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夫人探案手札-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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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姮这才反应过来,惊然的说。
蔺伯钦不敢看她的眼睛,但心思一转,抬起头来,认真道:“姮儿,我并非想做乱臣贼子,只是有一件事,我需得告诉你。当今圣上,并非楚氏血脉。”
本以为楚姮会惊讶不信,但楚姮此前已经听何遵说过此事,因此表现的十分淡定。
她垂下眼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蔺伯钦投靠穆贤王,她并没有生气。
“姮儿”
“蔺大人!”
蔺伯钦还待要说,那边霍鞅已经捉拿了宇文淮海。
蔺伯钦让楚姮保护好仁孝皇后,便快步来到宇文淮海身边,俯视着他:“侯爷,莫做无谓挣扎,速将六块藏宝图的碎片交出来,也免受皮肉之苦。”他看了眼身边的霍鞅,又威胁道,“霍大统领的刑狱手段,你是知道的。”
当初卢飞星便是被霍鞅捉拿,严刑拷问。
若不是今日宫变,蔺伯钦也不会知道,霍鞅竟也隶属穆贤王。穆贤王之所以对他如此赏识,霍鞅功不可没。
宇文淮海的山羊胡气的颤抖不已:“明明明明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生了间隙,大打出手,应该元气大伤,为何会这样?”
霍鞅仰头一笑:“宇文侯爷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若不是穆贤王这边紧咬陈太师不放,如何能瞒天过海,让你们觉得机会来了,可以坐收渔利呢?”
宇文淮海瞳孔猛然收缩:“那三片藏宝图,是假的?!你们让我以为万事俱备,其实早已布下重重陷阱?”
霍鞅笑道:“正是。”他抬手一指蔺伯钦,“还要多亏蔺大人出的主意,否则,侯爷和恒平王怎能露出狐狸尾巴。”
宇文淮海抬眼,反反复复的看了蔺伯钦几眼,愤怒的神色像一把刀,如有实质的落在他身上,咬牙道:“蔺伯钦,本侯竟然小看你了!”
蔺伯钦面不改色:“多谢侯爷夸奖。”
他轻轻挑眉:“藏宝图碎片,究竟在何处?”
宇文淮海冷然道:“我不会说的。”
霍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点,他冷冷一哼:“宇文侯爷,你只有小侯爷一个儿子,总不想看着他五马分尸吧?”
“霍鞅!你卑鄙!”宇文淮海听得宇文弈的名字,心头猛跳,朝霍鞅破口大骂,“此事是本侯一个人的主意,与我儿无关!”
霍鞅闻言,不为所动。
蔺伯钦见状,趁热打铁道:“侯爷,藏宝图碎片到底在哪儿?”
宇文淮海咬紧牙关,上下打颤,他狠狠的剜了眼蔺伯钦和霍鞅,半晌,才道:“那六块碎片,全都藏在恒平王府花园假山的山洞中。”
蔺伯钦对杨腊胡裕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立刻骑马奔离宫外。
宇文淮海被捉拿,霍鞅处理掉长春宫的宇文淮海部下,便要与蔺伯钦支援穆贤王。
蔺伯钦示意楚姮和仁孝皇后待在长春宫,匆匆前往无极殿。
无极殿外。
夜色深沉如打翻了砚台,墨色浓郁的化不开。
殿外火光正盛,却是恒平王和已经被策反的陈太师,将穆贤王挟持,正欲逃走。
“再说一次,禁军军队,全都给我让开!”
陈俞安宝剑出鞘,抵在穆贤王脖颈。
他身后的陈太师面色阴沉,恨不得将穆贤王立刻杀死。若不是穆贤王奸诈,他怎么会在慌乱间投诚恒平王,以至于现在骑虎难下,只能被打为叛党一列!
恒平王似乎看出了陈太师的犹豫,他咬牙道:“陈太师,你现在想回头为时已晚,建武帝都死在了你手上,众目睽睽可都瞧见了!如今你与本王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孰轻孰重,应不需本王提醒你罢?”
陈太师看了眼陈俞安手中尚在滴血的宝剑,目光阴鸷。
是俞安着急了。
否则不会为表忠心,一剑刺死建武帝。
恒平王添柴加火的说:“陈太师,建武帝本就是谋朝篡位的贼子,你杀了他,也算是为大元立了功!如今本王与宇文淮海共有六块藏宝图碎片,加上你的兵部,召集宋朝旧军,区区穆贤王,根本不足为惧!”
陈太师原本以为那藏宝图的传说是假,现在看恒平王一脸肯定,顿时有了主意。
“你手上当真有前朝的藏宝图?”
恒平王尚且不知宇文淮海被捉,他傲然道:“货真价实。”他语气一顿,“再者,只要太师你辅佐本王,待改朝换代,本王定封你为一等定国公,世袭千秋!”
