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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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古作出不知所措的模样,退后闪身不受,有些犹豫:“这怎么使得?!真是折煞我了……”
她略一思索,连话也说利索了,“这本是意外一桩,五公子也是少年意气,立功心切,再说我的伤也不重……”
“这伤刚刚止住血,还暂且随我去上药歇息一阵吧?”
袁槿凝视着她,好似要在她身上看出什么轮廓来,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那目光中闪过的,却是极为复杂的……激动和怜惜?!
莫名的,小古觉得这目光蕴含的意味有些蹊跷。
她咳了一声,看看天色,轻声惊叫道:“已经快两更了!我出来很久,只怕少爷找不着人要怪罪下来——”
她随即转身要走,随即却又折了回来,劈手从袁桢那里夺过那只荷包,似笑非笑道:“二位的厚赐我却之不恭,就此收下了!”
随即转身翩然而去,只留下两兄弟对着她的背影默默出神。
半晌,才听袁槿沉声道:“阿桢……”
“啊……?”
“回去以后,你自己照着家规去领家法。”
袁桢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只苦瓜。
*****
小古沿着原路反回,刚刚进入后堂偏帐之中,迎面而来是却是一道白盘弧影,她侧身一让,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咣当声。
“滚出去!”
这是广晟的嗓音,清冽而冰冷。
她以为是对着自己发脾气,定睛一眼,却见盘子里汁水横流,好似是海鲜一类——站在广晟身畔的,却是一道柔婉优美的妙龄身影。
天寒料峭,这女子却穿了一层极薄的桃花纱,粉光晶莹,**若隐若现,“大人,奴婢是奉上官的命令来伺候您的。”
佳人娇喘吁吁,柔若无骨,无奈广晟铁石心肠不解风情,一把将她推开,对着小古皱起眉头,沉声低斥道:“你到哪去了,还不快过来伺候!”(。)
第四十七章 传信()
小古唯唯答应着,却见那穿着薄纱的女子强笑贴了上前,眼角却是泪水晶莹,娇声媚气道:“这位总爷,奴家若是伺候得不好,您尽管惩罚便是……可若是真的恼了赶我出去,只怕上官饶不了我,非要打个皮开肉绽不可!”
广晟皱起眉头——虽然明知她是在博取哀怜,但男子汉大丈夫却也没有害人受过的道理,况且此次宴非好宴,若是执意不要她们服侍,只怕反而惹人生疑,可贸然把人留在身边,只怕……
一旁的小古见他迟疑,心中剔透哪还有不明白的,径自上前两步,直截了当道:“我家少爷的饮食衣物从不喜欢外人经手,你若是明白规矩,留你服侍也无妨,否则只好请你打哪来回哪去了。”
那女子抹一把眼泪破涕为笑,笑意间更带三分俗艳的媚意,眼波好似带了钩子一般,“奴家谢过这位姐姐了……”
她上前来就要站在广晟身后,却被他一个眼风扫过吓得身子都僵住了,只听广晟沉声责问小古:“我才离开一会,你就跑哪里去了?!军营重地也是你随便乱闯的吗?”
话虽然严肃,却能听出他的关切之意,小古落落大方毫不害怕,笑着答道:“一群男人醉熏薰的,酒气让人受不了。”
广晟瞪了她一眼,气道:“你到外面透透气也就罢了,走远了只怕有危险——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板着脸训斥了两句,见小古低头不语,认错态度上佳,于是便熄了怒气,沉声道:“跟我回席。”
一旁的亲兵看得暗自称奇——这位总旗虽然年轻,但性子冷峻桀骜,人见人怕——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他居然特地从宴席上半途离开。莫非是放心不下?
但看那丫头貌不惊人又身子瘦小,怎会让他这么惦记着?连分发来伺候他的军妓美人儿也不放在心上?
