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旧梦-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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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就绑吧,陆其华想,反正她也没有打算过要跑。
一路上,顾靖安也没有再说话,陆其华似乎一意醉心于街边的风景,一直在车窗边趴着。
她没有回应顾靖安的那句回答,她知道顾靖安一定是有些失望的,他那样人,应该很少对人这样过吧。
回到家门口,刚下了车,顾靖安便被属下堵在门口说有事汇报,顾靖安看了眼陆其华。
陆其华了然的点了点头,说:“我先进去了。”
陆其华转身走的时候,看见那个下属贴着顾靖安的耳朵说什么,顾靖安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她刚走进院子不就,又听到了车子重新发动的声音,只一会儿工夫,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陆其华回了院子,穿过庭院的时候感觉风又凛冽几分,她笑了笑,冬天就快要来了。
这一年的晚秋,就这样在陆其华的等待和顾靖安的期盼中缓缓地流走,以它最后的温柔迎来了初冬。
陆其华依旧穿起了校服,做起了洋学堂里的女学生。
顾靖安很喜欢她学生气的样子,瘦小又规矩,跟只家养的小兔子一样,可爱的紧。
陆家的事情也有了着落。
早在陆原风回家后的第三天,便告知了陆其华家里的情况。
以前封了的药铺没有再要回来,本来陆原风也打算用它抵了军需药品上,对受伤士兵的损害,如今充了也好。
陆家上下几十口人也解了禁,陆家夫妇二人也已经在为去住到乡下做打算了。
只是有一件,爹娘说付娇不见了。
她之前一直寄住在齐家,陆家解禁之后,去看望了一趟陆其华的母亲,按父亲说的,这之后,人便不见了。
连一个口信都没留下。
陆其华一直都知道付娇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可说到底也才不过十六岁,一个人又能去哪里。
齐思任还是偶尔会打电话来,只是听他的语气,好像也过的不高兴。
让陆其华心里有些宽慰的是,齐思任这一两个月以来,也很少提起结婚的事。
她想,或许这样才最好。
等时间久了,该带走的东西便也带走了,谁也不辜负谁,谁也不欠谁。
立冬那日,陆其华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告诉她,她们要搬去青川的乡下了,亲事已经跟齐家商谈清楚,叫她放心。
陆其华的母亲还说,到了那,电话接不通,她会拍电报给她。
最后说,重庆是个没有多少好东西可留恋的地方,让她不要回去了。
说等他们安置妥当了,再让她回来。
就在陆其华听到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在催的时候,母亲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看能不能打听到你大哥的消息。
“我知道不容易,你登报试一试!”母亲刚说完,电话那头便没了声响。
陆其华呆呆着看着挂断了的电话,她很想告诉娘亲,让她不用再这么小心翼翼的提起这件事,父亲他已经原谅了哥哥,他也一样,想着那个听话懂事的哥哥。
可是,天下这么大,她要登多少份报,哥哥才能看到。
放下电话,陆其华原本是想去画画的,可在壁炉旁的软椅上赖了一会儿,便打起了盹。
冬天就是这样,人待在屋里总容易犯困。
可偏偏顾靖安不是,这些日子他好像总是很忙,早早的出门,夜里很晚才回来。
陆其华有时候想,虽然顾靖安闲暇时间总爱欺负自己,可不见他却也是怪想的。
顾靖安今日刚好落了闲,
赶来看陆其华,刚一踏进屋子,便瞧见陆其华缩在榻上睡着了,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包的只剩下巴掌大小的脸露在外面。
屋里的丫头见他来了过来行礼,被他止住,摆了摆手打发了下去。
顾靖安尽量放轻了步子,过去靠到榻边坐下,好一会儿了陆其华还不醒来。
他觉得无趣,便拿指头戳陆其华露在外边的一侧腮帮,戳了一下没醒,又动手,还没醒。
看人睡的沉,便动了坏心思,伸手轻轻地拨开陆其华脸颊上的头发,准备凑过去亲一口。
就差不到半分的时候,陆其华突然醒了,吓得喊了出声,顾靖安也惊得不轻。
陆其华猛地翻起来,一下子就清醒了,看清是顾靖安,顿时松了口气。
可还是瞪着他,“你做什么?差点被你吓死。”
顾靖安干脆往榻上一靠,悠闲的开口:“是你睡着了,一直喊我来着。我叫你你又不醒,只好出此下策了。”
陆其华赶紧跳了下来,气恼的说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睡着喊你做什么?分明就是你自己心怀不轨,还巧言令色。”
“我对你心怀不轨你不是早就知道么?还犯得着巧言令色。”顾靖安似笑非笑眯起眼睛。
陆其华觉得他根本就是一条假寐的大尾巴狼。
“小丫头,再喊一遍给我听听。”顾靖安又说。
陆其华瞪了他一眼,“喊什么!”
