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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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婞走过来,把这周身乌黑的利箭握在手中端详了阵,疑道:“射箭那人是谁?死鬼在青萱有仇家的么?这箭力道如此强劲,对方必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茬。”
我回头,看着敞开的窗子道:“此处墙壁正对窗棂,射箭之人之前应是站在这窗子对面,直线穿窗击入。当时洛神在屋子里收拾衣物,如果那人是想立时取洛神性命的话,绝对不会选择从这个角度放箭,高度也不对,明显高了许多。这箭也许是想引起洛神注意,又或者,是来给她传信,大抵是为了引她出去罢。”
雨霖婞道:“那对方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洛神把房里的巨阙带走了,如果她面对的是简单人物,她不会巨阙傍身。”我沉着脸,踩到窗下的方桌上,探头去看后面对着的围墙。墙头上本来堆着厚厚一层积雪,现在被人踩塌了部分,缺出个口子。
雨霖婞也跳上桌,跟着纵身一跃,跳到围墙上,低声道:“幸好下了雪,留下脚印,咱们顺着脚印追就是。”
我点了点头,尽量压制心底焦躁与不安,也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积雪上的脚印都浅得很,有些甚至只是足尖点上去的凹痕,分不出什么来,想必脚印的主人都是用了轻功赶路。周围屋檐层叠,巷陌交叉,我和雨霖婞在屋顶上发足狂奔,如此奔了盏茶功夫,竟是沿着雪上足迹出了青萱镇,来到了郊外一处竹林里。
面前是密密的青竹,积雪覆盖,只露了些许青碧透绿的竹枝来,白雪绿叶,在寒风中显得分外死寂。寒风穿过竹林,白雪便自叶上抖落大片,簌簌地落了我和雨霖婞满身。
“脚印到这就没了。”雨霖婞拍拍身上雪花,懊恼道:“不会是都踩着竹枝子过去了罢,这叫我们怎么追?”
我稳住心神,低声道:“先四处瞧瞧看。”
正说着,从层叠的竹枝中落下一个人来,一身黑衣,少女身量单薄,却是十四。
我大喜,忙和雨霖婞跑过去,十四正兀自气喘吁吁,满脸薄汗,对我躬身道:“殿下,臣下无能,将洛姑娘跟丢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四疲惫回道:“方才洛姑娘在屋子里收拾,臣下随在一旁帮手,不妨有人自窗外放了一支冷箭,那箭上缠着一封书信,洛姑娘取下读了,脸色骤变。她央臣下守在家里,候着殿下回来,以便告知殿下细节,旋即孤身追了出去。臣下在屋里等了片刻,想起殿下之前嘱咐,怕她有何闪失,也就跟随上去,本来远远地还能瞧见她的身影,岂料后面,却又在此片竹林里跟丢了。”
我紧张道:“她出去前,对你说了些什么,叫你告知于我?”
“洛姑娘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会将那淮阳子擒拿回来,与殿下对质,殿下的顽疾,也应当可解了。”
我失声道:“淮阳子?!她身子现下虚弱得很,如何能赢得过淮阳子。”拉起雨霖婞,紧走几步,又回头对十四大声嘱咐:“你回去看顾长生,莫要再跟来!”
和雨霖婞在竹林里穿梭,地上半点痕迹也无,后面只得翻到竹枝上去。由于今日大风,竹枝上积压的雪大多被抖落得东缺一块,西少一块,分不清是被风吹落的,还是被人踩落的。如此追踪线索断掉,我焦躁之下,变得十分恼然。
寒风里送过雨霖婞颤抖的声音来:“师师,你莫要告诉我,你们说的那什么淮阳子,是之前死鬼在墨银谷说的,替武帝刘彻监陵的那个罢?难道我们现下在追一个几百年前的大粽子,你怎不早些告诉我,害我连黑驴蹄子都没备上,这不是在玩我么?!”
我差点吐出一口血。心里想着这妖女思虑方式怎如此曲折,哪天我倒要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玩意。
竹林广阔,我远目望去,突然听见前面不远处突然爆出了一声竹枝悉索声响,一个身影从竹枝里头冒出,轻盈跳跃起来。
只见那人着一身白衣,宛若一只白色大鸟,踏在碧青的竹枝上,身后乌黑长发晃荡,脚下是竹枝晃动的声音。
雨霖婞喜道:“哎,师师,死鬼,死鬼在前头!”
我啐道:“胡说什么,那不是洛神!是一个男人!”
雨霖婞骂道:“男人好端端地穿什么白衣,还穿得和死鬼一样骚,害我误会!”
