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剑冷霜华-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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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孙中信念认同如姥姥自无所谓,性情温柔如梦也还好,若如秦霜那等骨子中写满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生而为奴,死不自由,哪怕只是知道有此限制都会觉得是莫大屈辱,定会用最决绝的手段反抗,哪怕是强硬地将一切血缘关系抹去,担上“不孝”乃至“忤逆”的罪名!
不过,秦霜一直在天下会长大,距离无双城岂止千里,为何没有出现问题?
梦似是猜到聂风所想,瞟他一眼,叹道:“我娘虽不是持此想法的第一人,却是打破禁忌,成功逃出无双城的第一人。”
“姥姥将娘关在此地,我娘亦是十分倔强,认准了便不会回头。她医术精湛,远远超过我。她既然有志逃出无双城,知道若不能将这个蛊消除或者克制,就不会有希望。于是便瞒着姥姥开始苦心钻研早被祖先列为禁术的蛊术……终于叫她知道了,克制这个蛊的方法。”
连梦也不知道,她娘当初能够找到方法,做出的举动是多么大逆不道。
她不止是研究蛊术,更私下将石棺打开,一一检验其中的尸体,甚至进行解剖,挖心掏肺,取肉抽骨……不然历代聪颖*、精通医术的并非只有她一人,何独独是她能找到答案。
幸好梦对此全然无知,否则只怕不能够如此平静地提起。
“我们的祖先,本来只擅长医术和蛊术,并不精通武功,我们所习的无敌霸手乃至情倾七世,皆是我们的恩人从倾城之恋衍生而出。倾城之恋乃武圣关羽所创,是一式至阳至刚的武功。即便经过衍生弱化,依然阳气极重,其实并不适合女子所练,只是为了有足够的实力守护无双,我们明知道有此弊端,依然不能够放弃……”
聂风忍不住插言问道:“那梦你脸上的红痕,还有姥姥在施展‘情倾七世’时,会变成男人,都是因为……”
梦轻轻点头:“我只习练了无敌霸手,还算不得严重,但姥姥,她,她守护无双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或许,也是为了,弥补娘逃避守护无双责任的亏欠吧,她不惜完全牺牲自己的脸,坚持习练了情倾七世。”
可怜天下父母心,子女自认为做自己的事,不要父母来干涉,就算闯了弥天大祸亦不在乎。却不知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父母的心,亦分担着责任。
想不到脸容鬼恶行事冷酷的姥姥,竟有这种柔肠慈心;聂风忽然觉得,纵然姥姥不择手段要达到目的,她自身却是可敬又可怜……
梦脸上露出恻然:“或许找不出更好些。娘既知道了这蛊与我们习练的功法有关,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唉,她私下拜了一人为师,那人,教给她一门‘明月功’,至寒至阴,虽不能将蛊彻底除去,却可以压制,让它不能够发作。”
梦又如何知道,真正的原因所在其实并非功法,而是这个蛊虫乃是依附阳气而生,只作用于生者,人死后,蛊虫也会随之死去。而生者体内阳气越盛蛊虫越活跃,所以功力越深的人越无法离开无双城。
教授“明月功”的人也并非好意,阴阳平衡,人体才能健康,无论至阳至阴,都是伤害极大,后患无穷。
不过这也公平,想要得到什么,又怎么可能没有付出。
梦仰天一叹:“娘终于实现了她最初的理想,逃出了无双城,却没有想到这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能生下秦霜和梦的女子,本身当然亦是无比聪颖和出众。但越是聪明的人越多烦恼,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不如笨一点,安守本分,即使有小不幸,也避免了更大的不幸。
其后自然是相关秦霜如何诞生的隐秘,梦却不再讲下去,凝望石棺出神片刻:“‘血怨’就算在蛊术中,亦是非常冷僻的,因为它交融着最极端的爱和最极端的恨,所要形成的条件之苛刻几乎没有人能够达到。没想到,娘却做到了……”
梦的眼睛转向聂风:“聂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娘对霜小姐,特别苛刻,特别不公?”
聂风默然,不知如何回答,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秦霜情绪激荡一时难以自已,绝无可能让他听到那个极端可怕,叫他这个无关的人亦听得浑身发冷的隐秘。
同样是从己身所出的两个女儿,态度却天差地别。漠视已经不该,而三番五次地意图谋害一个完全无辜的幼儿,无论有多大的隐衷,无论如何辩解有及时收手,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都无法掩盖已经不配为人之母的事实。
那样冷冰冰的仇恨,如果秦霜因此而报复,只怕亦叫人无话可说。但秦霜,只是远远离开,不见不念不想。这样的父母,她真心不想要,那么,也就这样好了。
但,为何兜兜转转,还要纠缠在一起,至死也不肯放过呢?
