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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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赛儿静赶慢赶回到商驿馆,天边已经露出一丝曙光,她匆匆赶到灶间把身上烤热,免得红笺有所怀疑。
由于时间急切,她没有对周边多加注意——黄老板正站在抄手回廊那边,偷偷观察着这边院子的动静,一眼瞥见了这个风尘仆仆的小小人影。
他不声不响的走到厨间门外,咳嗽一声然后喊道:“有人吗,给我来点粥。”
随后大模大样的在门外张望——昏暗的厨下外间,半大少女正在低头烧着火。
老黄见没什么破绽,但心里仍有些狐疑,观察片刻就转身离开了。
唐赛儿等他离开,立刻端了水到庭院中洗起了衣服。
不一会,墙头上出现咕咕的鸟叫声,一只很瘦小的鸽子飞了下来。唐赛儿把一卷纸放在它腿上,鸽子随即又飞走了。
半个时辰后,红笺也起身了,主仆二人收拾齐整后就乘车离开了。
黄老板目送着她们离去,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考虑再三,他把这边的情况都用米汤写在了纸上:包括红笺去了王舒玄的临时大宅,又喜气洋洋的出来,住了一夜驿馆。她的那个小丫鬟鬼祟的在外一夜,又放飞了信鸽等等。
他皱着眉,临了又添了一句,这才放心出门,左右一看,吹了声口哨,顿时又是一只鸽子飞了出来,毛色灰蓝,比前一只要胖壮多了。
黄老板顺利绑好传书放飞了鸽子。看着它飞向山上寄给小古,松了口气正要回房歇息,却听墙外打更的两个老头在大声唠叨——
“今天一早怎么这么多鸽子啊,都第三只了。”
什么。三只?!
黄老板大步跑了出去,在墙外小巷里及时撵上了两人,追问之下,其中一人不耐烦的说:“你们那驿馆西院天还没亮。就分了一只,接下来是一只特别瘦的,再接下来就是刚才了。喝,好胖的一只鸽子!”
黄老板顾不上反省自己把鸽子喂成小胖墩,直接过滤得出了一个事实:第二只是那小丫头放的,第三只是自己家宝贝——那第一只是谁的?
西院,还是红笺住的那屋,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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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大营内,广晟正在自己房里处理一些文件书信,一阵乐声和笑声传来——是卫指挥府那边的动静,罗战这两天都在宴请手下众兄弟,成日里酒池肉林,昏沉玩乐。
广晟有些理解他的心态:现在就是在等这最后一批军械能顺利送出,完成交易了,他年纪也不算小,眼看升迁无望,做完这一票就要金盆洗手不干了,若是成功,这几顿就算是变相的践行祝贺,若是失败,这也是上断头台前最后的快活。
有多大的利润,就有多大的风险,个人罪业个人担。
广晟正要喊传饭,小古和蓝宁已经端着食盒进来了。
琳琅满目的菜摆了一桌子,非常丰盛,而且都是可口的家常菜,里面甚至是新春的野菜,广晟兴致勃勃的正要下筷,突然看到两人的神情,诧异问道:“你们这几天都没睡好吗,黑眼圈都快赶上蜀地的猫熊了。”
你才猫熊呢!
小古腹诽着,和蓝宁对视苦笑:这两夜都在赶工把腐尸水涂在铠甲内,终于忙活完了,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这时外面有插着领旗的兵尉出现,风尘仆仆的递上密件,广晟一见封口处的火漆印,顿时脸色变得郑重,打开看了,先是皱眉,又松开了。
是纪纲大人的亲笔信。
他说罗战的案子收网的时候,他要亲自前来。
光是罗战的案子,只怕还不能劳动纪纲本人,况且他既然已经委派了广晟作为锦衣卫的密使,一般就不会过多插手。
他来这里的用意,是想利用罗战的案子做一场文章?
或者,他在意是的一直潜伏、但是尚未有动静的金兰会?
广晟有些捉摸不透了,他放下筷子,草草喝了一碗汤,坐在书桌前开始琢磨。
而一旁的小古也有些心神不宁。
她刚才出门,是找的借口去摘野葱调味。到了临近山坡——这是约定的时间地点,一般没有动静就真的是摘野菜,弄得这几天摘的野菜能有一麻袋了。
结果那只胖鸽子居然出现了,打开一看,平宁坊那边还真是热闹!
红笺跑去王舒玄那边——若是真背叛,她怎么敢亲自上门?
