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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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婞脸色立刻变了:“师师,你做什么!”
“师师”花惜颜面色惨白,也道:“放下剑”
我咬了牙,寒声道:“前面就是出口了,你们三个现在就给我走,不然”
雨霖婞颤抖道:“你别想去找她了,放下剑,她她死啦。那东西太可怕,她活不了的,是她求我带你过来的,你别负了她,你回去只是送死罢了。”
“我要去找她。”我瞪了他们一眼,咬牙道:“我是个不祥的人,和我有瓜葛的人都不得善终。妖女,这世上,可不要找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我亲爹亲娘现下不知道在哪里,也许他们早就死了!我娘亲师锦念也死啦,昆仑也残废了,我一路走来,终究遇上了她,如今她”
“你这蠢材!她现在死绝了!她死绝了你知不知道!是她要我带你走的!”雨霖婞突然朝我吼了起来,眼眶一红,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道:“你以为那一堆的东西是什么!十个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不是她在那拖着,我们谁也走不了!”
“好,好,我是蠢材那你们还不走?”
雨霖婞气得直跺脚,恨恨地转过身去,大声骂道:“你们两个蠢材!两个蠢材!两个坏东西!我再不要管你们!她死了,你还要跟着去死!那你们两个都去死好了!坏东西!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休想我给你收尸!”
她几乎崩溃了,背对着我哭,我从来没见她哭得这般厉害,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将她的绯剑丢在地上,心中酸楚难耐,转过身,朝着暗道深处跑了起来。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只是一味地沿着通道往前跑,跌跌撞撞中,眼睛又被水汽模糊了,我硬下心肠,狠狠地抹了把脸。
她死绝了
死了我也要把她的尸体带回来。
越往前跑,路上的血腥味道就越来越重,我打起火折子,就见地上散落了许多戴着修罗面具的尸体,有许多是被一剑绞杀,还有些被长戟穿胸而死,尸体周围还散落了许多木偶架子和漆黑的铠甲。
看样子是那些烟云海的人也下到这条暗道来,不过被随后赶来的木偶将士追上,双方血拼之间,同归于尽了。如果我们先前不是走得快,加上后面他们挡着,下场估计也同他们一般凄惨,早就死了。
我不管这些,举着火折子在尸体堆里一路颤颤巍巍走过去,这些尸体和木偶残体堆积得太高,我忍着伤痛,弯下腰一具一具地去翻,那些尸体很多都缺失了手脚,死状格外惨烈。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我就是下意识想去翻找一下这死寂沉沉的尸体堆。
我浑身都在发抖,心里不住地祈求上苍,不要让我在这一堆尸体里,看见她的影子。
最终我没有发现她,却看见了那个巨人将军的残体。那巨人此时已经七零八落了,头颅被斩掉,上面的金色面具也脱落了,露出一张僵硬的面孔,仿佛真人一般。可是他的身体却是木头做的,里面填满了各种不知名的东西,胸口处却放着一颗人类的心脏,此时已经停止了跳动。
人心木偶,到底是谁制作了他?
我不敢想象,跟着,我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咳嗽声,响在了不远处。
我心里颤抖到了极致,喉咙一干,举着火回头一看,就见暗道一旁的墙壁处,一个单薄的身影靠在那里,望着我微笑。
洛神周身就披着一件暗红色的衫子,仿佛在那里靠了很久,就等着我来一般。
我眼眶发热,就站在尸体堆里,定定地看着她。
生平第一次,我讨厌她穿白衣,因着她流出来的的血都凝结在上面,宛若利刃,狠狠地凌迟着我。
那些暗红色的血迹印在那片白色上,根本无处可藏。
她抬起头看我,声音轻得厉害,仿佛没有如何依托:“清漪。”
我走过去,红着眼睛,眼泪立时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这骗子。”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又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我急忙扶住她,想将她揽起来,不料她轻轻摆了摆手,道:“傻姑娘,你真不听话,跑回来做什么?”
“我不听话,也比你这骗子好。你说你从不说谎话,为什么又叫雨霖婞骗我?”
