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他的心-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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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一愣,头一次听见路知意用这样直截了当毫不客气的命令口吻对他说话,还真是懵了一瞬,重新说了一遍。
你不知道吗?
他在加拿大一边实训,一边和已经签订的中国民航公司毁了约,好像还赔了不少钱,最后加入了中国南海海上飞行救援队。
这一刻,路知意的眼前仿佛有烟火炸开,四肢百骸都不听使唤了。
事实上,大脑也失灵了。
他骗了大家。
他根本没去川航工作。
因他从不更新社交平台,从不与无关紧要的人过多往来,这一年多她压根没有得知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武成宇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
等等,她从不敢向人问起陈声的消息,那些人惦记着她和陈声过往的感情纠葛,所以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他来。
也许并不是没人知道?
也许只有她不知道而已!
路知意震惊地坐在驾驶舱里,窗外是一片蔚蓝色的苍穹和白茫茫的云海。她忘记了自己身处八千米高空,忘了还有tim坐在身旁,忘了面前还有复杂的飞行系统等着她去操作,生平第一次,她在飞行期间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脑中空空如也。
慢慢地,有什么东西明朗起来,像是一只手拨开云雾,露出了一星半点湛蓝色的天空,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紧紧地攫住了她。
海上飞行救援队,需要政审吗?
第六十五颗心()
第六十五章
沿海地区夏季多雨;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能下起倾盆大雨来。
这一天之内;老天爷阴晴不定了好多回;眼下正在下着今日的第四场暴雨。
夜里十一点三十一分;陈声被电话吵醒;翻身而起;猛地跃下床去接通座机。从电话铃响到他接起电话,字句清晰地说出“第三支队,陈声”;前后不过短短五秒,看得出,这种状况常常发生;他已形成条件反射。
与他同屋的凌书成也下意识翻身坐起;前一秒还睡眼惺忪,下一刻就跳下床来穿制服。
陈声在接命令;他就迅速推门而出;从走廊上挨个挨个门地敲过去;每次就两下;一共敲了四扇门。
等到陈声那简短一分钟的电话结束后;全员都套上制服站在走廊上了。
陈声从墙上的挂钩上一把取下制服;一边套上一边往外走,门外齐刷刷站了九个人,和他一样穿着白色制服;袖章上是一行小字:中国南海海上救援队。
他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窗;窗外风雨大作,夜幕黑得发亮。
“有艘渔船被困在十号灯塔东南方向,船上共三人。接到上级指令,第三支队全员出队,营救被困人员。”
“收到!”整齐划一的回答响彻走廊。
紧接着,楼道里传来跑步下楼的急促声。
基地就在海边,走出大门便能看见沙滩一片、瀚海无垠。
雨还在下,队员们没人打伞,都是跑步前行,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砸下来,几秒就把人淋得透湿。
不到五分钟,基地后方的停机坪上,四架直升机起飞,白色机身上印有scs的字样。
thesouthasea,中国南海。
他们是中国南海海上飞行救援队第三支队,队长陈声。
凌晨两点,scs第三支队从海上归队,队员们一个个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但雨已经停了。
直升机上载着三名从被困船只上营救回来的渔民,陈声把他们交接给基地的人,将海上的情况向刘所长汇报完毕,得到解散指令后,带着全队回宿舍了。
归来时的气氛就与出队时截然不同了,一众年轻壮汉边走边脱衣服,湿漉漉的制服不透气,黏在身上难受的要命。更何况这是沿海地区,就连风里都是一股腥咸的味道,在盛夏时节多吹几下,面上身上立马黏糊糊的。
澡是必须要洗的,出一次任务洗一次。
不洗一准臭烘烘。
队里的年轻人来自五湖四海,北方人不大习惯常洗澡,但陈声是必须洗的。不止他洗,凌书成也是勤洗澡、不节约水源的南方同胞。
听说队里的罗兵和贾志鹏就不怎么爱洗澡,屋子里臭得跟晒咸鱼似的。
基地里六个队,清一色只有男性。毕竟全国几大航校,每年培训出来的女飞行员不超过两只手,如此抢手的资源一早被各大航空公司挖去了,哪会有人想不开,跑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做什么海上飞行救援?
