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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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现在也不迟。”
“我现在中了软骨散,十日内,半分内力也使不上,如何能走得了。”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等到后面药效消除,宫主你自然可以恢复如初了。”朱萸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宫主不怕。”
“你这个傻姑娘。”我扭头去看寝间摇曳的灯火,道:“你以为,姽稚她会令我恢复如初么。软骨散下得了第一次,便可以下第二次,她巴不得我使不上内力武功,任她摆布,哪里也不能去。我且问你,你那些饭食酒菜,是你自个做的,还是她差人送来的。”
朱萸犹豫片刻,才怯怯地道:“是主上差人送来的。所有呈给宫主的物事,我都不能插手,都是主上那边派人准备,我再接过来阿萸阿萸不可以再去厨房了”
我咬了咬唇,道:“洛水十宫里的其他人呢?”
朱萸哭道:“除了我,全都被主上带走了。主上说我自小伺候宫主,只有我才懂得宫主的喜好,便只留下我一人在洛宫里伺候。洛宫里,已经只剩下我和宫主两人,外头外头全都是烟云殿的修罗死士守着。”
姽稚,你想将我永远变成笼中鸟么。
我怎可令你如愿。
我咳嗽一声,嘱咐道:“阿萸,你把饭菜端过来。”
朱萸这才面露喜色,照我吩咐去做。等到饭菜端到我面前,我每样都细细闻了一遍,这才道:“无碍。”
朱萸道:“宫主,软骨散可以闻出来的么?”
我疲惫道:“软骨散有很轻微的异味,倘若有了防备,我倒也可以辨别,不算难事。先前只怪我大意,我纵然厌她,以往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会做出什么下毒的卑鄙举止来,她虽然跋扈嚣张了些,原来却也不是那样阴险的人。如今姽稚她当真变得好快。”
朱萸瑟缩道:“宫主,你说主上她会不会像对待灵蟾宫的叶仁心宫主一般,来对待宫主你,废去宫主你的武功?我以前看着叶宫主在宫外行尸走肉似地走来走去,柔柔弱弱的,风一吹,便似要倒了,我就好害怕。叶宫主当初也曾想逃出烟云海,不想却被主上发现,抓了回来,主上二话不说,便将她积年的修为给给废去了。”
我闭上眼,道:“我不晓得,她如今会不会也那般待我。”
朱萸想了想,道:“不过,主上只是给宫主你吃软骨散,借以牵制你,她应该不会那么做的罢。”
我叹口气,连呼出的气息都似带着浓烈血气,只得强压那股恶心之感,道:“阿萸,我带你离开烟云海,我们去找阿姐,再也不回来。”
朱萸眼里亮晶晶的,道:“好。”
姽稚派人递送来的所有物事,我都万分警惕,处处提防着。幸而修养了好几日后,都没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随着软骨散的药效渐渐褪去,丹田内原本滞涩的内息重又变得充盈。我的身子虽是一天一天地见好起来,夜里却总是噩梦连连,有时静坐时,回想七月初一夜里之事,心底便止不住地发寒。
七月十二那日,姽稚送来的酒菜果然搁了软骨散,我察觉出来,便嘱咐朱萸将饭菜悄悄倒入右间偏房的半人高大花瓶里,造出我用完的假象。
而十二日的夜里,明明是暑热难当的夜晚,我躺在榻上,却莫名觉得彻骨寒冷,寒气就似从我骨骼里冒出来,细细地钻出一个个的小洞,难捱之极。
我被冻得神智不清,蜷缩成一团,含含糊糊地问朱萸话:“阿萸,外头下下雪了么?”
朱萸许是吓坏了,紧张道:“宫主你糊涂了,现下可是夏天。”
“夏天夏天怎地这般冷我好冷好难受”
朱萸忙去外间抱了冬日里用的刺锦厚被进来,一层层地盖在我身上,纵然被衾越来越厚,我仍旧是冷得如同光裸入了冰窖。最后不得已,朱萸边哭边跑去禀报,不晓得去了多久,也许拖到凌晨,才有炭火盆一盆一盆地往我寝间里递送。
而在朱萸离去的期间,我昏昏沉沉,在榻上辗转,痛苦得恨不得立刻便要自尽。
火焰烧得正旺,朱萸被热得满头大汗,不住搓揉我的手,好令我更暖和些。
她一面搓揉,一面哭着同我说话,说得颠三倒四:“宫主,外头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主上之前吩咐,她现下就住在洛水十宫,宫主要什么,就让我亲自同她说。之前我想寻她禀报,说宫主需要炭火盆子,想不到主上她刚巧也病了,还病得很严重,管事的拦着我,不让我见她。我当时就看见一群群死士从冰窖里运了许多冰块,急急忙忙地主上的屋里送,说是主上夜里突然发高热,浑身滚烫,烧得几乎要晕过去。我心里好害怕,想趁机去找叶仁心宫主出来,好给宫主你瞧瞧这突然的发寒,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他们说,叶仁心宫主她她也突然犯了病,高烧烧得快死了叶宫主是大夫,她怎么就会病得快死了呢?为什么今天夜里,大家都生病了宫主阿萸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了这里不好阿萸不想待在这”
我蜷缩着身子,将朱萸的话听在耳中,嘴唇不住打着哆嗦。
叶仁心,姽稚,我,同时犯病。
怎会如此之巧?