在众人揣测声中,广晟带着两女转身而去。
****
穿过长后堂偏帐,又有一座座条石砌成的连屋出现在眼前,四四方方将主将大营围绕在中央,气派很是宽阔宏大。
这五个卫驻扎在此已经数十年,经营日久,虽然碍于军制不能搞得太过奢华,却也搞得有声有色,漫山遍野一大片房舍营帐。看起来简直是一座小型军城。
小古随着广晟一路走来,好奇的左顾右盼,又遭到广晟狠狠一瞪,她有些害怕的眨了眨眼垂下了头,却默默把核心重地的路径都记下了。
两人渐渐走到了主帐跟前,气象更是森严——一面铁杆大纛旗高矗在门外,纛旗上一幅缎幛,蓝底黄字写着:“三千营郑”四个斗大的字,在强劲的西风中威风凛凛地飘扬。虽说是“中军营帐”。实则却是松木与青砖砌成的三层碉楼,呈五角凸起长廊连接。四周被松明和油浸火把照得亮如白昼,每隔三丈有一名兵士顶盔着甲守卫,一身鸳鸯战袄已经在风雪中染成雪白。连眉毛鼻子上都冻出冰棱来,却仍是钉子般挺立。
永乐皇帝对军纪约束甚严,如今虽然是一天天松弛崩散,基本的操练防卫却还是有模有样。
广晟瞥了一眼身后两步那低眉顺眼的小丫头。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凑到她耳边悄声吩咐道:“等一下进了军帐,你就……”
他如此这般的吩咐道。小古注意倾听着,冷不防却被身后那女妓撞了一下——她原本老实的跟在三步远的地方,现在不知怎的居然失去平衡一头撞了过来。
小古一闪身,那女人尖叫一声抓住她的衣袖,随即倒入广晟怀里。
她一身薄纱颤颤,暖玉般的酥胸与广晟紧密相贴,让周围的士卒都看直了眼。
广晟皱眉,正要将她推开,却听旁边有刻薄淫邪的嗓音笑道:“想不到沈总旗这么急色,还没就门就又是搂又是抱了——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
广晟面色一冷,绝色容颜宛如霜雪冰玉,他微微一笑,干脆任由那女人瘫软在他怀里,只是懒洋洋的侧过身来,似笑非笑道:“标下见过百户大人。”
他略微一礼,却是明显敷衍的意思,那方百户哼了一声,眼中精光闪烁——他是个容长脸,两撇胡子随这一声哼抖动着,活象一只偷食的老鼠,“听说你为人飞扬跋扈,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哪里,百户大人真是太过恭维标下了——听说郝百户和您是姑表之亲,果然你们两位英雄所见略同啊!”
广晟的口舌犀利刻薄,简直是存心要把人气坏。
被他推在一边的那女妓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却惹来那方百户恶狠狠的目光,“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这里哪有你出声的份!”
他的嗓音嘶哑而凶戾,吓得那女子瑟瑟发抖着就要往广晟身后躲,却被一双带着薄茧的小手不紧不慢的拉住——却是小古顺势把她拖到自己身后,不再让她靠近广晟分毫。
“是谁在外面喧哗?”
二楼上好似有人听到这外头的争执,从饰有皮毡的小窗向外问道。
这嗓音……似乎有些熟悉?
小古心念电转,却见那方百户脸色一变,退后了几步,再也不敢拦住他们的去路。
正要进门,小古突然发觉自己的袖中多了一件东西——隔了衣料一摸,竟是一张叠成方胜的信笺。
是谁?!
她的目光闪动,停留在那惊惶未散的女妓身上——她正躬着身,殷勤的替广晟拂去衣上的积雪。
仿佛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那女子朝她一笑,笑容中带了讨好和卑贱的媚气。
*****
一进主帐,闹烘烘的热气混合着酒香、肉味扑面而来,宽阔的正堂下,有百来位中层官尉正在斗酒取乐,他们大声说笑着,还有人双手在胡乱摸着乐妓的胸,引起一阵似嗔似笑的娇声。
广晟一进门,就有熟识的同僚笑着上前来灌酒,可随即出现的一名亲兵却打断了他,“指挥使大人请您上二楼。”
这话一出,顿时四周寂静,就连远处没听清的也感受到这惊讶凝住的气氛,渐渐停止了说笑。
上了二楼,眼前环境明显为之一清——
二楼分为两个隔间,西边一个木制沙盘分黑黄二色插满了小旗,中央正厅为品字铃兰宴,分席而馔,虽是二楼,石砖地下间隔大概烧着地龙,一点烟火气不闻,却暖得令人燥热。一桌桌佳肴摆在两边,却是无人动筷。
“原来是广晟表弟……”
有人放下酒杯站起身,目光闪动间略见惊讶。
广晟看清来人,目光转为幽沉——原来是萧越!
从礼法和亲缘上来说,萧越的母亲与他的嫡母王氏乃是同胞姐妹,这一声表弟也是理所应当。
小古这时也反应过来——刚才觉得嗓音熟悉,见了真人却一眼认出,这是她长街杀人那次,在蛛网般小巷追捕他的那个军官!
