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罗裙-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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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拧不过赵瑗,李伯最终只能将银子揣入了胸襟中。
茶棚外淅淅沥沥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很多,那豆大的雨点已经变成了牛毛细雨,最后纷纷洒洒过一阵便歇了脚,黑压压的天空顿时雨霁云开。
茶棚中的人纷纷落了铜板,逐渐开始又上了路。雨后的路变得更加的泥泞,很多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溅得裤腿上全是泥。
赵瑗望望天,起身向李伯抱了拳:“老伯,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了,希望你能找到儿子。”
“年轻人,路上小心,一路顺风!”短短的相处,李伯竟然有些舍不得赵瑗,他朝他挥挥手道别。
就在赵瑗即将策马奔腾之际,李伯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年轻人,你高姓大名?有机会我登门拜访!”
赵瑗唇角微微一笑,两腿使劲踢了马肚子一下:“驾——”一声走远,半响,茶棚才隐隐传来他的声音:“老伯,不用了,后会无期!”
李伯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本想着若是知道这位年轻人的大名,等他回秀州之后差人去打听看看,若是能找到他,就将银子还回。
虽然这不过是赵瑗在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一个转身便能忘之脑后,但却在冥冥之中将他的命运往另一个轨道上牵引而去。很多年后,他曾回想过多种可能,若当初认出了李伯,及时看到了自己父亲的那封亲笔信,那么这一切是否就会有所不同。
又是两日匆忙的赶路,赵瑗终于来到了秀州。
六岁之前,他曾在这里度过一段还算是愉快的童年。府中那些可以算得上是他叔叔伯伯的下人们曾经带着他满城跑,糖葫芦,甜面人这些孩子的甜嘴总是偷偷摸摸地藏着给他偷吃。
而自己的父王,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一位严肃的父亲,虽然偶尔还是会对她放纵,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将他看管得很严的。很多年不曾再见过自己的父王,僖王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淡得只剩一抹模糊的影子,若不是临安定都,父子两人远远地见了一面,恐怕他都要记不起僖王的模样了。
来不及过多的感慨,赵瑗匆匆穿过集市,往僖王府奔去。
“谁?僖王府岂是你能随便乱闯的?”多年不曾回来,那守卫换了一批又一批,压根就没有人认识他,因此,一把拦住了脚步匆忙的赵瑗。
赵瑗现在心中如同烧了一把火一般焦急,压根就没想好好解释,急声高呼:“我是赵瑗,快给我开门!”
“管你是赵圆还是赵扁?赶紧滚,僖王府可不是你能嚣张的地方,若是在这样无理,小心我叫侍卫了!”那守卫压根就不知道赵瑗是谁,听他口气嚣张,态度更加不好起来。
赵瑗沉了脸,周身肃杀:“去叫李伯出来!”
“李伯不在!”那人淡淡瞥了他一眼。
赵瑗眯了眼:“赵管家呢!叫他出来,就说赵瑗回来了!”
“你算老几啊,我们赵管家是你想见就见的?”守卫不屑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由于连着几日日晒雨淋地赶路,赵瑗的下颚上长出了细密的胡茬,衣服也脏了几分,将他周身的贵气遮盖了一半,也难怪那守卫狗眼看人低。
赵瑗一听这话,当即心中一股火气穿了上来,他一把上前抓住那人的衣领,冷声威胁:“若是耽误了事情,你小心一百条命都赔不起!还不赶快去找赵管家!”
那人一见赵瑗这副模样,顿时被吓傻了眼,他衣领被赵瑗揪着,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一张脸憋得通红,他转头望向另一名守卫,寻求帮助。
另一名守卫见状急忙跑回了府中,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赵管家便匆匆忙忙地从府里赶了出来。
他一见赵瑗,顿时心中五味繁杂,有着多年不见的欣喜,有着见他成长成人的感慨,有着见到他松一口气的感觉,还有着因为他即将面对生父过世的噩耗的酸楚。
“瑗公子”赵管家一开口,眼中一抹晶莹闪过。
赵瑗一把推开手中的那名侍卫,向着他迎了上去:“赵管家!”