梦蓦然伸手搭上聂风的手背,聂风猝然一惊,反射般向后一跳。连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般大的反应,梦更是直接呆住。
聂风有些赧然:“对不起,梦,太突然了,我……”
梦涩然一笑:“聂大哥,不必道歉,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
聂风微笑道:“我倒是忘了,只要触碰任何人或动物的身体,你便能够感受他们想什么……”
梦心中低低苦笑,不需要这个能力,也能够感觉到聂风对她,已经下意识地生起防备之心,迥异初相识的坦荡真诚,毫无芥蒂。
总是,有所不同了啊。
第224章()
梦怅然看一眼聂风;人与人的相处,如果始终能像刚刚相识的时候那样淡然而又美好;没有随着时光推移而产生的的分歧、争端、怀疑、猜忌……那该有多好。
但又怎么能怪他呢?那是天下会的秦霜,而他是她的风师弟。
“我娘对她;的确是错了。”即便是已经注定为敌,依然无法对秦霜产生丝毫恶感。就像当初对聂风一般;只觉得上天生人,将美好系数赋予,让人不忍心去给予那怕一点点伤害。
但是;还能够有别的选择吗?
就算是亲情之间,也有厚薄之分;更不要说道义、责任,这些基本的做人原则……就算是痛苦,亦不能够放弃。何况比起已经下了决心的她,曾全心信任过她的聂大哥一定更加难过吧。
若知有今日,可会当初?女不言母过,但若当年没有遗弃,而是带回无双城,那么秦霜就不会成为雄霸的徒儿,做为无双的敌人而成长,应验预言,带着毁灭归来……她会和自己一般,为了守护无双城而战吧?
那样的她,定然远远比自己更出色。
但若是那样,她便也会像自己一样被困于幽黯中,像记忆中的姥姥和两位姐姐一样,从来不曾露出过真心的笑容,为了存义,而放弃了快乐。
那宛如天上明月一般无瑕的容颜,亦将被无情破坏,只是想象,都会叫人觉得万分可惜。
命运已经给了她们不同的道路,又何必妄图再行更改呢?
聂风轻声道:“死者已了,亦不必再追究对错了。”所有的公理、正义,在亲情面前都是无力。他也曾怨过、恨过老父聂人王残暴疯狂以及所造下的无边杀孽,甚至矢志要阻止老父,哪怕是举刀为敌亦在所不惜……但最后的最后,却只余下一个愿望,只望老父仍旧好好活着,哪怕,哪怕是……
梦凝睇望望他,复又望向石棺:“可是今日我要做一件事,却不知道是对是错。”
最后看一眼聂风,仿佛要从他那里汲取勇气。梦心中默默祷念:娘,情非得已,请恕女儿不孝了……深吸一口气,伸出无敌霸手,潜运功力,格格声中,已经掀开了紧闭的棺盖……
聂风终于明白,梦挣扎的神情是为何而来,还有先前的大礼跪拜,额上鲜血兀自未凝……在西湖,他奉秦霜的命令开挖步惊云生父步渊亭的坟墓,动棺验看,追查步惊云的身世隐秘,虽属于必要,但已然感到万分抱歉。而梦,亲手打开娘亲的石棺,心中所受煎熬定然更胜十倍。
但梦又为何要这样做,是什么理由让她必须惊动死者于九泉?
疑惑刚刚生出,便看见梦看着石棺内的脸陡然变得如死一般苍白。聂风忍不住前行几步,亦向石棺内张去。
竟然,又是一具空棺!
说空也未必确切,棺内放置着一袭女子所穿的白色罗裙,颜色已经有些发黄,在黯淡的灯光下,隐隐看到上面大片的深褐色锈迹……聂风瞳孔一紧,那不是污迹,而是血,是早已干涸的血……一个人要受什么样的伤,流下多少血,才会在衣服上留下那样触目惊心的痕迹?他所见过的,惟有乐山那一次,秦霜白衣尽血,与眼前这件差相仿佛。
且,尸体呢?
“梦,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若按常理,不可能衣服尚存而尸骨全化。聂风脑中闪过“衣冠冢”三字,梦的娘,是否根本是死得尸骨无存,只能收取衣服聊为纪念?
