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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末月销寒-第3部分

小说: 末月销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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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被老人的行为弄得莫名,面面相觑了会儿找不到答案,只得又将目光移回他身上。

“老人家这是何意?”终于还是身为一家之主的花老爷开口问。

白衣老人自顾自地掐指算了起来,双目微闭,问:“这孩子出生时可是全府桃花尽放?”

“是……”花老爷不解,“是又如何?”

“呵呵,”白衣老人抚着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几肆的额头,“骨骼清奇,天赋甚高,是难得一见的道学苗子。出生时满府异象,恐怕贵府无福容纳此女啊。”

“你胡说什么!”花老爷怒不可扼,“什么叫我们花府无福容纳肆儿?以我们花家的地位,说未来皇后可能出生在我花府都不为过。哪轮得到你这老家伙满口胡言!”

柳暮然赶紧上前拉住花老爷,提醒道:“逍遥,这话说不得!”

白衣老人不怒反笑,俯身对几肆道:“你叫花几肆是吧?你我有缘,若哪天府上应了我这句话,你就来长白山找我吧。我叫天亟子。”

几肆看了眼满脸怒色的花老爷,怯怯地点了点头。虽说白衣老人出言不逊,但丝毫不影响她对老人的喜欢。

“肆儿!”花夫人微微皱眉,连忙将几肆拉到身后,“老人家,我们敬你年纪大才以礼相对,请您也要自重了。”

花老爷重重地在旁边“哼”了声,警告天亟子不要得寸进尺。

天亟子笑了笑,摇头兴叹:“世人皆愚昧,虚实不分哪。”

言罢,长袖一拂,踏花而去。

没注意到这边花家夫妇已脸色铁青,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头子将他们赏花的雅兴扫了大半,最后居然还说他们愚昧,而真正不知所谓的是他才对吧!

“老爷,夫人。”青衣见状忙出来圆场,“动怒伤身,别和那疯道士一般计教。”

“逍遥何必放在心上?”柳暮然轻笑,平静如常地摇了摇纸扇,“古人曰,上善若水。”

“暮然说的是。”花老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道,“大家继续赏菊,别让那疯道士扰了兴致。”

众人意兴阑珊地继续向前。不知谁家少女情窦初开,在花丛里把诗词浅浅吟颂,那声音忽远忽近,却缠人耳畔,若离若即。

陌上采菊去,吾心无他愿。只盼与君白头,生生与君念。

夜色凉如秋水,一轮明月当空。青石阶上,一盏昏黄,细数寒声碎。

飞儿的房间还亮着灯,案上铺着一张洁白的宣纸,提笔欲书,又无从写起。只有放了笔,坐在凳上仔细感受这夜的宁静。

忽然,门外有个狭长的影子晃了晃。

“谁?!”飞儿脱口而出。

“飞儿哥哥,是我……肆儿……”门外怯生生的一声响起。

飞儿一愣,自己方才的语气莫是太重了。

“肆儿,进来吧。”于是起身打开门,看见一个低着的小脑袋。

几肆将灯笼放在门口,有些拘谨地走进来,找到一张小圆凳坐了上去。听飞儿方才的语气虽然不怒,但也生冷。不竟觉得陌生,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飞儿哥哥吗。

“肆儿,都这么晚了还乱跑。”飞儿在几肆身边坐下,“你娘亲知道么?”

“……不,娘亲不知道。”几肆的头更低了。

“那飞儿哥哥送肆儿回东院可好?”飞儿勾起嘴角,笑意暖人。

几肆抬头,从身后拿出一本崭新的书:“肆儿是来让飞儿哥哥教我识字的……娘亲和青衣姐姐都不懂,爹爹又说肆儿不必读书。但肆儿想长大后能像飞儿哥哥一样……”

“所以你就跑来了?”

“嗯!”几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看来飞儿哥哥还是她的飞儿哥哥。

“好,那我便收肆儿这个徒弟了。”说着接过肆儿递过来的书,翻开第一页便是汉乐府的《江南》。

“江南可采莲。”飞儿一手执书,一手负于身后,处于变声期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江南可采莲……”几肆也摇头晃脑地随道。

“莲叶何田田。”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

一时间,飞儿的房里书声琅琅。这首简单的《江南》被他们读出特别的味道,让人闭眼间就可回到那个采莲,采藕的季节。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呵……”在隔壁房听得书声的柳暮然不竟跟着他们读起来道,“还是这个年纪美好啊。”

“飞儿哥哥,肆儿会了!”几肆拿着书在地上欢快地跳跃。

“那我便送肆儿回去吧。”飞儿拢了拢几肆披在肩上的长发。

几肆迈着小走出门外,提起她的小灯笼,看飞儿关了门走出来。又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飞儿哥哥,你觉得那个天亟子……怎么样?”

