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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探虚陵-第100部分

小说: 探虚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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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脸,赏脸。”端宴抚摸着这把古琴的琴身,眸中闪过一丝类似赞赏的神色,随即摸着下巴,嘿嘿笑道:“诸位客官,小女子唱支什么曲;十八摸可好?”

    我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啐他道:“你作死。”

    长生并不懂其中意味,趴在我腿上,问道:“姐姐,十八摸是什么?”

    我按下几乎快要爆出来的青筋,对长生解释道:“这是世上最难听的一支曲子,长生你快将这名字忘了。”端宴这厮,自己不正经也就罢了,竟也不顾着长生这孩子在场。

    端宴哈哈大笑,道:“诸位客官,那小女子献丑了,若是唱得好,也该给我几个赏钱?”

    雨霖婞不耐烦:“行,你紧着点,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真成姑娘了。”

    端宴不再开口,整顿衣冠,拢了拢衣袖,手指搁在琴弦上轻轻勾了几个音,当做起弦。而当他纤长漂亮的手指搭在琴弦的那一刻起,他浑身气质忽然就改变了,那双狭长凤眼中流露出一种格外温柔的神情来,眸子乌黑宛若黑夜,我看得微微怔了一下。

    奇怪,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只听琴声切切,他低下头,低低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端宴唱的竟是男子求爱的知名古曲,名为“凤求凰”。不得不说,端宴有着一把好嗓音,琴技却更是精湛绝伦,分明便是抚琴高人。他声音低沉,仿佛心爱的女子,求之不得,由此至为苦痛,思念成狂。我看着看着,总觉得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来。

    人常说,乐律不同于苍白语言,语言可以骗人,但是乐律不会。人心里作如何想,他抚琴时流露的感情,便是如何。

    倘若认真凝听这琴音歌声,断不会觉得端宴是那种轻浮浪子,反而是那种至情至性之人。

    我侧过脸去,见原先一直安静的洛神忽地抬起头来,凝眸望着抚琴的端宴,手指则搭在桌面上,时不时地轻轻叩击桌面,唇角抿出一丝玩味的弧线来。

    她神色聚敛,并不知她在作何想,但是我知道,她应当并不只在听琴而已。而端宴唱闭,在场众人都沉默半晌,雨霖婞先时听得有几分失神,最后才由衷赞许道:“想不到你琴技竟至如斯,可堪伯牙。”

    端宴笑道:“过奖。”

    雨霖婞哼了声,又说道:“饺子都快冷了,大家快吃,看剩下的福钱落到谁嘴里。我可说好了,谁拿到福钱,谁就要唱支小曲,不许推诿耍赖。”

    在雨霖婞的催促下,我揣着忐忑的心思夹起一只饺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并没有福钱,不由得暗喜,庆幸自己可以不用献丑唱曲。只是目光无意一瞥,却见身边洛神身子一僵,蓦地轻轻掩住了嘴,搁下筷子,纤眉微微蹙了起来。

    莫非

    她侧过脸来,望着我,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神色,跟着,她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去,又很快转回过来,正襟危坐,面容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瞧得心里发笑,见她若有若无地对我飘过一丝眼色来,竟有几分祈求可怜之意,我也不忍开口揭穿她。想不到雨霖婞眼睛极尖,幸灾乐祸地高声道:“慢着!死鬼,别装了,就是你,你给我拿出来!”

    洛神面无表情:“什么?”

    雨霖婞瞪她:“什么什么!你的左手,给本姑娘伸出来。”

    洛神眼见被揭穿,当下无法,只得将手伸出,翻开一看,果然是一枚崭新的福钱。

    花惜颜颔首笑道:“洛姑娘,好福气。”

    雨霖婞嘿嘿冷笑:“还想耍赖过去,你这个黑心肝的,就喜欢装。来,赶紧给众位客官来一首,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没听你唱过一支?/li》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晚上窝在小黑屋里码出来的,果然我是m体质,需要强制写(喂!)

    ps:感谢醉笑姑娘辛苦为我每的一章都留了那么多字的评,看得非常仔细,我老感动了,眼泪哗哗的,特来鞠躬感谢!(敲锣打鼓)

143醉销魂(上)() 
洛神摇头;犹自挣扎道:“我既得了这福钱,便是新春有福之人,流年吉利;理应听曲一飨耳福,为何反而成了这唱曲之人?”

    我听她一本正经为自己推脱,但理由实属苍白;心中越发觉得好笑,许是笑意溢于脸上,无从遮掩;倒是换来她从旁递来的几丝无奈而责备的目光,我只得强忍笑意;眼睛端视前方,并不开口}

    那边雨霖婞岂会善罢甘休,桃花眼狠狠地剜了她一下,道:“狡辩!我先前就说过这规矩,你没吭声,便代表你默认了。且姓端的得了福钱,不也乖乖唱了,你偏生就特殊些?不成,你也得给我唱。”

    端宴立时连连点头;嬉笑着帮腔道:“我方才不也唱了,洛姑娘你若不唱,便是待我不公平,何况今日乃是除夕,这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同大家伙热闹热闹也是好的,洛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害羞扭捏?”

