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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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樘微微一愣,随即惊喜道:“真的?!实在太好了……怪不得方才我瞧见两名医官从殿内退出来,我还道是乔儿身子不适……”
“我骗你做什么,”漪乔嗔怒地瞪他一眼,“我近来嗜睡得很,原本没放在心上,可后来我发现葵水迟迟不来……就疑心是有了,这才宣太医来瞧瞧……太医说确为喜脉,且已有孕一月有余。”
祐樘面上满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会心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待会儿告诉皇祖母去,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看来,长哥儿马上就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对了,乔儿想吃什么?我命人去做。乔儿给我做宵夜那小膳房日后便专供……乔儿,乔儿?”
祐樘正唇畔带笑地说着话,忽然发觉漪乔逐渐安静下来,面色沉凝。
他面上的笑容慢慢敛起,瞧着妻子的神情,眸光中微露不解,执起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乔儿可是哪里不适?”
第一百五八章 爹爹怕母后()
漪乔对着祐樘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摇了摇头。
他方才那句“长哥儿马上就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让她忽然心弦一绷,想到了一个之前被她忽略掉的问题——历史上的明武宗朱厚照有弟妹么?
好像是没有的……
她方才心下一沉,瞬间感到浑身一寒。
漪乔觉得自己眼下心里乱糟糟的,便推说又开始犯困了,笑着送走了祐樘。
重新坐回榻上,她强挤出的笑容已经踪影难觅,面色沉凝如寒霜。
漪乔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她所知道的正德朝知识,颓丧地发现她根本搜寻不到照儿弟妹的线索。
漪乔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被单。
搜寻不到……也不代表没有吧?毕竟她只是因为喜欢而对历史多一些了解,并不精通明史,不知道也正常。
可……照儿之后是嘉靖帝朱厚熜,从名字看是和照儿同辈的,但她确定朱厚熜不是祐樘的孩子,因为她记得朱厚熜登基时不过十四五岁,他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正德朝了。
这只能意味着,如若照儿真的有胞弟,那么这个孩子很可能是早夭了,古代小孩子极易夭折。
漪乔崩溃地抱住了头。
记错了吧?是不是记错了……
她骤感头疼欲裂,“嚯”地一下站起身,沉着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如果她这一胎是个女孩呢?
再者,她的到来其实已然改变了历史吧?那么随后的历史还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走下去么?但是如此一来,后世的历史岂不是会随之全盘重洗?
漪乔摇摇头,暗道自己该是没有那样大的影响力。可她转念想想,自己如今一直筹谋的就是改变历史,所以最后的结果不是她一败涂地,就是历史被改写。
漪乔垂眸静思,良久之后,才神不守舍地坐了回去。
丧子,早逝……他那样的人,原本已是受尽苦难,不会再让他祚薄至此吧?
上天两次帮她撞对青霜道长留给她的法子,那么或许,是想帮她促成心愿呢?
漪乔苦笑一下。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兴许才是世间真谛。只纵然是天心不仁,她也不会退却。
她轻轻抚了抚小腹,在心里呢喃道:“咱们一家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她心中仍是惴惴不安,于是又宣太医来诊脉查探胎儿的性别。虽知可能不太准,但她仍想试试。
太医都道从脉象上看应当是位小公主,她这才心中稍定。
祐樘见她又紧张兮兮地召太医来查脉却只为了辨男女,听闻或许是个小公主后便面上一松,心中料定必有隐情,却并未询问,只笑着打趣她了几句。
他正要差人去清宁宫将皇后有孕的喜讯告知太皇太后,却见一内侍来传话说太皇太后请他去清宁宫一趟,顺道把太子也抱去。
“太皇太后可说了所为何事?”祐樘瞧着地上跪着的内侍道。
“回万岁爷的话,太皇太后并未言明。”
祐樘略一思忖,回身对漪乔微笑道:“我去瞧瞧,乔儿不是乏了么?要不先去歇息会儿吧。”
漪乔因着上次绿绮的事对太皇太后那边愈加有阴影,此时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但她随即又想,兴许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想念孙儿和曾孙了,想让祐樘抱照儿去叙叙天伦之情,这也无可厚非。
她这样想着,便亲自去将儿子抱了来。
此时的朱厚照已经快两岁了,已能自己独立走步。他原本趴在漪乔怀里兴致勃勃地拨弄着她的葫芦形嵌珠耳坠,待到见着自家爹爹,立时便踢腾起来,挥舞着小爪子要下去。
漪乔和祐樘含笑对望一眼,将儿子小心地放了下来。
刚一落地,小家伙便一路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一步三晃地朝着祐樘奔了过去。
祐樘有些担心儿子会摔倒,目光紧盯着他,弯下-身半张开手臂,等他迈着小腿跑到近前,他才微微一笑,将儿子稳稳地抱了起来。
“爹爹,爹爹!”
