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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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如玉只好一动不动,阿月蹲在一旁,也不敢碰她。过来时挪动了几步,视觉不同,这才发现宁谦齐的姿势一直没变,跟宁如玉说话也是偏头而已,小心问道:“宁哥哥,你受伤了吧?”
见她察觉,宁谦齐笑道:“脚崴了。”
宁如玉皱眉,仰天说话:“脚崴了身子还能动的。”
要是告诉她自己是大腿折了,估计妹妹得哭,还要愧疚一百年。宁谦齐悠然说道:“就是脚崴了。”
宁如玉又不是笨蛋,吸了吸鼻子,隐含哭腔:“对不起,要是我看路了,就不会发生这事。”
阿月抬手轻捂她眼睛,生怕她哭出来:“挺好玩的,老天爷一定是觉得平日我说日子平淡无趣,所以才在我生辰时来场大戏。”
宁如玉差点哭了,可脖子牵扯着痛意,哪里敢乱动,最后吐字“笨蛋”,眼泪也强咽入腹。
阿月听着呼声渐近,却不见陆泽回来,起身往宁谦齐指的地方走了几步,喊他回来,免得他走远了迷路。等了片刻不见回声,忍不住说道:“趁着陆哥哥还没走远,我去找他。”
宁谦齐也怕好友碰上什么猛禽,这地方连陆泽掉落在此都诧异,那定是不知道这,万一路没找到,却碰到危险,也教人害怕。迟疑稍许,让阿月小心,实在找不到人,速速回来。
阿月折了段树枝,顺着方才陆泽踩压仍留有些许痕迹的“路”寻去,走几步喊几声,一来找人,二来提前吓退胆小兽类。
陆泽此时已离开那穴坑,一路顺水而出,豁然开朗,却是径直出来,迎面而望,前头地势深陷,两旁山峰对立。这本没什么,只是远远看去,却建有坟冢。这里少说离那里百丈远,可见坟冢之宏伟。
他隐约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身后,虽然并看不穿,但方才来的地方,有水,有洞穴,再看这左青龙右白虎般的山形,喉中顿时干得生疼。
龙喜水,得水而住,以水为势。龙之巢穴,渊深莫测,必有深幽岩洞。左右山峰高耸对望,似天王出宫,九龙朝圣,堂局完密,十分荣显。这样的地势……根本就是龙穴。
能将坟冢建立于此,而大琴国百年国运仍不见衰败之势,远处那坟墓,只怕就是帝王之家的。难怪王陵始建,就有工匠传出那不过是空坟,后来无一不是无故失踪,原来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有隐情。
历代战乱,毁坏对方祖坟以断显贵的事并不少,也无怪乎云家要来个调虎离山。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他们陆家要跑这么远的地方住下,圣上召见一次得费半个时辰,但却从不曾说要在城内赐宅子,只怕他们陆家一开始就是为了守护龙穴中的皇族坟冢而住。
这样隐蔽,连一直熟知附近的他也不知道。
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惊的他急忙转身往回疾步跑去。
脚步声刮过地面横拦的草木,窸窣声听的分外清楚。阿月判定不出声音来自哪,干脆等在原地继续喊。忽然一人从青色树丛中跳出,可把她吓了一跳,还没再出声,就被他捂住了嘴:“别喊。”
阿月点点头,陆泽这才缓缓挪开手。她要是再喊,把别人引来,自己是陆家人还好,但他们却有性命之忧。
见他满额是汗,阿月拿了帕子递给他,低声:“陆哥哥碰见野兽了?”
陆泽微顿,这才想起来怕阿月过来,过来拦她。可踩的用力,快要被自己踩出路来了,一时半会不会复原,伸手接过:“已经走了,但好像落了东西在那。阿月站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块找吧。”
陆泽当然不会让她去,胡掐了个借口:“那儿路滑,万一你摔倒负伤,我可背不动你。”
本来前面的话还无妨,说到后面阿月微鼓了腮子,还是点点头,暗想我才没重到让人背不动的地步,太伤自尊啦。
陆泽又嘱咐让她别乱走,才返回原路,回来时用树杈将路尽量拨平,一路退回。见阿月还蹲在原地等他,微松一气:“走,回去。”
阿月起身,随他走了几步,认真说道:“阿月不重。”
陆泽没想起情急之下胡掐的话,有些云里雾外:“嗯?”
