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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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以及周围许多朽烂的绳索都昭示着他死去已久,叫我大为惊异。
一般来说,新死之人,过不了些许时辰便会产生异味,俗称尸臭,而这具尸体一丝味道也无,好像是蜡像般凝固在这地道里,就这样跪了不知多少年月。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具尸体此时双手着地,膝盖贴着地面,只是他弓着身子,背部拱得高高,好像什么东西马上便要从他身体里出来似的。
我在旁瞧来,这个中诡异之感,根本无法明言。
洛神用巨阙轻轻拨开那人背上的衣衫残片,那些残片被剑尖碰触,即刻化成了粉末,男子背部露了出来。随即我看见他背上赫然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液凝结成褐色,显然是是被什么穿心而过。
死状格外惨烈。
洛神端详着这个诡异的男人,忽地低声兀自呢喃道:“尸身不腐。为什么?”
她此时侧着脸,长发掩了,我也瞧不见她表情,不过想来也是与我一般吃惊吧。我转而定睛细细瞧去,却发现男子背部的伤口上方有两个浅色的痕迹,大概是拇指盖般大小,貌似是某种印记。
我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冰冰凉凉的,自己的背部忽然也一颤一颤的,吓得我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错觉,定是错觉。
我轻轻晃晃脑袋,将那莫名的感觉挥去,谁知雨霖婞这不靠谱的却凑上前去,挑了绯剑撩起这男子脸前垂下的长发,顿时惊道:“哎哟,想不到这粽子哥哥还是个俊公子呢,死了好生可惜呀。”
我对她的行为颇为无奈,心说人家已经是粽子了,你管人家是不是俊公子?感情你还想嫁给他这个粽公子?
边想着,却见这男子头发被挑开后,霎时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通透若玉,浓黑的眉毛蹙起,好像是对死时的痛苦极度隐忍,额前却金粉勾勒出一弯新月,和长生那孩子额上的新月一模一样!
我望着他的脸,心里好似一道闪电划过,差点便要跌倒在地。
我跪去,一股异样的凄凉油然而生,伸出手便想去碰这男子的脸,雨霖婞忙叫了声:“师师你别乱碰!”我的手却早已触到他的面颊,冰冰凉凉,下巴光洁,好像在摸一块美玉。
霎时,心中闸门大开,纷杂的声音影像潮水般汹涌而来。
--元哥哥,你为什么不长胡子啊,别个似你这么大年纪,早就好多胡子了。
--因为我怕扎到你的手啊,就刮掉了,傻孩子。
--元哥哥!
--快跑!别让他们抓住你!别回来!
四周都是肆虐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了,脸上挂着死亡的惊恐。一群黑色的大鸟在空中低低徘徊,黑压压的,堵得人眼睛发酸。
眼前幻象渐渐拉远,而那个大声朝我嘶喊的男子却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胸口,身体摇摇晃晃的,只是跌下去的时候,脸上仍旧不忘记挂着温和的笑。
笑容和鲜血混在一起,转而模糊了。
……永远别回来,快跑。
脑海里那些奇怪的景象交叠着,鞭打着我,心里蓦地酸楚难耐。
他死了,死了那么多年,我不认得他,我为什么要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
好难受,头都要爆掉了。
我抬起头来时,眼前一片迷蒙的红色,雨霖婞和阿却他们在我瞧来,都披上了红惨惨的颜色。下意识地去捉了锦瑟在手,立了起来,雨霖婞一脸惊诧,大叫道:“师师,你的眼睛!”而其余人都惊恐地往后退。
我将锦瑟挽出个剑花,嘴角扯出个笑容:“你们,做什么这么怕我?我是鬼么?”
身体却在这时候抖了起来,我内心深处其实不想笑的,可是控制不住,我想,我肯定笑得很难看,不然他们也不会吓成这样。
我就这样在原地转着圈,茫然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冷不防,一个温香的身子凑上前来,双手按在我肩膀上,我被一股力道轻轻扯过,随即跌入了来人柔软馥郁的怀抱,熟悉的冷香霎时扑面而来。
“别乱想。”耳边有温软若兰的呼吸,似最温柔的海浪。
听到这轻盈浅酌的声音,我睁大眼,好似找到安慰般,眼控制不住,流下来了。
“洛神。”
“我在。”
“洛神,我要死了我好难受。”
“我知道。我陪着你,别怕。”
她手紧紧环住我,我则似捉了救命稻草般捉了她的手臂,埋头在她胸口,贪婪地汲取她的幽幽冷香。就这样过了许久,我才静下来,从洛神怀里脱出,她低头看我,眸中敛着深深墨色,手依旧捏着我的腕,不曾离开。
雨霖婞面色有些苍白,走在我身旁,关切道:“师师。”
我尴尬朝她笑了笑:“吓到你们了吧?我有时候会很奇怪,你莫要在意。”
“没。”她连连摆手,温言道:“我也常做恶梦,可不似你这般,还在白天,白日做梦是算不得的,由此推得恶梦也一样。”言罢,笑意弥漫开来,好似春日暖阳。
我揉揉眼,知道她在安慰我,正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洛神捏住我手腕的手剧烈地颤了下,转而冰凉刺骨起来。
我忙惊愕转头看她,这时候,耳边却响起“嗤嗤嗤”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划过耳际,随即便见那边一条通道里涌出一股墨黑色的水,翻滚着朝我们这边奔来。我定神细看,却哪里是什么水,分明是无数簇拥堆积在一起的黑色虫子。
并且,黑虫身上红线纵横,远远瞧去,那一片虫潮,很像是一张黑红相间的地毯,赫然竟是当时青松子手上捏着的噬心蛊!
