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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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函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饮了。
与祭殿宴席上的熟人一一道别,这才起身与洛神离开。走到台阶上,我回头一看,发现十四追上来,跪在台阶上头,高声道:“臣下恭送殿下,殿下路上万安。”
我朝她挥了挥手,道:“起来回去罢。”
她这才站起来,不过一直肃然地立在那,身影寥寥,好似一块木头。
我瞧得又好笑,又有些心酸,摇了摇头,与洛神走下台阶。等到了桃花林,雨霖婞将三匹马栓在树干上,红衣灼灼,在桃花丛中宛若一团燃烧的火。
岂料她这脾气也似火一般上来了,看见我和洛神出现,立时怒道:“叫我好等,桃花瓣都不晓得被我扯碎了多少!你们喝个践行酒怎地和绣花一样,那老女人那么铁石心肠,难道还会捏着你们两的衣袖子掉眼泪,说那些酸死人的道别话不成,定是你们两人磨磨蹭蹭!”
洛神将马牵出,挂好巨阙与包袱,安静上马。
我选了一匹栗色骏马跳上去,对一旁的雨霖婞道:“这回你可错了,姑姑她将我的衣袖子都哭湿了一大片,不信你闻闻,好重的泪水味。”
雨霖婞“呸”了声:“我闻你个鬼!”
眼见洛神纵马向前,我笑着追了上去,雨霖婞紧随在后。
桃花林粉色海浪被风吹得涌动,花瓣随风而舞,这明媚春日,也要尽了。
268两相守()
春日过去;天气一天天地热起来,转眼就到了夏天
我把昆仑生前留给我的那些用来做嫁妆的宝贝挖出,取了些许出来;和洛神在蜀地的允城里盘了一个铺面。铺面临着允城的一条次街道,虽然不比主街道热闹,人流却还可以;又不是很吵,很合称我们二人的心意。
铺面前头总共两间,面积很大,用来摆放各色丹青笔墨以及古玉瓷瓶玉坠子之类的物什。里面则是配在一起售卖的宅院,中间一个大院子;有些简单的花树点缀,还有一口井;另带几间屋子,如此外头做生意,里头住家,很是妥帖。
我替这铺子起了一个名字,唤作“墨砚斋”。不过目前尚在做铺面整修,日里有长工过来做货架桌椅以及过漆,货物还不曾备好,连招牌都没打造,看目前这进度,墨砚斋大抵还要过些时日才能真正开铺。
而蜀地那边萱华轩一事尚在重建,目前已经完工极大部分,马上就要建好了。因着傲月与九尾在城里住着不妥,我便将它们两放养到了蜀地的竹林里头,竹林里凉快,又加上天天有肉伺候,它们过得倒比我们惬意了。
先前轩子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黑色的残渣,那时已然被我着人收拾了一遍。此番新的萱华轩依旧是建在原来的旧址上,我靠着往日的记忆,绘制了一张萱华轩具体格局图,尽可能要那些工匠们按照图纸来,造得与之前的轩子差不多的模样。
原先昆仑的轩子里藏了许多珍贵古籍,有些甚至是绝本,俱都在那场大火中被毁去。昆仑生前很是爱惜那些古书,烧了总是可惜,而我以往经常翻着那些古书看,加之我记性不错,便打算将那些书上的东西大致默写下来,重新整理,到时候也好充实一下新萱华轩的藏书。
洛神一直在准备备货一事,雨霖婞在旁帮着她,我则负责铺面整修与萱华轩的重建。
丹青之类的倒还好办,到时候直接去出货地找那里的掌柜拿货便是。只是那些古董,有些是去出货地找掌柜,有些需要从当铺里挑选,有些需要去家中藏有古董的普通百姓家里收,甚至有些还要去一些倒斗手艺人里收,这个中的辛苦,自是不必说的。
收购的价钱只能砍低,不然便没甚盈利赚头。
洛神眼神锐利如鹰隼,博闻强识,擅长辨古识货,她若是觉得哪些是好的,那定然是十分的不错,真品赝品她一看一摸便知根知底。而雨霖婞是个牙刁嘴利的滑头,在旁帮衬着洛神与那些所谓掌柜或者手艺人说价,两人合作,备货一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些日子,白日里洛神与雨霖婞总也要出去许久。回来后雨霖婞连连抱怨,说备货太过辛苦,她大小姐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等着明日便回墨银谷去,只是第二日来临,她倒是又随着洛神跑出去了,我实在不晓得她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天洛神出去,夜里她则要就着灯火,在书房清理那些备货的账目。长此以往,我恐她累坏身子,不由盼着那墨砚斋早些开铺为好,到时候她也不必如此劳累了。
是夜,我沐浴过后,一身清爽,便煮了些冰糖莲子羹拿去书房给洛神消暑解渴。
书房里灯火摇曳,我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将莲子羹搁在她手边上,道:“洛大掌柜,辛苦了,休息下罢。我给你煮了甜品,你且尝尝甜不甜。”
她抬眸,朝我微微一笑,手里依旧握着毛笔,道:“不用尝,就晓得甜得很。”
我走过去弯下腰,拥着她的肩,贴在她耳际笑道:“要不要我喂你?”
