深的时候深,该浅的时候浅,渐渐过度下来,所以人们看着才会觉得鲜活。
再看那花型,一个花瓣看起来有些凌乱,而另一朵却是井井有条,虽也是卷翘有弧度,但这种弧度看起来自然多了。
包括那花蕊也有区别,更不用说上面的绿叶子,一个绿得发黑,死气沉沉,一个苍翠欲滴,嫩生生的。
招儿掂了掂手里的两朵花,笑着道:“这就是其中的不一样,包括做这花的布料。廉价的风吹日晒几日,就要褪色了,可我们的却不会。既然能买得起一百文一朵花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区区的几文钱的差别,我们王记花坊要么不做,既然要做,自然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两个小媳妇面面相觑一番,即使想省那点钱,也当不了老板睁着眼说瞎话,说两朵花明明就是一样。
招儿将手中的花还给薛桃儿,然后转头莞尔对两人一笑,道:“大姐您记住了,不怕你仿造,谁丑谁尴尬。这也是为何明明我们的生意被那些仿造的人打压得不轻,却依旧买回了原价。因为我们的东西以及我们在里面花费的心力,它值这个价钱。”
“那要不,咱买一朵?”之前那个不差钱的小媳妇,不禁犹豫地和身边人说。就是她身边的那个酱红色袄子的小媳妇还有些犹豫。
这时,薛桃儿拿了一块儿挂板出来,黑色的绒布打底,上面悬挂了五六朵花。
因为这些花做得极为夺目,当即就把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招儿接了过来,道:“这与我头上戴着这朵,都是我们家新出的花样。牡丹华丽高贵虽好,但也不能否认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不美,还有独自绽放芬芳吐艳的兰,清新怡人的茉莉。看两位大姐的打扮,平时也是非常注重收拾自己,要知道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搭配什么样的花,也是有很多讲究的。”
“有什么讲究你快跟我们说说。”
“我觉得你这一身就挺好。”
所以说,女人家一碰上这种关于‘美’的问题,再怎么想端着,也坚持不住。
招儿讶然道:“大姐觉得我这一身不错?也是巧了,您恐怕不知,我们王记花坊以前是做布料和成衣的,就是自家几个姐妹闲的没事自己捣鼓,这些衣裳都是我另外两个姐妹做的,包括配色和样子,都是她们”
她一面说,一面就带着两人越过一架多宝阁到了后面。后面还留了一角的位置,墙上悬挂都是一套套成衣,其中恰恰就还有一套招儿此时身上所穿的衣裳。
半个时辰后,两个小媳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两人从头到脚换了一身,不光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俱都是一新。走得时候还跟招儿说以后还来照顾,至于回去后会不会心疼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这一身行头,花了每人近二两银子。
待两人走后,陈秀兰羡慕道:“招儿姐,你的嘴真会说,本来是买咱们花的,最后除了花还买了一身衣裳。”
招儿笑眯眯地说:“不是你招儿姐会说,是你桃儿姐和嫣然姐的衣裳做得好。当然也是秀兰的花儿做得好,所以才能吸引住人。”
“那招儿你说,以后我们每来一个客人,都要跟人家对比这花的好歹?我倒不怕费口舌,就是觉得有些人可能就会计较那几十文钱。”薛桃儿插了一句。
“那倒不用,你等着看吧。”
*
就如同招儿之前所说的那样,不怕你仿造,谁丑谁尴尬。
女人家在一起都喜欢互相比较,即使自己不比较,也会有人帮你比较。这一比较,好歹不就出来了吗。
本来就是冬天,寒风刺骨,时不时天上还飘些雪花,免不了头花就会沾水。即使事后当即给烤干了,可底布不好的沾水就会败色,自己看着不显,但和人一对比就明显了。
那王记花坊的花即使沾了水也不怕,只要照那几个女老板说的,沾了水用干布蘸干即可,放在那里放一日就好。
第二天戴着头上,还是跟新的一般。
一个像残花败柳,一个还是娇艳绽放,残花败柳的那个自己就捂着脸跑了,回去后骂自己贪小便宜,骂小贩坑人自是不提。
还有的头花莫名其妙就生锈了,明明烤干了,还是有锈迹从底布上显露出来。这种花自然不能再戴了,拿去找小贩说理退钱的也不是没有。
还有的人被花里露出来的铁丝刮伤了头和脸,这是当初作坊赶着交货,花里的铁丝没包边的缘故。
这边因为这仿造花闹得是沸沸扬扬,那边王记花坊又上新样子了。
这次不光是牡丹、芙蓉,又上了睡莲、茉莉、兰花、海棠的新样子。那新样子戴在头上,看起来就清新脱俗。不光如此,以前老样子也经过了改良,红灿灿亮闪闪的,怎么看怎么耀眼夺目。
经此一事,自然有一群人又涌回了王记花坊。
花坊的生意再度回到之前的红火,同时王记花坊的招牌也自此打响了。
那些妇人们是怎么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