洛神甫一见到那些噬心蛊,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后退几步,呐呐道:“怎么会是她她竟来了。”
她此时眸子里光芒都涣散开去,神采掩盖了起来,似散了的墨沙,变得茫然无措。
我见过何老乌被这种虫子一碰,便化成血水的残忍事实,想也不想便扯过洛神的手腕,移花步一瞬便往旁边那条墓道抄了过去,边跑边大喊:“妖女,快跑!别被那虫子沾到!”
雨霖婞没见识过这种噬心蛊的厉害,但是听我这一喊,本能地和墨银谷的弟子快步紧随我后,一刻不敢耽搁地逃起命来。
这噬心蛊碰也不能碰,打也不能打,比那粽子怪兽可是棘手千万倍。
而洛神被我牵着,在身后跌跌撞撞跟着,面色惨白,似失了魂魄一般。强势如她,冷静如她,终究是第二次崩溃了,而原因,都是因为这噬心蛊。
形势紧迫,我也不好去询问,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保她平安,想到这,脚步发力,一路向前飞奔,谁料旁边通道岔口处蓦地又是一股黑水涌出,将我们一众给包围了起来。
我顿时心惊,忙将失了神的洛神拉到我身后躲着,停了下来。而这时候一只噬心蛊竟然羽化生出双翅,朝紧随在后的雨霖婞欺了过来,雨霖婞下意识绯剑一劈,我连喊都来不及,那噬心蛊便被劈了开来,黑色汁液四溅。
我挥手去挡,一些黑色汁液溅到我袖子上,嗞嗞几声,我的袖子霎时被腐蚀几个黑乎乎的洞。
雨霖婞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贴身过来,颤道:“这虫子这么猛?完了,师师,咱们今天估计要交待在这了。”将绯剑揽到一旁,接道:“本姑娘这下连遗言都没人听,更别提有人收尸了!”
我也是怕得要死,嘴上还是倔强道:“收什么尸?!被它们一沾,就化成水了!”
“哎呀,惨啦惨啦,我这花容月貌的,还指望着他日带到棺材里去呢!”
我知道她此时胡说,权当是壮胆,逞口舌之快,只是此时生死关头,不免添了几丝悲壮。眼看着噬心蛊便要涌过来,一直沉默的洛神忽然踉跄着脚步,从我身后中轻飘飘走了出去。
“洛神!”我忙去拉她,她却轻捷若雨燕,拉也拉不住。
随即她闪电般拿剑在手腕上割了道口子,惨白的俏脸上,带着一丝决然,而她的血自划开的手上滴下,落到地上,仿佛开出了殷红的花,随着她颤巍巍的脚步,一路延绵。
洛神将素白的手臂伸开,血一路滴过去,那些噬心蛊此时闻到了她的鲜血味道,像着了魔般疯狂朝她那边围了过去。
我只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霎时明白过来,她此番破釜沉舟举动,竟是要喂蛊!蛊虫听从主人心意,历来是要用引物去饲养,故鲜血是圈养威力巨大的蛊虫必不可少的引物。
“洛神,回来!”我急得大吼。
她立在那熙熙攘攘的蛊虫中间,宛若缓缓盛开的白莲,鲜红的血丝丝缕缕地滴下来,竟似活了一般,分成几股血丝融进了噬心蛊堆里。噬心蛊在她脚边附近涌动着,却不靠近她,等着那些血慢慢漫延过去,才开始慢慢享用。
“你要喂蛊,我来便是,快回来!你会死的!”我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朝她奔了过去。
洛神眼圈微红,瘦削的肩膀因为血气走得快,变得颤抖起来:“只有我的血,只有我的血才可以。”
随即她紧咬了唇,冷喝道:“退回去!你若是敢过来,我我便不再理你!”