他这番话将陈太师煽动,陈太师眼珠子一转,捋了捋胡须,朝恒平王微微一笑:“多谢陛下赏赐。”
众侍卫举着火把,将一行人团团围住,他们手里挟持着穆贤王,倒让以宋丞相为首的几个穆贤王一党的官员不知怎么办。
蔺伯钦与霍鞅赶到,宋丞相立刻见了救星:“霍大人,你可算来了!叛党将建武帝给杀了,还挟持了王爷,这可怎么是好?”
霍鞅鹰隼般的眸子冷冷的扫了眼陈俞安。
他武功比陈俞安好上不少,但陈俞安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他可能还没近身,穆贤王就已经身首异处。
蔺伯钦眉头一蹙,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宇文淮海,朗声道:“你们放了穆贤王,我们便放了宇文侯爷。”
哪知恒平王阴测测的扯了扯嘴角,圆润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丝憨厚和蔼:“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蔺伯钦冷然道:“除了这条路,王爷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你敢有一争皇位的勇气,所仰仗的,不就是宇文侯爷所掌管的幽州大军?若宇文侯爷出了什么事,宇文老侯爷还会信任王爷么?”
他一针见血的戳中要害,恒平王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他看了眼一脸淡然的穆贤王,恨不得让陈俞安立刻一剑了结了他!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最后一片藏宝图还没有找到,虽然有陈太师加入,可他更信任宇文淮海,无论如何,宇文淮海都不能死。
思及此,恒平王只得从齿缝挤出几个字:“好,本王答应你。”
霍鞅见状,上前几步,低声耳语蔺伯钦:“难道真的放他们走?”
“不放也没有办法。”蔺伯钦沉下声音,“宇文老侯爷若得知宫变失败,定会挥军北上。幽州空虚,无人把守,南蛮突厥定会趁虚而入,届时,就算王爷继承大统,也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一将功成万骨枯,遭殃的还是百姓。”
霍鞅倒是没有想得如此深远。
但穆贤王以仁德出名,若是他,也定不愿看到大元江山被外族吞噬。
霍鞅神色一转,抬手示意侍卫让开一条道:“放他们走。”
恒平王陈太师一行挟持着穆贤王,来到宫门外,骑上早就备好的快马,于半道和霍鞅交换了穆贤王,往南逃窜。
霍鞅一把扶住穆贤王,问:“王爷,下官这便去追他们!”
“不急。”
穆贤王倒是出奇的镇定,只是这一切,几乎全被蔺伯钦言中了。
他越过人群,来到蔺伯钦跟前,笑道:“伯钦,计策虽是兵行险着,但却十分有用。”
蔺伯钦垂首:“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万事顺遂。”
“嗯,先回宫中处理事务,奖赏怕是要先欠着你们了。”
蔺伯钦与霍鞅宋丞相等官员纷纷低头答是。
众人折返回宫,皇城一片狼藉。
穆贤王的心腹指挥着太监灭火,让宫女清洗青石板上的血迹,无极殿前,仍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建武帝的尸首,还搁置在地上无人挪动。
他穿着龙袍,胸前被一剑穿透,双目圆睁,似乎还不敢相信,他一心想要拉拢的陈太师,会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的打击。
穆贤王党下官员都在对建武帝评头论足,说什么贼子下场云云。蔺伯钦见他倒在血泊,念及此人毕竟是楚姮生父,叹息一声,弯腰抬手一抹,合上他的眼皮。
第140章 社稷()
此时,长春宫内。
溪暮和濯碧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也来不及行礼,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抖道:“公主大,大事不好!”
楚姮正在寝殿安慰仁孝皇后,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出什么事?”
溪暮复杂的看了眼她,低下头:“奴婢方才实在太好奇,便偷偷跑去无极殿,看见了看见了皇上皇上驾崩。”
楚姮闻言,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还是浣月洗星两个,将她一把扶住。
濯碧又道:“听无极殿的太监说,是陈俞安杀死了皇上,陈太师陈俞安已投诚恒平王,为表忠心,便将皇上给给”她和溪暮两姐妹,只是人牙子贩卖的丫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变成公主身边的亲信宫女,更没有想过,会经历载入史册的宫闱巨变。
仁孝皇后似乎已经傻掉了。
她怔然的看向无极殿的方向,忽而落下泪,往门口机械的走去:“华容,我们去找他。”
楚姮扶着仁孝皇后,不知是怎么来到无极殿的。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无极殿外,棺椁中放置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蔺伯钦和几位官员站在棺椁边,见到楚姮,不禁一怔。
如今事变,那几个官员倒也没对楚姮和皇后行礼,视而不见。
蔺伯钦却快步走过去,蹙着眉头,复杂的开口:“姮儿节哀。”
楚姮看了眼他的伤处还没有包扎,疲倦的垂下眼,泪凝于睫:“你的伤口也要及时处理。伯钦我已经失去了父皇,不能再失去你。”
蔺伯钦听到她脆弱的语气,心下柔软一片,握住了她的手:“放心,我会陪着你。”
仁孝皇后伏在棺椁旁,看着建武帝惨白惨白的脸,掩面而哭:“我当年便说过,你并无九五之尊的命格,你却总不信我。如今可是后悔了吧?后悔也没有用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母后。”楚姮上前两步,也扑在棺椁旁落泪。
仁孝皇后摇摇头,继续带着哭腔的说:“华容,你不知道,当初康慧淑妃也就是你皇祖母,执意要篡改诏书,立你父皇继承大统,我其实是不允的。但我不允又有什么用?你父皇和你皇祖母,已经被滔天权势蒙蔽的眼睛,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治理一个偌大的国家。以至于兵权被架空,所作所为,如同傀儡!”