“怎么喂?”她将毛笔搁下,略微侧了侧脸,呼吸之间带出一股清甜气息,唇角勾出一丝上翘的涟漪。
我将脸贴过去,吻住了她的唇,两人很自然地开始接吻。
夏夜里很是闷热,洛神的唇却冰冰凉凉的,身子也凉得很,我就势坐在她腿上,搂着她,将身体贴在她身上缓慢地蹭着。这种感觉着实太过舒服惬意,令我忍不住轻轻地呢喃出声。
洛神双手搂着我,脸凑到我胸前略嗅了嗅,道:“嗯,身上香得很,你拿花瓣沐浴了。”
“胡说。”我忙道:“我即便不用花瓣沐浴,也很香的。”
她在我面上轻轻捏了一记:“脸皮真是越发地厚了。”
“那我平日里不香么?”
她笑得柔和:“香。我的意思是,现下更香了。”
她这般,我倒是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由略低了低头。
等了许久,洛神却只是同我说话,内容大抵是墨砚斋备货的事宜和那些账目,并询问我的意见。
我心里有些急躁,只是含糊地应着她。
她抬眸望着我的眼睛,道:“铺子里暂时多整些小物件,比如佩玉,玲珑珠,盘龙穗子等供人把玩的玩意,那些大些的物件,恐不好脱手。等到后面做得熟络了,再考虑添些贵重的。”
我淡淡道:“嗯。”
“铺子很宽敞,可以劈个茶水间出来,留住上门来的客人。”
“嗯。”
“墨砚斋的牌匾也要着手准备了,清漪,由你来题字罢。”
“嗯。”
她这才似是感觉到了我的不满,好歹停下她那些所谓的账目,双手扶着我的腰,开始缓慢摩挲着我腰间薄衫的软料,含笑道:“今日穿得这般凉快,清漪,你是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穿凉快些,过来你这里纳凉。天气不是太热了么,你身子冷,我这才过来的。”我扶了扶被她扯得有些下的衣襟,侧脸瞥着静静燃着的灯火,闷闷地回答她。
实际上我见她总也在书房里待着,我先前在房里等她许久,她都不回来,这才过来这边“请”她回去的。
不过为了能令她快些回去,我自然还是要好生“准备”一番的。
她倒好,颇能沉得住气。
我身上这软薄的衫子,那沐浴用的花瓣,哄她的莲子羹,当真是白准备了。
她眼睛眯了起来:“那你纳凉纳得可还舒服?”
“不舒服。”我往后退:“我走了,得回去歇着了,困。明日还要监督那些工匠们整修呢,累得很。”
她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真走了。”我实在要被她气死。
她本就精明得很,善于看破他人心意。我意图这般明显,她不可能不晓得,却还故意在这拖延消遣我,寻我开心。
“若是纳凉纳得不舒服,我可以带清漪你去另外一个舒服的地方纳凉。”她终于贴靠上来,轻声呢喃着,声音带着几分勾魂的蛊惑。
我心里抖了几抖,指尖都发起颤来,面上却还是肃然道:“没兴致了。”
“你现下没兴致,我此时却有兴致得很。这可怎生是好呢?”她微微一笑,忽地一把将我拦腰抱在怀里,吹熄了书房灯火,立刻往外头走。
我面红耳赤,气道:“你这个坏东西!”
“嘘,你要小声些,好媳妇须得矜持。”她声音带着几分愉悦,抱着我轻盈入了卧房。
结果一夜磨折,腰酸腿软,我一直躺到日上三竿才起。坐起来后,看着身上那张薄薄的被抓得凌乱泛皱的软单,我暗自咬牙,下次定要在她身上好好地讨还来。
下榻洗漱梳妆,经过一番整顿,我抬脚刚出房门,便看见雨霖婞捂着肚子,凄凄惨惨戚戚地朝我叫道:“师师救我”
我唬了一挑,急忙过去扶住她,领着她到院里凳上坐下,道:“怎么了这是?肚子痛么?”
雨霖婞道:“我定是中毒了我我不成了。”
我紧张道:“胡说,怎会中毒的。看你面色红润,哪里像是中毒的模样,你是不是吃错什么吃食了?”
雨霖婞翻了翻白眼,道:“我吃了一碗面。”
“面?外头酒家里的,还是面摊子上的?”
雨霖婞继续翻白眼:“厨房里的。”
“”
雨霖婞打量了我一阵,道:“你是不是方才起身?”
