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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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修罗死士匍匐过去,颤颤巍巍地道:“主上饶命,主上饶命。秋统领叫我来请主上过去一趟,东面乌鹏盘旋的入口处,现下出出天大的事了!乌鹏已经半数被人射杀,情况堪忧!”
姽稚皱眉,立刻站起身来:“领我去。”她看我一眼,道:“我去瞧一下,你在这里好生歇着。”
我道:“嗯。”
姽稚带人火急火燎地离开,偏殿廊道上终于只剩下我,朱萸以及贴身留守的两名修罗死士。
我对朱萸淡淡使个眼色,朱萸对那两名修罗死士道:“方才你们也听主上交待了罢。宫主想要出去走一走,你们两去取纸伞来,陪在身侧。”
两人齐声应和:“是,宫主。”
朱萸与我共执一把纸伞,慢慢地扶着我走。身旁那两名修罗死士又在旁护着层叠地遮了两把,免得我淋病了,姽稚会惩治他们。
雨滴被风卷着飘在脸上,冰冰冷冷的,宛若利刃。走了许久,我发现四周围守卫的修罗死士们,竟一下子少了许多似的。我虽然不曾出去,但也晓得烟云海哪些地方是紧要之地,需要多少人手来守卫,此番瞧见守备留空,心底既是庆幸,又是疑惑。
远远地听到号角之声,呜呜咽咽,刺破水汽弥漫的长空,好像是从塔楼方向传过来的。
“究竟发生何事?”我轻声问朱萸。
朱萸也不解道:“不晓得。”忖了忖,又道:“塔楼会响起号角,那是召集烟云海众人御敌的讯号。这些年里,偶有从北面群集的那些个小部落过来骚扰,单看的话,烟云海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可是那么多联合在一起,再加上巫蛊之术,主上很是头疼。大抵今日那些部落嫌上次吃的苦头不够,又来边界挑衅了罢。”
我静然不语,朱萸抬眸殷切切地望着我,很是激动。
我晓得她的意思,现在有外族部落侵扰,姽稚遣人出战,烟云海内守备空缺,正是千载难逢的出逃好时机。
这样的好时机,怎可错过。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需要喘口气了唔,明天给自己放假,哦也
ps:有个聪明果敢又擅长美人计的攻黑化受压力其实很大的,人家辛辛苦苦带人来打了,媳妇却自己要跑了(够
261千年殇()
大军驻扎地的主帅毡帐外头;雨点噼啪作响,宛若战鼓擂动b》
今天烟云海外围大雨滂沱,寒冷非常;其实并不是一个出战的好时日。可是我此行并非领兵攻城掠地,对我而言,能早一刻迎回她;那才是最紧要的。
我一刻也不能拖延。
是以,自战令发下,我手下那支由神凰,战鬼与若繇三股力量集合而成的队伍,便开始冒着暴雨进攻。
毡帐中央搁着一个红泥炉子;我命人在泥炉旁铺了柔软毡毯,与尹墨寒;十四三人席地而坐,一面围着泥炉温酒喝,一面静静等待着最先派出的那支神凰分队的战讯。
乌鹏是烟云海最外层的一道坚硬壁垒,我见识过那些体型硕大,喙尖爪利,长翅翱展的黑色大鸟,晓得它们的厉害之处。倘若要突破烟云海的第一道防守口,此番砍掉姽稚依赖的那些黑色羽翼,当为第一紧要大事。
而我遣出的这支神凰分队,由两百七十六名神凰族青年男子组成,翼阶虽然大多在四翼,六翼两者之间徘徊,但对付空中那些盘旋的乌鹏,却也是绰绰有余。
第一道战令发于清晨,现下掐指算来,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我端起尹墨寒递过来的暖酒,抿了一口,在心底暗忖着,此时也该得手了罢。
果然,不多时便有一名身披金色铠甲,背负翎羽箭壶的神凰青年掀开帘子,*地走进来,单膝跪地,朗声道:“殿下,外围乌鹏群已被臣下们击杀过半,防线突破,殿下可遣余下人马经由乌鹏林,突入烟云海内围。”
我示意他起身,淡淡道:“很好,辛苦了。”言罢,又令十四倒了一盏暖酒与他,道:“外面大雨,你姑且喝些酒暖暖身子。待得凯旋之时,我自会厚赏你们。”
“多谢殿下。臣下们皆不望赏赐,此番只盼能手刃仇人,替先族主,替死去的那万千族人讨还血债。”
我静默不语。