“骚你个头!她哪里骚了!”如果我现下有空,一定将她踹下竹枝去。
雨霖婞哪里晓得我现在要掐死她的心思,兀自接道:“那男人好像在引我们过去一样。”
我也早就瞧出那男子意图,当下再不迟疑,追着那白衣男子,一路往前。他的白衣在竹枝之上沉沉浮浮,始终与我们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分外刺目。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影二愣子的吐槽,修改了下细节,捂脸噗
二愣子姑娘,对不住啊,在这给你检讨了。
239锁龙渊(下)()
不多时;两人便随着那白衣男子跃过竹林,转而进到另外一处幽静深深的林子望去,俱是黑压压的一片树干;上头的落叶落尽了,仅剩下堆满积雪的干瘪枝桠,来回交织着;直刺向灰白的天空。
面前那道白影倏然一晃,竟是隐入枯树林深处去了,积雪枯树层层叠叠,遮挡视线;再也寻他不见。
“那男人去哪里了?”雨霖婞低喘着,单手撑在腰间,往前探视:“贼小子跑得倒挺快,本姑娘这么好的轻功,居然追不上。”
我蹙眉;呼出一口白气:“不用管他去哪里。之前他一直不远不近地在前头引路;只为叫我们瞧见他,如今到了这处林子,他又不见了,只能说明目的地就在此处。我们先在这林子里探查一番,他既然引我们来,自是有意图的,说不定他为我们指了一条找寻洛神的明路,也未可知。”
“谁知道他这意图是好还是坏呢?若是故意将我们引到此处,图谋不轨,又或者死鬼根本不在这,对方不过调虎离山而已,实际上死鬼去往别处了,那我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摇头:“不会。”
雨霖婞撇嘴,表示不屑:“你就那么肯定?凭些什么。”
我绷着脸,严肃道:“女人的直觉。”
雨霖婞用一种“你已经无可救药”的眼神,哀怨地望着我,道:“你这女人的直觉太不值钱了。说不定这白衣男人就是那什么所谓的淮阳子,先将死鬼囚禁起来,再来将我们引到这里,调虎离山。弄得不好,等那淮阳子回去后,死鬼就会不幸被其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对方可是一只几百年的大粽子,师师你想想,一只大粽子,死鬼她”
我踢了雨霖婞一脚,木然地看着她:“你好恶心。”
雨霖婞立刻闭嘴。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景致骤变,地上的积雪被破坏殆尽,变得坑坑洼洼,上面脚印凌乱不堪,露出白雪之下的黑色泥层。仔细看去,泥层上面还混杂着许多腐烂的树叶,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被一群铁骑践踏过似的。
更严重的是,这个区域的大批枯树,浑不似之前所见那般僵硬挺拔,而是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大片。不消说,定是有人曾在此地恶斗一场,从眼前被破坏的程度来推测,这场恶斗,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洛神她来过这。”我尽量使自己沉住气,走到一处被利剑削断的枯树旁边,捞起枝桠上悬挂着的一只坠流苏的紫玉,道:“她腰间的玉佩落在这了。”
雨霖婞觑了眼,紧张道:“还真是。”
我把紫玉小心收进怀里,沿着狼藉的脚印,快步往前走,一面疾走,一面道:“雨霖婞,你可以接洛神多少招?”
雨霖婞哼一声:“本姑娘神功盖世,自是要有多少招,就接她多少招了。”
“实诚点。”
“以前我央着她同我打过,她这人忒讨厌,看不起我,老放水,我那时在她手上走了大约千余招罢。若是她认真同我打,我大概走不过五五百招。”雨霖婞不服气地回嚷道。
“那你看方才那场战斗留下的痕迹,她出了多少招?”
雨霖婞加快奔走的步伐,在风中大声道:“那么多树都倒了,地皮都被掀翻,我想她定是用了全力,出了不下万招!那淮阳子到底是什么厉害的粽子,竟使得她这般拿命出来赌?”
我闻言,心底一紧,咬着牙往前赶。
越往前,地面景象越是可怖,从积雪里翻出许多乌黑的人骨骷髅,手骨,腿骨,零零落落地散得到处都是。不小心踢到一个头盖骨,那黑色物事便滚出老远,上头森森凹陷的眼窝,怨毒地瞪视着我。
林子里死寂非常,仿佛从尘世隔离出来,俨然成了一个万籁无声的修罗地狱。
除了我和雨霖婞的踏步声响,其余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过得一阵,地上竟出现了拖行的痕迹,一条很长的痕迹诡异地往前延伸,一直伸到不远处一道幽深的口子里。那口子开在一面黑色石壁下方,像是前方山体张开的一只黑色大眼,冷冷地驻在那里。口子周围没有多少积雪留存,只有那些黑色发黏的泥土,瞥眼过去,里面竟是露出一只朝天张开,皮肉尽褪的黑枯手掌来。
雨霖婞停下脚步,下意识去摸腰间软剑,轻声道:“看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拖到这洞里去了,不会,不会是死鬼她罢?”
