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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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见她表情不似作伪;男女有别又不能揭开她的衣服仔细察看。只得抱着她进了屋;将她小心放在床上;“我去找个大夫来。”
随即他出了院门;远远看进自己的两个亲随正气喘吁吁的打马而来;于是让其中一人去延请乡间郎中;又问另一人:“路上可曾看到形迹可疑的一对男女?”
他说了形貌;那手下摇了摇头;却又恭谨道:“离这一里开外的路上正是有一辆马车开来;里面有几个穿着富贵的男女;看样子像是什么人家得脸的管家仆妇。”
说曹操曹操就到;此时;不远处的大路上传来马车轮轴的声响;以及男女趾高气扬的叫嚷声;“里面的人呢;还不出来见过吴管事!”
“小蹄子还真摆上架子了;以为自己是哪家深闺大院的千金小姐吗?”
这么乱七八糟流里流气的叫嚷;顿时让萧越面色一沉;他的手下立刻前去;不多时就把领头的一人给拿了过来。
那人果然是管家装束;一身潞绸袍子加黑底洋布鞋;脸上除了精明还有猥琐;此时却正吓得瑟瑟发抖;“大王饶命啊;小的身上没带什么钱;这点银子请你笑纳。”
这是当自己是劫道的了啊;萧越耐住怒气一问;顿时神色一凛——这几个人;才是二夫人王氏派来收缴张夫人嫁妆的!
那管家原本抖成一团;听到萧越的身份;顿时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的涎着脸笑道:“这都是奉我家夫人的命令;萧少爷您跟她是姨表至亲;最亲香不过了……”
萧越懒得跟他啰嗦;命令亲随将人捆了;原车送回了侯府;“就说我巡视庄园;偶然发现侯府下人偷盗主人财物;特地扭送回府。”
那人吓得魂飞天外;讨饶道:“萧少爷;我是二夫人的人;这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赶紧送回去;就说是我帮姨母分忧了。”
萧越轻飘飘一句话;断送了他们所有的得意奢望;原本简单容易的一场发财之旅;此时却变成倒霉催的自投罗网。
院门外顿时哭声一片;萧越并不在意;只是皱眉沉思道:“既然这些人才是姨母派来的;那先前两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房内;小古正用颜料;小心翼翼的在腹部画着“淤青红肿”的伤痕;蓝宁趴在窗台上;推开一条缝听着外头的动静;那一阵鬼哭狼嚎传进来时;她几乎笑弯了腰。
“真是活该啊!”
她的笑容随即收起;换成了愁眉苦脸;“只可惜;那铁箱子丢了;里面那么重要的东西也落到会首大哥手里;我们算是白忙一场。”
小古利落的穿好衣裳;神秘的微微一笑;“这倒也未必……”
迎着蓝宁疑惑的目光;她低声道:“等晚上大家都睡下了;我们去井边;把真正的箱子给捞出来吧。”
“什么?”
蓝宁呆住了;“不是已经被捞走了吗?”
第二百十三章 天意()
这怎么可能呢?
她可是亲眼看到金兰会老四把整只铁箱带走的!
蓝宁疑惑不解;看到小古笑容神秘却不言语;心中灵光一闪;“难道说他手里那只是假?”
她想起惊心动魄的整个过程;只觉得困惑不可思议;“你是如何做到掉包转手的?”
小古冲她眨了眨眼;“你不妨想想;东西是什么时候不在你眼前的?”
蓝宁心中思忖:从箱子挖出来;到那两人逼迫交出;双方冲突;最后她将铁箱抛到井里……
井里!
她瞬间好似想到了什么;睁圆了眼睛;“难道说这井里?”
她凑到小古床前;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古悠然躺着;轻声道:“那是因为在井底;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铁箱子。”
“啊?”
轻缓悦耳的嗓音从染满药香的床上继续传来;“其实;同样的铁箱在张夫人的那批嫁妆里好几只;都是用的上好玄铁加扶桑款式;据我断定;应该是从泉州港买回的舶来品。”
张氏的娘家是江浙名门;喜欢的是南边甚至海外的款式。
“我当时拿了一只铁箱用绳子拴了落到井底;是为了弄些锈斑上去显得不起眼;好拿回去给如瑶小姐藏起那些银票地契——毕竟;太夫人和二房都看着她手里的好东西眼馋;我们之前就商量把这些东西先转移出去;省的被人算计。”
小古双眸闪动着**的光芒;似笑非笑道:“那铁箱里装的;只是一块坠重的青砖。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另外一拨人。”
“于是我灵机一动;就让你把箱子丢到井里——四哥是码头搬货的;水性也不差;这当然难不倒他。但他下井之后;拿到了必定是另一只装满组的。”
“井底有两只同样的铁箱;你怎么肯定他拿走的是装砖的那只呢?”