莫非
自那夜之后,一直到八月十五,中秋时节,姽稚才来偏殿看我。
进来后,她面色沉沉的,看起来分外憔悴,手里拎着那个翡翠玉盒。
我刚巧正在用饭,她便径自走到我桌案前席地而坐,端坐了许久,我搁下碗筷,没有波澜地道:“你病了。”
她抬头,觑着我,面上尽是恼恨之色。
“神凰族曾有咒印秘术,或使人如坠冰渊,或使人如临火海。咒印倘若不除,只要那人不死,咒印便会永远缠着他。”我目光锁着她,冷笑道:“报应。”
姽稚将翡翠玉盒一拍,按在桌案上,吼道:“你以为我会输么?你睁眼瞧瞧,天命镜现下可是在我手中,我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永远也不会输!你不用看我的笑话!”
“是,你永远不会输。”我将手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轻声道:“为何动这么大的火气。”
她愣住,目光落到我牵在她的手上,呢喃道:“洛。”
不过她的表情很快就变得警惕起来:“你今日怎如此乖巧?你恨我,往常我每次来,你从来都不同我说话。”
我讥讽地笑:“怎地?你觉得我如今这么一个被你囚禁的废人,连走路都走不稳当,还会对你不利么?”
她似又被噎住,转而握着我的手,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道:“今日中秋,团圆之日。你用过饭了么?”
她恼然道:“吃不下,还不曾。”
“我喂你罢。”
她这下完全愣住了。
“不要便算,我自己吃。”我低眉,开始取碗筷,接着午膳。
她站起身,挨着我身旁坐下,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心里厌弃她,憎恨她,却突然又有些可怜她。
她轻声道:“好。”
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夹了菜,细致地喂给她吃,在此期间,她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我面上挪开。
斟了盏酒与她,她抿了一口,蓦地捉住了我的手,脸颊缓缓地朝我靠了过来。
我配合地一动不动。
眼见她的唇大抵要贴上来,我蓦地伸手,准确地点住了她的穴位,她的身子瞬间凝固,在她没有出声叫喊之前,我已然又将她的哑穴给点住了。
她眼里似要喷出火来,顿在那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间紧迫,我不再看她,而是即刻站起身来。
在旁侍立的朱萸朝我点头示意,随我一起走到门边。我在她身旁立着,她略微推开一条缝,探头出去,故作娇羞地对外头守卫的两名修罗死士道:“两位大哥,主上她喝醉了,宫主叫我出来吩咐一声,央你们将她扶回去。”
两名死士一声不吭,朱萸让开一条道,他们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电光火石之间,朱萸将门合上,我欺身上去,一人一下,利落点倒。
“宫主,快些穿,免得外头起疑。”
朱萸催促着,两人将身上外衫褪了,换上修罗死士的黑衣,同时将他们二人脸上的修罗面具扣在脸上。
朱萸把盛天命镜的翡翠玉盒装进食盒中,拎在手里,姽稚眼睛瞪圆,看着我们方才的一举一动,那种神情,大抵是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走到她面前,摸出匕首,扬手一挥,将左手的小指斩下。
血淋淋的断指滚在她地上的衣摆处,她骇得面色惨白,我则眉头不皱一下地冷道:“我走了。这只小指,是给我爹爹的,也是给你的。今日断指为誓。姽稚,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会恨你一日,我若不死,恨便不休。”
朱萸吓得直哆嗦,慌忙过来,倒了止血的药粉在我断指处,火急火燎地进行包扎。我不愿多做耽搁,忍着疼痛,戴上黑色手套,与朱萸一同推门而出。
有修罗死士的衣衫与修罗面具的遮掩,一路走得很是顺利,只是快到鬼林时,却被卓段暄尖声细气地叫住了。
“站住。鬼林乃是烟云海禁地,你们两个,去那做什么?”
