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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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面色阴云密布,并不显出太深的怒意,眼中的酷狠冷光却让旁边的两个宦官都吓得颤巍巍瘫软跪伏。
“好,好……果然有人觊觎朕这个座椅!”
朱棣哈哈大笑,看向广晟的目光却是阴沉莫测,“你们是从哪找到这个的?”
“罗战贴身藏着。”
朱棣怒声责问道:“你们锦衣卫精通拷问的不知有多少,区区一个罗战也撬不开嘴吗?”
广晟垂眸低声道:“没等我们用刑,罗指挥使已经什么都不能说了——他已经疯了。”
“哦?朕没想到,人在惟仁手里,居然还能出这种差错?”
下一刻,广晟神色未动,却是毅然跪下请罪道:“罗指挥使在抓捕后的次日就开始神志不清了。一路赶回京城,大夫对他也是束手无策,这都是微臣的过错,跟纪大人无关,请万岁责罚。”
“居然把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吗……”
朱棣眯起眼,眼角皱起深深的刻纹,看向广晟的目光含着兴味和打量,“济宁侯府的子嗣,居然有你这般敢说敢为的小子,真是异数!”
他话锋一转,冷声道:“你可知道,出了这个差错,你的大功就要被抵消,甚至要被问罪,大好前途就这么没了?”
“微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微臣不敢有所怨怼。”
广晟低下头,不去看上头的圣颜和表情,只是静静等待裁决。
朱棣凝视着他,眼前的青年长漆黑闪亮,规整束在冠巾之中,那般俊秀而平静的气质,却与多年前的记忆似曾相识。
他神色之间突然变得寂寥而伤感,“看着你,朕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是沈源吗?
广晟低头想道。
谁知朱棣接下来一句竟然是,“惟仁当年拦住朕的马头,自荐为朕所用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你与他虽然长得不像,却大有他昔年之风啊!”
他想起了纪纲,这算是什么意思?
广晟仍在回味这话,一旁的司礼监青年宦官拂尘一扫,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
在回府的路上,广晟回忆着面圣的那一幕,自己感觉背上也是起了一层冷汗。
今上的赫赫威仪,果然非是常人可以承受。
想起刚才说的话和送上的证物,他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希望指挥使纪纲知道自己擅做主张后,不要震怒发作才好!
纪纲想把案子闹得更大,甚至剑指某位藩王,这意图未必是错,但他沈某人也有自己的想法——等明日拜见时,一并向他解释罢。
沉思之间,他已经骑马回到了侯府,谁知一进门就有一桩“惊喜”在等着他!
“你说什么?被二夫人抓去已经整整一夜了!”
他惊怒之下,一把推开惊慌失措的小厮,取了墙上悬挂的绣春刀,大步冲了出去。
身后小厮的恳求呼唤,他已经充耳不闻,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古千万不能出事!
他怎么会没料到,以王氏的口蜜腹剑,定然会对他下手,第一个倒霉的,必定是跟随他出门的小古等人!
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他咬紧了唇,血腥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反而激起了他胸中潜藏的狂野嗜血之性!
若是小古有什么万一,就算你是我名义上的嫡母,我也会杀了你!
绝对!
夜色笼罩下,王氏所居的清渠院已经近在眼前了,广晟一言不发直冲进去,把两个守门的小幺儿都踢出老远,随即涌上来阻止的丫鬟仆妇未及近到他身前,都被他挥动剑上的穗带,抽出血痕来哭叫着后退。
随手拎起一个女子,不顾她花容失色涕泪凄楚,冷声逼问道:“小古在哪?”
没有人敢回答他,在这个大院里,王氏才是说一不二的权威,谁若是当众卖主,就算是从广晟手里逃得一命,主子也饶不了她!
广晟大怒之下,扼住雪白脖颈的大掌缓缓收紧,那丫鬟喘不过气来直翻白眼,却仍不敢多说,只是用眼珠瞥着一旁,似乎是如有所指。
广晟眼尖,顿时看向一旁缩在人群里的姚妈妈,后者触及他的目光,正要迈动着老迈的小脚逃之夭夭,却见一道雪亮利光朝自己飞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听当啷一声,竟是广晟掷出绣春刀,将她的裙角钉在地上。姚妈妈吓得失禁,脚边湿漉漉的更加让她无地自容,喃喃的念着阿弥陀佛,广晟走到她身前,高大身形笼罩在她头顶,被灯光一映宛如修罗鬼煞一般,姚妈妈再也承受不住,颤抖着手指指向杂物间。
*****
小古昏沉之间,只感觉自己周身火辣辣的疼痛,胸口憋闷,整个人都似乎喘不过气来,似乎有谁抱起了自己,一双手在身上涂抹着什么,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清凉——下一刻,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睡在柔软的床上,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她略微一动,只觉得周身骨架好似被碾压过一样,痛得龇牙咧嘴的。
“被泡了水的牛筋绑住,你还敢挣扎乱动,没被勒死就算是幸运了!”