阿月瞧他,罢了,阿玉也常说公子哥的心思跟她们姑娘家的不同,果然是不同的。
对事重点不同,陆泽确实没想起来,只想着阿月不知龙穴的事,就是安全的。父亲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见阿月走的慢,微蔫,顿步等她:“我牵着你,免得摔了。”
阿月伸手过去,一瞬被温热包裹,跟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但还是念念不忘他刚才的话。
走到一半,陆家下人也已寻来。四人终于是安然回到陆家,处理好伤口,两府下人各自送主子回去。
他们一走,陆泽就去了父亲书房。
陆常安见了他,说道:“不好好在屋里养伤,来这里做什么。”
正在一旁研磨的程氏皱眉,心是慈父,说话却这样不客气,无怪乎孩子都对他敬畏得有些疏离。
陆泽来之前已想清楚,说道:“今日有惊无险,但孩儿有一事想说。圣上素来忌惮我们陆家,如果长守龙穴,圣上只怕更会惊怕,所以孩儿想,早离此地,让皇族中人自己看守,才是上策。”
陆常安眉头蹙起:“什么龙穴?”
陆泽微愣:“父亲不知此事?”见他满目疑虑,他这才明白过来,“孩儿方才从山谷而出,见了一处宝地,与龙穴无异,上面建有宏伟坟冢,孩儿以为……”
陆常安也是怔松半晌,起身说道:“真有此事?”
陆泽已然糊涂:“爹爹不知?孩儿以为我们陆家之所以居住在此,是为护住皇族龙气。”
程氏听着事情不凡,走到门口,发现下人都已屏退,想必是儿子让他们退下的,心想他倒是一如既往细心。恐有人来,便退出关门,为他们把风。
陆常安拧眉沉思,片刻已是冷笑:“好一个云家,本以为我们陆家尽心忠诚,云家会感恩,却不想,他们唯一信任的,唯有慕家。”
陆泽并想不明白,鉴于前事,说道:“皇族倚赖谋臣,忌惮防备谋臣,也并不奇怪。慕家世代忠烈,与皇族世代牵绊。我们谋臣随时可去别国另谋贵主,但慕家杀敌国将士无数,想叛逃有血海深仇的敌国实属难事。圣上较之我们更信他们,情有可原。”
陆常安叹气,虽然知道君臣相互利用常有,但他这一辈,也算是对云家效忠无二心,却被这样对待,也实在让他心中不忿。叹道:“为父并不知龙穴一事,当初慕家突然在近处造避暑山庄,为父以为他们想亲近我们。但如今想来……”
陆泽恍然:“圣上担心龙穴一事被我们发现,派慕家监视?”
“对。”陆常安微微点头,心中暗叹。
陆泽方才一瞬又觉心惊,如果他白日里不顾及阿月安危,让她过来见到墓穴。回去说给慕宣听,死的,就是他。他本着救阿月一命的心,却无意中救了自己。世事无常,他哪里能想得到竟有这样的因果循环。
退出书房,见母亲站在那温和看着自己,沉乱的心思微觉平复。程氏笑道:“快将衣裳换了,回房里好好歇着,长辈自会处理好这些。”她不喜几个孩子都这样老成,只是她为人儿媳,为人媳妇,无法做主。所以瞧见别家孩子,再看自己的孩子,总觉心疼。
陆泽微点了头,这一低头,倒想起事来,顺手往怀中一搜,抽出一条缀着几朵墨梅的月牙色帕子来。
程氏一愣:“这不是姑娘的帕子?”
陆泽这才想起来阿月给帕子自己擦拭,当时顾不得那么多,顺手放进怀里。见母亲笑吟吟看来,面上已有些滚烫:“孩儿回屋去了。”
程氏淡笑:“去吧。”那帕子不是慕月的就是宁如玉的,方才过去瞧她们伤势,见宁如玉用过方帕,那定是慕月的了。两人感情这样好,做娘的总算觉得儿子不是一脑子家国天下,不由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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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被朱嬷嬷唠叨了一路,越想越害怕,求着嬷嬷不要告诉长辈。朱嬷嬷说道:“回去同大少爷大少奶奶好好说,他们不会责怪你的。”见她担忧,才和颜悦色起来,“三姑娘不怕,这次错不在您。也是我们没看好,太过信任陆家了。”
听见这话似乎在责难小伙伴,阿月说道:“陆家的人看的很好,谁能想得到那里竟有个那么深的坑呀。”
朱嬷嬷笑道:“好好,三姑娘说的是。”
阿月回到家,先去见老太太。所幸当时丁氏在,刚被老太太责难几句,就被丁氏劝住,先让她回房休息了。
回到房里,方巧巧在,慕韶华还未回来。方才就有婢女过来报信了,这会见到阿月脸上刮伤,支吾的挪步过来,放了手头的书,问道:“又闯祸了?”
阿月瞅了瞅四下,怯怯道:“爹爹呢?”