青年饮完酒,躬身作个礼,便又掀帘出了毡帐。
尹墨寒望着被冷风吹得有些摆动的毡帘,微微一笑。他将手中酒盏随手扔在毡毯之上,提起靠在桌案旁的青锋长剑,道:“阿瑾,现下终于轮到我了。”
我道:“我与你同去。”
正欲起身,尹墨寒却弯腰,双手搭在我肩头,将我按了下去,垂眸望着我:“不用,阿瑾,你不必去。身为神凰殿下的你,只须在此静候,我们会将你想要的,尽数奉至你面前。等到我擒回姽稚,这一切行将结束,你再入内围去迎回她罢。”
不等我接口,他那双墨色眼眸往上抬了抬,神色有些复杂,又轻声道:“我只想为你做些事情。此刻,由我来当前锋便好。”
近来他对我低眉顺眼地惯了,这下越发温和,甚至有几分乞求之意,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又自嘲一般地添了一句:“自然,我也想为韶儿做些事情。”
“好罢,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晓得他做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我的娘亲流韶。
我便不去拂他这好意了。
尹墨寒见我允了他,唇边绽出淡淡一抹笑,又望了我一阵,这才掀帘出去。
尹墨寒走后,我又唤了一名神凰侍卫进来,道:“传令下去,族中突入烟云海众人皆听从战鬼琅琊将军尹墨寒指挥,琅琊将军之命,便是我之命。进入烟云海后,普通老弱妇孺不可动,缴械投降者不可动,尤其是洛水十宫里的宫人,更加要善待,切不可滥杀无辜,违令者族规处置。烟云海战力主要为姽稚烟云殿养着的修罗死士,如遇顽抗到底的修罗死士,一律杀无赦。”
那侍卫躬身称是,得令而出。
毡帐里突然沉寂下来,我甚至有种错觉,外头那雨声竟也被湮没了。我莫名觉得疲惫,右手撑住额头,靠在桌案旁,左手去转那小巧玲珑的酒盏。
“殿下,你倦了么,要不要先躺下歇着?”十四跪坐在我身旁,道:“殿下莫要忧虑,此番我们胜券在握,殿下只管宽心歇息便是。”
“我并不忧虑,我知道我会赢。”瞥了一眼十四严肃正经的年轻面容,我道:“我也不倦,只是有些无聊,十四,你陪我下棋罢。”
十四羞愧道:“殿下,臣下不擅围棋。”
“象棋而已。”
十四面上这才露出几丝微不可觉的愉悦来。
我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所想,轻轻一笑:“你很会?”
十四立时脸红道:“臣下惶恐,只是略懂皮毛。”
我嘱咐道:“尹墨寒帐中有一副牙雕象棋,你去取了来。”
“是,殿下。”
十四去了一阵,便带着牙雕象棋回转。我着她摆开棋盘,两人坐在泥炉旁,对阵厮杀。
以往昆仑教授我棋艺时,我爱象棋胜过围棋,棋艺在象棋上自是要高出许多,而洛神则尤擅围棋。回想起同她对弈的那些时光,我从来就没有赢过她。
我再也没有机会赢她。
十四的确很擅象棋,与我对峙,不分伯仲。两人来来回回地在棋盘之上攻池掠地,外面大雨滂沱,战火却正冲天,而毡帐之中,虽是只有落子之声,战况却也极其紧张。
与十四的对弈分散了我的心神。我将自己沉入这无声的战局之中,外头进攻烟云一事,我不再烦恼。
我只是想要一个结局而已。
结局注定,我会赢。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感到捏棋子的手指有些发麻,腹中饥肠辘辘,抬头觑了一眼毡帐里点起的灯,光辉晕霭。
而正在这时,一名神凰侍卫掀帘进来,跪地大声道:“殿下,大军已然突入烟云海内围,适才琅琊将军与敌方首领在阵前一战,已然将敌方首领等一批人擒拿归来,此刻贼人正捆在毡帐外头,听候殿下发落。至于烟云海剩下一部分余孽,尚在作最后挣扎,顽抗不降。还请殿下安心,不出两个时辰,我军定能将其尽数剿灭。”
十四听到这个消息,怔了怔,这才嗫嚅道:“殿下。”
我不做表示,只是遣马上前,淡淡道:“将军。”言罢,将十四那方被逼走投无路的“帅”取了下来。
十四忙道:“殿下,臣下输了。”
我将那只牙雕的“帅”子往地上一抛,沉声道:“带他们进来。琅琊将军可曾归来,还是尚在清剿余孽?”
“回殿下话,琅琊将军已然归来,正侯在帐外。”
我听那通禀的侍卫语气吞吞吐吐,便冷冷地盯着他:“何事?”
