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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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悠悠地笑道:“乔儿瞧着他敢么?要不,乔儿借他个胆子?”
漪乔想起历史上的明武宗,突然沉默下来。
她一定要好好教养这个孩子……一定。
漪乔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骤感不对,抬眼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俯身凑到了她近前。
只是被他这么瞧着,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罩顶压下。
她故作镇定地错了错目光:“你方才说什么了么?”
祐樘面上神色难辨,顿了一下,缓缓一笑:“我说,照儿不也是你儿子么?”
“哦,这个啊,我是瞧着那小子和你更亲些。”
“这个不奇怪。乔儿那么忙,哪能得空陪孩子。”
漪乔撇撇嘴:“又来了……陛下嫌今日在远趣轩吵得不够尽兴?还请陛下不要借题发挥。依我看啊,照儿和你更亲近一些,那是因为他年纪太小,分不清到底谁是善良的小白兔,谁才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尾巴狼。”
祐樘悠悠一笑:“乔儿在我面前污蔑我也就罢了,将来莫要混淆儿子的视听便好。”
“你……我说不过你,去睡了,”她正作势要躺回去,便见他眸光一转定在了她身上,她鼓了鼓腮帮子,瞪他一眼,“我是真的怕传染给陛下。”
祐樘容色微微沉敛,说出了一早便想说的话:“为何我觉着,乔儿自打回宫之后,便总是躲着我?”
“陛下想多了,”她累了这么久,眼下困意泛上来,上下眼皮都直打架,再顾不得许多,拉过锦被便翻了回去,“陛下也早些就寝,晚安。”
祐樘眸光微闪,倒也没有再去搅扰她、只在足踏上立了片刻,这才躺下歇息。
翌日一早,漪乔转头一看,发现身边已是空空如也。她下意识地以为他上早朝去了,但转念一想,他说过今日要辍朝的。
她坐起身,陡然感到头部昏沉得厉害。
看来是逃不过宣太医了、
一番穿戴盥洗之后,她唤来尔岚一问才知原来祐樘是去清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了。他走之前见她还沉沉睡着,便嘱咐宫人们不要打扰,他自会去跟太皇太后说皇后身子不适,今日不必去请安了。
漪乔默默在心里感慨:他总将一切都打点好,不留任何的后顾之忧。只要有他在,便觉得天塌下来也是小事,这样温柔贴心又优秀的好男人,实在是千年难寻了。
这样的人,也不枉她自断后路、抛下一切回来找他。
要是说话不那么气人就好了,漪乔撇撇嘴。但她随即又想,若他是个呆闷之人,她怕是还不会看上他。思及此,她又忍不住一笑。
她偷偷给左手上药时,发现伤口居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一道道伤痕横亘在莹白如玉的手掌上依然显得很是狰狞。不过照着这个速度,再过两三日,这些大概也会全部消掉,那时候她便不用再辛苦遮掩了。
为了他,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漪乔抚着自己手上深深浅浅的划痕,在心里暗道。
漪乔想着趁祐樘不在,早些瞧完病也能少些麻烦,于是吩咐内侍传她懿旨,着太医院派一名医士来乾清宫。
祐樘即位后便开始裁撤冗官,连太医院那边都连带着精简了很多。她忖着自己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不必劳师动众地召一堆太医围着,便只让太医院派一名医士过来。
漪乔随后用早膳时,突然又想起昨晚之事,便随口问尔岚:“陛下前日何时回的乾清宫?”
哪知尔岚神色一紧,垂首道:“禀娘娘……近子时。”
昨晚薛芸明明说他戌时正便出了喈凤宫,怎的子时才到乾清宫?一个半时辰?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漪乔疑惑间,又觉尔岚似乎有些紧张,不由好笑道:“尔岚怎么了?”
尔岚心里直打鼓,原本以为皇后娘娘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才有此一问,但眼下观之,娘娘似乎还不知晓那流言。她如此想着便松了口气,面上的神情也自然了许多:“奴婢见娘娘问起陛下,以为娘娘是瞧着陛下气色不佳,要责怪奴婢们没有用心伺候着。”
“陛下气色不佳也是日理万机忙出来的,怎会是你们伺候不周,”漪乔挑了挑眉,话锋一转,“你是不是瞒了本宫什么?”
尔岚笑道:“娘娘怎会如是想?”