“瑗公子,快进来!”赵管家抬手抹了抹眼角。
“赵管家,我父王怎样?”赵瑗急切地开口询问。
“进来再说!”赵管家谨慎地看了他一眼,令赵瑗心底打了一个突。
而之前嚣张的那名守卫一听赵瑗对僖王的称呼,顿时明白自己闯了大祸,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赵瑗跟着赵管家进了府中,见赵管家并未将他领着去见僖王,反倒是将他先领入了中厅,心底滕然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管家,为何不带我去见父王?”赵瑗疑惑问道。
赵管家左右看看,仔细地关了门,一脸凝重地转头望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让赵瑗焦急了几分:“赵管家,是不是我父王出了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问,赵管家禁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顿时老泪纵横道:“瑗公子,我对不起你啊!瑗公子”
“怎么回事?”赵瑗被他的行为下了一跳。
“瑗公子,我没有守护好王爷,王爷他,他,他”赵管家这几日的悲伤积累仿佛到了一个极致,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哭得哽咽。
赵瑗不需听完他的话,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身形有些动摇。
良久,他轻轻出声问道:“如何去的?”
“中毒!”赵管家眼中迸射出一股恨意。
赵瑗一听心中一颤,居然敢有人下毒,面色骤然变得森寒,从牙缝中挤出:“是谁?”
“冷家小姐,冷嫦曦。”
心中哀恸()
中厅因为赵管家的一句话而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一种几近诡异的静谧能将人的每一根神经都一一摧毁。
赵管家先前的满腔愤恨,也在这样的静谧中渐渐化为乌有,心底腾起一股淡淡的惧意。
赵瑗浑身轻颤,良久,他徐徐开口,但却并未问及冷嫦曦:“父王现在在哪?”
“王爷在卧房中。”赵管家有些诧异,却并未多言。
赵瑗的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拳头紧握:“带我去看看。”
赵瑗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想要竭尽全力稳住的心神。
赵管家看在眼中,叹在心底,眼角一抹晶莹滑过,默不作声地开了门,领着赵瑗往僖王的卧房走去。
僖王卧房周围服侍的人全都被赵管家找了理由撤换了下去,守在周围的都是一些谨慎的护卫。
他们见赵管家领着一名男子往这边走来,当即都心知肚明,全都一一低下了头。
“赵管家,瑗公子。”那些侍卫都是赵管家一手调教的,最忠于僖王的人,见两人走进都恭敬地招呼着。
“可有人来过?”赵管家的脚步在一人面前停了停。
“没有。按照吩咐,没让任何人靠近。”
赵管家点了点头,继续领着赵瑗往里走。僖王那栋庄严壮丽的小楼逐渐跃入赵瑗的眼帘,远远地望着这栋小楼,儿时的片段一点点地回放在眼前。
曾记得,他总是拿着写好的诗词,跑到楼中,在僖王面前炫耀,若是僖王觉得好,他便能高兴上一整日,若是被批评了两句,他也会闷闷不乐好一会,直到李伯偷偷拿着一些糖果放在他面前,他才露出孩子般的笑颜。
“这个消息没走漏出去吧?”赵瑗面色深沉。
“没有,这是大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这才通知了瑗公子来处理。”赵管家如实禀报。
“那就好,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继续封锁所有消息,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赵瑗眼底腾起一股阴骘,他深吸一口气:“至于父王的死因,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赵管家沉声应下,心中为赵瑗感到疼痛,一面是挚爱,一面是至亲,如何取舍,何去从何。
两人交谈间,已然来到小楼门前,这里依旧重兵把守,在赵管家的示意下,纷纷让出了一条路,同时也退出了十步远。
赵管家推门入内,屋中只有一名哑女,在赵管家的示意下一直僖王卧房内守候,每日三餐,说是给王爷送的,其实都是给她送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下去吧。”赵管家挥挥手,哑女识相地弯着腰默默后退,直至门前,才转身出了屋,接着又回身将门关好。
赵瑗站在花厅中,身子隐隐颤抖,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不敢往前走,想见见父王的容颜,却又害怕见到他的容颜。
终于,再慢的脚步,还是走到了内室,远远望见榻上那个魁梧的身躯,僵直地躺着,丝毫也感受不到生气,赵瑗心底的悲凉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地腾然而起。
“父王”他怯怯地叫了一声,这声父王他从六岁之后便没再当着僖王的面叫过,上次定都大典,父子两人为了避嫌,也只是远远相望,并未说得一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赵瑗着一声颤抖的父王一出口,两眼润润的,全被泪水模糊了,他踉跄两步,扑倒在榻上,看着躺在榻上一脸青黑,了无人气的僖王,悲恸欲绝:“父王!父王!孩儿来迟了!父王!”