我和朱萸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身后脚步声杂乱,显是卓段暄带了一批人出来巡逻。
“左边那个,你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朱萸不敢回答,修罗死士俱都是男子,若是一开口,女子的声音便要暴露。
脚步缓缓靠近。
卓段暄历来精明,我在心中思量万千,却听他在后犹疑朱萸道:“修罗死士选拔时,身高皆有界定标准,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矮个子混进来了?”
我蹙眉,带起朱萸快速往鬼林疾奔。
身后一时大乱,卓段暄声嘶力竭的尖叫响了起来:“来个人去吹塔楼号角,有叛徒闯进鬼林!其余的人,给我追!”
耳边呼呼风声,朱萸不会武功,我只能牵着她奔走,如此,脚程被拖累了不少。
后面实在无法,我只得将朱萸负在背上,闪进鬼林深处。
鬼林阴气森森,自古便是烟云海禁地,暗藏杀机,先前阿姐便是沿着这鬼林暗道离开烟云海。
地上藤蔓纵横,身后追捕队伍的号角与呐喊声刺破天际,越逼越近。我浑身冷汗直冒,差点被那些藤蔓绊倒,朱萸在我背上,拿手拭了下我的脸,惊道:“宫主你脸怎么这般冷?”
我喘息着,道:“闭嘴。”
寒气慢慢溢出来,背着朱萸,磕磕绊绊地奔了一阵,朱萸忽然叫道:“宫主,你放我下来,我是个累赘,这样走,我们两个都走不了的!”
“再说话我把你吊树上去。”
“宫主,我肚子疼!”
我无奈,只得将朱萸放下,寻个地方躲着。下意识拿手去搓揉已经冻得麻木的胳臂,侧耳静听之下,能听到卓段暄领着的那一大批人的脚步声正刺耳地在远处响起。
朱萸别过身去,不晓得她在做些什么,我冻得直打哆嗦,两眼发黑地催促道:“阿萸我们得走了。”
“宫主,我肚子疼,揉一揉就好。”
朱萸转过身,面上无甚血色,笑道:“走罢,宫主。”
我稳住身形,打算去背她,她将手上拎着的天命镜递给我,一面自个往鬼林深处跑了起来,一面道:“宫主别背我了,我自己能跑。这东西好重,你帮我拿着。”
实际上,我寒症已然开始发作,当下并无多少气力再去负她,见她执意如此,只得作罢。
两人一路飞奔,朱萸跟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腰带,气喘吁吁道:“宫主,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很快。”
“出去后阿萸也会好好侍奉宫主的。阿萸不想嫁人,宫主莫要再将我说给别家男子了。”
我的冷汗湿了衣衫,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只是道:“自然。”
“阿萸会永远陪着宫主的。”
“恩。”
四面宛若风声鹤唳,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踏过一个长满杂草的水坑,道:“阿萸,你累了么,我来背你罢。”
身后没有回答。
我怔住了。
“阿萸?”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
没有人。
“阿萸!”
我明白过来,手颓然往下落,蓦地感觉腰带处正飘过来什么物事,触到手腕肌肤,麻麻痒痒的,好似是一条丝巾,忙伸手取下。
丝巾上潦草地用地上黑泥块写了几个小字,歪歪扭扭的:“宫主不怕,走。”
鬼林里安静了下来。
不知名的繁茂枝叶遮天蔽日,压盖下来,分外昏暗。
我无法看清这飘渺前路。
亦不能回头去看。
时间,为我囚牢。
作者有话要说:洛神番外,全部完结。
行文至此,绝大部分的问题,我都解释清楚了,脉络也清晰了。
如果有我解释到,却还不清楚的,也许客官,你需要再仔细看一遍哦。(被拍飞)
254不可追()
“清漪;该喝药b》
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垫在我脑后,将我揽着扶起来;靠在床头。
我双眼被类似布条的物事缚住,面前虽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听到这声低唤,心底却欢喜得很,沙哑地轻声道:“好。”
很快,便有盛汤水的调羹抵在我唇边;她喂一口;我乖觉地顺着她喝一口。
四周安静;偶尔能听到外头几声鸟鸣啾啾的声音。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调羹移开我的唇边,我连忙握住她的手,期盼地呢喃道:“洛神,药好苦,你给我些糖吃罢。”
“韶儿,没有糖。你若想吃,我下次出去买给你。”
男人的声音温温地传将过来。
我怔住,下一刻,手猛地往旁边一甩,药碗被我打落,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之声。
面前,还是之前那一片黑暗。
我的心,却好似从九天凌霄直接坠入地狱。
尹墨寒依旧是不温不火地道:“韶儿,这十日以来,你神志不清,已然打碎了我近三十只碗。不过没关系,幸而我之前备了许多,厨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