“尔岚,从本宫还是太子妃时你便跟着本宫了,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虚言,本宫还是瞧得出来的。”
尔岚心里一阵苦笑。踟蹰了许久,她才叹息一声,开口道:“请娘娘屏退左右……”
“尔岚!”叶蓁忽然疾步而入,朝着漪乔行了一礼,随即转向尔岚,向她使了个眼色。
尔岚无奈地笑道:“叶姑姑,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终究是瞒不过的……”
叶蓁沉吟片刻,叹道:“罢了……”
漪乔原本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竟惹来如此反应。她听着面前这二人的对话,不由眉头微蹙。
应着尔岚的要求,她挥退了殿内其他的宫人内侍,独留叶蓁尔岚二人。
漪乔深吸口气,轻轻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敛容道:“说吧。”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殿外候着的众人又被叫了进去,把几乎原封不动的早膳一一撤掉。
漪乔染了风寒,原本便胃口不好,方才又听了一桩倒胃口的事,自然是吃不进多少。
她还奇怪,为何他回乾清宫用了那么久,原来是往沈姑娘的住处拐了一趟。
他去她住处做什么?
不过由于多出了一段路程,他又是一路步行,从时间上来看,他纵然是在她住处有所滞留,时间也并不长,至多半个时辰。
但是半个时辰好像也够做点什么了……漪乔翻了个白眼,暗骂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但她又想不出他去沈琼莲住处的原由,一时间觉得心里很是憋闷烦躁。
她不认为这件事是子虚乌有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漪乔面色微沉,思虑之下,叫来了祐樘身边的长随何鼎。
何鼎刚给她见完礼,她便开门见山地道:“中秋那晚,何公公可是跟随圣驾一起出的喈凤宫?”
何鼎对于这两日乾清宫私下里传的那些事情也有所耳闻,如今皇后对他单独问话,定然是听到了些什么。
他为人最是重礼制章法,倒是巴不得陛下真的宠幸了那沈琼莲。哪有堂堂天子只立一后不纳嫔御的道理?简直闻所未闻。原本以为陛下会慢慢想开,不曾想都五年过去了还是这样。皇后如今只育有一子,陛下若再如此下去,大明皇室就真的子嗣稀薄了。
何鼎这样想着,面上便显露出些愤懑之色,不冷不热地回道:“回娘娘的话,老奴前日一直都跟随万岁左右。”
漪乔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诧异他脸上的不满从何而来。但这个不是她关心的。
“陛下前日可是去了沈尚仪住处?”
“不错。”
漪乔打量着何鼎,目光中满是判研。
何鼎大概猜到皇后在想什么,脸色一沉:“娘娘不必怀疑老奴,老奴还不敢对娘娘扯谎。”
“那陛下为何去沈尚仪住处?”
“圣心难测,老奴只负责随侍圣驾。”
何鼎确实不知道万岁爷一路上不断问沈尚仪南方的风俗人情是何用意,但是作为当时在场之人,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那便是中秋那晚万岁爷根本就不能说是去了沈尚仪的住处。实际上,万岁在看到那一片大宫婢的住所后便远远地停了下来,莫要说有何绮艳之事了,万岁爷从头到尾连沈尚仪的衣边都没碰过,一直守礼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万岁根本没在乾东五所那里有任何停留,和沈尚仪辞别后便径直去了宫后苑散心,这才是万岁爷回得晚的原因。
但这些他是不会告诉皇后的。沈琼莲这件事闹大了才好,闹大了说不定就能打破皇后的独宠。
在他看来,皇后虽然容貌和风仪都无可挑剔,缺配这国母之位,但独霸帝宠便是不对,她实在是不够贤德大度,身为六宫之主,好好规劝万岁爷纳妃,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正理,哪有心安理得地承着专宠的?
漪乔并不知道何鼎的这些心思,她只是听闻这个人甚是耿直,叫他来也是想验证一下那传言的真假。
漪乔端量着何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为何没跟随陛下去清宁宫?”
何鼎答道:“万岁爷临行前吩咐老奴将内阁票拟好的奏章理一理,然后送去弘徳殿。”
漪乔点点头,思量一番道:“本宫去送吧。”
何鼎闻言甚是惊诧,暗道皇后深知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向来都有意避嫌,此次要亲自送奏章是为哪般?难不成还要当面问问万岁爷中秋那晚之事?
