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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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给我看的,他说我这是虚劳,说慢慢看,我觉得他说话那样,我肯定会好。”猫儿看起来非常兴奋。
柳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就好了,俺孩儿真哩是命里有贵人,看着到绝处了,总还有路走。”
胖虫儿敏锐地感觉到了大人们愉快的情绪,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人来疯,跳到海棠树下的雪堆里弄了一鞋子的雪,被柳魁捞出来后,又非要去够房檐下的冰凌挂子。
厢房相对低一点,柳魁抱着他来到柳侠他们住的房间前,把他举起来,他高兴得哇哇大叫,居然直接拿嘴去啃着冰凌挂子吃。
胖虫儿可不比柳雲柳雷那几个小家伙,吃块石头能拉出块碑,他是一直被家人娇惯着的,身子骨又弱,一天到晚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还出毛病呢,柳魁哪敢让他吃这个。
可柳魁一放下来,胖虫儿就撒娇地装哭又装笑,柳凌跳起来给他掰下一根他都不要,非要自己对着房檐吃不可。
柳魁正想用个什么办法吓唬这小家伙一下,就听到北头房间里“啪啦”一声,很像玻璃杯子摔碎的声音,跟着是曾怀珏暴躁的吼声:“干什么呢?让不让人过了?”
胖虫儿一下就蔫了,对着曾怀珏住的屋子撅嘴翻白眼,不过他知道这没什么用处,如果爷爷和爸爸妈妈在家,这样的事也是他没理,他应该让着大爷,所以他趴在柳魁肩膀上,乖乖地让抱进了厨房。
柳侠和猫儿特别不自在,他们在曾家的时间,除了吃饭,基本就是在自己房间呆着,虽然知道曾怀珏不好相处,但没有过直接的感受,今天是第一次,柳侠那一次被无视的问候比今天这个还是好多了。
柳魁和柳凌肯定也不多舒服,不过他们都见过曾怀珏比这厉害的多的莫名其妙发作,所以没太往心里去,柳魁笑呵呵地安抚着胖虫儿,把自己已经洗好切好的菜让柳凌看。
终于找到了祁清源为猫儿看病,他高兴,今天多准备了两个菜。
柳凌卷起袖子开始炒菜,柳侠要去给猫儿熬药,柳魁说,刚才罗家老太太已经帮忙熬上了,她们那个年纪的人,干这个比柳家几个兄弟在行,前几天的药有好几次都是她帮忙熬的。
知道曾广同和怀琛两口子也一直在惦记猫儿今天去祁清源那里的事,柳侠给曾广同打了个电话过去,曾广同听说祁清源不但开了药方,还给了食疗的药材,特别高兴,说抓紧时间把店里料理完了,回来和柳魁喝两杯庆祝一下。
猫儿的药熬好,柳凌也把菜都炒好了,柳魁把各种菜都夹了些,单独给曾怀珏盛了一大盘子,又准备好了稀饭和馒头,他准备给曾怀珏送过去。
柳凌却二话不说突然伸手把这个活儿给抢了:他不想让已经快四十岁的大哥去看曾怀珏的脸色。
怀琛的店离曾广同家不算远,不堵车的话,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猫儿喝完药没一会儿,曾广同就回来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曾广同和柳魁、柳凌碰了三次酒,都是祝猫儿早日恢复健康。
九点钟,曾广同和柳魁他们继续在堂屋聊天,柳侠和猫儿回到自己屋,猫儿今天没睡午觉,柳侠想让他早点睡,猫儿很听话地钻进被窝儿就闭上了眼睛。
可柳侠把灯关了半个小时后,猫儿忽然说:“小叔,还有三天我在医院的治疗就够一个疗程了,等我出院,咱们出去租房子住吧?”
第233章 驱逐()
柳侠吓了一跳,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睁着眼说梦话让猫儿给听到了,他捏了捏猫儿的耳垂:“为什么这么想?不喜欢曾爷爷家?”
“不是,是不喜欢胖虫儿他大伯,我知道这是人家的家,咱是客人,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我这次来,住在这里觉得可不美,我想住在只有咱们家的人的地方,没有暖气,房子小一点也行,只要没别人。”
柳侠拍了拍猫儿搭在他腰间的腿:“睡吧乖,小叔知道了。”
猫儿从窗帘中透过的那一点点朦胧亮色能模糊看到柳侠的脸,可这就足够了,他高兴地问:“小叔,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不想搁这儿住了?”