赵总管站在一旁,忍不住心底酸涩,背过身去偷偷地摸着眼泪。
屋中萦绕着一种浓烈的哀伤,让人觉得心酸。
赵瑗握着僖王的手,望着他苍老的容颜。这张脸依旧如同年轻时那般威严,只是岁月的雕刻,让他不复年轻时那般俊朗,反而更增添了几分老成。
这么多年了,僖王一直在他身后为他做了许多,虽然有些事,并不是他乐意的,但他却知道僖王这样做是为他着想。然而,大业未成,父亲却先自己一步离去,怎能不让他心中不甘,不让他难过。
看着赵瑗哀伤,赵管家心有不舍,于是,擦了自己眼角的泪水,慢慢走到赵瑗身边,一双满是茧子的老手,按在赵瑗的肩膀上,安慰道:“瑗公子,王爷仙去,你要节哀顺变。王爷身前总是念叨着你,总是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被丢在冷家受苦,直到上次进京,亲自远远瞧见你俊朗伟岸,这才将心中十多年的担忧放下。你可千万别因为哀伤,弄垮了身子,对不起地下的王爷啊!”
听闻赵管家的劝,赵瑗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深吸一口气,徐徐将悲痛藏在心底,一脸坚决地起身,屹立在僖王榻边,看着僖王青黑的脸,徐徐开口:“赵管家,我父王中的是什么毒?”
“回瑗公子,是砒霜。”提到中毒之事,赵管家眼中就不禁滑出一抹怨恨。
“难道没有试菜人?”赵瑗想到以前在府中的生活,每顿饭菜必然是要由试菜人试菜,这是僖王一贯的习惯,若是有人在饭菜中下毒,会立即被察觉。
“有,试菜人也中毒身亡了。”想起那名无辜的试菜人,赵管家心中又冷了几分,他想:冷嫦曦可不是只杀了王爷一人,还杀了一名无辜的下人。
闻言,赵瑗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砒霜毒性极强,入口即死,如有试菜人还会等到我父王中毒?”
“关于这点,我也一直心有疑惑,不过后来找来大夫查看了那下了药的菜后,大夫确定是砒霜无疑,只是这砒霜中惨了其他的东西,延缓了药性,可见”至王爷于死地之心昭然若揭,赵管家这后半句话并未说出口。
但赵瑗却已然明了,他心狠狠地抽痛着,星眸微张似闭,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良久,才徐徐开口:“确定吗?是她下的毒?”
那声音听不出温度,也挺不错喜怒,因此更让人惶恐。
质问()
赵管家见此,心酸不已,失了之前的武断和嚣张,将实话和自己的猜疑说出说出:“王爷中毒后,我曾审问过负责王爷膳食的厨子,他们都一致口径说,冷小姐的婢女青桃曾在晚膳的时候进入过厨房,似乎还鬼鬼祟祟的。后来,我将青桃带来亲自审问,她说冷小姐确实给了她一包药,还告诉她是延年益寿的补药,让她放入王爷的膳食中。后来我当面询问了冷小姐关药的事情,她并不否认药是她的,也没否认她让青桃下药的事实。”
赵瑗听闻赵管家的话,心底禁不住地颤抖,颤得整颗心都疼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小宝儿是如此狠毒之人,他知道她爱玩,有时会捅出一些篓子,但不至于不知道分寸,更不会轻易拿人命开玩笑。可是,事实又摆放在眼前,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他深吸一口:“她现在在哪里?”
“西厢房。”赵管家回答,末了还补充一句:“因为事实并未查明,所以让人看了起来,暂时没准她离开半步,就等瑗公子回来处理了。”
赵瑗徐徐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拳头紧握,良久睁眼,眸色决绝:“带我去看看!”
渐入深秋的夜晚,凉意更甚,黢黑的夜空没有一丝星辉,月亮在乌云下藏了脸,徒留一地静寂。这样的静寂带着一种鲜为人知的诡秘在蔓延,让人感到心底发慌。
冷嫦曦从榻上悠悠转醒,却不知为何,再也睡不着了。
被囚禁在西厢房的这几日,冷嫦曦的睡眠总是断断续续的,稍有风吹草动便从睡梦中惊醒,有时即便睡着了,都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惊醒过来。
她叹了一口气,徐徐起身,披了一件外衣,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却没想到入眼的竟然只是一片漆黑,苍穹失去了银辉的点缀,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发酵。冷嫦曦的手缓缓捂上了胸口,她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无论她如何拍打着胸口,都无法消除心底的那股不好预感。
“赵管家。”门口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
传入冷嫦曦耳中,让她不禁蹙了眉头,她自从被关在这里之后,除了第一日晚,赵管家曾来问了她一些莫名其妙的的话后,便一直不见踪影,每日除了安静送饭的丫头,让她总算觉得自己没被人遗忘以外,再没有见过其他人。怎么今日这么晚,赵管家突然会到这里找她?
“开门!”赵管家冷淡的声音让她立即明白来者不善。
冷嫦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