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风景旧曾谙-第3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范氏笑道:“老太太这是体恤孙媳妇呢!我替妹子高兴还来不及,哪里就笑话了。更何况老太太见识又广,经历又多,回小子不过顺嘴那么一说,老太太一炷香工夫都没用,安排布置就全给周全上了。真个叫我们开了眼界,又学了一手家去!”
吴太君闻言大笑,说:“我也就比你们多受用几年,等你们到我这年纪,指定比这还周全还好呢!”
范氏和洪氏就一起笑道:“老太太吉言,我们可真要讨您老人家的寿啦!”
众人又说笑两句,章回就告退出来,同谢楷一起到章望的书房去。等吃过晚饭,果然就在花园里假山顶上月小亭里置一桌酒,几碟子下酒食及果品,五个人都围了大毛衣服,看月亮吃酒论文。底下临水的石出堂里也摆了两桌,一桌是范氏和洪氏,一桌是顾颖和章家章回这一辈儿的大小姐、四房长女章舒眉,又有二房的长女章舒颐来——虽晚饭时辰才到的家,听闻这边晚上有酒有玩有热闹,立时就凑过来。她人又活泼,又善说笑,小姊妹几个叽叽喳喳分着她从杭州外祖父家带来的玩物儿,几句话就闹成一团。范氏和洪氏也任她们嬉闹,一边头并头说自家要紧的话不提。
这一夜只玩到近两更天才散。顾冲夫妇并谢楷就住在专待亲友的鸣乔院,顾颖则跟章舒眉一处。一应安置妥当,章望就叫洪氏先去歇下,自己带了章回到他屋里,先打发了进宝等服侍的人,才说:“闹了这一日,想你也累了。只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存过夜的好。你有什么想问的,只管说。”
章回仔细想了一遍,又斟酌一番,方才问:“母亲请干姨和妹妹来家,是要帮着给大哥哥看嫂子么?”
章望听他一句话便问到要紧处,眼中不由地就露出笑样儿来,嘴里却问:“怎么就是这个?怎见得不是我这次生日来的人多,你娘一个儿忙不过来,于是请你姨妈来家帮衬些?”
章回听了,少不得说:“果然这次父亲寿辰来的人多。今日金陵谢家的人也专门从南京赶来,想必两三日间那边过来的更多。就随他们来的女眷少些,母亲一个人也款待照应不过来。只是家里有三位太太,婶母们也都在家,多少都能分担些,也就烦劳不着干姨。只有大哥哥的事情,非至亲至近不能相托,偏两位舅母家中琐事也忙,半点分不出空儿来,母亲也只好劳动干姨了。”
章望听他三言两语将洪家带过,暗自点一点头;章回先头既向自己问信儿,事情来龙去脉想已是知道了大半,此刻含糊遮掩,到底是记着外祖家情分。于是道:“你说的不错。你大哥哥的事情,家里太太、奶奶们都不好多过问。你外祖父那边,虽然也上心,到底不是血脉嫡亲,想的就偏颇些。只有你干姨,跟着顾伯父走过半个中国,见识也广,身份也够,跟你母亲又情投意合、心思相通。这件事情,也只有劳烦她出力,我们才能安心。”
章回就点点头,突然笑道:“其实颖妹妹就不错。跟姨妈也像,才貌都好不说,要紧的是母亲欢喜,舅舅家几位表姐妹都赶不上。只可惜年纪太小了些,不然亲上加亲,可不是好?”
章望原在喝茶,听了这话,险些茶水喷了满地。指着他骂道:“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仔细你母亲听到揭了你的皮!不说你妹子年纪小,就年纪合适,她又没个不着落处,怎说给你哥哥做填房?可见是晚上酒吃多了,一劲儿胡嘞呢!”说得章回缩了脖子不吭声,这才顿了顿,又说:“至于你舅舅家的表姊妹,你哪个眼睛看见你母亲不欢喜了?别的不论,四季衣裳、鲜花首饰、吃食玩物、年节赏赐,跟家里这些姊妹可有一丝儿差别?你上下嘴唇碰碰容易,可连你这个做儿子的都这么说,别人怎么想?真要寒了你母亲周全平稳的一片心!”
章回这才知道自己说话造次,慌忙跪下,膝行到章望跟前抱住他腿:“是儿子说错话了!父亲要打要罚任您处置,只不要让母亲知道就好。”
章望叹一口气,伸手拉他起来,说:“别人我都不管,独你哥哥跟你,必定要时时刻刻记着你们母亲,记得你们说一句话、行一步路身后都牵着她,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头一条就不许教她为难。想你舅舅家的女孩儿,难道有什么不好?她连你外祖母的面子都不曾留,回来还要跟自己生半天气,都是为了你们两个。”
章回低着头,闷闷道:“是,母亲的恩德,儿子都记着。”
章望见他已经明白,脸上也缓下来,转而笑道:“不过你也知道关心你哥哥找嫂子的事情,想来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些明白了。方才你说你妹子什么来着?‘才貌都好’。可是自己也要找个才貌双全的?”
