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旧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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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手快的攥住陆其华的胳膊,“你住长安街十七号是不是?”
陆其华弯着眼睛,“你不是都查过了,有空就来。”
“明德女中?”
“是,长安街十七号,明德女中。快松手啦。”说罢撤回手,对着顾月哥哥浅浅的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顾月踩着高跟鞋,恨恨道:“没出息!”
“来接她的人是”顾靖安看着楼梯上拐下去的陆其华。
“她未婚夫。哥,人家可是住一个院子里哟!”
顾靖安吹吹嘴边的茶,“阿悔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哥,哥哥,人家姑娘不错吧?你刚刚也听到了,我可是都帮你查清楚了。”
一听阿悔,顾月立马就急了。
“是不错,这主意什么时候打的?”
“见到她之后啊,我喜欢这姑娘。”
顾靖安蹙了蹙眉,放下茶杯开口:“不用。”
“不不用?”
“不用你喜欢。”
顾月一下子挪到哥哥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讨好道:“不用我喜欢,那哥哥你可喜欢?”
顾靖安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等会儿把行李收拾一下,跟我到万国饭店住。”
说完就走了,顾月在后面干着急,“哥哥,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嘛?”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顾靖安停下步子,侧过头回了顾月。
“既见佳人,云胡不喜?”
伸手套上外套,下楼去了
既见佳人,云胡不喜?云胡不喜
回了饭店,姚副官已经在门口等着。
顾靖安边解领带边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了,何先生出任少年会的主任理事,是您义兄的意思。”姚副官回道。
顾靖安满意的笑了笑,“义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他跟牟先生可是我们的智囊,他的安排总不会错。”
“是。还有,我们同上海华侨振兴实业的铁路合约已经拟好,对方的意思是让您亲自过去签。
“嗯,上海我亲自去,你提醒阿悔他们,要格外小心舅舅那边的动静,留心他暗中使坏。”
“是。”
姚副官事情汇报完后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你先去万木春饭店把小月接回来,再去帮我查查长安街十七号的住户。另外,小时候怎么称呼我,如今也一样,我身边没几个人了。”顾靖安有些疲倦的揉着眉心。
“是,少爷。”
齐思任接陆其华回去之后,付娇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陆其华问她在学校还习惯,因为早些年识字不多,她上的初级学堂,多数的时候都不跟陆其华在一起。
好在付娇人本就聪明,又好学。进步的非常快。她们的学校是一位姓袁的先生捐建的,专门给一些年岁稍大些的不识字的人办的学校。
付娇很感谢表姐,她如今认了字学了学问,表姐平日待她跟亲妹妹一样,衣食住行都在一起。
可这世上的事,总没有十全十美,十分圆满的。
月满了之后,就要开始有缺口。
而付娇,也是有缺口的
四月将近,到五月的时候,天气就热了起来,可这几日北平却总是刮风,刮很大的风。
这风刮着刮着,五四的浪潮就来了,淹没了整座北平城。
成千上万的学生打横幅、举彩旗、喊口号,整个胡同巷子跟宽阔街道上到处都是“外争主权,内除国贼”“誓死力争”的醒目标语。
他们浩浩荡荡的游过大街,漫天飘洒的传单,还有响彻北平城的呐喊,他们集结在天安门前,想要一个完整的国家。
祖辈们留下的大好河山,怎么能少了山东青岛。
赵家楼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齐思任在院子里闻到了赵家楼里飘过来的烟火味,勾了勾唇角。
付娇在杯子里添了茶水,轻轻的开口:“齐少爷,您倒是对着一只茶杯也能笑起来。”
“呵呵,茶好喝咯!其华还没起么?”齐思任问。
“表姐天还没亮透就出门了,说约了顾小姐爬山。”付娇看了眼齐思任,“表姐说她跟你打过招呼的,你忘了啊?”
齐思任有一股特别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着几日连着大风,这昨日刚下过雨,山上雨水还未干,天未亮着急爬的什么山。
而且,其华根本就没有给他打招呼。
第11章 云胡不喜(三)()
齐思任是在鼓楼附近找到的陆其华。
正巧一大帮男学生在打砸一家日货店,橱窗上的玻璃碎的满地都是,货物散了一地。
陆其华手里举着彩旗跟几个女生站在一旁。
店门上松垮的匾额掉下的时候陆其华刚好在底下,丝毫没有发觉。
齐思任疯了一般的跑过去护住她,接着自己抱着其华被推到在地上,匾额掉下的瞬间身后响起一声痛呼。
他和陆其华焦急的回头看,是付娇。
“表妹!”
