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他的心-第8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侧头看她,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在所难免。”
路知意顿了顿,才说:“我知道。”
陈声看她严肃地过分的表情,笑笑,“想劝我今后不要那么拼?”
出人意料的是,她反倒摇了摇头,“今后我和你一起拼。”
陈声倒是被她说得一愣。
路知意笑了,说:“陈声,我给你唱首歌吧。”
怎么说着说着还要唱?
陈声啼笑皆非,看了看她,点头。
路知意事先警告他:“别笑我发音不标准啊。”
她是优等生,一直都是,只可惜来自高原大山,英语口语始终不如他漂亮。可发音不漂亮,也碍不了她给他唱首这歌。
也并不是什么新歌,她不算是个爱听音乐的人,学生时代还有闲情雅致淘歌听,如今被训练和工作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生活,只偶尔心血来潮打开播放器。
那一日去市区采购,一个人戴着耳机,走着走着,恰好听到这一首。
她当场在原地停留了好片刻,仔细辨认女歌手都唱了些什么。
只觉无比贴切。
longliveallthemountainswemoved
ihadthetimeofmylifefightingdragonswithyou
iwasscreaminglonglivethelookonyourface
andbringonallthepretenders
onedaywewillberemembered
万岁!
我曾在生命里与你并肩战斗,
愿你我共赴过的山川河流永存世上,
愿那一刻你面上的微笑永不褪色。
万岁!
我曾与你分享生命,
那些我们一同历经的苦难折磨,
那些你我共同穿越的层层阻碍,
那个王国的光芒如此闪耀,只因你我。
我无所畏惧。
那一天在她的歌声中落幕。
午夜十二点,仿佛有缄默的钟声敲响,她拾起了水晶鞋,与陈声离开天台。
未来很长,心很坚定,她想,她会永远在心里为他呐喊着万岁,做他的不二之臣,为他赴汤蹈火,随他出入风雨。
却没想到那一天很快来临。
十一月的滨城依然燥热,这座城市没有春秋冬,只剩下夏天。
那一日,全队接到任务,海上一艘油船着火,危在旦夕。
全员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停机坪的,因着火的不是别的船种,是油船,载满石油,一触即燃,爆炸几乎是瞬间的事。
果不其然,在救援机起飞之时,海上已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海天交界处爆发出一阵艳红色的光晕,仿若落日时分壮丽而盛大的夕阳。不同的是,艳红色的光芒只有那么一瞬,紧接着便是浓烟滚滚。
安排任务时,陈声的目光堪堪在路知意面上停留了须臾。
她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坚定。
那一刻,他想起了她说过的话,她要和他一起拼。
话到嘴边,变了调。
“路知意,三号机。”
天是一望无垠的蓝,没有一丝云。
海上有风,像是每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那样,温柔地吹拂着晴空里的鸟与海面上的浪。
可第三支队的人并未在这美景上驻足片刻,神情凝重地赶往事发海域。
海面上一片狼藉。
油船碎裂,海上是大片大片燃烧的焦油,浓烟四起。
在那片令人瞠目结舌的灰烬里,有人趴在救生圈上,奄奄一息地伸手挥舞红色的t恤。
有人跳船了,事先朝远处游去,离船越远越好。
路知意在机上看到这一幕,稍微松口气。
陈声在耳麦里命令众人尽可能远离爆炸船只,哪怕只是残骸,同时尽全力搜寻存活下来的受难者。
海上还燃烧着熊熊大火,救援船无法靠近。
在这样的情况下,飞行队迫不得已要降下绳梯,冒着火势救人。
谁去?
路知意听见陈声的声音,无比平静、语速极快地从耳麦中传来。
他说:“第三支队队长陈声,驾驶一号机,申请与副驾驶白杨交换位置,下绳梯救人。”
她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哪怕她也戴着耳麦,因为她是第三支队的成员,只能听从队长与指挥中心的命令。
指挥中心考虑片刻。
“下海危险太大,油船随时可能发生二次爆炸——”
“我会尽快。”
一方面担心队员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一方面却不能对海上漂浮的生还者见死不救,指挥中心商量了半分钟,同意了。
但他们只给陈声三分钟的时间,若是三分钟还没能救起全部受难者,务必回到绳梯上,离开现场。
那一刻的路知意想起了很多事。
过去看到的社会新闻里,高楼大厦燃起熊熊烈火,哪怕明知闯进去死的可能性比生还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为什么消防队员们还会义无反顾往里冲?
