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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部分

独家皇后-第273部分

小说: 独家皇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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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那你可知他当初为何选我?”

    “这个……”牟斌踟蹰了一下,垂首道,“属下也不知。”

    漪乔瞧着他的样子,猜不透他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好如实相告。

    她其实很想在祐樘当初选她做太子妃人选这件事上自恋一下,但她又清楚地知道他选她的原因绝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别说她根本不信一见钟情这种不靠谱的事,他也压根儿不是那种会对人一见倾心的人。何况,后来可是她主动去争取他的心的,她心里一直都明白当初是她追的他。

    漪乔叹着气摇摇头,琢磨着要不要等她下去见他的时候,磨缠着他好好问问。

    她按下这些纷杂的念头,吩咐牟斌去城南。

    阳光渐盛,日头渐高。

    墨意从碧云寺的观音殿徐徐步出。他的脚踝上似乎拖着千钧重的铁链,步子沉重又迟缓,面上是掩不去的疲惫倦乏。

    他站在廊檐下,看着外头明晃晃的日光,身体僵直,面无表情。

    今日风柔日丽,是近来最为晴好的一日。

    阳光暖意熏人,明媚得似乎要一直照进人心,但在他看来却只觉得刺眼。

    今天是决定她生死的一天,她若是能熬过今日就算是捡回一条命,但若是熬不过……

    他实在不敢往下想。

    他站了不多时,就有一身着蓝色直裰的男子疾步走至他身前,行礼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封信。

    他迅速拆开,几眼扫完,面上神色稍松,慢慢舒了口气:“她醒来了就好。看她醒来后的言行,大概也是想通了。这就好。”他收好信,交代道,“御风,知会他们,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御风应了一声,又面现踟蹰——他想问问公子何时回府,可却不敢,公子的行踪不是他能过问的。

    墨意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我今日是不会回府的,你先下去吧,记得及时送信来。”

    御风躬身应是。

    御风退下后不久,一个小道童跑上前来,对他规矩稽首,道:“这位公子,家师请您去,请随小道来。”

    墨意略一颔首。

    漪乔昏厥后,虽然被送回了宫,但是碧云寺这边的斋醮还是照常进行。她昏迷了三日,斋醮也持续了三日,昨晚方歇。

    成百上千的僧人道士同时诵经祈福,更有数位大德高功坐镇,亲自做法禳灾,场面蔚为宏盛壮观。

    漪乔今早能醒来,也不知是否因为这场空前的法事起了效用。

    他曾在法事结束时询问过道士青霜还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试试,那道士笑说他已经黔驴技穷了。不过他说可以再卜一卦,若是这一卦的卦象也是大吉的话,那基本就表明漪乔没有性命之虞。毕竟,三卦都不应是不大可能的。

    眼下那道士大约是准备好了,差人来叫他去瞧他卜卦的。

    墨意在心中默祷一番,跟随小道童的指引去往方丈院的客堂。

    临近午时的时候,漪乔才从城南的崇文门那边往回返。

    当年她以为祐樘不知万贵妃的阴谋而身陷险境,不顾一切地冲到崇文门去找他,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

    但也正是这场虚惊,让她彻底明白了他在她心里已经重要到了何种程度。

    她当时以为他死了,颓然蹲身在战场边沿,绝望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可就在这时,他蓦然从背后抱住她,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如往日一般温柔唤她。

    在大悲之后忽得此惊喜,漪乔犹记得她当时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这一回,她在记忆里的地方伫立了许久,可再也没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再也没有人温柔地叫她“乔儿”,笑言不要咒他。

    拥抱她的,只有过往的微风。

    那种失而复得,再不会有。

    漪乔离开崇文门之后,本来想去城西的回龙峰看看,但回龙峰地处北京城外的大西郊,实在太远,又位于多山地带,马车不好走,她眼下又行不了几步路,故而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盘算着若她能活下来,回头一定以去西郊潭柘寺进香为名,再到那附近的回龙峰瞧瞧。

    毕竟,漪乔觉得,他第一次跟她表白的地方,是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

    她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听到他对她说出“我爱你”时,是何等幸福何等满足,她只觉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正如她后来背着他行路时说的,她的背上背着她的整个世界。

    他就是她在这里的整个世界。

    只是后来他们又有了孩子,于是他与孩子一起构成她在这个时空所有归属感的源流。

    不过可惜,他之后一直吝于再对她说那三个字,平日里任凭她如何撒娇卖乖也磨不出半句,他只在他认为应当之时才会说。

    因此,他这辈子说那三个字的次数用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但他每次说,都必定是郑重其事,缱绻至深。