我有些不自然地点头,尽量压下面上的红润:“是,最近墨砚斋与萱华轩的事情太多,日里夜里的操劳,我有些倦,方才便多睡了一阵。”
“我晓得那锅里的面是谁做的了。”雨霖婞一双桃花眼泪花盈盈的,质问我道:“师师,你为什么不早些起身?你为什么要睡懒觉?为什么不早早起来做早饭?你若是早些做早饭给我吃,我也就不会跑到厨房去找吃的,我也就不会吃那锅里的面,我也也就不会死了,我我何其命苦。”
“什么死不死的,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至于这般严重么,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无奈道。
这时,洛神从前头铺面进来,手里捏着一本书,一路悠然地走进院落厨房里,我和雨霖婞目送着她进去。
过得一阵,洛神又从厨房里飞快走出,望着我和雨霖婞,面色有些紧张道:“你们谁吃了我做的面条?那不能吃的,我拿来练手而已,之前外头长工来找我,我出去得急,忘记倒掉了。”
雨霖婞惨叫一声,翻着白眼,几乎要晕将过去。
雨霖婞咒骂了洛神两个时辰,洛神一面在柜台处写写画画,一面不时抬起头安慰她,任由她咒骂。
铺子里头的长工正在准备货架桌椅的排布,场面混乱不堪。我煮了些清肠胃的凉茶,踮着脚端给雨霖婞,要她去院里喝,莫要待在铺子里占地方。
雨霖婞端着凉茶,盯着柜台处的洛神,咬牙切齿:“我就要站在这,让某些人看着心里头内疚!”
洛神抬眸,一本正经道:“我很是内疚。”
雨霖婞狠狠瞪着她。
眼见洛神又低头忙活,雨霖婞瞪着瞪着,大抵开始无聊,便坐在铺子门口的台阶上,捧着凉茶慢慢喝。
外面日头有些毒,我在铺子里忙得浑身汗淋淋的,间歇去看门口的雨霖婞,发现她当真是无聊得很,凉茶也不喝了,而是手里捏着类似石子的物事扔到街上去。
令我奇怪的是,她明明是拿小石子扔出去,有些扔到了街上行人的腿上,那些人被砸了,非但不着恼,反而扑到地上将那石子捡起来,兜进怀里,又急急忙忙地跑了。
我实在太诧异,忍不住走到雨霖婞身旁,瞥眼一瞧,就见她手边上的哪里是什么小石子,而是一些大小若指甲盖的散碎银子,在日光之下耀着银光。
我看她那副败家女的模样,看得几乎要中暑,正要说话,却听大街上一个男子的怒骂骤然响起:“喂!是哪个缺德鬼拿石子扔老子的头——他娘的,怎么是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269喜事近()
我心里咯噔一声;雨霖婞这厮太不靠谱了,先前散碎银子好歹只是砸到行人腿上,倒也不曾砸伤人,这次却砸到那男人头上,听他如此大声叫唤,定是被砸得狠了
连忙走过去,对那男子歉然道:“你没事罢。对不住,我那位朋友方才心情不好;这才会做下这等糊涂事,你莫要着恼,我替她赔偿你些药费;你去寻个大夫好生瞧瞧。”
说话间,那男子正兀自拿衣袖捂住头,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身上穿了一件团花的银色衣衫,看身形很是颀长;听声音亦是分外年轻。
他揉了揉头,终于将遮脸的衣袖拿下来;哼道:“心情不好便要拿碎银子砸人么?她怎地不拿个沉沉的银锭子砸老子,倘若那般,老子也绝无怨言——哎,你是你是师师姑娘!”
那男子话说到一半,又大声喊了起来,我亦是与他一般吃惊,觑着他那双狭长乌黑的眼睛,道:“端宴?”
算起来以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自青萱之行前与端宴分别,竟是快半年没有见过他。
此番在允城相逢,当真是缘分了。
端宴喜道:“师师姑娘,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先前在蜀地等你们几位等得好苦,你们怎地都不来。”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嗖嗖”风声,空中一个物事砸了过来,砸到端宴头上,端宴惨叫一声,立时直挺挺地倒在了大街上。
而他身边,一锭银锭子尚在“咕噜噜”地打着转。
雨霖婞立在墨砚斋铺面前的台阶上,冷笑道:“姓端的,你要的沉沉的银锭子,本姑娘赏你了。”
我看得青筋直跳,暑气攻心,大怒道:“雨霖婞,你这个不省心的,快点过来给我救人!”
端宴倒也不曾晕过去,只是脑门上被雨霖婞砸了一个包。我扶他到后院内堂歇息,令他坐在椅上,拿出屋里活血化瘀的药酒出来给他擦拭,他任由我替他擦拭药酒,嘴里不住哀哀地重复道:“雨姑娘,你好狠的心”
雨霖婞扶着下巴,阴沉沉地望着他,道:“姓端的,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