“付娇!”
匾压着付娇的左腿,她疼的直掉眼泪,二人急忙过去小心的挪开木匾,
“表妹,你怎么样,你坚持一下,我们送你去医院。”陆其华搂住付娇,一边擦着付娇的眼泪,一边自己流泪。
可是付娇却在笑,她的眼睛很美,垂着泪说:“你们没事就好。”一句话刚完就昏了过去。
你们没事就好,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直直的望着齐思任的。
齐思任背着付娇直直奔去医院,他总想到,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她的精明,不喜欢她同他跟其华一起生活。
可她却是真心待他跟其华的,齐思任从来没有这么惭愧过。
付娇到底伤了骨头,那么重的桃木匾,若是砸到头上,那后果真是不堪想,左腿骨折已经是万幸。
医生说左脚不能下地,陆其华便订了一把轮椅,整日的照顾着她。
齐思任也经常抽时间照看付娇,不过总是在陆其华不在的时候,其实陆其华知道他还生自己的气。
只是她不知道,他生气到底是因为自己私自游街,还是因为她害付娇受了伤。
可她也顾不上这些,她听说那一日北洋政府逮捕了好多学生,她很担心。
这些天,工人们又在罢工,他们要求放了那些学生。各地都成立了学生联合会,先是上海,再天津、济南、武汉还有兴义,这些都是顾月告诉她的。
她的学校停了课,她一直在家照顾付娇,顾月会时常来,跟她坐在葡萄架下面,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说自己的哥哥回了趟兴义,已经回来了。
她想这么多人罢工请愿,那些同学会没事的。
只是齐思任,她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她现在终于知道,当一个人刻意避开你的时候,根本不用跑去什么天涯海角,就算在一个屋檐下,你也是见不到的。
又一日,民报上说北洋政府释放了被抓的学生,学校也恢复正常上课。
陆其华穿上了她近一个月没有穿的学生服,垮着书包出门,也没让人送她。
她刚拐出巷子口,就看见了路口停的车,车边站着一个穿军装的先生,看见她之后鞠躬说:“陆小姐,我送您去学校。”
陆其华握紧肩上的书包带,“先生,请问您是?”
“我是顾司令的副官,姚晟,陆小姐请!”姚晟总是一副干巴巴的样子,顾靖安不止一次的调侃过他,还是这样。
陆其华想着毕竟是顾月家的人,“姚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扯了扯肩上的书包带子,继续往学校走,姚晟刚要开口叫,迎面一辆车子过来缓缓在陆其华身边停下。
齐思任下车拉开了车门,“其华,来。我送你去学校。”
“重重华哥哥?”
齐思任朝前走了几步,拉着其华的胳膊上了车,坐好之后说等他会儿。
姚晟见陆其华被齐思任接走,本打算回去,却看见齐思任护陆其华上车时,朝他点了点头。
他当然认得对方,这几天可是将这条街十七号的住户里外查了个透,连家里都佣人都是。
索性他继续站在车边等着,果然齐思任关好车门后朝自己这边过来。
走近后齐思任伸手,和气的问好:“姚副官。”
“齐先生。”姚晟也抬手回握了一下。
松了手,齐思任便自顾的靠在一旁的车头上,一副松散的模样,“不知道姚副官一大早不辞劳苦来找其华,所为何事?”
“那不知,齐先生大清早过来同我在街口闲谈,又是所为何事?”
“呵呵”齐思任好像被这无平无仄的话给逗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才站好,理了理西装,“姚副官,你这一直喊我齐先生,听着都老了好几岁。莫不是看你们顾司令看的久了,都不知道见到年轻人该怎么称呼了?”
姚晟咬着牙,“齐先生自重。”
好像没听见一般,齐思任又说:“也对,其实你们家司令也不老,也才大我们家其华整整十岁而已。”
见姚晟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可他偏偏他又想到什么似得,左右看看没人,凑近姚晟的耳朵。
姚晟就知道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齐思任贴近他的耳朵挑衅道。
“不过啊,比其华大十岁毕竟也不年轻了,顾司令一把年纪了家里也没个妻妾,该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姚晟猛揪住齐思任的衣领,怒道:“我是看在陆小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别不识好歹。”
齐思任稍微挪了一下,刚好挡住另一边车里陆其华的视线。
随后看着姚晟,也不生气,慢慢拨开他的手,“你别生气啊,就是有隐疾也不要紧,我们回春堂可以治,有空让你们家司令来,保证药到病除!”