章回不想父亲话锋猛转到这上面,一时就觉得酒劲突然上来,脸也开始发烫,嘴里含糊道:“这事,自然是长辈做主……儿子只想着能像父亲跟母亲这样就好。”
章望哈哈大笑,说:“你母亲是老太太亲自相看来的,自然最好。只是你前头堂兄弟还有四五个未定亲,老爷太太这会子怕还顾不上。但都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你明年就下场,到时就不能成婚,这亲事也该定了,才算合景成双。”
章回听他笑得异样,不免品出些味道,忍不住问:“父亲这样说,难道……”话却只说了半截,后半截在喉头转了半天,到底说不出来。
章望看他难得一副抓心挠肺、坐立不安模样,越发笑得痛快,说:“果然人大了,晓得自己的事情。不过你既说这事由长辈做主,就别多心,安生读书备考,到时候你老子自然不会亏了你。”说着突然顽童心思上来,招他到近前拍一拍肩,然后顺手就挠了他一头乱毛,这才负了手施施然回他上房去了。
待到了上房,章望换了衣服,在床沿上坐下,想到儿子方才呆傻模样,忍不住又是一通沉沉的笑。里头洪氏就揉揉眼,凑过来问:“只管坐着想什么?这么高兴。再不睡,明起就该迟了。”
章望笑道:“儿子大了,难道不高兴?就一天睡迟也没什么。等再过些时候媳妇进门,你也不劳碌了,想睡到几时就几时才好呢。”
洪氏嗤笑道:“哄你个鬼!媳妇进门,上头就没有老太太、太太了?倒是你又拉回儿偷偷摸摸说什么?”
章望道:“也没什么,混说几句罢了。对了,南京大嫂子给你的信,你收在哪里了?我要再看一看。还有姑妈给老太太的信,你摹写的那份也一起拿来。”
洪氏皱眉道:“多咋要紧的事,非得现在看?”嘴里说着,却是窸窸窣窣起身,到内室妆台旁边一个小多宝格的架子上取了个描红漆方胜形带金锁的匣子来,用床头暗格里钥匙开了锁给他,说:“就是最上头两封。”见章望拿信在手,眯了眼就看,少不得再去挪了两盏烛台来,嘴里嗔道:“老大的人,也不知道护着眼睛。”
章望向她笑一笑,又低了头看信。洪氏打个呵欠,半阖了眼挨坐在他身边,说道:“论起来,南京大阿哥家,还有大嫂子那边,真还有好些好女孩儿。就是岁数稍大一点的都订了亲,不然,给由儿娶回来,我可就省了心了。”
章望就笑:“你眼里头只有由儿么?回儿也将满十八了。”
洪氏闭着眼睛,道:“长幼有序,总得他嫂子定了,才轮着他。你不也说他要先读书、立业,然后再成家么?现在就急了,原来说的都是屁话。”
章望闻言失笑,见妻子睡眼惺忪,神态倦怠之极,摇摇头就推她往床上去,说:“你安心睡。这些事情,总有我看着呢。”
洪氏果然累疲,嘟囔一句“那我只看你”就翻身睡了。章望却拿着那两封信并烛台到外面自己桌子前,从桌上满地螺钿乌木小柜最底层抽屉里也摸出两封信来,将几页纸在桌上一字儿排开,看了半晌,就慢慢地笑起来。再将几封信重新收起,一个人铺了纸、研了墨,然后拈笔写道:“姑母林氏长兄大人尊前谨启者。顷接手书,弟……”其信究竟如何,章望与林如海又细说哪些要事,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咕噜噜……望老爹正式开始行动了,撒花!!!
ps:我说了这文是走正规路线的,所以一心就指望林妹妹出来的亲们,耐心再等一章,真的一章就好!!!