“哎,”祐樘听着儿子软软糯糯的声音,面上笑意更盛一分,转眸对漪乔道,“这小家伙吐字还甚是清晰呢。”
“他如今正是学话快的时候,他学东西又尤其快。我这几日除了教他一些基本的词句以外,还教他读诗来着。只是我瞧着,他叫‘爹爹’叫得最是清亮明晰。”漪乔佯作不满地叹气道。
祐樘稍稍侧了侧身,指了指漪乔的方向,对着儿子含笑道:“照儿看那是谁呀,嗯?”
小家伙扭头瞧了瞧,咧着只长了一半糯米牙的小嘴咯咯笑了笑,脆声喊道:“母后!”
漪乔笑着应了一声,走上前去解下了儿子的围嘴儿:“他这一断奶胃口倒是好得很,总是要东西吃,吃得嘴上身上都是。他这个头比同龄的孩子都要高些,将来还不晓得要窜到多高。”
祐樘噙笑捏了捏儿子粉嫩嫩的小脸,随即见他抓住漪乔的手指,又拉过他的手指往她的手里塞,继而指了指殿门口:“爹爹一起,好不?”
祐樘眸光微转,朝漪乔笑道:“他是让我陪着你们一起出去纳凉?”
漪乔笑着点点头:“这几日渐渐热起来了,午休后我便会带着他去宫后苑那边。”
祐樘浅笑一下,对儿子轻声道:“爹爹眼下要带你去见你曾祖母,改日再跟你和母后一起出去,好不好?”
小家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家爹爹,墨玉一般的瞳仁乌亮澄净,有些委屈地瘪瘪嘴,垂着脑袋想了想,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爹爹和母后的手。
漪乔帮儿子整了整衣裳,又交代祐樘几句,末了见小家伙趴在祐樘肩头朝她笑着挥了挥小手,便也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祐樘感受到儿子的动作,侧首看了看,又回头看向漪乔。他的眸光在触到她的目光后微微一滞,继而言笑如常地道:“乔儿去歇息吧,我和长哥儿去皇祖母那里坐会儿便回来。”
他见漪乔朝他含笑颔首,也回以一笑,将儿子往上托了托,缓步而出。
之前在偏殿时他便感受到了她的异常,但她只笑着含糊过去了。随后又宣了一次太医查探胎儿是男是女,待到知道很可能是位小公主时竟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方才她瞧着他们父子时虽然面上带笑,但目光却是复杂难言。
他向来心细如发,她的这些反常他自然全看在眼里,甚至连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稍加思量也能猜出七八分,但他对此都选择若无其事地一笑而过。
漪乔从书院回来那天,他批完奏疏后,确实是在思虑边患和天灾的事情,但随后他便由此想起了青霜道长当年和他说的一番话。那是他一直埋藏在心底里的秘密,也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人定胜天么?事在人为么?
祐樘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但愿如此吧。
他正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里时,忽觉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一低头便看到儿子正微撇嘴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不由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爹爹不开心?”朱厚照仰着小脸认真道。
祐樘含笑道:“爹爹在思虑一些事情。”
朱厚照乌溜溜的眼珠微微一转,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伸出小手在自己的袖筒里掏了掏,继而小脸一喜,一把抓出一团东西递到了祐樘面前:“爹爹吃。”
祐樘仔细一瞧,发现那是一团嫩黄色的糕点,上面还隐约可见精细的雕刻纹样,只是如今已经被蹂躏得分辨不出原本的形状。
“你藏的?”祐樘失笑道。
“母后不许我吃多,我偷偷留了一块,”朱厚照有些含糊地奶声道,眼睛晶亮地望着自家爹爹,“爹爹不开心,给爹爹吃。”
“真乖,”祐樘眸光微动,含笑接过儿子手里的点心,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不过呢,这东西油腻腻的,下次记得不要这样藏着了,小心回头你母后知道了凶你。”
朱厚照盯着正拿着一条丝帕给自己仔细擦手的爹爹,眨了眨眼,继而一脸恍然道:“爹爹怕母后?”