唐赛儿在外一夜,是红笺派她去的,还是她自己另有心思?
最后一句尤其让她介意:唐赛儿身上的味道,是燃烧血肉脂肪的气息——黄老板做过香料生意,鼻子的嗅觉非比寻常。
广晟和小古都不做声,陷入沉思,这时有人送来急报,上面画了罗战以下官员的“已阅”蓝色印戳,现在是传到广晟这里让他看。
平宁坊外面,那个白莲教女匪的尸体被人半夜放火烧了!
广晟猛然站起,只觉得这么多方势力都不够消停,不停蹦跶简直让人不可忍!
小古趁着他背对着,也偷空瞥了一眼文书内容,顿时想起方才飞书上的讯息:燃烧血肉脂肪的气息……
是那个小丫头唐赛儿做的!
她也是白莲教的!
小古立刻下了断言。
窗子那边,广晟眉头皱起个川字:白莲教阴魂不散,罗战这边的案子马上要收网,那个神秘、几乎没有浮出水面的金兰会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他立刻想起王舒玄的话来:金兰会的目的是为了救出那些罪犯女眷!!
只有红笺一人的言语为证,从未发现这个组织的蛛丝马迹,但也不得不防备一二。
说到营妓,他身边就有一个蓝宁——把她收在身边,原本是为了向世人显示自己的好色纨绔,但相处久了,发现她挺懂得规矩也会看人眼色,倒是不介意留着——但她若是有问题……
想到这,他抬眼看向小古,“蓝宁平时和那些营妓来往密切吗?”
“除了去拿一次衣物,基本没什么来往。”
小古实话实说,但心中却是咯噔一声——他为什么要问起那些营妓,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她们现在应该在罗指挥使那里陪酒,少爷你找她们有事吗?”
广晟摇了摇头,走到书桌前,写下了另一张手令,让人立刻呈送专管营妓的一个张吏目。
他要求把这些女人迁移到平宁坊里,派专人看管。
写完这个摇铃让人连夜送去,他心事重重的去了卧房——希望这一切都是杞人忧天。
小古目送他离去,内心直觉有点不对——奇怪而突兀的问题,问起了那些营妓!!
她目光闪动,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间弥漫——过去无数次,这种对危险本能的警觉救了她。
小古来到广晟的座位上,仔细看着他垫在底下的一页宣纸——广晟的字迹力透纸背,在垫纸上留下了轻微的痕迹。
小古拿起宣纸,对着烛光仔细辨认,读出了关键的几个字,脸色一下变得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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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的库房里,蓝宁和郭大有不敢掌灯,凭着月光终于涂完了最后一具铠甲,疲累交加的在那喘气。
“真不容易啊,这一阵涂得我都手脚麻木了。”这是蓝宁在抱怨。
“我都学会给女人涂指甲油了,人说技多不压手,还真是的,今后娶媳妇就能派上用场了。”
郭大有的话让蓝宁噗嗤一笑,斜睨他,“就你那土豆地瓜样还想给媳妇献殷勤,先确定有人愿意嫁你再说吧?”
“你——”
两人正在唇枪舌剑,突然小古急匆匆推门而入——
“情况有变,计划提前到今晚!”
“为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因为明天一早她们就要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们只有今晚才有机会!”
小古急匆匆说完,但蓝宁立刻提出,“后天才是这批货物出库的时间,整整一天时间,二十几个人要藏在哪里?”
“就按照我们的计划,把她们藏进铠甲装进箱子!”
“万一有人来搜呢?”
“不会。”小古断然说道:“箱子打了封条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打开看见——一旦发现是精良铠甲武器,而不是废铜烂铁,罗战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你觉得他会那么蠢?”(。。)
第八十三章 损招()
“那万一——”
“有万一也只能见机行事了,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等了!”
三人商量已定,各自分头行事。
第一个发现营妓们失踪的,竟然是厨房打杂的老黄头。
虽然大大小的炊房有十来个,但只有他是专管给那些营妓们送饭的。
那些白嫩嫩的娘们……他不由的吞了口口水。
每次他都是把饭送到房门口,那时候她们衣衫不整,他可以探头探脑让眼睛占点便宜,但经常遭到她们呵斥,然后一个瘦小的、叫小安的丫头接了过去。
这一日的清晨十分平常,老黄头推着小车来到院门口,却发觉红漆木门大开着,里面却是空荡荡不见人影。
“还没起床吗?”