“不是自己的,永远不是,哪怕用尽手段得来,也终究是昙花一现,并不长久。”仁孝皇后说到这里,涕泗横流,她抬手去抚摸建武帝冰冷的脸庞,想到他年轻时候的模样,哽咽道,“明羡,你可知我有多怀念当初?你不是皇上,我不是皇后,我们一起去雀屏山放风筝,去桃花渡泛舟垂钓可自从你坐上了皇位,这些全都没有了。”
坐上皇位,便是整日与权利为伍,想着如何巩固帝位,如何立下森严规矩,如何每三年选举一次秀女充实后宫,如何从一个喜欢吟诗作对的皇子,变成一个深沉冷漠的帝王。
楚姮听着仁孝皇后的话,心思也飘回了小时候。
好像,她的记忆中,父皇的确是这样变的越来越严肃古板,就连母后为了迎合父皇,也限制了她的自由。
她不能上树掏鸟,不能下河抓鱼,什么都不能。
看着棺椁里冰冷的尸体,楚姮落下泪来,心想,若父皇可以活过来,她守一辈子规矩,其实也无妨了。
然而这些都不可能。
仁孝皇后又爱怜的摸了摸建武帝的脸庞,突然侧头,叫了声:“姮儿。”
楚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仁孝皇后叫的是姮儿,不是华容,顿时心头一热,忙“诶”了一声应道。
“你过来。”
仁孝皇后朝她招了招手。
楚姮欺近了身子,“母后?”
只见仁孝皇后抬手,从凌乱的鬓发间取下一支华贵的凤钗,道:“母后知你中意那蔺伯钦,这凤钗是当年你父皇亲手打造送与我的,如今便留给你了。”仁孝皇后又让蔺伯钦过来,将楚姮的手放在他手上,“蔺大人,我虽认识你不久,但看得出你是个端方正直之人,姮儿跟着你,我也放心了。”
蔺伯钦握紧了楚姮手,低头认真道:“皇后娘娘大可放心,我定不会让姮儿再受任何委屈。”
仁孝皇后微微一笑:“我已经不是皇后了,你不必对我如此拘谨。”
“母后,其实”楚姮看了眼蔺伯钦,到底是将她逃出宫后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仁孝皇后。
仁孝皇后在听闻二人已经拜过天地有了夫妻之实,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她就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甚好甚好,既如此,母后再无后顾之忧。”
仁孝皇后眼睛落下泪来,“蔺大人,姮儿以后便拜托你了。”
楚姮心下觉得不妙,正欲问她这话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见仁孝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棺椁之上,用尽了全力,血流满面。
“母后——”
变故猝不及防,楚姮和蔺伯钦大惊,忙去搀扶仁孝皇后:“母后,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何要这样?”
仁孝皇后却是笑着摇摇头,眼睛看向棺椁中的建武帝:“明羡啊我来陪你了。只愿来世你我没有阴差阳错生在帝王家,在市井乡野,做一对寻常夫妻。”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抬起的手,也了无生气的垂下。
楚姮心头大震,抬手摸了摸仁孝皇后的胸口,没有感觉到心跳,顿时悲愤交加,哭的浑身颤抖。
“为何都要离我而去,为何!”
“姮儿!”蔺伯钦不顾手臂上的伤,一把箍住楚姮,“世事难料,福祸所依。你莫要难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楚姮还在挣扎,可看到蔺伯钦的伤口又被崩裂,鲜血涌现,她到底是冷静下来。
沉默的趴在蔺伯钦怀中,哀声痛哭。
“伯钦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蔺伯钦心头难过,抬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定然道:“别怕,你还有我。”
***
恒平王陈太师等人叛出皇城,集结兵部和幽州大军,盘踞南部,准备与穆贤王分庭抗礼。
穆贤王手头虽然有五军都督府,但比起恒平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