于是队员们也就不拘小节了,出队归来,还没着家就开始脱衣服,一群人打着赤膊往宿舍走。
海天相接处泛着深蓝色,海面上有若有似无的光线,来自指引迷途的灯塔。
常年体能训练为这群年轻人塑造出了紧实的肌肉、充满力量的身体线条,一个个顶着湿漉漉的短发,有说有笑,夜幕下竟也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像是一幅充满生机的油彩画,浓墨重彩。
第三支队十个人里,有两个是从中飞院跟来的,凌书成与韩宏。
凌书成是跟陈声哥俩好,分不开,要去民航一起去,要来海上就一起来,对凌书成来说没差别,反正他选择飞行这条路本身就被他爹骂得个狗血淋——“让你学商科学商科,非要去学什么开飞机,开什么不都是个司机?你自己说,当司机有什么好的!你去当司机了,老子的家业传给谁?”
韩宏是成绩差劲,考了三次也没能通过飞行执照考试,结果没有民航公司肯要他,大四了还被停飞,一气之下跟着两人来了队里。
可惜的是,由于没有飞行执照,他来了队里也无法驾驶飞机,只能作为队员进行基本营救任务,比如爬绳剃到甲板上接应受难船员等危险工作。
这是他们在救援队的第三年。
一眨眼,三年都过了。
韩宏没跟两人在一个宿舍,基地的宿舍规格是两人一间,凌书成厚颜无耻先霸占了陈声,他就只能一边儿凉快去了。
不过韩宏是个好脾气的人,才不会和凌书成较真呢,最多不过和颜悦色在背地里对大家说:“你们知道吗,凌书成爱了陈声好多年了。”
这也不算造谣,兄弟爱也是爱啊。
不过据说那天之后,基地里很多人看见凌书成都绕着走。
一群钢铁直男,死都不怕,就怕被他gay。
宿舍两张床,两张书桌,地方宽敞,爱添置啥添置啥,条件比中飞院都好。
好歹一群人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都过不舒坦,那该多憋屈?
陈声洗了个澡,出来后换凌书成进去洗。
他没急着上床补觉,而是打开手机看了眼,晚上十点收到一封新邮件,他那时候已经睡了,并没有看到消息。
队里的生活紧张忙碌,一出队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飞行救援又比单纯的驾驶飞机要难多了,海上事故一般发生在恶劣天气下,他得顶着狂风大浪稳定驾驶不说,还得组织救援行动。因此,自从来到基地,他基本上每晚九点按时睡觉,过起了老年人一般的养生日子。
陈声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查收邮件。
邮件并不算长,但很细致,像是时间表一样巨细靡遗记录着个人情况。
他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最后去饮水机前倒了杯水,端到窗前,一面看着雨后的夜幕与海面,一面慢慢喝着。
阴了很久的心情在这一刻也有了放晴的迹象。
浴室里的凌书成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扫了眼他的背影,“不睡觉,站在窗边看风景?好雅兴啊。”
又看了眼桌上发着光的电脑,笑了两声,“张成栋的邮件终于来了?”
对于这件事,凌书成知道得门儿清,陈声也没打算瞒他。
事实上,让张成栋去做这件事还是凌书成给出的主意,陈声心高气傲,拉不下脸去求人,由始至终都是凌书成在帮忙搭桥牵线。
凌书成把毛巾挂回浴室,走出来坐在陈声桌前,毫不客气地拿着鼠标点点点,陈声也没阻止他看那封邮件。
陈师兄:
你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吧?
毕业在即,学校里各种事情多到爆炸,学生卡要注销、图书馆欠款要还清、班级聚会年级聚会开个不停,忙得我焦头烂额,说好的一个月一封邮件,结果一拖再拖,真是抱歉。
(凌书成:“废话真他妈多,订报纸是想了解世界大事,谁要知道送报员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次是想告诉你,路知意不是三个月前从加拿大回来了吗?她真的好厉害啊,拿到了我们年级优秀飞行员的荣誉,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年你从加拿大回来,也拿到了这个称号,是吧?你们真是郎才女貌,缘分天注定!
(凌书成:“啧啧啧,你才是天生的马屁精。”)
从加拿大回来之后,她好像找过一些人问起你的近况,基本上都是我们当初一个队的,比如徐勉、于涵他们,武成宇她也问过,当然还有我。我按照你之前嘱咐过的,跟她说了你在滨城做海上飞行救援,她又问我知不知道更多细节。我看她好像已经查过你们救援队的相关资料了,说话的时候眼里都带着绿光,感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凌书成:“眼里还能带绿光?哈哈哈笑死我了,难不成路知意是头狼?”)