“我今生就只骗你这一次,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才不信你,我再也不要信你。”我嘴上装作气愤,可是望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还能如此安然地与我说话,心里终究是缓和了下来。
她将脸凑近了来,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不高兴似的:“你不信我,我会难过的。”
我见她清秀绝伦的脸凑得极近,心不由得砰砰直跳,跟着就听她低低呢喃一声:“吻我一下。”
我一时呆住。
“啊,你这般小气?”她叹了口气,无辜道:“你果然还是在生我气。”
“怎会。”我现在又哭又笑,和疯子似的,当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低下头贴着她冰凉的唇,吻了她,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涌进口里。
她抬起脸来,伸手擦了擦我的嘴唇,笑道:“我这要求真过分,看,倒将你的唇弄脏了。”
我脸烫的厉害,含糊道:“我们快走吧,你伤得这般重,快别说话了。”
“不要。”她眸子灿若星辰,白皙的脸颊上却显出丝丝红润来,令人神魂颠倒,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模样:“我现在不想走,就想跟你在这里说说话。”
“说说什么?”
“上次在龙沟的时候,我坠崖被你拉住,我那时跟你说了话,可是我说的是唇语,你却听不见,你记得么?”
“我记得,我记得。”我连忙点头。
“我当时说的是,不要忘记我第二次。”
我一头雾水,问她道:“第二次?我难道忘记过你么?”
她轻轻地点点头,好似叹息一般,呢喃道:“因着你是个狠心的姑娘,忘了我,竟再也记不得,真真伤人的心。”
我觉得她神色有些飘渺,以为她伤重了,在说胡话,心里不由得一缩,皱眉道:“洛神,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走,雨霖婞他们现在定然出去了,我们等下找他们会合,花惜颜医术高超,她会救你的。”
她的眸子里含着柔软的一抹光,好似月华一般,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叹了口气:“傻姑娘,真傻。”
我心里猛地一跳,就见她朝我淡淡笑了笑。
“她救不了我了。”
那倾城的笑容,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跟着,她的头在我面前缓缓地低了下去,乌黑柔软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
我只觉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我当真傻了,失了魂魄一般,怔怔地望着她。
我一颗心先前还在云端飘着,这会子突然跌入了深渊,摔成粉碎。手扶上她单薄的肩膀,轻轻地叫了下她的名字:“洛神?”
她根本不答我。
我几乎疯掉了,对她大喊起来:“你又骗我对不对!你肯定在装睡!我说过,我不会再被你骗第二次!”
依旧是一片绝望的死寂。
“你醒过来啊!你若不醒来,我便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
眼泪在此刻汹涌而出,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咬紧了嘴唇,硬是又将那眼泪给堵住了。
这个大骗子,最喜欢骗我了,我才不会被她骗到。
才不会。
我颤颤巍巍将她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只觉得手脚发软,几乎都要站不稳。而她的身体,当真冷得像一块冰。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洛神,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我脑海里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前面一团漆黑,我连火折子也没点,就这样摸黑往前走去。
最后,我抱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支持不住,整个倒了下去,她冰冷的身体缩在我怀里,那般安静,真的像是在熟睡。
嘘,她正在做着如何甜蜜的美梦呢。
谁也不要吵醒她。
我眨了眨眼,一片漆黑中,却仿佛瞧见了格外鲜活而陈旧的景色。
这些画面,我又在何处瞧见过?
只见那往昔流光退去,穿过黄叶飒飒的古树林子,越过冷雨浸润的古老镇子,那抹流光一路后退,直退到再也回不去的角落,那里便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来。
那个身形高挑瘦削的人,一身白衣,背影迤逦,宛若空谷幽兰,而她右手牵着一个女孩,在烟雨中一路慢慢地走。
恍惚听见那个白衣女子语声淡淡,在说着话。
她说。
--过来,不会将你卖了。
--我这一生,漂泊无依,你跟着我只会吃苦罢了。你若执意如此,偏生要跟着我走,我便当作瞧不见你。
--罢了。随便你,你硬要跟着,便跟着罢。
--你若不听话,我便将你丢了。
--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往昔这许多片段如今都回到我身边来,而她白色背影浮浮沉沉,终究在那迷蒙的烟雨中,渐渐地消隐了。
我突然释怀了,躺在地上,将怀里冰冷的人揉得更紧一些,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跟着,闭上了眼。
这样也好。
我再也忘她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正式完结。
接下来就该进入第四卷了,我7号有考试,把第三卷终于写完,终究松了一口气。
还是补充说一下,我考试到10号才结束,时间很赶,如果我没有时间更新的话,希望客官们多担待下。
114忘川(上)()
天空晦暗得很;连半颗星子也没》
四周则是肆虐开放的曼珠沙华,花似妖爪,猩红若血;以一种狰狞的姿态流淌开去,与头顶那片晦暗的天空交融在一起,是无尽的压抑与荒凉。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这鲜血似的花海里慢慢行走,一面走,一面还需拨开那些及至腰间的花朵。这些花明明红得似火一般;触手却异常的冰冷。
心里似破了一个洞,空落落的;我茫然无措;一总想找个东西来填满心底那个巨大的空缺。
找什么呢?
