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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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口烟问我,“你叫周凝。”
我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他到是笑了,“挺倔的啊。”
我想说还好吧,但是我没说,我只是问他找我什么事。
他低头,抬起手上的烟深深的吸了口之后鼓着腮帮将烟头丢在地上,然后用脚踩了踩后才将嘴里的烟吐出来。
我看到他将手伸进衣服里面,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他应该是感觉到了我的动作,抬起眼看着我哼笑了声,手从衣服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叠钱。
我蹙眉,看了看他手上的钱,又抬起头看他,“什么意思?”
“医药费呗。”
我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垂下眼,视线又落在那叠钱上。
“嫌少?”
我抿了抿唇再一次问:“什么意思?”
“这件事就这样吧,闹下去没意义。”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有些硬,那种感觉好似在说,今天这钱收不收这事情都得就这么算了。
那一刻我想笑,想问他那只眼睛看到我闹了?就算闹有用吗?就如那位医生说的,也就医药费是事而已。
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钱,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数,然后我又听到他哼笑了声。
我没理会,数我的钱,两千块钱眨个眼就数完了,我捏着钱抬头看他。
他看着我,见我半响不吭声,两条浓密的眉毛拧了下,“你心挺大的啊。”
我摇头,数出八百揣进衣兜里,将剩下的递还给他,“782块7毛3,我没带钱出来,多的算打车钱。”
782块7毛3,那是我检查身体的费用,我外婆的医药费,他们赔不起,没人能赔得起!
他愣了愣,侧身抬手抵着鼻子就笑了起来。
我没有笑,因为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别说两千,就算两万,二十万,这事都不可能算得了的。
我捏着钱的手一直伸在空中,他一直没接,闫一曼忽的从他身后窜了出来,一把从我手上抢过钱,骂我装逼。
我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转身要走,手臂就被人拽住。
他的力气很大,不过轻轻拽了下,我就往后退了两步。
他一把从闫一曼手中把钱拿了过来,然后直接塞进我的衣兜里,“钱收了,这事就没了。小雨那里不会再找你麻烦。”
他没有松手,只是看着我,眸子黑得发亮,我顿了两秒点头,他才放开我的手。
我转身就走,没做停留,身后随即就传来闫一曼的骂声。
“妈的,看不惯她就是这样,明明就是个婊子还装毛的清高,草!”
“你一个女孩子,一天草草草,你要草谁啊?”
“强哥!”
“我到觉得小丫头挺硬气的。”
“我说强哥,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说什么呢,老子又没恋童癖!”
“哎哟……轻点打,脑震荡了!”
“得,赶紧上车,吃宵夜去……”
他们的声音渐渐被风吹得散乱而模糊,但我却记住了男人的那句话,‘草草草,你要草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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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男人说了,杨欣雨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但我还是退学了。在白主任的帮助下,我去了十四中。
医疗费和转学费让我们不堪重负,外婆把房子卖了,然后在十四中附近租了一间老旧的两居室。
一切好似又回归了平静,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外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外婆三五个月就住院一次,一次比一次住的时间长。而我的生活除了学校就是回家,要不就是医院,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让我多了一项爱好,那就是看书。
从教科书到杂志,再到小说漫画,我一点都不挑嘴,随便都能看,然后我渐渐在书里面发现了另一个世界。
外婆老说,让我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走走,交几个朋友,我这样整天窝在家里迟早要得病。
我总是笑笑不说话,我不会告诉她,学校的同学都说我有自闭症,没人愿意和我多接触,我也不愿意和他们接触。
而我,我是真得病了,不过不是自闭症,是心病。
在我初三下学期临近中考的时候,外婆又一次住进医院。