    漪乔坐在车厢里出神许久,直至马车停下,她才慢慢从纷扰的思绪里抽身。

    去不了城西,她就来了城东。

    大西郊太远,但是到东边的城门外转转还是可以的。

    漪乔吩咐车夫从朝阳门出发,慢慢往前走。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过一段人烟稀少的巷子,穿过林立的酒铺茶摊,马车来到了郊外的田园村落。

    漪乔从马车上下来,命婢女们跟着就行,不必搀着她。

    眼前视野开阔,溪流河汊纵横交错,坑塘洼地随处可见,走兽飞禽游弋其间,跟记忆里的一样。

    但又有太多的不同。

    祐樘当初带她来这里时,正值中秋前夕。那会儿秋意正浓,她记得当时这里有大片大片的芦花,堆云砌雪似的,微风一吹便海潮一样层层涌动。

    那时候秋风吹红了枫叶,也吹熟了田间的麦穗,金黄的麦田与宁静的小村一同星罗棋布地散落于枫林秀水间。

    那时候天地间弥漫着薄纱烟雨,水雾蒙蒙,天水一色,灵秀宛若江南水乡。牛毛细雨不时飘入伞底,带来山林草木特有的清新润泽。

    那时候他还温柔地执着她的手,微笑着与她说起燕京十景,却又因她说他是活文物要卖了他然后再去找一个小白脸,而突然松开她,一把撤开伞径自往前走,让她兜头淋了一身细雨。

    漪乔脑海中一一闪过往日画面,一面慢步一面回想,在田间小道上彳亍了许久,都回忆不尽。她抬头望了一眼澄静如洗的蔚蓝苍穹,神情恍惚。

    那时候她历尽千辛万苦拿到了其中一块灵玉,怀着满满的兴奋被他从边关接回来。快到城门时,忽然起了雨,他一时兴起,拉她来看东郊时雨。

    她那时以为她已经拿到了保他平安的保障,觉得自己这些年虽然为此奔波劳碌又惶惶不可终日,但结果终归是好的,她很欣慰。想到激动处,她几乎喜极而泣,吻他的时候心潮澎湃,热情胜火。

    现在再回头去看,她只觉自己那时候的想法十分天真可笑。

    她僵立着,凝注阳光下流金似的溪水,和远处浸在光影里的山林村庄。

    她看得太久太专注,一晃眼间,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烟雨迷蒙的秋日。

    她看到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回眸看她,墨竹山水的伞面下是一双蕴藉了天地灵秀的琉璃眸,颀长秀拔的身姿衬得他宛若林间修竹,秀雅绝伦的面容一如当年,只是整个人的气韵越加沉稳内敛。

    清风拂过,衣袂微扬。

    他身后的芦花枫叶、麦浪村垣、飞雨流水,皆成陪衬。

    桂花的香悄悄弥散,与空濛细雨交绕渗透,令她迷离。

    她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想看得再真切一些,但稍稍一动,画面顷刻即碎。

    什么烟雨,什么桂香,哪还有半分痕迹。

    那个在雨中撑伞回首望她的人,也跟着一同消失。

    漪乔一动不动站着,婢女小声唤她半晌,她才回神。回过神才发现她的手臂保持着微微抬起的姿势。

    她下意识想要上前拉他,下意识想要留住他。

    漪乔默然,缓缓收回手。

    她想起昔日她跟他耍赖笑闹,跟他携手同游,跟他软语求教,跟他缱绻温存。那一幕幕,无论何时忆起,都清晰如昨。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狠狠攥了攥手,终归是忍住了泪水。

    碧云寺方丈院的客堂内,气氛越发紧张。

    青霜道长将桃木棍在指间来回夹换,认真地一遍遍数指间和桌上摆着的桃木棍。记下第五爻时,他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汗,但面上的神情却是越发专注,越发奇异。

    青霜道长缓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对墨意低声道:“六爻成一卦,还有一爻就出结果了。”

    墨意见这道士神色愈加奇怪,在这个时候还特意转头与他说一声,心里微动,问道:“可是有望得吉卦?”

    青霜道长淡笑一下,不便现在透露,只道:“卦象还没完全出来,暂不可说。贫道是想与公子说,这一卦或许比前两卦更加石破天惊。”他看墨意怔了一下,笑道,“公子不必忐忑。有件事贫道方才没有告诉公子,这一卦不是为那位姑娘卜的。”

    墨意惊异道:“什么?”