“那是因为井底有淤泥;而且很厚很软。装砖的我是用绳子拴了慢慢放下去的;稳稳浮在淤泥表面;而第二只铁箱却是被你狠狠掷下;必定是陷落在淤泥里;一时很难看清;四哥心里发急;在井底慌忙搜索;最大可能得到的;就是那比较显眼浮在上面的。”
小古一口气说完;道理非常简单;时机也巧合。却是绝佳的障眼法。
“那也有可能他伸手到淤泥里去深摸;拿到的是正好是正确的那只啊?”
蓝宁听完喜气盈颊;却又有些担心。
“当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我赌的也只是个几率而已。具体结果就得看天意了。”
小古悠悠说道;似乎并不着急。
其实;她心中也隐约好奇;景语急于抢夺这东西;究竟意欲何为?那铁箱中套的神秘木盒里;究竟又是什么?
这些谜团萦绕在她心中;让她并未下狠手去夺回东西——也许。她也想看看;万一景语得到了这东西;下一步他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心思重重之下;她叹了口气;并不急着去井边看个究竟。
此时;有人轻轻扣动门扉。蓝宁立刻快手快脚的去应门;笑靥如花道:“萧少爷快请进来吧。”
萧越走入;一眼瞥见床上平躺还盖着棉被的娇躯;顿时别过眼去;略微退后一步。低声问道:“你感觉如何;胸腹间可有什么不适?”
“大夫说只是一些外伤红肿;没有伤及內腑;休养一阵就好。”
小古的嗓音也很轻;唇边笑意有些苍白惨淡;双眸之中却是晶莹流转;眉目嫣然。
萧越隐约闻到药草的香味;微带清凉之意;却又显得芳宁馥郁;他禁不住深嗅一口;却发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香味。
在什么地方闻过呢?
暗香在空气中萦绕熏染;好似是什么绝妙香膏的味道;又仿佛是暗夜里妖鬼出没于暗箱蒿草之间的冷冽。
这一瞬;萧越的脑海里好似浮现了什么奇异的记忆;却是吉光片羽没有成形。
感觉他在发愣;一旁的蓝宁疑惑道:“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越这才如梦初醒;轻咳一声;问道:“物件器皿可有什么损失吗?”
“除了那只箱子;别无其他丢失。”
小古微微睁开眼说道。
“那里面是……”
“是我们先头大夫人留给如瑶小姐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必定是些贵重细软;可惜落到贼人手里了。”
小古黯然叹息道;萧越却觉得心中咯噔一声;一种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为了张夫人的嫁妆;沈家上下闹腾得这么厉害;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姨母在推波助澜;现在弄得连蒙面强匪都出现了;如瑶孑然一身;处境简直比孤女还要可怜。
“可曾看清强人有什么特征?”
“他们都蒙着面;说的是厩官话。”
小古低声回答道;眼角眉梢之间却是渐渐有疲倦升上;萧越低叹一声;起身道:“你们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欲走;不知怎的;鼻息之间却又嗅到那种隐秘而奇异的香味;他的脚步蓦然停住;回身看时;却见那唤作小古的丫鬟打了个呵欠;长发披散在青花瓷枕上;双目闭上已是神思昏倦。
眼前平静安谧的少女;以及那淡紫碎花的薄棉被褥;微微垂落的竹帘……一派馨宁恬静;宛如春风化雨催人入眠;不知怎的;却让他心中感觉某种异样。
冥冥中;心中的警戒微微萌芽;他皱了皱眉;觉得这种想法无稽无据;转身还是离去了。
静室之中;小古侧耳静听着他的脚步声;等到确定远离;才微微一笑睁开了眼;“这位萧少爷;好锐利的眼神;真是有些吓人哪……”
蓝宁却顾不得跟她废话;一路随行送萧越一行人离开;眼瞅着他迈出大门;这才心急火燎的跑到井边;看着其中水波荡漾;一狠心一咬牙;在自己腰间系上辘轳的粗绳;撩起裙子也从井壁缓缓爬下。
好半天折腾;她终于浮出水面;朝着上头喊道:“赶紧把我吊上去吧。”
小古的脸凑在井口;吱呀声中拉起了她;低声抱怨道:“你着什么急啊?万一他去而复返呢?”
“你不急;我可急死了;等着看是哪只箱子呢;是狸猫还是太子;就在今天这一着了!”
第二百十四章 算计()
日上三竿;承运大街上人头攒动;却都是远远围观着正中央一处煊扬簇新的衙门。这是除了承运库和御马监以外的第三个官署;今日重显然是开衙的良辰吉日。
围观人群中不乏衣锦华秀的官员士绅;甚至有些着了便服的武将都远远看着;如避蛇蝎;却又有些好奇。
站在正门口翘首等待的;是一群黑衣银刀的东厂武监;为首那人官服雪青;用金银线绣了狞兽补子;三指宽的玉带束在腰中;端的是气派威严;冷峻慑人。
他身后黑压压簇拥着人;只有一人斓衫翩然;隔着门槛站在衙门里面;却是有意无意的躲在照壁阴影下;远远的看不清面貌。
突然有三对衅们击掌快速跑动而来;尖声喊道:“圣旨将到;众人肃静退避!”