姚晟也不打算跟他吵了,反正他根本说不过,转身上车时说道:“那就多谢齐先生的好意,有空定当拜访。”
“等等嘛,”齐思任过去靠在还没关住的车门上,“帮我带句话,我这人吃独食惯了,最不喜欢别人抢我的东西,就连惦记都不行。毕竟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说完,重重的替姚晟合上了车门。
车窗开着,可姚晟头也没转,只是开口:“一定带到。”
回到车上陆其华问他跟姚副官说了什么,齐思任敷衍说顾月是其华的朋友,那姚副官也是顾家的人,就问个好,没说什么。
陆其华满心欢喜的去上学,问齐思任放学可不可以来接她,齐思任点头说好。
第12章 君子好逑(一)()
下午有美术课,老师给了个样板,让画一个棱角粗犷的男子肖像。
可陆其华画着画着,画上的人棱角就平了,眼珠也没那么突,嘴角微微扬起正冲着她笑。
画完落了款才发觉跟样板画上的一点都不像,眉眼温和、目光绻绻,除了齐思任,这世上不会有人再有这样的神情了。
趁着老师没发现,她赶紧将画收好藏在书包里,拿了张新纸重新画起来。
午后放学,她远远就看见了齐思任的车子,跟一起的同学打声招呼后就跑了出去。
风吹的耳边的短发微微扬起,脸上带着笑,活像一只初飞的小鸟。
上了车之后发觉付娇也在,心里讶异的很,齐思任最不喜欢表妹跟着他们两个的,今天还带她出来。
她倒是打从心眼里高兴,她好多次都想带着表妹出去玩,只是齐思任不高兴,付娇也懂得察言观色,总是推脱。
这下可好了。
她搁下书包,低下头去看付娇的腿,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心里不由得愧疚。
这都是因为她。
她两只手轻轻地伏在付娇的膝上,“表妹,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付娇搂住陆其华的脖子,笑道:“表姐,这话你这些天都说了好多遍了,我早就没事了。”
陆其华还是不放心,让齐思任先开车去医院,付娇说刚刚来的时候顺路去过了。
付娇的脸生的明媚,尤其笑的时候,不过总是不打扮,一直梳着两只辫子,穿的也很简单。
很多次陆其华叫来人打算做几件衣服,可她硬是不让,这次倒奇怪,陆其华又说给她做衣服,付娇挽着她的胳膊说了声谢谢表姐,就答应了。
见齐思任没有反对的意思,她才开开心心的跟付娇讨论起衣服的样子来。
她太听齐思任话,顾月几次说她没出息,可她习惯了。
她这十七年来过得太安静,她读过中庸、孟子,读过诗经,也读过杂文,可没有哪本书真正告诉她该怎样去喜欢一个人。
她以为,两个人互许相思,就是携手白头、举案齐眉的意思。
所以,齐思任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他对她好,她便事事听他的话,她不晓得这世上的有情人是否都是这样相处的。
至少现在,她却是这样认为的。
这边姚晟铁青着脸回去,顾靖安硬生生的憋住脸上的笑意。
搁下手里的书,故意问:“事儿没办成?”
他当然知道没成,那姑娘胆小又倔,姚晟怎么可能接的动。
姚晟因为齐思任的挑衅本就负气了一路,又不敢给顾靖安直接说。
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人,“少爷早知道这事办不成,还派我去。”
顾靖安倒了杯茶,缓缓的推过去,“就是因为办不成才打发你去,要是她真会上你的车,那我不自己去了。”
姚晟更不明白了,端起茶喝了一大口,“那既然谁去都不成,还费这事儿做什么,白忙活。”
“你懂什么”,说着将手中的书扔过去,砸在姚晟的怀里。
姚晟捡起书,刚好翻开的页是周邦彦的词,“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
“少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顾靖安瞪了一眼姚晟,“不想讲我就让人把你舌头割下来,免得老是阴阳怪气。”
“那好,少爷。您看这词做什么,人家‘一笑相逢’是说两人互相看对眼。”停了一下,偷偷打量着顾靖安。
坐直了身体,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