    花惜颜眉眼带笑,顺势也央了她一句,而长生最喜爱凑热闹,自然也拍着手一叠声地要她唱。

    “可我当真不大会唱曲。”眼见众人要求,洛神似是拗不过,轻轻咳嗽一声,白皙的脸上略微勾出一丝妍丽的红晕来,“许不许换个?亦或者单单抚琴,并不唱曲?”

    “不许。”雨霖婞死不松口。

    洛神叹口气,眼眸一滑,复又看向我,眼下这满座之人,只有我还没有开口表态。

    那边雨霖婞对我一个劲挤眉弄眼地递着眼色,我自然得顺应众人心意,更何况鲜少见洛神这般苦恼,心中玩心顿起,当下对洛神轻笑道:“我也还没听你唱过歌呢,心中好奇得紧,也想听听来着。”

    洛神抬起眸,定定看了我片刻,瞧得我心里竟有几分虚,忽听她凑过来,对我低低耳语道:“你且也跟着他们胡闹,回去我再同你算账。”

    我听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面上蓦地作起烧来,却见她早已侧过脸去,面对众人,敛眉想了想,正色道:“我许久不弹琴,现如今记得纯熟的,也就只有那么一首罢了,是我家乡的曲子,你们定是没有听过,曲音寡淡,怕你们没甚兴趣。”

    说罢,她唤端宴将那把漆黑古琴递到她手中,随即以膝做琴枕,将琴身至于腿上,纤长白皙的手指搁在琴弦上,轻轻地挑起一根弦,算是起了个音。

    轻弦勾兑,屋子里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初回她的这几分起弦甚是凄凉冷寂,仿佛掩着万般难解心事似的,而随着之后的琴音潺潺自她指尖流出,只听她低声吟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如烟飘渺,屋子里火光融融,衬得她白皙通透的肌肤似染了一层蜜色,而那曲子中所勾勒出的洁白月光,恍若伴着她的琴音溢出来一般,笼盖在她身上,我在旁看得竟有几分失神。

    不过她唱的这曲词我还是极其熟悉的,词句源自诗经国风中的一篇,名唤“月出”。不过所配的曲子当真从未听闻过,据她说这是她家乡的曲子,那就应当是那烟云海的?

    长生偎在我怀里,道:“姐姐,白姐姐她在唱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摸着长生的头发,温言解释道:“这支歌的意思是说,有一个人倾心恋慕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身形掩在月光之下,身姿背影绰约,面容秀逸迷人,引得那人魂牵梦萦,日夜苦思,思虑焦焦,不可成眠。”

    长生似懂非地点点头,而过得一阵,洛神才幽幽唱罢,雨霖婞听得甚是满意,指着她笑道:“死鬼,我怎么不知道你竟还会唱这种酸溜溜的情曲儿,你看你这一张积年假正经的冰块脸,再配上这支情歌一听,哎哟真是真是真是”

    雨霖婞“真是”了半天,也没“真”出个所以然来,当下作罢,摸着下巴,琢磨半晌,又道:“不过你这曲风倒是很少遇见,初时一听,竟有几分奇怪。”

    洛神淡道:“这是我爹爹根据诗经中一篇诗文所作的曲子,我的家乡并不在中原,音律自与中原多有不同,你们听得奇怪也是情理之中。”

    雨霖婞恍然道:“你的家乡啊,是了,先前在姑苏墓里,听白头发的那女人说过,你的家乡是在一个名叫烟云海的地方?那女人叫什么来着姽稚?恩恩,那女人忒也嚣张,瞧着就让人讨厌,也不知她死透了没有。”

    雨霖婞还真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不知怎地来了劲,竟会说到那烟云海和姽稚身上去。我心里听得并不大舒服,忍不住皱了皱眉,再去瞧洛神,却见她低眉盯着腿上古琴,一声不吭,脸上凝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来,略微有几分苦恼。

    我看到洛神有些不对劲,应是又想起了那女人的事,心中越发难受,急忙使劲瞪了雨霖婞一眼,雨霖婞瞧见了,立时也反应过来,讪笑了几声,转个话题,干干地指示道:“哎,还有这许多姓花的包的饺子呢,你们都别傻杵着,今晚必须要吃完。风骏,你把饺子再分上一分,阿却,去将我爹的琴送回书房去,再去烫几壶酒来。”