众人退得更远;一阵窃窃私语声却终于响起;宛如枝头的落叶簌簌;“这个东缉事厂;到底是做什么的?”
有人白了一眼问话者;“这还用问;无非是内廷的鹰犬眼目!”
“老兄慎言!”
有人惊得面如土色;缩着脖子左顾右盼;“这话怎么好”
“这是抢人家锦衣卫的生意啊!这两家有得乐子可瞧了!”
有人幸灾乐祸道。
“还提什么锦衣卫;他们现在成了丧家之犬;只怕洪武时候的旧事要重演了!”
洪武时期;朱元璋因为锦衣卫横行不法;曾经罢黜锦衣卫上下官员;撤销衙门建制;毁去刑具和兵器。说这话的人是个文官;此时脸上不免带出些得意之色。
“我看这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锦衣卫就算失势;这新官阉寺又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热血沸腾;嗓音未免高了两分。却引来正门台阶上那些武监们冰冷的一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股战栗。
此时天使终于到来;在门口早就备好香案。新上任的东厂督主安素带头叩拜;武监们簇拥着跪了一地;众人纷纷俯首;却是没人注意到;隐入照壁后偏僻处的那人;冷然凝望着注这一幕;身板仍是站得笔挺!
景语耳边听着骈四俪六、响亮流畅的圣旨念诵声;唇边笑意神秘而略带轻嘲——
运筹帷幄、推波助澜了这么久;东厂终于成立了!
朱棣这个逆贼;这次要将监察侦缉天下赐予这些鹰犬。他大概不会想到;这是为自己敲了致命的丧钟!
一切;都照着我的计划顺利进行!
他心中微微快意激昂;却很快被心中无尽的苦痛怨毒所覆盖——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从很久很久前。就开始在厩行卷客居;默默的营造沉稳聪慧的形象;润物细无声一般的;在大理寺扎下根来;在上官心中留下嘉许印象;最终;在设计好的一场精彩棋局之中。他“偶然邂逅”当今圣上;顿时风云际会;予以重用。
朱棣离开大理寺前;曾经与他详谈;他自愿请缨;成为新成立的东厂的智囊军师。
“听说你科举上有天纵之才。若是不出意外;春闱十有**能中;甚至是一个庶吉士也是手到擒来;为何要加入这饱受清流唾骂的阉寺一党?”
朱棣当时的语气很和缓;问题却是犀利而直接。
“学生与朝中诸位大人一样。同样担忧以内宦监视天下;只怕为祸非浅。”
景语神色不动;一派清逸凛然之态;大胆程度再次让朱棣眯了眯眼;却并未发怒;沉声道:“你也认为朕重用宦官有错?”
“并非如此——内廷各位大人各有才长;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重用也是应该。”
景语的话竟然跟那携中清流截然不同;“但内宦诸人忠勇有余;刑名、侦缉和律法都不甚明了;到时若是仗着皇家之势;气焰熏天以势凌人;只怕厩局面更要混乱。”
“若是学生能参与其中;以为参赞襄助;想必对安素大人有所裨益。”
他当时低着头;却听朱棣沉然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你觉得你参加东厂;就能让他们对你言听计从;视作师长?”
不用抬头;便可知道他眼中闪烁的乖戾冷芒;“读书人就是这点不好;读了点圣贤之道;又通晓了些世情;就觉得自己才华绝世;可堪为帝者师;王者师;指掌间翻云覆雨玩弄朝局!”
“圣上所言甚是。”
景语没有反驳;缓缓抬起头;眼神中一片清澈恭敬;“学生只是凡俗士子;每日三省尤嫌不够;亦害怕自己生出如此妄念;因此只是申请;圣上能让我在东厂协助安素大人一阵——学生若是有幸得中;在翰林院修习课业也需三年;这三年时间用在东厂也是一样。”
他再次恭谨的垂首;“三年之后;想必东厂各位也已经步入正规;学生也该功成身退;由朝廷正式授官了。”
朱棣听完半晌不语;声调大为缓和——景语这话坦坦荡荡;打消了对他揽权的猜忌;自愿在东厂三年;随后回到文官的正常道路;或是留掘是外放做官。
话虽如此;景语此举其实是很不值当——同年们在翰林院三年;打熬资历结识师长好友;甚至历练诏令;作为皇帝和大学士们的助手;对将来的青云路很有好处;而景语却把时间用在东厂;不仅是白白浪费光阴;还要招惹文官清流的不满毁谤。
他这么做;显然是一派轩昂正直之心;毫不计较个人前程!
朱棣当时欣慰赞赏的语气;好似仍在景语耳边回荡;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