随着这一句轻责,广晟端着一碗药出现在房门口。
小古这才发现,这是他的卧间,而自己躺的,正是广晟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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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升官()
“少爷……”
她喊了一声,嗓音也沙哑得不成话,却是坚持问道:“初兰呢?”
广晟把碗凑到她嘴边,一边喂她,一边回答道:“初兰没事,虽然流了点血,却是没有伤到骨头,休养一阵就好。“
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却是满含关心与情意,“倒是你,自己险些被牛筋收缩勒死,还敢去给她敷药,你的脊椎和手骨被捆得太久,需要每日矫正运动。”
小古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肘一下完全麻木,好似全无知觉,背上的脊梁也是一动就格格作响,非常可怕。
“我的手不会废了吧?”
她皱起眉头,浓若点漆的眼眸之中生起担忧的波光,那波光粼粼氤氲,几乎化为水雾。
“别哭啊……你不会有事的,大夫来看过了!”
广晟顿时手足无措,他能横刀独对大军将首,也能再天子面前从容奏对而不变色,偏偏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整个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古伏在檀木桌上,瘦小的脊背好似在耸动,广晟怕她哭得伤心,连忙上前劝慰,“大夫都给你看过筋骨了,只要连续敷药三个月就没事了……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
他急得心间一阵钝痛,拿出帕巾俯下身来替她擦泪,却发觉她笑意盈盈,脸上哪有半点泪痕——
“好啊,连少爷我都敢骗!”
小古用右手抽过他的帕巾,姿态调皮轻俏,虽然速度慢了些,但动作倒是自如无恙。
“放心吧少爷,我的手还成——”
话音未落,她的脸因痛楚而扭成一团,筋骨被折动的感觉简直是非常可怕。
广晟见她虽然疼痛却强颜欢笑。心中怒火更盛,站起身来朝外扬声道:“来人啊,都死了吗?”
顿时有两个丫鬟和三个婆子涌了进来,广晟很不客气的扬眉吩咐道:“再给她敷药,那炉子上煎好了没,快去端来——还有你,今后就贴身伺候她!”
被他指中的丫鬟连点头如捣蒜,其他人也一副殷勤惶恐的模样,对广晟和小古都是毕恭毕敬的,与往日的怠慢冷遇全然不同。
他们告退之后。小古心中越发疑惑,开口问道:“少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终于问到了啊!
广晟得意洋洋的略弯了完唇角,那般看似矜持而故意显摆的花孔雀模样,让小古又好气又好笑——看他这轻狂样儿,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她沉吟,缓缓猜测道:“难道是……”
你猜,你使劲猜!
他端起茶杯故作姿态,却是更加得意的朝她眨着眼示意。眉眼乱飞简直要迷死天下少女。
“难道是少爷姿容无双,终于把二夫人迷得神魂颠倒,决定痛改前非,好好痛惜你这乖孩儿了?”
“噗——————”
广晟嘴里的清茶险些喷出。整个人呛咳不已,他狠狠瞪了小古一眼,突然伸出手来呵她的痒,“看你还敢调戏少爷我——”
小古的脊椎不便行动。左右躲闪却仍逃不出他的魔掌,虽然隔着重重衣裳,她脖颈和腰间的痒痒肉却是异常敏感。整个人笑得乱颤,蜷缩成一团——
“放开我——哈哈……”
她整个人又气又囧又好笑,却偏偏躲不开他那禄山之爪,只觉得这孔雀男真是闹得过分了——
熟归熟,怎么能动手动脚呢!
广晟原本只是单纯的捉弄,却在凑近时感受到她周身的少女温热,他渐渐的靠近——
那清澈黑耀的眼眸,好似最纯净懵懂的山间小鹿,却又似最无邪妖媚的鬼魅狐妖,勾得人心烦气躁;那柔软可人的腰肢左右躲闪着,不盈一握却又像能在床上做出各种柔韧高难动作——广晟禁不住瞳孔一深,一颗心都禁不住漏跳了一拍。
不知不觉间,他舔了舔唇,压制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整个人越发靠近,几乎要贴着她的脸——
在无限接近之时,他伸出舌尖,缓缓的、细细的舔上了她的朱红菱唇。
这本是少男少女之间的玩笑,却在这一刻染上了奇异的香艳暧昧。
这、这是疯了吗?!!