祐樘微微一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随即失笑连连:“是啊,爹爹怕你母后,所以你要乖乖听你母后的话,不然回头爹爹也要跟着一起挨训。”
朱厚照瘪着嘴点点头,旋即又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想不明白。
感觉到玉辇慢慢停下,祐樘转首瞧了瞧,对儿子笑道:“咱们到地方了。”
朱厚照放下心头的疑问,被自己爹爹抱着进了清宁宫。
周太皇太后正靠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闻内侍通传,缓缓睁开眼睛,挥手示意几个正为她捶腿捏肩的宫人暂且退到一旁去。她面色一直有些阴沉,待到看见孙儿怀里的曾孙才神情稍霁。
祐樘放下儿子后跟自家祖母行了礼,却见她老人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只对着地上的小人儿笑着招手:“长哥儿快到曾祖母这里来。”
朱厚照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目光在曾祖母和爹爹之间梭巡了几圈,最后抬头看了爹爹一眼,见爹爹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迈着小短腿奔到了曾祖母面前,甜甜地喊了一声:“曾祖母!”
太皇太后笑着应了一声,探身将曾孙抱到了腿上,上下左右端量着,越看越欢喜;“几日不见好似又长高了不少呢!想不想曾祖母?”
朱厚照点了点头,口齿略有些不清地道:“嗯,想!给曾祖母请安……”
“哎哟好,我的乖曾孙!小小年纪就这样聪慧伶俐,这学话儿学得真是越发快了。来让曾祖母好好瞧瞧……”
……
祐樘在一旁立着,目光微微闪烁,淡淡一笑,神色从容如常。
“曾祖母,”朱厚照扯了扯太皇太后的袖子,扭头指了指身后,“爹爹,爹爹……”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拍了拍曾孙的手背,笑了笑:“长哥儿先下去一会儿,曾祖母和你爹爹有些话要说。”她话音一落,便朝着身旁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将朱厚照领了下去,又挥退了其余几个内侍。
祐樘见自家祖母重新坐定,自若笑道:“皇祖母差来传话的人到得甚是凑巧,孙儿彼时正欲着人来给皇祖母报喜的。”
周太皇太后掀了掀眼皮:“报喜?”
“嗯,”祐樘勾唇一笑,“皇后又有孕了。”
太皇太后愣了愣,面上一喜道了一声“甚好”,随即神色怪异地笑道;“那正好。”她言毕面上的笑便渐渐收了起来:“樘儿,尚仪局的沈琼莲是被你赶走的?”
祐樘笑道:“皇祖母此话从何说起,沈琼莲到了服劳之限,是自己选择的出宫返乡。”
周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我看定是你和她说了什么!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孙儿,我还不晓得你?”
“她如今已然离宫,如何离宫为何离宫,都没有分别。”
“皇后瞧着沈琼莲心中不快了吧?”
“不关皇后的事。”
“你就护着皇后吧,”太皇太后面色一沉,“好容易有了个能入得你眼的,末了却又把人轰走了,不是皇后作梗又是什么?”
祐樘微微蹙眉:“孙儿对沈琼莲只是怀着一份惜才之心,并无他意,皇祖母怕是听到了宫里私底下传的什么不实之言才会作此想。至于皇后,皇祖母不要想当然,皇后从始至终都未曾向孙儿进言遣走沈琼莲。”
太皇太后阴着脸道:“那沈琼莲我倒是留意瞧了好几回,品貌端方又知书达理,是个知进退的。你若纳了她,就依着她这性子,回头还能和皇后抢不成?何况皇后如今已育有东宫,长哥儿嫡长子的身份摆在那,谁能越过她去?原以为我这回不管不问,反倒能成事,不曾想你倒好……”
“皇祖母,”祐樘微微敛容,“沈氏出宫是她自己的意思,孙儿也确实对她无意,皇祖母莫要误会皇后。”
太皇太后憋闷地叹气道:“樘儿,你如今膝下单薄,只长哥儿一个皇儿,祖母不过是让你身边多几个伺候的人,将来也好多多为我皇室添丁。你宠皇后也得有个度吧?你若生在平常人家也便罢了,可你高踞九五,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多想想这大明的江山社稷吧?”
太皇太后见自家孙儿面色淡淡不为所动,耐着性子又把语气放和缓了一些:“六年前,我逼着皇后饮鸩之事你还在耿耿于怀吧?我当年那也是急的,原本就只是想赏她二十大板挫挫她的锐气,又没想真要她的命,谁想到她骨气倒是硬得很。我后来想想,幸好你及时赶来了,不然啊,我这最亲的孙儿怕是要记恨我一辈子了……”
祐樘闻言忆及往事,又抬头看到叹息连连的祖母,眸光沉敛,面上神情复杂难名。
“樘儿,说心底话,这么多孙儿孙女里,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你是祖母看着长大的,这祖孙情分旁人是万万比不得的,你幼时祖母是如何待你的想来你也不会忘记。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卖祖母一个面子。”
“皇祖母又要塞人过来?”
太皇太后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