我心里一沉,不过没吭声,而是弯下腰,摸到了那口子边沿。
甫一靠近,里面便涌出一股极其森冷的寒气,这比冬日寒风吹在身上,更要难受百倍,宛若刀锋剔骨一般。寒气里还夹着一股腐烂的怪异味道,闻得我眉头紧皱。
“这附近有很多尸骨,看起来年代应是有些久远了,尤其是在这洞口处,尸骨更多。能拥有如此数量庞大的尸骨,料想应当是古久以前有大批人在此殉葬才对。此地是青萱地界,这林子又处在西边,加上尸骨殉葬,我想这地方该是”我将手触到那口子处冰冷潮湿的岩壁,顿了顿,才道:“该是锁龙沉渊才对。”
雨霖婞明显哆嗦了下:“我也这么想。可是我前些日子在镇上听闻,青萱乃是西周古镇,锁龙沉渊的殉葬之说也是自西周流传下来,这都过了一千多年,照理说,露在外头的这些尸骨早该烂没了才对,怎么还好端端的?”
我道:“你瞧它们俱是骨骼发黑,大抵是死之前淬过毒了罢。有些毒药渗入骨骼里,时日过得再长,也不会化去。而且我觉得这地方的一切俱都怪得很,我我好像以前来过。”
雨霖婞面色一白:“得,这邪门地方,你什么时候来过,别吓我了。”
闻着口子里面散逸出来的气味,我头痛欲裂,揉着眉心,对雨霖婞道:“带火折子了没,里头黑得很,我要爬进去。”
雨霖婞在腰间拴着的锦袋里摸了摸,道:“火折子倒是没带,不过带了颗夜明珠。”
“没事带夜明珠做什么,生怕别人不晓得你阔气么?”我接过夜明珠,举着往那张开的口子里晃了晃,就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辉,空闲的手扣住冰冷岩壁,小心猫腰爬了进去。
雨霖婞跟在后面,衣衫摩擦,发出悉悉索索声响,道:“我原想着拿这夜明珠给镇上的工匠琢了,做个玩意给长生戴着,可惜一时没顾得上,就搁置在锦袋里了,想不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我含糊恩了一声,开始着手,慢慢地往前爬。身下是冰冷的黑泥,上面湿漉漉的,潮湿非常,身下黑泥渐向倾斜,我只得稳住身子,尽量使自己不要滚下去。
这般爬得一阵,手心就被一个东西刺了一下,缩回手一看,才发现那是泥土里掩藏着的一根断掉的骨刺。骨刺发黑,我相信它该是淬过毒药的,幸好没刺破皮,不然兴许就要中毒了。
“死鬼死鬼你在不在?”后面雨霖婞幽幽怨怨地喊道。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之意,不晓得是不是里面太空旷,听起来回音晃荡,格外渗人。我头皮发麻,斥道:“快别喊了,招魂么?”
雨霖婞也许被吓住,果断不再开口。我看了一眼身下黑泥,黑泥上头留存着的那道被拖曳的痕迹,一直延伸往下,心里担忧之极,不由出声唤道:“洛神?”
这声低唤非常空洞,雨霖婞在后面哆嗦道:“别喊,比我还像那招魂的。你这样喊,指不定死鬼的魂魄真出来应你了。”
话音刚落,黑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喘气声。
我捏握夜明珠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
雨霖婞压低声道:“师师,你喘气喘得好骚,我受不住,鸡皮疙瘩冒出来了。”
“闭嘴,不是我!”我恶狠狠回敬她。
雨霖婞被噎住:“不是你,难道是死鬼?她喘什么喘?”
我现下只想将夜明珠塞进雨霖婞嘴里:“也不是洛神!洛神就算要喘,也不是这样喘的!”语毕,听到后面雨霖婞不怀好意地一声笑,我自知失言,脸上烫得像火烤了一般。
“你真是啰嗦。”我哼了声,故作镇定道:“也许不是有人在那喘气,是风声,别乱想。”
正说着,身后又响了一声异动,周围变得明亮许多,好像是有人点起了火。我晓得雨霖婞身上是没有带火折子的,看这动静,该是有另外的人进来了,连忙调转身子,回头一看,就见自口子不远处趴着一个人,手里捏着一只火折子,光影晃动,那人的身影便森森然然地投到了一旁石壁上。
“谁!”雨霖婞喝了声,已然将软剑握在手中。
那人往下一滚,火折子在空中滑个弧线,跟着那人一脚撑在石壁上,稳住身形,对我沉声道:“殿下,是我。”
火光之中,映出十四清秀的一张年轻面孔。我瞧清楚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蹙眉道:“你怎地又折返来了,不是叫你回去看着长生的么。”
十四恭敬回道:“殿下莫要担心,臣下已然半道引了信鸽过来,书信与阿姐,要她前往居所,帮忙看顾。阿姐自幼与臣下私底交好,且心思细腻,有她看顾,不会有任何闪失的。臣下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