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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隋宫烟云-第26部分

小说: 隋宫烟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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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你所言甚是,杨坚背后确实有整个朝廷支援……”李穆摇摆不定的心渐渐偏向了杨坚一方,但他身系全族,仍有不少顾虑。

    李浑在旁继续煽风点火:“如果父亲支持尉迟迥,他叛乱成功,你亦不过是再做一次开国功臣而已。但父亲如今已是大周元老重臣,该有的我们都有了,为何还要为一个对我们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冒险呢?”

    李穆如释重负,脸上凝重之气瞬间全消,僵硬的肌肉也渐渐松弛下来。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豁然开朗道:“这次的事,杨坚不但没有扣押你以此要挟,还立刻放你回来与为父团聚,此人看起来似乎是仁义之士,日后能成大器。”

    李浑听出了父亲话中意味,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支持杨坚。大计已定,父子二人从容微笑着回到正厅,继续招待杨坚派来的柳裘。

    决定投诚杨坚后,李穆在宴席上和柳裘表明自己的决心,之后又与他自在畅谈,一醉方休。宴席当晚,李穆将李浑独自叫到书房,拿出一锦盒交给儿子,千叮万嘱:“你一定要把此熨斗亲手交予丞相,并转告老夫祝他能熨安天下!还有一物,你俯耳过来,为父细细说予你听……”

    。

    李穆以并州之兵支持杨坚,派侄子李询统兵受其任命。

    几日后,李浑到京拜见杨坚,他在进献熨斗的同时另奉上一条十三环金腰带,此腰带乃是只有天子至尊才可佩带。杨坚见到腰带,心知李穆的诚意已经不言而喻。

    *

    *

    七月以来,尉迟迥奉赵王宇文招之子以号令,自称大总管。其侄子青州总管尉迟勤、荥州刺史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东潼州刺史曹孝达等,相继据州响应尉迟迥,随其讨伐杨坚。尉迟迥所统相、卫、黎、洺、贝、赵、冀、瀛、沧及尉迟勤所统青、齐、胶、光、莒等州皆听从其指挥,有兵马达数十万之多。怀县永桥镇将领纥豆陵惠弃城投降尉迟迥,至此,太行山以东除沂州外,几乎都为尉迟迥所控制。

    当月十日,杨坚令大将军元谐发兵关中,又任命平高郡公李询为元帅府军中长史,郕国公梁士彦、化政郡公宇文忻为行军总管,率其各州士兵汇合元帅韦孝宽,共讨叛贼。同时,为稳定局面,杨坚还派出蒋国公梁睿为益州总管、临贞县公杨素为汴州刺史,即刻赴任地方接替原官吏。

    。

    近几日,尉迟迥采取分路进攻策略,继续向西侵占城池,同时派人诱降东部各州官吏。东郡太守于仲文斩杀来使,表明坚决不会投敌,宁力战到死也不归附尉迟迥。

    于仲文此人乃是太、祖亲封的八柱国之一于谨的孙子,其父燕国公于寔一月前刚被杨坚加封为上柱国,几位叔父也是功勋卓著。于仲文不识时务之举传到尉迟迥耳中,他盛怒之下派出仪同将军宇文威攻打东郡。

    。

    于仲文与宇文威在城外交战数日后,宇文威不敌猛攻,节节败退。于仲文趁势追击,斩杀敌军五百余人,杀退宇文威,暂时阻拦敌方进攻之势。

    黄昏将至,于仲文带兵小胜回营。他跨坐马上行在最前,面污身乏、血染战甲,满目厉色与杀气仍咄咄逼人。

    进帐后,于仲文将黑铁大刀往案上一拍,正要呼喝属下拿酒,骤感一股凉风刺面,抬起头只见一探兵踉跄而来,神色仓皇:“报——尉迟迥日前已派荥州刺史宇文胄率大军自石济向西进发,欲与已渡过黄河的宇文威汇合,一齐夹击我军。”

    于仲文大惊,拍案而起,抄起佩刀,怒喝一声冲出帐外,引本部数百精兵迎敌:“众将士听令,随本将一起冲出营寨,看尉迟老儿派了多少人前来送死!”

    不等于仲文率兵冲出营寨大门,眼前却出现十七八位浑身是伤、血污满面的军士,迎面狂奔入营。为首之人声嘶力竭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城内几位守将集体投靠尉迟迥,东郡已经保不住了。我率这十余名忠义之士拼死从西门出逃,前来报信。将军,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率军撤离吧!”

    于仲文震怒,手持锋刀直指向东,仰天长嚎:“我要与宇文胄拼死一搏!不夺回城,誓死不归,众将士,随我杀回东郡!杀——杀啊——”

    正欲冲锋之间,对面十数骑驱马齐齐而上,将于仲文拦下,“将军,敌方势力太强,死拼毫无意义!敌军此刻必然正朝我军营寨进发,请将军快些撤离,回京城向丞相请兵增援,才是上策啊!”