方巧巧差点忍不住笑,已经学会找救兵了:“还没回来。”
“哦。”阿月只好往母亲怀里钻,每回这样总是有效的,“没闯祸,不小心受伤了。”
方巧巧抱住她:“娘知道你怎么受伤的,不怪你,阿月很勇敢,只是下回要小心。”
阿月抬头看她,见母亲真的不气,语调里还满是心疼,自己的心头也泛了酸:“嗯。”
方巧巧笑道:“今日可吓着了吧,快去梳洗,早些睡下。”
阿月立刻展颜:“嗯。”从房里出来,想到宁谦齐和宁如玉都负伤不能去学堂了,便想明天去宁府走走。
夜里慕韶华回来,说是因八月二日太后寿宴,翰林院合计商议备礼去了,学士又将初二进宫的礼节详细说了一番,就晚归了。
方巧巧帮他脱下官服,听完后说道:“太后寿宴,祖母和母亲也受邀在列。”两人的丈夫都是战功显赫的将军,又是宫中妇人的宴会,自然受邀。
慕韶华说道:“你再等等……等为夫往上爬爬,你封了诰命夫人,就能一同去了。”
方巧巧顿了顿,笑道:“皇宫我是想去,但去不去都无妨,大郎不用自责。”她还想说自己觉得外头更好,去了皇宫有那么多规矩,还得寒暄陪笑。但一想万一他死心眼,不奋发图强了怎么办,便把话咽下。
慕韶华面色缓和,他得再努力些,哪日脱离慕家祖宗荣荫大树,也能让家人得到外人敬畏,才是上策:“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方巧巧看看手和玉,笑道:“没有。”等他洗身后,再将阿月的事告诉他。送他去了澡房,往回走时忽然想,太后寿宴……太后寿宴,全翰林院的人都要去……那许仲之必然也要去。
这么一想,唇角已是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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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月去了宁家,柳氏见到阿月脸上也负了伤,说道:“阿月怎的自己跑来了,柳姨还想等阿玉好些了,亲自押她去慕家给阿月负荆请罪来着。若不是她马虎,也不至于累你受伤。”
阿月吃了一惊,摆手道:“柳姨可千万别责怪阿玉,阿月没事,一点事也没。”
柳氏见她恨不得当场翻十八个跟斗以证明她安康得很,笑道:“柳姨不骂她,阿月放心罢。”
阿月笑笑,这才进去找宁如玉。宁如玉脖子扭伤了,不能动,脖子后头还绑了木片,听见阿月的脚步声,头还回不了,等她转到跟前,摆摆手:“上回你说你可以演桃园三结义的关公,我觉得呀,我可以演那棵桃树——因为可以一动不动。”
阿月本想忍笑,到底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旁边伺候的人也是掩嘴抿笑。
“你就皮吧,下回可要小心些。”阿月探身看她的脖子,“大夫说要休息几天?”
“少则八天,多则半个月。”宁如玉感慨道,“这么久不用上学堂,阿月你得多羡慕我呀。”
“是呀,可羡慕你了。”
宁如玉眼眸乱看,脖子却不能动:“唔,你家人都知道我受伤了?”
阿月点头:“知道呀,我娘还让我带话来,让你好好养伤。”
宁如玉没听见想听的,又问:“还有呢?”
阿月想了想,摇头:“没了。”
宁如玉气馁了:“哦。”
“对了。”阿月说道,“二哥八月开始准备去武学堂,对对,二哥说……”她干咳两声,急的宁如玉皱眉催促“快说”,她这才说道,“二哥听了昨天的事,说‘你们两个都是迷糊蛋’。”
“啊?”
阿月摇头:“二哥竟然说我们都是迷糊蛋,太可恶了。”
宁如玉气道:“嗯,太可恶了!”不安慰她,不来看她,甚至不托阿月带好玩好吃的来,还说她迷糊,真真是可恶。
阿月从她房里出来,跑去宁谦齐那,只是受了腿伤的宁谦齐明显悠然多了,受伤的腿放在凳子上,身子窝在椅子里,悠闲的看着书。阿月轻步走过去,从后头伸手遮他视线,还没出声,他已悠悠道:“阿月。”
“宁哥哥怎么知道是我?”
见她转到前头,宁谦齐笑道:“阿玉喜木兰,木兰花开之际,将其采下制成干花放入香囊中。阿玉不能走动,知道她负伤又有这么好兴致过来,并且先去看她再来看我的,只有你了。”
阿月拍拍手笑道:“宁哥哥真厉害。”
被人夸奖素来是件不错的事,被阿月夸赞宁谦齐颇为受用啊,见她脸上有小伤口,但没大问题,问道:“你胳膊不疼了?”
“有一点,过两天就好了。”说罢,还转了转胳膊给他看,阿月问了他伤势,也无大碍,“陆哥哥今日来过了吧?”
宁谦齐说道:“没有。”说到这,他也觉奇怪,按理说他不会不来,但偏偏就是没来,“兴许是有更重要的事。”
“嗯。”阿月晨起,仆妇帮她穿衣准备东西,问起她的帕子,才想起昨日落陆泽那了。见一回丢一个东西,难道以后真要把自己丢他那?
从宁家出来,回到家,在宽敞的巷子就见到有数辆马车往里头驶。因慕家喜静,因此附近的宅子也一并买下,阿月以为是来拜访自家的。到了门口,驻足看那些马车,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