他怎么来这了?!(。)
第四十八章 陷阱()
高官满座,军中强将尽在,有人在低声交谈,整个二楼都还算安静,萧越这一番动静虽然不大,倒是引得不少人转头注目。
广晟轩眉轻挑,似笑非笑的上前略一施礼,尽显散漫不羁,“原来是萧家的表哥……”
他很是眼尖,目光略一触及萧越的官服和佩绶,眼底的笑纹越发幽深,“倒是要恭喜表哥你节节高升,青云直上了。”
萧越原先在五城兵马司的时候,位居东城兵马指挥,是正六品之职,这次见面,他却已经调任到了京营,如今已是实授的正五品千户,整整拔擢了两级——按不成文的规矩,天子脚下的官位虽然显重,但京营拱卫京城,乃是天下军队的精锐翘楚,这样的官位变动,确实是大大的高升了。
他如此漫应寒暄着,声调神色并无半点亲热,连那抹笑意也未入眼底。
萧越原本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上次去济宁侯府时,又正逢他逃家而去,留下一院子人仰马翻的烂摊子,还险些伤到妇孺老少——萧越平素巡街时总会见到这样的纨绔子弟,在他眼中,这般人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祸害。
这次主动招呼一声,只是略尽姻亲之谊,就他本人来说,实在是跟这种人无话可说。
他举杯淡淡示意,瞥了一眼广晟,却瞬间为之惊讶——眼前的少年军袍飒然,眉目之间清隽华秀,举手投足之间悠然自若,略见玩世不恭,却似一柄绝世宝剑,从内而外透出凛然锋芒。
才短短几个月,此人身上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亦或是……他原本就是藏而不露,到了这军中磨砺,方才显露真实本色?!
他们这里略一寒暄。周围早已听清,有人在窃窃私语,也有人在听完广晟的身世八卦后轻然嗤笑。
广晟也不愿与萧越多说,略一颔首,就直向正中央主位而去,小古紧跟在他身后离开,擦肩而过之间,萧越隐约嗅到一种奇特的香味——那是一种清淡的冷芬,似曾相识,恍惚间却想不起来。
正中央最上首主位上坐着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国字脸武将。他戴着束发冠七梁冠,齐眉勒着黑貂东珠抹额,身上未着甲盔,一件银狐千锦长裘半披着,却是不耐炭热,半落在臂膀间,露出其下豪奢的织锦妆花官服。
广晟到了下首,单膝参见,一举一动丝毫不见逾越。“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
北丘卫指挥使罗战哈哈一笑,很是豪爽的让他起身,打量了两眼,伸出大拇指道:“你就是老黄所说的沈三郎?果然生得一表人才。比那个潘什么安的还要俊气!”
顿时周围一片笑声,甚至有人笑得猥琐,小声嘀咕“比女人还漂亮”。
面对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广晟仍一派悠然。轻抬起头,含笑的目光毫不畏惧的直视罗战,“大人可曾听过兰陵王的美貌?传说他为避免被人看轻。上阵都戴着面具——比起他来,末将这种长相可是安全多了。”
他停了一下,露出近乎顽劣的笑容,“还有那群文人推崇的古今第一美男卫玠,活生生被那群思春的小妮子们围住观看,弄到最后都累死了,我可不想跟他一样死得这么憋屈。”
顿时周围笑声更盛,众人都觉得这少年颇为有趣,对文人的调侃也挺对他们胃口,气氛越发松弛下来。
“哈哈哈哈……说得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罗战并不在乎他些微的冒犯,大手一挥道:“来啊,给小沈加座!”
顿时便有人端来虎皮乌木的杌子在右侧第三起的空位,又有人搬来一小张条案,给他添上酒菜等物。
以广晟的品阶,原本只该在一楼大厅吃酒喝肉,众人见指挥使如此看重他,顿时啧啧称羡,有些甚至眼露妒意。
“你们大家也不用眼红小沈,我可不是因为他长得俊、嘴又巧才让他坐在这的——老子可不爱什么男风兔儿爷那一套,谁要敢瞎想就四脚朝天给我爬出去!”
罗战大声吆喝着笑骂,一指广晟对众人说道:“小沈可是我们这一卫里上月的马战、剑击、射箭、摔交四连冠,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你们说,他坐不坐得此座?!”
一听这话,本卫的将领们还好,来自其余四卫的指挥使、副使和千户等瞪大了眼看向广晟,他们怎么也没料到,眼前这个俊美精致的少年,竟是这样一位军中强者!
罗战见大家面露惊叹,越发自豪兴起,“所谓人不可貌相,小沈来了这几个月,可说是打遍军中无敌手——这样的好苗子愿意来我这,真正是给我老罗面子——为庆祝我老罗得此良将,大家再干一碗!”
众人轰然应诺,端起瓷碗一饮而尽,银炭的暖热中酒香更加浓郁,众人看向广晟的目光却是更加闪亮。
小古看得真切,眉头却轻轻旋起——这位罗战指挥使看似豪爽热情,对广晟赏识有加,但这些话在私下说尤可,如此大众齐聚,又都是勇武悍强之辈,听他这么盛赞广晟,只怕有人要未必心服。
这念头刚升,却听有人长笑一声,当啷一声把瓷碗拍在桌上,高声道:“末将不才,愿领教沈总旗的高超身手!”
罗战勃然色变,骂道:“郝百户你这是做什么?!把我这酒席当什么地方了!”
那郝百户年纪不过三十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