    话音未落,就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震天喊声。再往远望,敌兵已现,势不可挡。就在当下,一股骤风奔涌入营寨,刮起尘土纷扬,遮天蔽日。此时此刻,营外震耳的喊杀声轰烈逼近,“生擒于仲文”之音此起彼伏,营寨中顿时军心不稳。

    “将军,不要再犹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为首的忠勇军士声泪俱下,凄惶大义。

    于仲文双眼激红,他心里不只顾念东郡安危,更记挂城中妻子,这时仍矛盾重重,左右为难。不等他做出生死抉择,士兵中忽然有人果断高喊一声:“护送将军撤退,将士们冲出去,为将军开路!”

    这一喊声受到众人呼和,于仲文拦阻无果,只得在混乱中随着士兵冲出营寨。很快,他纵马疾驰冲到最前,纵观全局顿察敌方右翼虚悬,号令全军将士直奔敌军右侧。

    数百人奋勇迎战,斗志激荡,紧紧拖住敌人脚步,掩护将军突围。于仲文率领六十人小队冲在最前,他手持一柄寒光大刀,阵前领头,急挥狠砍,手起处斩首劈脑,人倒血溅。冲开敌军右路后,随战军士已不足五十人。于仲文仍奔于队首,双眼布满血丝,杀意侵脑,将魂附体。他率众且行且杀,一刀连砍数人,踩尸踏血夺路而出,直透重围。

    背后追兵喊声大震,此时敌军弓箭手跑至军前,一声令下冷箭离弦齐齐飞出。队伍最后十余位军士连人带马身中数十箭,顿时人声马鸣哀嚎遍野。再射之下,于仲文等人已奔出射程之外。

    敌方骑兵与弓箭手前后轮换无序,竟自乱阵脚,追截速度顿时慢下。趁此良时,于仲文与众死士甩开千军万马,暂时脱身。宇文胄当机立断派遣百余轻骑追杀前人,自己携大军紧随其后。

    于仲文望西而行,直奔京城,路上与他随行的,最后只剩三十余人。

第十九章 剑拔弩张(下)() 
围追大军一路沿西行至虎牢而止,领军的宇文胄知道再走下去必然粮尽援绝。所以他只派百人小队快马追杀于仲文,自己则领兵围攻虎牢,轻而易举将此地占据,以备日后支援响应尉迟迥。

    宇文胄占领虎牢次日,恰逢杨坚派往汴州上任的临贞县公杨素途径此地。虎牢被尉迟迥的人占领,被截了去路的杨素无法通关前行,不得不硬攻城池。

    宇文胄坚守严防虎牢关,拒不正面出关迎敌。几日来双方僵持不下,杨素处于不进不退之境,随他上任的数百精兵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日傍晚,城外军营内,杨素气定神闲地坐在大帐外,阖目养神。夏日微风拂过他下颚,吹起长须飘飘,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英豪伟俊之气。

    不远处有一都尉打扮的男人朝着大帐处走来,停在优哉游哉的杨素面前,“不知将军传唤末将有何吩咐?”

    杨素动也不动,闭着眼缓缓道:“敌方居高临下,虎牢关易守难攻,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你有何应敌之策?”

    都尉面上一愣,支支吾吾答道:“这……依末将看……他们,他们困于城中……粮草总有用尽之时。我们……只要,只要沉住气拖延下去,一定能熬到他们撑不住,弃城而出,到时候再将其一举歼灭。”

    杨素冷笑一声,倏地睁开双眸,目光犀利直射向都尉,“可是如果那尉迟迥派来援兵,恐怕我们就招架不起了!”

    年轻的都尉在杨素气势凌人的震慑下连连倒退,哑口无言。

    杨素捋须大笑,他抬头望月,幽幽沉吟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想办法诱使宇文胄出关迎战,我们才能取得胜利……”

    。

    这一晚,月暗天昏,狡诡的静谧无边蔓延。漆黑中,一双无形的手悄然从天而降,和着如墨夜色,无声息地编织出一张紧密的网,死死将虎牢关笼罩。

    卯时将至,宇文胄彻夜没有休息,他着一身硬铠站在关门之上,徘徊不定。愁云当头,重盔压身,宇文胄隐隐感到透不过气。仰望天际,他眼睛里满含的只有凄凉。

    天色朦胧,雾气沉厚氤氲。军中粮官焦急地跑上关门,挨近宇文胄后那人止不住气喘吁吁,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宇文胄焦虑不安,他不敢问但又不得不问:“城中粮草……还能支撑几日?”

    粮官吞吞吐吐,压低声音答道:“我已连夜带人将关内余粮征尽,但是最多……最多只能支撑两日了……”

    宇文胄怅然叹气:“两日啊——若两日之内大总管不派兵支援,恐怕……”前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关外门前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同一时刻,遥远天际处一缕金光冲破浓浓大雾,朝日暖色一扫前夜的黑暗余晖。

    宇文胄被迎面突如其来的日光晃疼了眼睛,急忙转头以臂掩目,烦躁地问:“外面吵吵闹闹的,喊什么呢?”