因为命令。
因为他们的职责是救人,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要冒死往里冲。
她看见陈声攀住绳梯下去了。
浩瀚无边的火海就在底下,而他义无反顾往下爬,身穿救生衣,并无半点防火措施。
可就在陈声下去救起视线里唯一一名生还者,拉着他的手往一号机的绳梯上够,托起他要他向上攀爬时,耳麦里传来新的指示。
陈声发现了又一名生还者。
他救起的那人死死拉着他的手,指着离油船残骸更近的地方:“我妹妹还在那里,她是个孕妇,求求你救救她。”
主船体与陈声离得较远。
他已经清楚听到指挥中心在催促着他立马上机,不论还有无生还者,都要离开现场了。
可面前的男人死死攥着他,哭着求他救人。
“她还怀着孩子,六个月了,求你了”
陈声顿了顿,在耳麦里说:“第一名伤员已经攀上绳梯,一号机白杨,朝第二名伤员靠拢。”
他要带着这个人,让白杨靠近事发处。
指挥中心立马做出反应:“不行,来不及了。一号机位置太远,你过不去了。”
陈声说:“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可这样就来不及了,你只有三分钟,现在所剩无几,不够时间让二号机挪位置了。”
“来得及!”
陈声对上那人蕴泪的双目,说完那句话,陡然松开绳梯,跃向大海,朝油船残骸游去。
海上浓烟滚滚,烈焰不止。
哪怕火焰之下就是汹涌浪头,也浇不灭这漫天大火。
陈声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之中。
指挥中心一直在呼叫他的名字,可对讲机不能沾水,他一跃进大海,信号全无。
主船体上的烈焰愈加浓烈,黑烟一团接一团。
火势大了。
残骸在动,蓄势待发,即将向生还者展开新一轮的威胁。
指挥中心当机立断:“第三支队全员撤退!”
无人应答。
指挥官的声音凌厉起来:“凌书成,命令队员全部撤退!”
几秒钟的时间里,耳麦里一片死寂。
随后,凌书成紧绷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粗气,带着颤音:“一号机,立马撤退。”
白杨几乎是吼着说:“可是队长还在下面!”
“一号机,撤退!”
“队长他——”
“我叫你撤退!”凌书成咆哮着,“二号机凌书成接续指挥,一号机立马撤退,二号机上升十米,等待接应队长!三号机原地待命!”
一号机离主船体最近,务必撤退。
二号机,也就是凌书成所在的救援机,离得稍远一些,上升十米试图避过可能来临的爆炸危机。
三号机,目前只有路知意与罗兵在,离事发中心较远,不会受到波及。
路知意听见指挥中心好几个人的声音乱作一团,凌书成的声音几近撕裂,而白杨都快哭出声了,呜咽着把一号机往回开。
可陈声怎么办?
救援机走了,陈声怎么办?
瞬息之间,她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同在一个救援队,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对他们而言,陈声是战友,是队长,是他们又惊又怕、又爱又恨的亲密同伴。可她不一样,对她来说,陈声不只是战友,也不只是队长,他是她的师兄、她的恋人,她爱慕四年多的人,从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到今日放不开的羁绊。
她不怪他们,撤退是如今最好的打算。
能走一个是一个,下面的即将没命了,上面的却还能好好活着,没必要跟着送死。
在那一刻,路知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机械般冷冰冰地传入麦克风,又从耳机里清晰无比地传入耳朵里。
“三号机路知意,请求与罗兵交换驾驶位。”
凌书成几乎是立刻质问:“你要干什么,路知意?”
他那不好的预感刚刚冒出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三号机上,有道瘦长纤细的白色身影连绳梯都没有放下,就这样背上救生衣,纵身跃入大海。
她不能开着飞机去,因为那样会牵连罗兵,会毁了救援机。
她选择就这样跳下大海,去寻找她的队长。
谁都可以抛弃他,但她不能。
他们都可以走,可她一定要留到最后。
她看见了他,无比清晰看见离主船体很近很近的橘红色救生衣,在那片滚滚浓烟里,那抹耀眼的橘是她唯一能看到的色彩。
她一头跃向那片火海,扎进冰冷的海水里。
而在一分半钟前,陈声拉着幸存者,看见海面上浓烟大起,残骸里的油罐与发动机发出古怪的声响,立即意识到第二轮爆炸要来了。
救生衣在身,他们都浮在海面,根本游不动。
他当机立断,一把扯下身上的救生衣,也从那奄奄一息的人身上扒下救生衣。
那人喘着粗气说:“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他咬紧牙关:“不会。你会游泳吗?”