“你刚才一直‘文卿’‘文卿’的喊,我有些好奇,你这是做了什么梦啊,喊我喊得那么柔情似水。”
顾靖安面不改色的胡扯一通,说的陆其华脸上的表情都纠到了一起。
她都快信了,以为是这些日子见他见得少,真说了梦话。
顾靖安趁着气氛还好,突然有些认真的看着陆其华,说:“跟我一起去上海吧!等北平落了第一场雪。”
话转的太快,陆其华半天才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
呆呆的看了他半晌,神情像是壮士断腕一样,伸手把几缕头发别到耳后。
第63章 明月照心(六)()
咬着下嘴唇,微微踌躇了一下,说:“我这么大个人,你说去上海就去上海啊?”
顾靖安上下打量了陆其华一眼,“哦?说说,什么条件?”
“我要找哥哥,咱们可是说好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这场雪下如何,你都得帮我。”
这要求说难也是不简单,不过陆其华才不管顾靖安怎么想,反正自己迟早都会答应了他,一个大活人白白送他,可不能太吃亏了。
顾靖安轻笑了一声:“你倒是个不让自己吃亏的主。干脆把我当成了卖力气的纤夫。”
“哪有”,陆其华往他跟前急走了几步,辩驳:“你见过哪个地主婆买个纤夫,还要送自己的?”
顾靖安‘噗嗤’的一下笑出声,伸手将陆其华用力一扯,陆其华脚下一个趔趄,便被顾靖安按到了榻边坐着。
“你倒挺像个地主婆,可是,你当真见过像我这么英俊帅气的纤夫?”顾靖安几乎是贴着陆其华的耳朵说,言语格外轻佻。
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挠的陆其华耳朵痒,那一侧的脸上立马起了细小的疙瘩,她赶紧缩着肩膀,将脸堵住。
嘴里那还嗔了句:“不要脸!”
顾靖安手绕道另一边,揪了揪她的耳朵,“你这丫头,就从来没说过我的一句好。我可是连出卖色相这种法子都在你这儿用过,你却跟个削了发的尼姑一样,油盐不进。”
怕顾靖安再动手,陆其华两只手护着耳朵,垂下头,头发把脸上的表情挡了个干净。
下巴藏在衣领里偷偷的笑,心道,顾靖安还真敢说,自己哪里有那么他说的那个样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顾靖安精心‘布置’一番后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是费了多大劲儿才假装视而不见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每见他一次,便觉得他又好看了些。
可抬起头来却说道:“你的这法子当然不管用了,我可是见过有人比你好看了许多的。”
顾靖安坐起来,“谁啊?”瞬间恶狠狠的盯着陆其华,问:“你该不会是说那齐思任比我好吧?”
又来了,陆其华如今一听他说这个,脸就不由得皱成一团。
“你说是就是。”她干脆负气的答应。
顾靖安一把扳过她,气道:“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那齐思任哪里比得上我,弱的跟病猫一样,说话也奶声奶气,关键还没我对你好,你怎么就总想着他。”
“你闭嘴!”陆其华退了他一下,“好端端的,别人又没惹到你,你老这么数落他做什么?”
“你还护着他!你这是要气死我么?”
陆其华气的别过脸,“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半晌,顾靖安又像泄了气一般,松开陆其华肩膀上的双手,望着陆其华的侧脸,沉沉的开口:“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情愿跟我在一起,那大不了,你说出来,说齐思任哪里比我好,我跟他学就是了。”
这个傻子,陆其华转过头,看着他有些不甘又纠结的脸,无奈的说道:“你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顾靖安,这世上只一个你,你总有自己的好,跟别人比什么。”
顾靖安依旧垂着眼睛,在那儿冷冷静静的坐着。
“更何况,我刚刚根本就不是在说他。”陆其华又解释了一句。
顾靖安这才偏过头打量她,似乎在审视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那你说的是谁?”
“我哥哥。”
“你哥哥?”顾靖安的脸瞬间尬的一阵青一阵白,合着自己吃了半天人家亲哥哥的醋。
弄得自己跟傻子一样,这下可糗大了。
“那你干嘛不说清楚?故意的是不是?”恼羞成怒道。
陆其华饶有意思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说:“你给我张嘴的机会了么?”