皇后如此得宠,怕还真做得出来。
何鼎心中虽有不愿,但到底也不敢明着忤逆皇后之意,只得将自己差不多理好的奏疏交给了皇后。
漪乔找了两名宫人帮她搬了两摞,自己搬了一摞,看了看没有遗漏,这才朝着弘德殿去。
弘德殿就在乾清宫大殿后面,与昭仁殿相对,是以路程非常近。
然而待到漪乔将那一堆奏疏抱到弘徳殿时,却是感到头重脚轻,有些站立不稳。
弘德殿内当值的宫人们刚给皇后行了礼,一抬头又见皇后似要跌倒,大惊之下赶忙上前搀扶。那两名随她来的宫女见状也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奏疏就赶忙去看皇后。
漪乔在一群人的搀扶环绕下坐下来休息片刻,正想着太医怎么还没到,便见有宫人来通传说太医院的医士求见。她舒了口气,宣太医入一侧的偏殿诊脉。只是她着实不习惯被一群人围着,便只让那两个随她来的宫女跟了进去。
太医的论断和墨意为她请来的大夫诊查的结果差不多,只是他们都瞧不出她元气虚耗的原因。
那医士开了方子,又仔细说了些起居饮食上需要多加小心之处,这才毕恭毕敬地退下。
漪乔拿着药方扫了几眼,想到又要喝苦药汁,就忍不住阵阵叹气。她将方子交予那两名宫人,让她们拿着去御药房煎药。
那两名宫女领命而去后,这偏殿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漪乔靠坐在软榻上,眼望着槛窗之外明亮的天光,目光却有些散。
她正思绪纷乱之际,忽闻外间殿门徐徐开启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众宫人行礼的动静。
听宫人口中所呼,也该知道来人是谁了。漪乔正欲起身,却又听众人紧接着道“见过沈尚仪”,起身的动作当下便顿住了。
片刻的凝滞之后,她终是缓缓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到隔扇门前,然后在距门四五步处停了下来。
此处的正殿和偏殿之间立着几根蛟龙盘附的金柱,金柱间便是一扇扇的隔扇门。这隔扇门上面是雕刻着繁复花样的棂格,可透过棂格隐约视物,下面则是实心不透光的裙板。
漪乔下意识地往金柱处挪了挪,继而又往前走了两三步。
或许是她现下不想出去,也或许是出于女人固有的天性,总之她方才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去。
她忽然想起当年她在吉安客栈听墙角那次。那次也是如这次一般阴差阳错,结果导致了她和他的决裂。但她其实从不后悔那次的偷听。若非那次,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于是她或许永远无从知道他原来那么在乎她。
那么这次呢?
以他那浑身长了眼睛似的本事,也不晓得她会不会被发现。上次他是察觉到有人偷听却不知道是她,这次的距离远一些,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洞悉。
不过,也听不到什么的吧……
她正这样想着,外间已经传来了两人的说话声。
第一百五五章 一物降一物()
“陛下还在忧心广西古田之乱?”沈琼莲端立于玉阶下,出声轻问道。
祐樘摇头道:“说来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古田之事迟早会平。”
沈琼莲笑道:“臣这一路上见陛下似是玉容不豫,以为陛下是烦忧于此。”
“此事闹了两三年了,纵然烦忧也不在这一时。不过,古田的民乱也可谓是祸埋久矣,景泰年间就曾闹过民变,此后广西那边就一直不太平,大藤峡叛乱便是个例子。”
沈琼莲略抬眼看向他,抿唇笑道:“恕臣直言,实则……若非当年的大藤峡叛乱,纪太后也便不会进宫了,哪来今日的泱泱盛世。”
祐樘摇头叹笑道:“沈学士莫要这般恭维朕,朕眼下不过是在革弊引新,恢复我大明的元气,尚不能说是盛世。”
“陛下过谦了,”沈琼莲笑望向他,“有陛下这样勤政惜民的开明圣主,纵使如今尚非盛世,再过三五年,我大明也定是国力雄厚、生民殷乐的盛世图景,当年太…祖太宗皇帝治下之隆盛或可重现矣。”
祐樘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一下,叹息道:“慢慢来吧。盛世不是说有就有的,糟心事倒是每日都不断。就说眼下这古田之乱,两广总镇太监王敬、总督都御史闵圭和总兵官毛锐指示无策不说,广西镇守太监王廉竟然还逗遛误事!瑶壮两族闹出如此大的民变,同哨领军都指挥宋宁和麻林居然贪生怕死坐视不救,任乱贼烧杀抢掠、涂炭无辜百姓,如此失职渎职,朕看他们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你说,朕要他们这帮人何用?还有那马胤……”
漪乔在偏殿听到此处,暗叹贤君圣主确实不是好当的。一个帝国的兴衰荣辱都担负在他一人的身上,每日不是这里出事就是那里出事,朝堂内外也要他一力斡旋,他身体底子又不好……他平日里总和她温柔言笑,也不知他独自承受了多少压力。
后世赞他“中兴圣主”,却又有几人能知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只是他那句“糟心事”里,是否也有她的份儿?
外间,沈琼莲听得叹息连连,和声劝慰道:“陛下且息怒,龙体要紧。经此一事,也正好验出了谁是忠臣良将谁是无能鼠辈,陛下正可裁撤昏聩,任用贤能。”
“该罚俸的罚了俸,该革职的也革了职。朕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