“会——”
“跟我来!”
他拉住他的臂膀,将他往水面下拽,用力朝远处游去。
若是爆炸再次发生,在水下会比在海面上好。
他发誓自己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欲,只因晴空里,有人在救援机里等着他。
他错过了她整整三年,等了三年,漫长余生都不够他守着她。
他要回去。
可就在距离拉开后,他攥着那人的胳膊浮出水面换气时,却忽的听见凌书成撕心裂肺的声音,伴随着那道声音传来的,还有三架飞机上更多人的呐喊。
他们叫着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那无比熟悉的三个字。
陈声下意识回头,看见离主船体极近的地方,一道白色身影坠入海中。
她是朝着那抹橘红色的救生衣去的。
他在刹那间明白了。
可来不及呼喊,来不及朝她游去,他看见更加耀眼的艳红色光芒宛若焰火一般盛放开来。
海面普天盖里涌来汹涌巨浪。
他与他攥着的那人猛地被拍入海下。
火光普天而起。
残骸飞溅。
第二次爆炸来了。
第九十三颗心()
第九十三章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无数零散的碎片在眼前一晃而过;她时而身在浩瀚大海上;时而回到高原小镇。
三岁那年;爷爷还没去世;总是对她板着张脸;絮絮叨叨:“为什么是个女孩?我想要的明明是个孙子!”
邻居的孩子跑来院里玩;他乐呵呵把人招来;送糖给人吃。
可她要吃,爷爷却说:“女孩子吃什么糖啊?将来长胖了嫁不出去。”
那时候爷爷不给她好脸色,连带着生下她的母亲也在家里没地位;只能唯唯诺诺赔笑。
年幼无知的她不明就里,还以为男儿当真就比姑娘家金贵,暗地里羡慕那些得了爷爷好脸色的小子们。
父亲在外忙工作;母亲下地里干活;白日里陪着她的始终只有重男轻女的爷爷。
所以哪怕爷爷不待见她,她也只能指望他。
路知意在梦里看到年幼的自己眼巴巴望着爷爷送糖给隔壁的小胖子;一个人捏着衣角暗自伤心;又一次体会到当初的心情。
不服输;尤其不愿输给男生们的劲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萌芽的。
梦境转瞬即逝;她依然身在冷碛镇的小院里;却眨眼间跑到了好多年后。
她看见母亲在二楼与父亲争执,越来越激烈,甚至产生了肢体冲突。她站在楼下的院子里干着急;想跑上去劝说;想尖叫着让他们别吵了,因为结局她都知道,只是当年的她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
别吵了。
停下来。
再吵下去就会出现那一幕惨剧。
可她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像个哑巴一样站在原地,双脚被钉在地上。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陡然间撞在栏杆上,从高空坠落下来。
眼前蓦然一黑,只剩下一记沉闷的撞击声响彻耳畔。
大脑嗡的一下,思绪戛然而止。
下一幕,是路成民被警方抓走的场景。
她曾拥有健全的三口之家,可忽然之间母亲摔死了,父亲锒铛入狱,一夕之间她以为可以依靠的大山全塌了。
她激烈地颤抖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回到了这些时刻。
可她知道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命运像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巨轮,碾压过你预期的一切美梦,然后悍然而去。
眼前蓦然一变,她又站在了大礼堂里。
大红色幕布为背景,鲜艳扎眼,满堂观众座无虚席。
穿白衬衣的少年从容不迫走上了台,抬了抬麦克风,将演讲稿抛至脑后,唇角轻扬,说他叫陈声。
她一怔,忽的从过去的苦难里抽身而出,世界由前一刻的天昏地暗变为澄澈鲜活,一切都亮起来了。
那人追在她身后嘲笑她,结下不小的梁子。
他贿赂教官给她苦头吃,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想尽了法子与她站在对立面上,结果关注过度,似乎把自己给套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