后来我就有意无意去跟她聊天,关心她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毕竟我们都顺利签下了公司,就她一个成绩最好,结果至今都没能进民航系统。不过昨天她告诉我说,她已经给你们基地投了简历了,但她叮嘱我谁也别说,特别是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我看她也是走投无路了,进不了公司,但又不愿意放弃当飞行员这条路,可是去scs吧,你俩又有过一段没结果的往事我看她好像也挺尴尬的,就问她怕不怕去了碰见你,她说如果真能去你那,希望两个人相安无事,好好做事,最好不在一个队。
凌书成:“啧,陈声,看到她说不想跟你在一个队这,你哭了没?我他妈都想替你哭,费这力气跑来替她铺路,结果人家说来了想避开你,哈哈哈我怎么这么开心呢?”
说到这里,凌书成被粗暴地拉开,为了看完邮件,一边求饶,一边得到了继续坐下来看八卦的机会。
信里巨细靡遗写着有关路知意的事情。
张成栋说话啰嗦,这些年来每月一封信,看得人想把他塞回中学重学语文,但对于那几十封凌书成都吐槽不已的邮件,陈声却惊人地从未抱怨过一句。
甚至,他每一封信都反反复复看了无数次。
凌书成每次看到这一幕,都会沉默。即便以他的性子,插科打诨调侃一番陈声才是常态,但这个模样的陈声叫他没法调侃。
越是不可一世的人,专情起来越是叫人心惊。
明明张扬了二十来年,却偏偏在路知意身上栽了跟头,放弃民航公司是为她,一声不吭跑来这沿海城市也是为她,可到头来一个字都没告诉她,还这么迂回曲折地与tim联系,又与她身边的同学联系,暗示她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凌书成忘不了当年在加拿大时,陈声一面实训,一面八方搜寻对政审要求不那么严格的飞行员出路。两人在加拿大待到半年时,他竟然请了个假,直接飞回国,到滨城去与人面谈。再回加拿大时,他就开始与川航协商毁约事宜。
他问陈声:“值得吗?你俩手都分了,你还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去不了民航,你也不去?”
陈声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凌书成坐在电脑前,从邮件里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捧着杯子立在窗前的人。
那一年,陈声变得寡言少语,哪怕在人群之中也同样张扬地笑,可眼里的光却荡然无存。他笑着,闹着,说着,走着,但总也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了。韩宏觉得这样的他沉稳不少,可凌书成却宁愿他还和以前一样。
那天,陈声是这样回答他的:“我不知道值不得值得,可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这样,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想靠近她,所以放低身段,也不顾别人眼里的她是个土里土气的高原红,这就黏了上去。
想对她好,所以绞尽脑汁想出些稀奇古怪的花招,廉价卖鞋,中奖短信。
到后来,哪怕分了手,也不愿看到她穷途末路、理想受挫,下跪求情也好,放弃前途转业也好,他想为她这样做,就这么义无反顾去做了。
值得吗?
凌书成想,像陈声这样的人是不会问值不值得的,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因为他想这样去做,至于回报,他没有想过。他甚至并未抱着路知意一定会和他重归于好的念头,只是单纯想为她做这些事。
这样的爱,怎么算得上是年少轻狂?
有时候,凌书成觉得跟他比起来,自己当年那一段为爱追小太妹、地下停车场打群架,真是没眼看。恕他直言,跟陈声一比,他就是个幼儿园巨婴。
凌书成合起电脑,问陈声:“还不睡?”
“睡不着。”
他笑了,“睡不着也要睡,明天起个大清早,去找老大聊聊啊。”
陈声回头,淡淡地问:“聊什么?”
“聊聊最近新收的简历?聊聊要不要给队里引进个新鲜血液?聊聊我们基地需不需要改善一下gay里gay气的精神面貌,弄个小姐姐进来刺激刺激?”
短暂的沉默后,陈声依旧没说话,却放下了杯子,往床边走。
凌书成灭了灯,躺上自己的床,调侃一句:“我们铁面无私的陈队也要走后门了。”
陈声在黑暗里看他一眼,冷笑两声,“走后门?走谁的后门?你洗好菊花了?”
凌书成:“呸,老子说的不是这个后门,你他妈耍流氓!”
单身二十年gay里gay气的基地里,这样的对话完全是常态。
凌书成翻了个身,不理他了,没几秒就呼呼大睡起来。
唯独陈声躺在床上,目光寂寥地看着黑暗里的窗外,天还有好几个小时才会亮起来,黎明遥遥,不知这样睁眼多久才能等到曙光。
他翻了个身,心中嘲讽,那高原红还需要他帮忙走后门?
能耐如她,一会儿拿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