    风骏和阿却躬身点头,依言而行,等到阿却端回几壶烫好的酒,众人再度把酒言欢,屋子里的气氛这才慢慢回转过来。

    雨霖婞今夜分明就是个酒鬼,她历来酒量好,但是却不似洛神那般喝完之后,面上毫无酒醉痕迹,同没事人一般。雨霖婞倘若喝得多了,却也会醉得厉害,此番喝到后面,双颊变作桃红,一谷之主仪态尽失,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一手紧紧攥住我的肩,直嚷嚷地要同我拼酒。

    因着除夕夜暖,朋友欢聚,我心里不免也放纵了自己一回,同雨霖婞多喝了几杯,只是我酒量浅得可怜,先前便喝了几盏暖酒,现在又灌了几近半壶,到了后头,酒劲缓缓地上来了,眼前竟有些眼花缭乱起来,只见面前粉色灼灼,漫天飞扬,竟似开满了一树桃花一般。

    咦大冬天的,却又是哪里来的桃花?

    我摇摇头,将眼前幻象挥去,身上却烫得厉害,宛若火烧。我暗怪屋子里太过闷热,便想到外头去吹吹风,透透气,这念头一起,当随心动,迈开脚步朝门口摸索而去。

    我脚下似踩了棉花,这般一步三晃地走了半晌,恍惚中以为自己是在坐船,好不容易摸到厅门,我使力推开,推出半边缝隙,蓦地只觉一股冷风夹着冰雪,扑面而来。

    外面悄无声息,万籁俱寂,同屋子里的暖意热闹相比,俨然是另外一个安宁沉静的世界。门廊上悬了大红灯盏,红影落了一地,恰似没有温度的红色火焰,台阶右侧积雪堆积,更有雪花纷纷而下,一白一红,相映成趣。

    我靠着一根门柱缓缓坐下,身下地砖冰凉,我却丝毫不以为意,裹挟着冰雪的寒风刮在脸上,倒也不疼,反而凉丝丝的,刚好缓解了我身上这难熬的热度。

    寻个惬意的姿势缩着身子,半眯着眼,正昏昏欲睡间,竟又听到耳边传过来一抹轻软的声音,那声音低低说道:“别坐在这,地上凉,莫冻着了。”

    我勉强睁开眼,朦朦胧胧中瞧见一张清丽脸容出现在我眼前,秀眉幽瞳,缱绻长发,正是洛神。

    我“唔”了一声,只觉得先前看到的那树桃花竟似又开了一般,浮光涌动,而她这张脸被那灼灼粉色一衬,分外勾魂摄魄,我瞧得心神激荡,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了一番,笑着喃喃道:“我困了,就要歇下了,你你怎么不来同我一起睡?”

    她面上似是僵了一下,转而声音有几分低沉:“你醉了,随我回去。”

    我醉了?

    才没有,明明只是困了

    “回回哪去?我在这床榻上睡得好好的,你要带我去哪?”我嘿嘿笑了两声,脑子里越发的混沌起来,舌尖发麻,不由得在嘴唇上舔了一舔。

    这时却又见她凝眸定定地望着我,内里竟有几分恍惚失神之色。

    我不由皱眉道:“你你做什么这般瞧着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她回过神来,转而叹气:“是有脏东西,脏死了,一身酒气,难闻得很。”

    竟嫌我脏,忒讨厌,我我又哪里脏了。

    我心中不满,呵出一口白气,拢到嘴边,轻轻嗅了嗅,有些口齿不清道:“哪里难闻,香极了,酒香这是酒香,酒香你懂么?”

    “懂什么?”我眼前朦朦胧胧似盖了一层雾气,再也瞧不清楚她的脸,只能依稀听到她似是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我要怎么才懂?”

    “你竟不懂,那你闻闻看”

    说到这里,我的头脑几乎不能支撑我的身体和语言了,舌头竟也不再听我使唤似的,我心里有些急,可是却使不上半点劲,身子一软,趁势朝前倒了过去,随即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却是她按住我的后颈,将我轻轻压在了她肩头上。

    我贴着她狐裘毛领,耳边依稀能听到她的低语:“你这不省心的姑娘。”

    我不省心?

    却又胡说。

    我想要反驳她,可是我实在是困极了,眼皮重得很,索性将她的肩当做枕头,安心地合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懂么?默默扭头

144醉销魂(下)() 
面前是一片长久的黑暗

    渐渐的;我发现这种黑暗并不静默,甚至不大安分,仿佛流水;内里涌动着某种奇特而美妙的气息,忽浓忽淡,烟雾一般难以捉摸。

    这萦绕开来的气息为我编织了一张细密如丝的网;我被束缚在其中,手脚酥软发麻,不可自拔。

    在这令人腿脚发软的禁锢之下;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珠终于能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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