49石门()
第四十八章石门
我停下来不再说话,目光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嘴唇都快要咬破》
而洛神被那汹涌的蛊堆环绕,宛若冰天雪地里不曾倒去的玉像,鲜血狰狞地漫延开来,与地上汹涌的黑红混杂着,全数成了燃烧在我眼中的灼灼火焰。
只见她白袖一招,手却虚空地挽了个奇怪的结印,轻声道了声:“去。”
冰凉的声音,游丝一般剥离开来,那些噬心蛊在原地涌动了一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语般,往一旁过道里涌去,转眼消失得一干二净,恍惚不曾来过般。
那一瞬间,她抬起头看我,眸子深邃得好似泼了墨,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无,苍白得很,随即手一垂,身体便断了线般直直地朝后倒了下去。我忙冲了上去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她轻极了,单薄的身子似鸿羽,没有重量。
我忍了心中酸涩,带她到一旁地上坐了,大叫:“药!药!”
雨霖婞在旁哆哆嗦嗦地递过准备好的止血药粉,我接过来,一把将洛神的衣袖拉了上去,霎时露出一截白瓷般细腻的手臂来,只是此时上面却鲜血纵横,整个手腕以下甚至都变成了惨然的红色。所幸因为梦昙花的关系,手腕处那道长长的伤口已然有了开始凝结的征兆,但仍是有丝丝缕缕血不间断从中渗了出来。
我赶忙将药粉洒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洛神口中痛楚地“嗯”了声,偏了头便往我肩头压去,她伤口太深,一沾上药粉,个中疼痛难忍自是不必说的。
我以前读过许多关于蛊虫的古籍,蛊虫不受人养则不能活。一些黑心的养蛊之人通常会捉一些可怜人来喂蛊,一些个身体撑不住的,立刻就会死在蛊堆里。回想起方才洛神的模样,我心里总觉得发凉,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喂蛊的手法娴熟,简直就像,就像她以前经常做这种事情一般。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这怎么可能?忙低头去看我怀里的女子,此时她脸色白得吓人,纤眉紧蹙,身体由于气血损耗太多,不住地颤抖着。
虽然洛神的伤口已然被我包扎好了,但是不马上补充气血,估计短时间连动的气力都会没有。我牙根紧咬,迅速将手割出了个小口子,伸到她唇边,压了上去,将渗出的血滴滴沁入她口中。
她蓦地睁开眼,慌忙撇过头去,侧过去的白皙脖颈,留下一道苍白无力的曲线。
我见她抗拒,忙凑到她耳边,哑声道:“洛神,我求你这样你会好过一点。”
她却仍是不理我,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也渐向紊乱了起来。
“我求你了!”我眼里干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温热的血此时从我手上滴落,落在她灼灼白衣上,绽开了点点红梅。
两人静默了一会,她这才回过头来,一下子低下头含住了我手腕处的伤口。我心里霎时一阵酥麻,甚至能感觉她柔软的舌尖舔舐我切口时带来的热殇软浪,身体不可自抑地抖了起来,连伤口处鲜血被抽出的痛楚都给忘记了。
只是她的唇只短暂停留了片刻,便离了开去,随即低低道了声:“够了。”
经过鲜血的浸染,她历来苍白的薄唇竟是变得娇艳起来,宛若枝头上欲滴的殷桃,我看得直发愣,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下,却是雨霖婞气呼呼大叫道:“两个白痴!”
我和洛神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一个接着一个大放血的,要是成了废人,本姑娘还要照顾你们,是不是想累死我啊!这下还倒个破的斗,直接回家!”她手一指,劈头盖脸对着我们两人一阵训斥,眉毛都不带抖一下,临到最后还不忘记抱怨一声:“莫非这趟出来倒斗姑娘我没顾上看黄历?!”
我心里忙递个白眼过去,妖女,你每次倒斗都没翻过黄历,岂止只有这次?
雨霖婞骂完了,黑着脸一把扯过一条纱布,跪到我旁边,将我整个手腕包扎个严实,再用力一扯,我大叫出声,眼泪花子都要掉下来了,疼得直抽口冷气:“轻点,轻点我要死了!”
雨霖婞这厮却毫无同情之心,道:“你们两个都疼死好了!这里整个就天然一墓葬,连装棺材里埋掉的功夫都可以省了去!”她又酸不溜秋地接道:“哎哟,还是个合葬墓!”
我忙啐道:“胡说,胡说,快丢了去,多不吉利!”
偷偷瞥眼去瞧洛神,她气色已然好了许多,被雨霖婞这么一搅和,整个人似乎精神了起来,嘴角此时噙了一丝弧度,柔和极了。
“死鬼,难得你今天笑个。”雨霖婞见洛神淡淡笑开,夸张地捏个兰花指抹泪,道:“可算是没白跑一趟,冰块会笑,这景色一年中可是不多见。”
洛神一听,脸立刻就冷了下来,直接忽略了雨霖婞,侧过脸靠在我肩头,开始闭目养神以回复体力。
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