    粮官一言不发,胆怯地低下头,不敢答话。宇文胄缓了片刻,渐渐听清楚了关外的喊声,急忙走到墙边,朝门下张望。

    关门前不远处聚集了十数名杨素手下的军士,前面几人席地而坐,后面的零零散散站了一排。士兵们爽快地灌饮囊中黄汤,露出鄙陋卑劣的嘴脸,咒骂讥讽。一人骂完,周围众士兵龌龊大笑响应,紧接着又一人站出来,指着关门高喊:“宇文胄就是个缩头乌龟,贼孙子!蠢如猪狗……”

    关门外的骂声此起彼伏,宇文胄咬牙切齿,双拳紧握,头上青筋暴起。粮官看出宇文胄情绪激动,急忙劝慰道:“将军啊,不要动怒,不然就中了敌人的奸计了!以我们目前状况,出城迎敌并不占便宜,一定要沉住气,严防死守两日,再做打算吧!”

    宇文胄强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愤然转身要走,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宇文胄那个鼠辈小儿见到我等还怎敢出洞,想来是怕被打得哭爹喊娘吧……”

    这句话震得宇文胄忍无可忍,怒吼一声冲下门楼。他恨意当头,一刻后便迅速集结了关内所有军士,欲奔出虎牢关直杀入杨素大营。

    关门大开之时,距门口不远处的那群叫骂士兵迅速四散撤退。宇文胄阵前打头领军追敌,猛地冲出一里开外,只听暗处震天的杀喊声大起,旋即杨素引兵潮涌而出。

    宇文胄脸色铁青,大呼中计,纵马挥刀而出,直攻杨素,锋刃正对其颈,“奸险小人,看我取你项上人头!”

    杨素急闪抽身,掣剑挥兵迎战,两方人马混战不休。宇文胄紧盯杨素不放,下一合,抽刀直劈向其左肩。杨素回马快躲,宇文胄趁势急攻,逼敌连连后退。

    眼见杨素势衰,宇文胄近马使出杀招。不料杨素使诈,瞬间精神抖擞,猛地避开刀锋,再侧身近刺一剑。剑划处盔甲齐裂,宇文胄后腰血喷如泉。苦挡两招,不敌杨素快手急攻,宇文胄左肩又中一剑。重伤之下舞刀乱砍,却被杨素抬手一挑,兵刃直直落地。

    交锋十数合,宇文胄败势已定,急转马头,落荒而逃。其部下眼见主将败走,顿时军心涣散,纷纷夺路奔跑。

    宇文胄逃回关前,却见关上打出敌军旗号,才知此地早被杨素趁虚而入。悔恨交加之下,他只得率残兵转路疾奔,带伤东逃。

    *

    *

    杨素收复虎牢关同时,于仲文也历经千辛万苦,且战且跑,于当晚拖着半条命回到京城。此时此刻,与他相伴的只剩最后三人。

    进了皇城,于仲文一刻不待直奔正阳宫报信。杨坚听到于仲文回来的消息,直直把手上的公文朝地一撇,急走出书房,亲自相迎。

    于仲文刚跌跌撞撞步入正殿,就与杨坚打了个照面,悲喜交加的情绪牵动全身,腿上一软,几乎栽倒。他吃力地以刀支地,踉跄着尝试站起。

    下一刻,杨坚已跑至于仲文面前,稳稳将其扶起,抓住他的双臂后便再不放手,借力予他站稳。“进屋说话,我带你进屋再说……”杨坚强忍住满腹话语,亲身搀扶于仲文,将其引向卧室。

    二人一路相顾无言,于仲文涕泪纵横,杨坚双眼也是湿红。他们紧紧挨在一起,杨坚见于仲文盔破甲烂,头发脏乱成结,浑身伤痕累累,左肩上更是血肉模糊一片,深深感受到他一路历经的万般艰辛。

    进屋后,杨坚直接拉于仲文上床,满含深意地看着他。于仲文面露愧色,不等杨坚开口,倏地抽回自己的手,下床伏地,喘息而泣:“丞相……丞相……丞相……属下无能,不能保护东郡,使之落入贼寇之手,请丞相治罪。”

    杨坚摇头,凝视着于仲文的脸,哽咽道:“次武……次武……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啊!休要自责,你在如此孤立无援之境下,仍能坚守多日,可为众军楷模!我听闻你三子一女皆死于贼寇之手,甚为痛心……现下再瞧你这满身的战疮伤痕,让我……让我可……”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已经泣不成声。

    于仲文早料到突围后城中家眷难逃一死,但现在听杨坚亲口说出,他还是难以承受这个噩耗,呆滞地望着杨坚摇头不语。

    杨坚忍着悲怆,轻轻抚摸着于仲文的脸,安慰道:“次武啊,你们于氏满门忠烈,日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于仲文双目含泪微微抬头,迎上杨坚的深眸,昂扬斗志瞬间被激发出来,“丞相,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把东郡夺回!”他信誓旦旦,字字掷地有声。

    “次武啊,你先歇息几日,待伤势稍好,再去洛阳剿灭贼寇。”杨坚感慨万千,起身去扶于仲文,激荡的泪水在这一刻汩汩涌出眼眶。

    于仲文站起后,退了一步,抱拳请命:“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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