小古彻底呆住了,一双杏眼睁得很大,广晟也被自己的行为惊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震惊失了神。
“啊——!”
小古尖叫一声,用力把人一推,广晟整个人顿时从床上跌了下去——他虽然身手高明,却正是浑浑噩噩的呆头鹅状态,毫无反抗的跌了下去——
然后,顺理成章的以头着地,发出砰的一声钝响。
外间有脚步声,犹豫着好似要进来看个究竟,广晟没等从地上爬起,忍住疼痛低吼一声,“滚!”
顿时外间伺候的人惶惶作鸟兽撒。
小古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心中怒气上涌,狠狠瞪着四脚朝天狼狈爬起的广晟,瞬间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那一次,她妆扮成一个清丽可人的小家碧玉,当街巧计杀人后匆匆奔跑,却被他压在墙上一阵啃吻轻薄——原本以为那次是他逛了青楼喝醉了酒,没想到他这次居然故技重施,真正做了一次登徒子!
明明平时只是当她是个小丫头,虽然亲昵但都是对待幼妹般的玩笑捉弄……
等等,这不对啊!
她不禁摸上自己的脸——虽然柔滑,却并不是原本的吹弹可破,欺霜赛雪,这般略黑不起眼的容颜,也能让他起了色心?
这不可能啊!
广晟从地上爬起身来,看着神色茫然呆滞的小古,感觉她瞪着自己的模样无比古怪——
“少爷,你是喝多了吧?”
小古没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你喝醉了居然偷舔别人……呵呵。”
呵呵你个头啊!
广晟几乎想大喊出声我没醉,却见小古别过脸去,脸颊虽然绯红,却不愿直视他的目光,自顾自的继续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好事,让你喝了这么多酒?”
喝什么喝,你见过迎接旨意还敢喝酒的吗?不要命啦!
广晟如此腹诽道,却见小丫头仍然别着脸,根本不愿转过头来看他。
这是还在尴尬啊……
终于醒悟到自己的行为有多鲁莽唐突,他也老脸微红了下,很是默契的以其他事情转移话题——只见他从桌上拿出一道明黄色的精绣卷轴,在小古面前一展打开,“你看看便知。”
这、这是货真价实的圣旨啊!!!
小古一眼就认了出来,随即她的心头涌起的不是兴奋,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惊慌——下一瞬,她的小脸变得无比苍白!
这般重锦绣纹的华贵缎料、这熟悉而狰狞的龙形、冰冷而漆黑的字迹,以及那落款处嫣红宛如鲜血的印章……这一切在她眼前逐渐模糊、晕染,幻化成她当年记忆中的那一幅——
“胡闰犯上作乱,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随着那一道圣旨,在她心目最可恨、也是最可怕、亦是最亲近的男人——原本该称为“父亲”的那人的尸体,就这么直挺挺被丢在众人面前。
他的尸体被粗绳五花大绑,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牙齿颗颗被剥落,口部鲜血淋漓却已经干涸,观之宛如厉鬼一般,他生前宠爱的侧室李姨娘嘤的一声就吓得死了过去。
据说,朱棣在朝堂上让他换去孝服,而胡闰不从,朱棣命力士尽碎他满口牙齿,而他仍然不从,于是被活生生缢死。
那些军士残暴大笑着,拉动绳子把尸体乱甩,对她们这些女眷解释道:“圣上大恩,着他死后浸于石灰水中,脱皮以干草填之,悬于武功坊。你们见了这最后一面,我们还得把这尸体拖回去呢!”
随之而起的,就是无尽的哭喊、尖叫声,以及虎狼般冲入掳掠捆绑的军士……
那是一场最深、最长的噩梦!
“小古、小古你怎么了?”
广晟的呼唤,让她从哪骇人的记忆中醒来,她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圣旨,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吓着了吗,这就是皇帝陛下的圣旨。”
广晟以为她被赫赫龙威震住了,于是主动拉了她的手抚摸着圣旨的面料和字迹,“你看,这东西又不会咬人吃人,没什么可怕的,做得倒是挺精致的。”
触摸到那墨黑端严的字迹和鲜红玺印,小古的手好似被针刺了一般,闪电般的缩了回去。她略微恢复了些清醒,问道:“这圣旨是给你的?”
“那是当然!”
广晟随意将它卷起,唇边露出一丝欣慰笑意,眼中却是闪耀冷厉锋芒,“这是我出生入死拿命换来的。”
他随即看向小古,又添了一句,“也险些把你搭进里头,这功劳也有你的一份。”
小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