那侍卫将头垂在毡毯之上,低低道:“还请殿下息怒。”
他站起身,往帐外喊了声,帘子这才被掀开,两名身着银铠的战鬼抬着一个人缓缓进入毡帐内。
那两名战鬼进来后,静立不动,面无表情,而被他们搁在毡毯之上的那人,乌发凌乱湿润,银色铠甲因着雨水与鲜血的沾染,变得黯淡无光,而他原本温润俊秀的脸此刻满是血水,竟似没了生气一般。
我望了地上男子许久,终于走过去,自上而下睨着他。
尹墨寒睫毛上红色的水滴轻颤,慢慢地睁开眼,断断续续道:“阿瑾,我将姽稚给你带回来了,她她就在外头我说过你想要的,我会尽数奉至面前。”
我挨着他蹲下来,道:“你身为战鬼的琅琊将军,怎会变成这般?姽稚她根本杀不了你,我晓得。”
说到这,我心底蓦地涌出一股恼恨之意,厉声朝他喝道:“她杀不了你,赢不了你,除非是你自己不想活!你自己不想活!”
尹墨寒喘了一口气,又咳出一大口血来。
我扭过头,质问那侍立在旁的两名战鬼:“你们两人,将方才琅琊将军阵前一事说与我听。”
其中一名为尹墨寒的副将,名唤谢缜,听我问话,面上毫无波澜地道:“将军方才与敌方首领一战,只管进攻,不做防御,任由对方长剑砍来,虽是将其成功擒拿,却也落得自身伤重。”
他果然是战鬼,即便是他的将军就要身死,他也没有丝毫悲哀。
战鬼,所谓怜悯与感情,根本就是多余。
尹墨寒咳了阵,嘴角牵出一个笑来:“阿瑾,我活得太久了,活够了。至此,再无遗憾。”
离开我的人实在太多,他们一个个慢慢地从我生命里消失,最终了无痕迹。我本来以为我的心已经随着他们死去,变得麻木,可是此刻,我竟也觉得悲哀。
我冷冷道:“尹墨寒,你以为你自己选择死去,你便能奢望我原谅你么,便能奢望我娘亲能原谅你么。我先前如何说的,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只能由我来取走,谁准许你自己现下就带走!”
“我不奢望。”尹墨寒轻声回我,眸中暗红褪去,变得如初见他那般沉沉的墨色,里面仿佛蕴了江南春雨。他勉强抬起手,大抵是想摸一下我的脸,不过还是放了下去。
他哑声道:“阿瑾,你听我韶儿她是最强的战鬼,所以她得到的化血珠反噬力便是最大,她这才会受不住化血珠而自我毁灭可是你不同你和你娘不一样,你只得一半一半战鬼血统,你不要怕,反噬力你受得住。化血珠化血珠我临行前交给了你姑姑,让她代你保管你去找她我不会不会骗你。你你往后寿命长久,一个人总是寂寞得很你总要再遇上另外使你欢喜的人只要你服下化血珠除去战鬼戾血你便可以与他在一起再不用害怕伤害到他了。”
“我说过,她死了,死了!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吼道:“你过了这千年,我娘亲死了这千年,你可有爱上过别人!你这个满嘴胡言的混账!你告诉我,你可有爱上过别人!”
他咧嘴一笑,血沫涌了出来:“所以我很后悔啊。我该爱上别人,这样我便不会犯这许多的错。”
“尹墨寒,你住口!你给我滚起来!”
“平日,我是可以听你话滚起来的现在不成了。”他不断流血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伸过来,触了触我垂下的头发,道:“你你可有什么叫我念想的东西与我随便什么什么都好。”
我着十四取剑过来,割下一缕长发,搁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发着抖,连并都并不拢,我低头,将他的手指扣上。
“好,真好。”他握着那缕长发,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呢喃道:“韶儿,真好,我终于终于可以来看你了。到了下面,我便只远远瞧着你和苍擘”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再不打扰你们。”
说完这几个字,他的手不再颤抖,只是静静地,半握着那缕长发。
毡帐内柔和的灯光,覆上了他温润的脸。
他蕴着春雨的双眸,缓缓闭上。
千年尘埃,终究落定。
我站起身来,沉默了许久,才道:“将琅琊将军送去他的帐中,沐浴更衣,他生性好洁,让他走得干净些。”
谢缜道:“殿下,将军生前曾有过嘱咐,倘若他死了,期盼殿下能允他葬入凰都。”
“准。”
谢缜躬身作礼,与另外一名战鬼抬着尹墨寒的遗体出帐。
挨着桌案坐下,十四替我倒了一盏酒。
我端着酒盏,朝帐外道:“将外头的人带进来。”
很快,数名被大雨淋得透湿的人被押了进来,黑压压地在我面前跪了一大片,大多是披头散发,模样狼狈不堪。为首那个银发披散,一身黑衣,被神凰侍卫按着扣在地上,尚自不住挣扎,嘴里被塞了软巾,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除了姽稚,其余跪地之人我都不认得。
我端坐不动,淡淡觑着姽稚,道:“取开软巾,让她说话。”
一旁侍卫道:“殿下,正是因着她大声咒骂殿下,污言秽语,臣下才将其嘴巴堵住,免得污了殿下耳朵。”
“无碍,让她骂。”我道。
软巾一被取下,姽稚身后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