直到再次拨开一簇彼岸之花,终于瞧见前面的花丛中,一个单薄的人影正背对着我站着,白色衫子在一片红色中,分外惹眼。
我见了那人的背影,心里猛地一跳,紧接着,心底的空缺便被这满溢出来的喜悦所填满。
找到了。
竟在这里。
像再度寻回最为珍爱的宝物,我低低地唤那人的名字:“洛神。”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我便对上了一双幽若深潭的眸子,而她白皙的眉心间点了一点血色朱砂,竟比周围的彼岸花还要鲜艳几分。
她望着我笑了笑:“我要走了。”
“你你要到哪里去?”
“到对岸去。”
对岸?
我抬眼朝远处望去,瞧见远方现出一条漆黑的河流来,河岸上盘旋着碧色的火焰,仿佛漂泊无依的魂。
那里停着一条船,船头立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支船桨,而他面前是一队身穿白衣的人,那些人个个面无表情,手上挂着黑色的锁链,正在排队等候上船。
我看得浑身直冒冷汗,阻止道:“不要,不要去对岸,那是个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她仍旧是笑,笑容极淡,对我而言,却仿佛薄薄的利刃。“是么?我听说那是个极好的地方,过了这河,到了彼岸,这一生便再也没有苦涩忧伤了。”
她声音轻得像风一样,接着又低低呢喃一声:“这不好么?”
“不好!”我大声叱责她,“一点都不好!你不要去!”
“不去不行,你听,他们在催了。”
果然,河畔船头那戴着斗笠的人突然往这边大声吆喝了一句,他离得太远,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不理会那人,只是哽咽道:“你要去彼岸,是要忘了我么?”
她有些茫然地瞧着我:“忘了你?”
“这河不能过,你过了这河,去了对岸,便再也记不得我了。”
我说完,她眸子里才显出一丝了然的神采来,苦笑一番,道:“有些事,忘了才好。记得,是件很苦痛的事。”
“记得我,当真是很苦的事么?”
“是啊。”她叹息一声,“我一直记得你,记了十年,不敢忘记,可是你却记不得,这样很不公平呢。”
说罢,她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不要!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眼眶滚烫,越过流血的花丛,上前紧紧抓着她的手:“你休想一个人走!”
可是我却抓了一个空。
眼前什么也没有。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当真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花,没有河流,更没有她。
只有一片漆黑,我缩在这黑暗中,蓦地大哭起来。
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似恼非恼的声音,“你这傻子,你跟她走了又如何?还不是姑娘我从死人堆里将你们两个给拖回来。”
这声音极是熟悉,竟然是雨霖婞的声音。
我头痛欲裂,几次三番努力之下,才将将睁开了眼。眼前景象摇摇晃晃,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最后,我便瞧见了头顶青竹搭建的床架,上面挂着一顶白色纱帐。
我僵硬地扭过头去,嘴唇干裂得厉害,跟着便看见那个跟我说话的人,果然是雨霖婞。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愣了半天神,才反应过来,先前那个原是做梦,现在眼前的雨霖婞才是真的。
不知怎地,瞧见她,我的眼里涩涩的,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雨霖婞依旧是一身如火红衣,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在床榻边上睨着我。
“哟,好歹算是醒了?不再说梦话了么?”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喉咙似堵着什么东西,几乎顺不过气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扫眼过去,床榻边上的竹制小桌上,正搁着半碗喝残的药。
我将目光移回来,又死死地盯着雨霖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