再ps:阿哥,这个跟清朝那些称号无关。我们这边喊哥哥姐姐,口语基本都是“阿哥”、“阿姐”。
第42章 第十八回上()
却说章望夜里写了信,第二日一早叫管事冯裁连同前日预备的给尚书府的贺礼一起送往南京去。洪氏就在旁边吩咐同去的冯裁家的说:“替我拜上大嫂子,说恭喜了。等具体定下日子,我们再过去凑热闹观礼。”原来先头南京来的书信,除了贺章望寿辰,还说了黄幸妻王氏的娘家侄子才定了亲事,亲家就是金陵体仁院总裁的甄家。章家与甄家虽无甚往来,忠献伯府却是因黄幸素来交好的,故而厚厚备了礼,命人送上南京去。
等吩咐事毕,章望就去寻顾冲,又有舅父李岚等家的表兄弟,带了章回、谢楷并其他几个子侄辈一齐谈笑玩耍去了。这厢洪氏则招了章由来,问了外头寿辰准备的事情,再逐一地调理明晰。内外统顺了,这寿辰也就一日日地操办起来。
先是二月十一日做佛事、施米粮并放生,再将章望自家出钱刻的三百套《四书》送到城中各处塾学去,又给品学优良却窘于生计的学生各帮扶不等的钱粮,具数都是章魁、章由并洪氏一早确准的,家里一份份备好、写了笺子随书本发出去,丝毫儿不乱。
十二日是款待章家族亲、乡邻及各地来的远宾。章家久居延陵,虽文昭公到章望这一支人丁不甚繁茂,但其他旁支姻亲连缀,合族也着实兴旺。且常州城周的四乡八县均有章家的田庄、果园、茶山、鱼塘,庄户上千,这一日各处庄头并乡中里长缙绅也都在这一日拜寿。于是除家中宴席,门外又沿街设了一长溜流水席,凡过路者都可沾些喜气去。
十三日为正经寿宴,请到的是本地知府、知县、学官、现居常州的致仕老臣及各家姻亲,又有许多有名的学者文士,皆是文昭公、文华公门下的弟子并再传弟子。清熙堂中一时官宦名流满座,齐集庆贺,十分喜庆。突然一阵喧哗,有门上人忙忙进来,报说新点的江苏学政、翰林学士左浦胤到了,请老爷们速速门外去接。章霈、章望父子原当他还在赴任途中,不意竟早了这些天,且未听说已到南京,反先往自家来,不免惊疑,忙亲自去接。那左浦胤满面笑容进来,先向章望贺了寿,然后站到南面,传下两道自京中带来的特旨——乃是太上皇手书的“文昭天下”与今上的“荣华松菊”两幅字;又一幅今上赐予吴太君的,写的是“德慈寿劭”,于是请出吴太君来,依着圣命一定让上座坐了,左浦胤这才将字奉到她手里。因这一出,满座无不羡慕,阖府众人各个欢腾,欣然踊跃。章霈一边速命人去做匾额,一边令重新整治筵席,请左浦胤上座,又将原本订下的戏目单子增加了两出,这才一发地热闹庆祝起来。
转到十四日。这一日原是章望生辰的正日,设的家宴,只荣公、吴太君底下嫡系一脉团聚庆祝。因都是至亲,吴太君叫屋中不再设围栏屏障,只席上分出男女,三房老少都坐在一处吃酒看戏。席上就用了王头庄上特意献的河豚,果然新鲜肥美,味堪一绝。
待到十五日,正辰诸事已毕,则赉赏庄户、恩惠下仆。各处庄头给章望磕过头,听他把这一年佃租田费、收用缴纳事宜吩咐后,就到专门辟出的一处下院里领宴吃酒,也安排两班小戏与他。又有家中的管事仆从、媳妇丫头,多按着他各自的职司等级,也赏钱、也赏假,再请了杂耍与烟火的班子到府门前大片空地广场上搭台,直演了三个日夜,叫上上下下都能得一个安闲欢喜。其喧阗热闹,诸般情形,堪堪也说不尽,暂且无话。
且说南京这边,冯裁两口奉命送信,昼夜急行,次日就到了尚书府。收到常州送来的礼物并书信,黄幸自然欢喜,就叮咛妻子道:“弟妹既这样答应,到时他夫妇必定到的。你且收拾下院子,别叫有不妥当。”
王氏笑道:“老爷不必多说,我自然省的。只是葳儿那边日子还没定。我明日就回去讨老爷子的准数来。”
黄幸点头,口中却说:“也不必很催岳父。二舅兄现在泉州,虽然家里有岳父岳母在,儿女大事,总得嫂子过来主持。你倒不妨去甄家走动走动。一来几位舅兄嫂多不在南京,总得有个人帮衬岳母张罗;二来我听说他家女孩儿多不坏,你且仔细看看,多少就有益处。”
王氏听了怔道:“然而象儿还小,年纪并不很相当。且这门第到底略次一些。”一语未了,就猛地拍掌,笑道:“是了!亏你提醒,我竟忘了表弟与弟妹家还有个由哥儿,今年可不是孝也满了?如今他二十三岁,又是上了族谱的承宗嗣子,妻位怎好空着?自然该当续娶。且由哥儿现还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将来取个举人是无疑的,再有这章家的门第身份,低娶高嫁,甄家虽根基浅薄些,只继室的话也配得上。”
听她兴冲冲一串儿不歇气,黄幸不免笑道:“你也想太多了。我就是这么一提。到底成与不成,总在表弟、表弟妹那边。不过我们还当尽一份心就是。”
王氏应了。第二日就与忠献伯府送信,果然到第三日那府里老太太就命人来接,请王氏回去帮衬料理兄长家亲事。这里章太君既知道前后,又是自家姻亲,自然无不许的,也吩咐长媳说:“家中凡事都有章程,且还有我并你弟媳妇们照管,想也没什么要紧。反是你哥哥嫂子还没到家,侄儿们又小,不懂事,这样的大事,都只盯着你父母两个操持怎么行?你只管往那边去,就多住几天也无妨——总在一个城里头,随时都好招呼。再有需着我的事情,也千万不要怕开口。”
王氏笑应了,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