    “贫道已经为那位姑娘算了两卦了,一卦比一卦好,也一卦比一卦奇怪。贫道觉得再为她起一卦大约是迷上加迷,于是想想,认为不如换个人试试,”青霜道长笑道,“所以这一卦,是为那位姑娘的夫君算的。”

    墨意因为对算学数理研究精深,所以自身并不笃信宗教和卜卦求签这类事。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也能瞧得出这个道士是有些真本事的,况且眼下似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虽不笃信宗教,但方才也还是去观音殿诚心诚意地进了三炷香。

    墨意深吸一口气,对青霜道:“继续吧,我等着结果。”

    这边气氛紧张,朱厚照那边则是焦头烂额。

    他二月以来因为担忧母后的状况,前后加起来有好几日都没上朝,司礼监班房里积压的奏疏也都堆成山了。他今日趁着恢复视朝,将这几日积攒的政务集中处理了,早朝一直到巳时正才散。之后他又往左顺门偏殿与几位阁老尚书议事,从小山一样的奏章堆里挑了要紧的先办了。

    忙完这些,等终于得空喘息时,他又连忙往仁寿宫赶。

    到了仁寿宫得知母后终于醒来了,他还没高兴完,就瞧见了陈桷呈上来的字条。

    母后在字条里说她想去京城附近转转,晌午便回,让他放心。又特意强调说,她已经想通了,如今心情平静,又有牟斌跟着,不会有事的。

    朱厚照看完字条却急了。

    他觉得,母后如今身子十分虚弱,应该呆在宫里静养才是,怎能再去经受车马劳顿。何况这出去转转是什么意思,京城有什么好转的,眼下又不年不节的,外头还挂着个大日头。

    他越想越是不信母后的话,越想越觉母后肯定还是没想通,眼下不知道是要出去做什么。

    于是他当下就差人出去寻母后。可京城太大,近郊的范围更是广阔,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得见。朱厚照等到午时三刻时,实在坐不住了。

    正此时,他脑中灵光一闪。

    不管怎样,母后肯定是舍不下爹爹的遗体的,那么去宫外的那处别院等着,肯定是没错的。

    他当即一拍大腿,火急火燎往宫外赶。

    日影高悬,将居正空。

    漪乔一路看着外面的春景往回返。

    目下正值阳春时节,花明柳媚,万物蓊勃,竞相争春。沿途的桃花杏花开得热烈又烂漫,勾连成片,灿若烟霞。前几日梨花蓓蕾还未张开,如今已不知何时被春风吹开了满树,挤挤挨挨铺满枝桠,皎然似雪。

    一阵风来,草木的淡淡馨香便送至鼻端,似乎还夹裹着阳光的气息。

    漪乔放下窗帘,靠到车厢内的大引枕上,兀自出神。良久,才若有似无地笑笑。

    外头春…光这样好,她的生命却可能已经走到了尽头。不过能死在如此明媚的日子里,不知道她该不该高兴。

    赤日又攀,正当青冥。

    午时正!

    青霜道长记下最后一爻时,脸色都变了。

    他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掐指断卦。

    未几,他动作停住。

    墨意这几日瞧着这道士也是个淡定从容的主儿,被皇帝揪着怒斥也能不慌不忙,眼下却惊成这样,难道说……

    “乾卦,乾卦,乾为天卦!”青霜道长突然大声疾呼道。

    墨意的呼吸几乎屏住,急问道:“到底断出什么了?”

    青霜道长压抑着几乎喷薄而上的激动,似乎不信自己断出的结果,面上惊疑不定,又掐指断了一回。

    墨意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终于见他再次停下动作,便又一次催问:“到底什么结果?”

    青霜道长双手重重一击,极度兴奋之下,声音都略微发颤:“乾卦乃六十四卦首卦。乾者,谓天,谓太阳,谓君王,其特性即为强健。刚健不曲中正,此则困龙得水之象!困渊之中不得遂心舒展,忽遇大雨,得雷鸣电闪而起,任意飞腾!”

    墨意惊愣道:“你是说……”

    “对,对,对!”青霜道长喜不自胜,在桌前走来走去,兴奋得红光满面,“刚健中正,久处逆境,骤得逆转,禁锢瞬破!困龙得水,困龙得水,王者归!”

    墨意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骇道:“他难道……”话说一半又觉实在荒谬,不知该作何言辞。

    青霜道长激动难抑,当下就要疾步而出。走了几步,又回头笑道:“公子莫要愣着了,不如随贫道去看看。准与不准,一看就知!”说着又是一抚掌,朗笑道,“待贫道见到那位公子,定要仔细问问他是如何归来的。看是斋醮之故还是那姑娘之故。贫道倒是想揽功到自己身上,但贫道自问,道行还没高到那个份儿上。”

    墨意一脸不可置信,久久不能回神。

    王者归,王者归?

    青霜道长却已是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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