柳侠点点头:“嗯,这两天曾爷爷他们正忙,咱说这事不合适,等忙过去,我跟你大伯和曾爷爷他们说一声,一找到合适的房子,咱就搬出去。”
猫儿心里一下轻松了,咧嘴笑着闭上了眼睛,曾爷爷家再好,如果有人给小叔脸色看,他也不愿意住这里。
十点半,柳魁和柳凌过来了,曾广同一高兴,多喝了两杯,现在已经睡下了。
怀琛的店后天开业,三个人说了会儿店铺的事,柳侠觉得大哥有点心不在焉,他在家里人面前向来没有任何小心思,所以直接就问:“大哥,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
柳魁看着柳侠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说:“确实有点事,小侠,孩儿现在身体不好,我知道咱该尽量叫孩儿吃的好点住的好点,不过,我觉得孩儿他聪明,心底又纯善,叫他开心点 ,比吃好住好更重要,你觉得呢?”
柳侠看了一眼柳凌,他直觉大哥和五哥可能跟他和猫儿想一块去了:“嗯,我也觉得叫孩儿心里高兴自在比什么都重要。”
柳魁点点头:“那,要是我说,我觉得咱一直住在曾大伯家不合适,想等孩儿出院后让你们俩去租房子住,你觉得怎么样?”
柳侠嘿嘿笑了起来,他原本还担心大哥会不同意他们出去租房子,怕曾大伯生气呢。
他把传呼机摁开,让柳魁和柳凌看两条信息,那是他昨天在医院偶尔捡到一张报纸,上面全都是租赁房屋的广告,他觉得有两个比较合适,就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和他约好了看房子的时间,把乘坐公交的线路发给了他。
离开曾家出去租房子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柳侠和猫儿租房子是打算长住的,他们要自己做饭,还要一天三顿按时给猫儿熬药,所以房子不能太将就,至少得是厨卫齐全的套房,还要有暖气。
猫儿已经住上了有暖气的房子,柳侠坚决不允许猫儿的生活质量倒退太多。
还有就是不能离医院和祁清源家太远,猫儿的病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每天去医院或祁清源那里,太远的距离绝对是个大负担,而且出租车的费用算下来也是很大一笔花销。
他们决定就在京大医院到兴国寺这两点之间找房子,柳侠想让离兴国寺这边更近一点,因为林培之说,如果猫儿的白细胞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内稳定下来后,可以尝试只用中药治疗。
今天,柳侠去之前,柳凌把猫儿的治疗情况如实跟祁清源说了,祁清源虽然没明确说自己一定有把握把猫儿治好,让猫儿停掉西医治疗,但对猫儿的病,他给人的感觉是胸有成竹:病确实比较严重,但并不是不能治。这让柳侠心里明显偏向于用中药治疗。
而且,有张志远那个例子在,猫儿其实现在心里还是比较抗拒输液,柳侠也一样,如果可能,他想让猫儿只吃中药,别的不说,就每天猫儿要挨针扎这一点,就让他没法不抵触。
柳魁让柳凌这几天多买几份有房屋出租广告的报纸看看,觉得合适就打电话询问,有时间就去看,他已经决定了最迟这个周末就返家,希望能在自己走之前把柳侠和猫儿安顿好。
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柳魁让柳凌和柳侠先不要把这事告诉曾广同父子,他能想到曾广同知道这件事后的态度,后天店铺开业,忙成这样,柳魁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烦心。
柳魁知道曾广同和曾怀琛夫妇对柳家是真心实意的好,他非常珍惜和曾家的友谊,但现在曾广同这边出现了曾怀珏这样一个因素,曾广同本人也掌握不了他,柳魁理解曾广同的处境,但他不会让自己家的人委曲求全来维持和曾广同之间的关系,他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曾广同解释,把柳侠搬走的理由全部说成出于猫儿看病治疗的需要,避免让曾家因为这件事产生家庭矛盾,以曾广同的阅历和豁达的心态,刚开始肯定会有些难受,但最终他也会理解柳家兄弟几个的决定。
可柳魁没想到,他的体贴不但没有解决曾广同的问题,还让柳侠承受了一次从来不曾想象过的屈辱,后来很长时间想起这件事,柳魁都觉得对不起幺儿。
店铺开业的这天是阴历初九,柳凌把汤药和午饭送到医院后就离开了,没像平时那样等着柳侠和猫儿一起回家,所以那天下午,曾家院子里,除了罗氏老夫妇,就只有柳侠、猫儿和曾怀珏。
柳侠安置猫儿睡觉后,他起来准备晚饭的材料,今天曾家的店铺开业,他和柳凌都没能去捧场,回来的路上他就去买了点菜,打算晚上多做几个下酒菜,祝贺怀琛。
把菜全部准备好,柳侠又出去把垃圾送到街口的公共放置点,回来的时候一进大门,就看到曾怀琛站在倒座烧暖气的那间屋子门口,看到他进来,曾怀珏仰起了脸,用和上次一样的表情上下打量着他。
柳侠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和曾怀珏说话,他到底还年轻,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上次和曾怀珏打招呼被无视的事才几天,他不可能当做从来没发生过,如果他今天再次主动发起对话又被无视,就是自取其辱了,可自己就住在这里,当面碰上院子的主人连个招呼都不打,确实有失礼仪。
就在柳侠只是一转念的犹豫之间,曾怀珏先开口了:“哼哼,真是好算计。”
他的神情和语调都带着浓浓的讽刺,让柳侠不由得怔了一下:“怀珏哥你什么意思?”