他舔了口唾沫,**熏心的想入内一探究竟——也许还能看到酒醉后不着丝缕的女人。
他冒冒失失进去了,不到一会,一脸惊慌的跑了出来——
“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他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旋——但每一间房里,衣物都放得整齐,甚至连喝了一口的茶水都在那,只是找不到一个人影。
“人都不见了……”
老黄头茫然的站着,突然扯起嗓子大喊——
“来人哪,开来人哪,那群娘们跑了——!”
声音沙哑而恐惧,遥遥传出去,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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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都失踪了?”
清晨的书房里,广晟一掌拍在桌上,眼中冷光一闪,手下管营妓这一摊的张吏目被吓了一跳,虽然心中仍在嘀咕“只是代理掌印而已,嚣张什么”。面上却也惶恐不已。
“大人,要不要去追,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大道出去,她们女人脚程不快,只怕还来得及抓回来……”
张吏目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广晟摆了摆手,深呼一口,闭上眼保持冷静——
金兰会……果然出手了!
一直以来,虽然红笺那边传来消息,他们要动手救人。但始终不见太大动静——没曾想,突然便是雷霆一击!
人真的已经逃走了吗?
不,不对!
那是二十八个大活人,不是二十八只蚂蚁飞虫,可以在戒备森严的军营里凭空失踪,这么利索就跑了。
况且,军营虽然来往车辆不少,但夜间有禁令,不可能是夜间跑走的。
“她们也许还在这个军营。给我详细的搜查。”
张吏目不禁吓了一跳,搜查整个军营非同小可,这是要担大干系的,那些营妓逃走虽然严重。但毕竟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发个通缉文书慢慢追捕也就是了,何必弄得这么紧张。
“大人,兹事体大。是否要禀报罗战大人一声?”
广晟皱起眉头,发现这也是个难题,要在全营搜捕。不经过一把手罗战是不行的,但站在罗战的立场,他是不愿平白生事的,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难道要去告诉他,这些营妓不是单纯逃跑,而是金兰会的阴谋?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能告诉他自己是锦衣卫的?——这明显是行不通的。
广晟皱眉想了一会,心中已有了主意。
“掌管典狱军法的是萧越萧千户吧?”
“是。”
张吏目不知道这位新近窜起的掌印官又要闹什么玄虚,却听广晟哈哈一笑,很是欣慰的样子,“那倒是好办了,是自家亲戚。”
他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带着些恶作剧的顽皮——这一刻,他才显示出他真实的年龄。
您这眼神,完全不是遇见亲戚的模样——而是要给哪个倒霉蛋挖坑拐骗的节奏啊!
张吏目心底这么嘀咕着,却完全不敢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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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古走出院子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打了个呵欠,却仍觉得浑身酸痛,不由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
就在昨夜,她们三人趁夜来到营妓们的红院里,见到了惴惴不安的小安,以及昏睡一地的女人们。
小安很瘦弱,也很懂事,从她那大而深邃的杏眸里,小古看到了很深的兴奋、疑问以及恐惧。
外面的世界,对于这个一出生就被扔进监狱和军营的孩子来说,有些陌生,让人害怕不安。
小古的心不由的软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安慰道:“别担心,好好睡一觉,一睁开眼就好了。”
其实她是想说,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母亲了。
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没有说,她不想让这个孩子太吃惊,一时难以接受。
这是二姐的孩子。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集美,金兰会也只是一个为了互助而歃血为盟的秘密组织,但她仍然很喜欢二姐。
她身上那种温柔如兰的气质,是天然如母如姐的馨宁。
小古的母亲早已去世,至于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想起红笺那模样,不禁只有苦笑。
收拾起一切不该有的情绪,她与其他两人一起把所有人都扶起,伪装成酒醉后搀扶的模样,以一趟三人的频率把昏睡的女人们分多次送进了库房,再把人塞进铠甲之中,包裹严实。
最后拍一下锁心,让它虚掩留出空隙,三人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由于太累,小古回到床上倒头就睡,这时才醒来。
望着林间的阳光,小古知道,这么多人失踪的事,今天肯定要闹腾开来。
虽然嘴上说得很有信心,但事到临头仍然有些隐忧——那些女人在铠甲里能透气吗,万一有人鬼使神差去把箱子上了锁?
万一,有人头脑发热,真的把那些铠甲拖出来拆开?
万一,发生其他不可预料之事?
她心中其实也惴惴,但身为主事者,是不能让下属发现你的焦虑。
蓝宁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营妓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