这一次和其它几次都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外婆撑不过去了。
第三次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自两年前之后再没出现过惧意的我,再一次手抖了。
不过最后外婆还是出来了,在晕晕沉沉后的第三天忽然有了精神,一整天拉着我的手不停的和我说话。
她说,年轻时候她可是街坊邻居公认的美女,追她的人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只怪她眼瞎,挑了外公。
那时候她就是想安分过日子,而外公那人话不多,人老本老实的,就是没想到结婚之后会变成这样……
我问她变成什么样?她想了想说,也不是结婚吧,开始的时候对她挺好,是自从生了我母亲一切都变了。
结婚5年才怀上孩子,结果生的时候难产大流血,孩子勉强是保住了,但子宫也被摘了。
外公是重男轻女,看生的是个女儿,以后也不能再生,人也开始变。
喝酒,赌钱,夜不归家,过了两年忽然领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要和她离婚。
那时候她也觉得日子过不下去,点头就同意了,结果才隔天就听到人家说他死了,酒喝得太多还骑摩托车,整辆车都冲到桥下,他和那女人都死了。
我低头不说话,外婆拍拍我的手说,“阿凝啊,你不要以为外婆真什么都看不出来。每次提你妈你脸就变,其实她是有苦衷的。”
“你和你妈其实挺像,她小时候也不爱说话。”外婆又叹了口气,“不过她比你好一点,那时候我们住老房子,隔壁的方盛南对她很好……”
“方盛南?”我拧眉抬起头看向外婆。
“是啊,方盛南,他和你妈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本来都要结婚了……”外婆像似陷入某种回忆中,开始断断续续的给我讲当年我妈和方盛南的故事,讲我妈和我爸的恩怨,讲那些意外。
我静静的听,但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名字,那个平时话都说不上两句,却在我抽屉塞了圣诞卡片的人的名字,方易。
外婆走了,在和我絮絮叨叨聊了一整天后凌晨2点多再次被推进急症室,这一次,她没撑过去。
心脏连着小腹一阵阵的绞痛,痛得我想哭,但我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只是麻木而又冷静的善后。
所有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三天后,我有些疲惫的回到家,回到房间,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笔记本打开,然后在一堆人名下面添了一个名字,方易。
第五章:林悦强()
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洛伦兹称这种反应叫蝴蝶效应。而佛说,这叫因果。
不管他们谁说得对,我的命运是因那一张小小的圣诞卡片而发生了长期的巨大的改变。
外婆走后,我从她的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她说等她走了再动。
箱子不大,但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来见过,但我想不起来。
我打开箱子就看到里面是钱,一叠一叠的,整整二十叠。
我有些晃神,半响后才伸手拿出一叠来开始数,脑子有些空白,数不到三分之一就忘记自己数到几了。
我用了半个小时才把钱数清楚,二十万,整整二十万!
其实我早想到,外婆应该是留了钱给我,因为她叫我好好念书,好好考大学,最好能离开这座城市。
念书要钱的,外婆病了后,家里的钱都是我管,有多少我心里有数,外婆在火葬场存骨灰的位置我买的都是最便宜的,因为没钱,我没办法。
但是,我真没想到她会留那么多钱给我,整整二十万!
那时候我脑海浮现出一个画面,两年前的冬夜里,那个男人拿着两千块钱递给我的画面。
我笑了,因为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接过钱来的念头是什么。
别说两千,就算两万,二十万这事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抱起箱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把箱子放在枕头边,冷静下来后我很快就明白了这钱,其实是那个女人留给我的,只有她有这个能力存下这笔钱。
毕竟,她以前可是高官的情妇。
我双手枕着后脑看着天花板,努力回想那个女人的模样,但是却怎么也想都是模糊,然后我又想,当初我父亲可是她举报她指正的,这笔钱她应该存的不容易,也藏得不容易。
睡不着,已经凌晨三点多,依旧一点睡意都没有,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打开,一遍一遍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然后我拿了笔,用线条一条一条的将这些名字连起来,最后我在线条穿过最多的那个名字上画了个圈——林悦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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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没去上学,班主任许老师打了两次电话来。