曾怀珏和曾广同高低差不多,1。73米左右的身高,在北方人里都只算是中等身材,不过他的脸和曾广同不太像,曾怀琛和曾广同比较像,都属于很大众的长相,五官端正,但没什么特色,而曾怀珏面容俊秀,比一般人长的都好,曾怀琛曾在话里带出来过,说曾怀珏长的比较像他们的母亲陶芳华。
曾怀珏因为有病,长年不喜欢出门,脸色苍白,虽然受过苦难,但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他身体给人的感觉瘦弱又脆弱,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冷漠而强势的,此刻的他也正是如此,他以一种看似弱势实则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柳侠说:“别叫这么亲热,你什么人啊,你们家什么人啊,你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一表人才积极向上堪称人生楷模,你们家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堪比古代圣贤之家,我一个百无一用的废人,怎么敢给你当哥哥?”
柳侠愕然地看着曾怀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在屋里头往小锅炉里添炭的罗氏老夫妇正好出来,听到曾怀珏的话,面面相觑。
曾怀珏接着说:“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你说你们这么高风亮节的一家人,也就是在我爸不得意的时候正好赶了个巧,给了他个落脚的地儿,粗茶淡饭管过他两年,那值几个钱啊?你们就这么没完没了,打算讹我们家到死啊?”
就像猫儿说的,这是人家的家,他们是客人,曾怀珏还是病人,柳侠再不喜欢曾怀珏,也没想过要冲撞他,可今天,曾怀珏最后一句话着实让他无法接受。
柳侠脸上原本就很是勉强的谦恭一下就消失了,十分生硬地说:“我们家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风亮节,俺伯当初保护曾大伯是为了报答当年曾大伯家祖上的恩情,你这么说话什么意思?我们讹你们家什么了?”
曾怀珏冷笑一声:“报答我太爷爷的恩情?呵,说的多冠冕堂皇,如果我爸不是京都著名大学的教授,你爹会救他吗?
还问我你们讹我们什么了?你说讹什么了?你们不就是当年给我爸提供了孔破窑洞吗?看看你们这些年从他那里得到了多少吧?
不说他这些年给你们家寄的那些吃的用的还有字画,就我爸把你那个叫柳海还是什么的哥哥培养成大学生,又花钱送他出国留学这一件事,多少的恩情也该还完了吧?
还有你和那个柳凌,如果不是我爸当初在你们家教你们读书识字,就凭你们一群大山窝儿里的乡巴佬,能考上大学?
好,就算这些帮助还不够,那这次你们一下来我们家这么一大群,免费的房子住了大半个月;你侄子住院是我爸帮的忙,给你侄子看病的专家是我爸的朋友帮你们找的,给专家打点行贿的钱是我爸替你们出的;我们家刚进回来的玉那么贵,还没开张就紧着你挑,这总该够了吧?
可我怎么看你们还是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呢?
你侄子已经住院半个月了,现在那个姓什么的大国手中医我爸也替你们求到了,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还赖在我家里不走?
别跟我说是因为我爸和怀琛盛情挽留所以你们不好意思,而不是在打鸠占鹊巢久占为业的主意,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们在想什么。”
柳侠站在那里,脸上火辣辣的烧,像是被人抽了一百个耳光,他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以前,因为贫穷,因为衣服破旧,他不止一次被嘲笑过,可他从来没真正地觉得伤了自尊,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他或者家人的错,即便他穿着最破的衣服,家是大山沟里的,他的家也比很多人的家好,比很多人的家快乐。
可今天,他没理由说服自己,因为最后有一部分曾怀珏说的是事实,现在他们家就是有好几个人免费住在曾家;找林培之给猫儿看病,可能真的是曾广同拿自己的钱去打点送礼的;他真的用进价买了曾怀珏刚刚收到的一个玉观音。
柳侠的脑子被前所未有的羞耻烧的混沌一片,但他却还记得曾怀珏最后一条,也是最严重最恶毒的一条指控,别的已经是既成事实无法改变,但这最具侮辱性的一条他不能认。
看着曾怀珏脸上那自以为看穿了一切的刻薄神色,柳侠燃烧的头脑忽然间冷静了下来,他平静地对曾怀珏说了一句:“你等一下。”然后大步跑回自己住的屋子。
只有十秒钟左右的时间,柳侠就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几张花花绿绿的报纸。
他走到曾怀珏跟前,把其中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