飞儿牵着几肆的小手:“那肆儿觉得他怎么样?”

“我……”几肆看着飞儿房前的池塘,“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有些喜欢他。”

飞儿一愣,耳边响起白日里天亟子的话,莫非……黑暗中,晚风将一片枯叶送落,落上池水上荡起层层波纹,飞儿的心也不禁有了微波。

“快些走罢。”飞儿紧了紧几肆的手,“不然伯母该担心了。”

“那飞儿哥哥……”几肆追问。

“肆儿,”飞儿已迈开脚步,“一切自有天定。”

几肆沉默,她只是想问飞儿对天亟子的印象而已,飞儿却抛出“一切自有天定”这种深奥的话。她不懂。也罢,既然飞儿哥哥不想说,那她也就不问。

夜阑人静,府里的灯大多已经熄灭。只有一大一小两点黄光在夜色浓郁中穿梭,互相静默着,不消一会儿就到了东院。

“伯母,”飞儿将几肆的手递给花夫人,“我将肆儿送回来了。”

花夫人披着外衣,一打开房门不觉已有些冷,忙紧了紧衣服,笑道:“我正打算让青衣将肆儿接回来。”

“娘亲知道肆儿去了飞儿哥哥那里?”几肆仰头看花夫人。

“你呀。”花夫人用指尖宠溺地点她光洁的额,“我早叫你青衣姐姐跟着了。”

“那飞儿就先回去了。”飞儿恭敬地行了个礼,“花伯母和肆儿也早些休息罢。”

花夫人看了看屋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脸上浮出不放心的神色:“要不我让青衣送你回去?”

飞儿麻利地将灯笼纸拉下,拔亮灯芯道:“飞儿自己就可以了。”

“那你自己注意些,也不早了。”花夫人看着飞儿走远的背景又叮嘱几句。

飞儿转身,遥遥地挥手。

“父亲?!”走到一半,飞儿发现前方有盏灯笼正朝他的方向移动,近了发现竟是柳暮然。

“走吧,”柳暮然点头,一把搭上飞儿的肩,“我在等你回去呢。”

“嗯。”飞儿轻声回道,和柳暮然并排而行。

见飞儿不说话,柳暮然轻轻叹了口气:“你如何看待秋试?”

“父亲的决定,孩儿自然支持。”飞儿不紧不慢道。

“其实父亲也不想去参加什么科举,进什么狗屁官场。飞儿,你能理解吗?”柳暮然的呼吸随着情绪的变化,略略急促起来。

飞儿睁大眼睛,惊讶于柳暮然的粗言。柳暮然是个何等斯文的人,现在却这么说,也就明白了父亲不是为了功名而去参加秋试。深吸一口气,索性道:“父亲,你觉得今天那天亟子如何?”

“哈哈……”柳暮然大笑,心想还是儿子了解自己,便从飞儿肩收了手,“世人皆愚昧,虚实不分哪。”

一张机 第四章 又是一朝清秋冷

那桃花又开了一院,粉得摄魂,粉得夺目。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几肆在花间驻足,那风一过,洒下树树落英缤纷。落在她肩上,一白一粉,欲醉人心。

忽然,一阵喝声响起:“杀,杀,杀!杀掉所有人,一个不剩地杀!”

桃花遍地,又被鲜血覆上。几肆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惺味,浓郁到她想作呕。

“肆儿快走,肆儿快走!”凄厉的女声叫道。

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过?

“肆儿!肆儿!”

是谁?是谁在喊我?几肆皱了皱眉头。

“肆儿!肆儿!”隐约感觉有人在摇她。

“谁?你是谁?”几肆喃喃。

“还有谁啊,是娘亲!”温柔的声音又道。

“嗯……”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几肆揉了揉眼睛,在温暖的被窝里伸了伸懒腰,梦里压在心口的抑郁烟消云散。

“快些起来吃早饭。”花夫人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几肆的衣服,“今天是你柳伯父要去潇湘书院秋试的日子,大家都要替他摆宴,预祝他高中状元呢。”

“娘亲,怎么是您?”几肆爬起来,用锦被紧紧包住瘦小的身体,“青衣姐姐呢?”

“我让她去正厅帮忙了。”花夫人揭开几肆的被子,帮她把衣服套上。

又是素白的云纹织锦。冷色与暖色烛光相映成辉。一一囊括进几肆的瞳孔深处,打开房门,冷风猝不及防地吹进来,将从被窝带出来的暖意都驱散干净。

才发现,门外已是雨打秋桐。清冷的空气霎时又被染上一层湿润的味道,让人不敢用力作深呼吸,恐怕伤及娇嫩的肺叶。

几肆和花夫人到正厅时,柳暮然和飞儿已经到了,正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喝茶。厅中央下人们来来回回地端着菜和碗筷,又整齐的鱼贯而出。

“暮然,”花夫人带着几肆走过去,“准备好了么?”