顾靖安懊恼的瞪她,半天抓了抓头发说道:“算了,不跟小丫头片子计较。”
“哦,那顾司令可真是宽宏大量。”陆其华故意咬重宽宏大量四个字。
顾靖安听出她是在嘲笑自己方才钻牛角尖的事,气恼的站起来,跨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都不想承认自己有多丢人。
说起陆其华的大哥,他只见了照片,不过也差不多是陆其华说的样子,比妹妹长得还可人。
那种美,他还当真及不上,也不敢比,光想想都浑身不自在。
左右他哥哥的事也查的清清楚楚了,上次因为不敢妄论,没有告诉陆其华,还差点惹得她不高兴。
“不过”,顾靖安突然开口:“我劝你还是趁早讨好我,别到时候我改变主意,不带你去了。”
陆其华心想:谁稀罕,反正不管去不去你都已经答应了会帮忙找哥哥。
“你此刻心里是不是还在拍手叫好啊?反正我好像已经答应了帮你做事,你去不去都不打紧。”顾靖安狡黠的问道。
陆其华狐疑的看着他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
扬了扬下巴:“你什么意思?”
顾靖安翘起一条腿,胳膊搭在扶手上,很随意的说:“我的意思就是,据说,你的哥哥,陆其雍,不对,他如今有了个与他样貌相配的名字,叫落玉。人唤落玉公子。他如今,人在上海。”
顾靖安的消息这么突然,陆其华惊得站起来,起的太猛,踉跄了一下,腰碰到了身后的桌子上,全身像是瞬间没了力气,只紧紧靠着桌沿站着,满眼的不可思议,嘴里喃喃自语:“哥哥怎么可能”
好半天才漫无目标的在房间里寻顾靖安,双眼混沌的四处张望,直到顾靖安走过来握住她的胳膊,她才破碎的笑了笑。
“你可可不能骗我。”
顾靖安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发,“没有,我不会骗你。”
陆其华哽咽着:“哥哥他走了都快十年了。我和爹娘日思夜想了十年,你若是骗了我,到头来一场空,我是会死的。”
“不许说这种话!”顾靖安一只手托起她的脸,看着她慢慢的说道:“那天你在书房看到的那张相片上的人,就是他。我之所以瞒着你,也是怕消息出错,会让你空欢喜一场。”
第64章 明月照心(七)()
顾靖安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陆其华泪眼朦胧的眼睛,轻柔的说:“小丫头,如今知道了他还好好的,你该高兴才是。”
“可是,‘落玉’是怎么回事,听着怎么怪怪的?你可别别真是弄错了。”陆其华疑惑又不安的问道。
顾靖安扶着她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正色道:“不会的,你大哥的事,是伯父亲口告诉我的,包括他为什么离家。”
“我爹?”
顾靖安点点头,“是,我从伯父那儿知道了这件事,便吩咐了阿晟去查,一个多月前有消息说在上海,我怕不牢靠没跟你说,前天阿晟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你哥哥。”
“那就好,只要是哥哥就好。”陆其华心里高兴极了,她终于可以再见到哥哥,一家人也终于可以团聚了。
顾靖安看着她脸上露出的小孩子一样的笑容,心里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只是,你可知道,他为何唤‘落玉公子’?”
这也真是陆其华想问的,好端端的,起这么个旖旎的名字做什么?
顾靖安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如何说,酝酿了半天才说道:“他如今可是红遍了整个上海滩,‘落玉’算是个艺名。”
陆其华死死地抠着桌角,咬紧了下唇,她当然听明白了顾靖安话里的意思。
早在她慢慢长大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那些被父亲当着哥哥的面烧掉的好看衣服,是戏台上与情郎幽会的崔莺莺、举杯醉酒的贵妃、自刎的虞姬是她们才会穿的衣服。
那些绫罗翠衣五花十色,那样的娇艳好看,哥哥就跪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它们被爹烧了个干净。
父亲那日指着哥哥,穷尽了毕生最拙劣的言辞,说家门不幸、说自己愧对列祖列宗。
也是从那时起,父亲便不让家里的人提起与戏有关的一切物事。
这也是为什么顾靖安那天带她去庙会,问她想要什么都时候,她只是混在喧闹嘈杂的人群里,茫然无措的看着周遭人声鼎沸,而独她不知道该站在哪个角落,该做什么。
也是很小的时候,哥哥还在,每每城外有庙会哥哥便会带着自己去。
陆其华还记得,庙会在山脚下,空地上搭着个很大的戏台,每次哥哥去总盯着戏台上或笑或闹的画着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