许老师就是白主任的同学,当时我去十四中的时候她帮了不少忙。她知道我家的情况,也许是出于怜悯,她对我颇为照顾。
她劝我再难过也先放下,还有半个月就中考了,让我赶紧回去上学,万一耽搁了那才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对她说我没事,学校我就暂时不去了,不过我会在家自己复习,中考我一定不会延误。
她又说了我半天,见我不吭声,她叹了口气说:“那你先再休息两天。”
过了两天许老师亲自来了我家,带着她的女儿许飘。
许飘和我同年同班,其实我看得出,许老师应该是让许飘平时多和我接触接触的,但是许飘显然不愿意,大多数时候打个招呼敷衍而过。
十多岁,死要面子的年纪,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不是没有面子,而是很丢面子。
她们来的时候我正在看租房信息,我在找三中和宛艺技校附近有没有适合的房子。
打开门后许老师第一句就问我外婆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她在电话里已经问过两次,但我还是不耐其烦的回答她,一切都办妥了。
我请她们进屋坐,然后在给她们倒水的时候许老师忽然问我,是不是要考三中。
我想,她应该是看到我摆在桌上用笔圈起来的租房信息吧。
我回答她说,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听了我说要考三中,许老师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看出她的欣慰应该是来自我没有自暴自弃,还能有打算,还能有个念头。
坐在旁边的许飘眼底闪过不屑,“三中分数线不低。”
我把两杯水放在她们面前,半开玩笑的说:“是不低,要是真考不上就只能去宛艺了。”
三中是我们市排名第二的重点高中,而宛艺技校则是个混文凭打发时间的地方。
很奇特的,这两个天差地别的学校偏偏就只隔着几百米。
许老师睨了她一眼说:“说得好像你就考得上似得。”
她撇了撇嘴,没吭声,只是掀起眼看了看我又垂下。
我知道许飘的不屑来自于我的成绩,她觉得就凭我那不上不下的中等成绩怎么可能考上三中,而她那一眼是想告诉许老师,不管考不考得上,她的分数都会比我高。
我装做看不懂,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笑了笑。
其实我没打算去宛艺,虽然林悦强的家就在宛艺后面的小区,但是现在闫一曼也在宛艺,我怕我还没开始就又出什么幺蛾子。
分数下来的时候许老师很高兴,也有点不敢置信,而我在许飘的眼睛里看到不甘心,她应该是在想我到底是怎么作弊才能拿到那个分数又没被老师发现。
其实她不懂,一个人在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成效往往会变得不一样。
而她更忘了,在她忙着逛街,忙着早恋,忙着怎么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吸引别人目光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书做题照顾外婆。
我花在这件事上的时间和精力比她多了太多,而不上不下的成绩也不过是不想自己太显眼。
人怕出名猪怕壮,人红是非多,这个道理我懂。
我拒绝了许老师说去一中的提议,选择了三中,然后在开学两个月后,我终于搬进了林悦强所住的那个小区。
房子是在林悦强家隔壁的单元,位置是不我最理想的,但是我不能再等。
这个小区不是旧房,应该说是不新不旧,很少人出租,我从中考前等到现在已经四个月多月,只看到2个出租信息,我怕我再等的话,连这间房都没了。
我选了周六搬家,家搬得很简单,我就带了一些衣物和外婆用了十多年一直没舍得扔的老式暖手炉,一本相册,还有那只木箱。
钱我已经用了一万多,其余的都还装在木箱里,我就那么一手拎着个旅行袋,一手抱着木箱来到新家。
这房子比以前我和外婆在十四中租住的那个好了很多,精装修,里面还有简单的家具。当然,价格也贵了一倍。
房子是许老师出面帮我租的,开始的时候她有些反对,就因为房租太高,她怕我承受不了。
但我说这里环境好,距离学校近,又安全,一个月的公交车费都可以剩下一百多,就不说其它了,算下来和六百左右的房子比起来其实差不多。
她想想也是,最后帮我把一年一万二的房租砍到了一万,然后对我说,你外婆卖房子的钱你自己省着点,以后上大学还有的是花钱的时候。
我笑了笑说知道了。
我没有告诉她,我外婆卖房子的那二十几万也就只够她住院。她没单位没医保,一次住院的开销都是几万。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就是两个月过去,没有人在意我这个深居简出的新邻居,当然也包括隔壁单元的林悦强。
这房子我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在一楼,就算没和林悦强一个单元,但他们人多,出出进进动静都太大,只要有心,他们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知道。 是的,不是他,而是他们。
总是一伙人,男男女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