柳暮然站起来,对花夫人道:“已准备好了,劳嫂子挂心了。”

“客套什么!”花夫人笑着说,“你的事就是我和老爷的事!”

“肆儿。”柳暮然转而看着几肆惺松的眼,“昨晚可做了好梦了?”

“没有呢……”几肆嘟起小嘴巴,对柳暮然撒娇道,“暮然伯伯,肆儿做了个好长的噩梦!”

柳暮然忍不住刮了下几肆的鼻子:“肯定吓坏我们的肆儿了吧。”

“嗯……”几肆从喉咙里发出拖得老长的声音。

“怎么不见逍遥?”柳暮然直起身环顾四周,却不见花老爷的影子。

花夫人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是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上哪去了,昨晚不见回来……”

“恐是公务繁忙。”

“想是……”花夫人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公务繁忙倒不要紧,莫要忙进花街柳巷里去了。那她可要正想着,花老爷就从门外走进来,一身疲倦的样子,凑近了倒是没什么胭脂酒味。花夫人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只是脸上有多了几分疼惜的神色。

“暮然,夫人,”花老爷叹了口气,“公务缠身,直到今早才处理完。来晚了,不要见怪啊。”

“逍遥能来,暮然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会怪你。”柳暮然忙道。

其实,花逍遥这个朋友算得上是至交了。只是原则告诉他,他不能就赖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地一辈子。尽管花家上下都绝不会觉得柳暮然父子是在花府白吃白喝,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柳暮然做不出这等事来。

而花老爷这般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柳暮然的想法?他支持柳暮然去科举,原因有二: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欣赏柳暮然的才干。其二,便是他本就支持柳暮然的意愿,若他高中,将来飞儿娶了几肆,自己便又多了一份力量。也好去处理,现在这起棘手的问题。

“爹爹。”几肆见花老爷到了,眨了眨眼睛向飞儿跑去,拉他到桌上坐。

“你个小馋猫。”花老爷脸上有了暖意,“大家都就坐,开始用餐吧。”

“飞儿,你可喜欢肆儿?”书院前,柳暮然如是问道。

虽说这是科举的第一试,乡试,但考场前还是挤满了人。自古江南出才子,应试的人年年都不会少到哪里去。

飞儿一愣:“父亲怎么问这个?”

柳暮然认真地看着飞儿:“你答就是了。”

“我对肆儿就像兄长对妹妹……并无男女之情,况且飞儿和肆儿尚小,还……”飞儿低头小声说。

“那我就放心了。”柳暮然叹了口气。

“父亲这是何意?”飞儿不解。

“以后你会知道的。”

飞儿看着柳暮然,没有吭声。

“咚……咚……咚……”此刻要闭场的锣已经敲响,“没入场的考生速度进场了,迟到了就要无缘今年科考了!”

“飞儿,”柳暮然笑道,“祝为父这次能够高中吧。”

飞儿在风中扬了扬嘴角,看柳暮然走进书院

“老爷,”这时候,花府中花夫人正拧干一条毛巾,“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花老爷接过毛巾在脸上胡乱地抹了几下:“唉,梁相与国舅在朝堂上发生冲突,这段时间恐怕两方势力都要不安宁一阵了。”

“那国舅闹起来可不是玩的,”花夫人惊讶,“现在皇后娘娘正是得宠的时候,亲哥哥有事,她还能不帮?”

花老爷叹了口气,把毛巾递回给花夫人:“恐怕枕边风都要把我们吹惨喽!”

“那……老爷……”花夫人欲言又止。

花老爷勉强笑了笑:“夫人也不必太过挂心,一切有我呢,顺其自然吧,宦海沉浮,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的。”

花夫人在花老爷身边坐下,将头倚在他的怀中:“无论怎么样,我和肆儿都在老爷身边呢。”

花老爷闭着眼拍了拍花夫人的背,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某座大山脚下,一辆驴车慢悠悠地驶着,在泥路上拖出两道长长的车辙。

车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大的那个黑衣劲装,嘴里正叼着根野草,满脸不耐烦地看着驴车上躺着翘二郎腿的男童。

“哎,我说你跟出来干嘛?!”黑衣男无奈地摇头。

“我就不能跟出来么?”男童眯着眼睛,躲避太阳刺眼的光线,“我都七岁了,居然还没出过山,说出去不会给人笑死!”

“切,小屁孩!”黑衣男斜视男童把嘴里的草一扔,扔在男童身上。

男童夸张地跳起来,用手指弹开身上的野草:“咦……三师兄的口水,恶心死了!”

“我……”黑衣男作势抡起拳头,“小心我揍你!”

“来呀,来呀。”男童扑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在山上师父都不让我打架,说怕我打伤人,要是三师兄想和我打架的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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