梦没有即时回答,陡然割破手腕,鲜血汩汩而出,滴落在白衣之上,片刻,凄然抬头:“这是我娘入殓时所穿的衣服,娘,也的确在这具棺中……”
“只是,她,她已经,全部化成了血……”
聂风倒吸一口气,他在江湖上所遇的诡奇之事亦是不少,但此刻,亦不免生出浑身寒意。
“医书上记载,‘血怨’施种不易,而想要解除,必须取出下咒者的骨,然后施展秘法……我本来想着,哪怕是拼着被娘在地下骂我不孝,我也要开棺取骨,不要让娘一错再错。但现在,做不到了。”
梦再也忍不住,泪水滴滴而下:“‘血怨’,是守护,更是诅咒。娘为我下了‘血怨’,是想要保护我,当我碰到她,哪怕是,哪怕是没有那一握,我身上的蛊虫也会移转到她身上,让她代替我的位置,再也无法离开无双城,而我就可以……从职责中解脱。”
“娘想了一辈子的自由,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去,但她却想着让我可以,可以……”梦失声痛哭,“娘是怕我不肯接受,所以自己做尽一切,连最后的退路都不给留……”
聂风紧锁眉头,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惊骇,狠、绝、不留退路,孤注一掷到几近疯狂,爱之者倾之所有,恨之者欲其万死。想着种下蛊的第一代先人,彼时的心情又是怎样呢?是有那样的祖先,才会有这样的后辈罢?
而这样偏执的性情,若在秦霜身上一一体现……
虽然梦哀恸而绝望,但在聂风心中,由小至大,秦霜的表现,几乎是近于妖孽般的全知全能,每每都从不可能中生出可能。能够认出并说出“血怨“的她应该也知道解法。也许他们在这里万分苦恼,无计可施,在秦霜,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所要担心的是当知道被这样对待后的秦霜,会怎样将雷霆隐于乌云之后,只待时机一到,就是更加凶狠、暴戾、残酷的报复……
为了独孤一方的不敬,她可以从容策划数年将绞索套在无双城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
因为神的背后算计,她一张一弛,后发制人,直接让神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那么她会如何对付……梦?
聂风的心中骤然涌起强烈的不安:“梦,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办法,总会是有的。”
梦抬起头,眼泪兀自不停滴下,但亦想起姥姥,知道不能在此地久留:“好,聂大哥,我,我带你……”
“出去”二字尚未从梦的口中吐出,周围的油灯忽然一起熄灭。
梦神思尚在恍惚之中,少有江湖经验的她,亦没有意识到黑暗的危险,只是下意识向聂风靠去:“聂大哥。”
聂风久历战阵,深知若是有敌袭击,失去视线只是第一步,危险的是紧随而来的杀招,冰心诀全力施展,隐隐听到空气中一声轻微的异响,高叫一声“梦,小心!”猝然起腿,起始便是风卷云残,劲气四射,将梦牢牢护住。
陡觉肩上一痛,反手一模,似是一枚弩箭,不知是何种材质打造,竟可以轻易破了他的内劲。不及细思,咬牙拔下,尚幸只是普通箭头,并非倒刺,只是流了少许鲜血。
对方虽只是射了一箭,但冰心诀聆听下,已经尽露行藏。听出对方不过两人,且武功都不甚高。聂风略略放心,随手将箭丢在地上:“梦,跟紧我。”纵身而起,踢出一招风中劲草。
不论来者是谁,既然已经表露出敌意,那么就只能先打再说。考虑到对方能来到此地,或许会和姥姥有所渊源,聂风运腿之际也稍有留力。只是一步之间,落脚之处竟非是坚实的地面,聂风心生不妙,身前蓦地传来“嗤嗤”两声,似有物急速破空飞近。
聂风反应极快,本能地欲提腿闪避,岂料于此瞬间,两腿已被不知何物牢牢黏住,动弹不得。双腿受制,仓促之间,无可闪避,聂风扭腰下折,同时急运功力,想汇聚浑身真气把缠于腿上的东西震断,谁料就在这时,突觉头脑一晕,身子一软,竟直直地摔了下去,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弩箭有毒!
江湖上用毒的人不在少数,聂风一向谨慎,惟独这一次,实在是太过仓促,他又有一半关心放在梦身上,便是知道弩箭有毒,亦会作同样选择。
而谁又想到,这毒发作之快,简直是骇人听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片息之间便令身怀摩诃无量的聂风失去了反抗能力。
待得聂风脑中眩晕稍去,勉力睁开眼,眼前已经有了亮光。伏在暗处的敌人大概以为大局已定,现出了身形,更点亮了灯火。
也难怪对方得意,此时的聂风和梦,落在一个径阔八丈的巨网之中,这个网不知是以何种奇异网线所织,隐泛白光,网上满布一些不知名的浓稠黏液,每根网线未端或系与石柱上,或干脆挂在棺角,与结在半空的蜘蛛网似到十足。
而聂风和梦就像被蛛网困住的虫子,双腿、双臂乃至身躯上都被一种白色网线紧紧缠绕,丝毫无法动弹。梦的无敌霸手,被白线捆得紧紧贴着身体,根本无法抽出。
“困仙网,四夜……大姊?五夜……二姊?”梦乍见对方出现,一脸苍白,愣愣地发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