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年代-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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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孩子们的计划,第二天是要一起出去到水上公园玩的,不合吴宝昆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买了一提兜的梨,卢利看着金黄透亮的梨子真是打心里笑开了花,和狗立、梁昕几个人美美的大吃一顿!梨子咬起来和蜜罐似的,汁水又浓,口感更是脆甜,最和孩子的口味,不知不觉中,五六个大梨装进肚皮,连晚饭也没有地方盛,洗手洗脚,上床睡觉。
梨子吃起来很舒服,但吃得多就成了麻烦——后来他才知道,梨这玩意儿性寒,不能多吃,尤其是孩子!一夜过去,发起烧来。
招弟迷迷糊糊从暗楼上爬下来,叫弟弟起床,“小小,你怎么还不起?狗立叫你呢!”用手一推,孩子呼吸沉重,用手背一摸,“哎呦,小小发烧了!好烫啊!妈,小小发烧了!”
于芳急匆匆从楼上下来,用手一探,可不是吗?孩子额头发热,呼吸间也是热气扑脸儿,“发烧了,找药给他吃。”
找出四环素、红霉素、土霉素之类的药,招弟抱起小弟,使劲呼唤,“小小,小小!起来吃药了!”
卢利昏昏沉沉的给姐姐叫醒,“干……干嘛……嘛呀?”
“吃药,听话啊,吃药啊?乖,我家小小最乖了。”把药给他喂下去,孩子翻身又睡,一直到中午,来弟出去一圈回来,弟弟还是高热不退,这就一定要去医院了。一个抱着,一个拿起小背心、裤子给孩子穿上,卢利给她们的动作折腾醒了,“舅……舅,妈,又……干……嘛……呀?”
“去医院,舅妈和姐姐带你去医院。”于芳又是心疼,又是恼恨的骂道,“看你下模还敢不敢玩儿了命的吃梨!倒霉孩子,馋死你就得了?”
来弟背起弟弟,妹妹和妈妈陪着,出了家门,“小小怎么了?”一上午没见到卢利,出游的计划也泡汤了,几个孩子都围了过来。“病了,带他去医院。”
说话间步履匆匆,穿胡同而行,到了百货大楼脚下的多伦道上,这里有一家小医院,周围的孩子或者大人生病了,大多到此来看病,挂号、问诊,撩开小背心,露出白皙的皮肤,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听诊器在他胸口听了听,问一问经过,“没事,就是吃了太多梨子,受凉。”
听诊器冰冰的,卢利被凉意一激,人也清醒了一点,回头看看,来弟正抱着他坐在她的腿上,和医生说话,“那,开点药还是打针?”
“不,不不……不!”
医生对这样怕打针的孩子见得多了,露在上面的眼睛一弯,带出几丝笑意,“打一针吧?打一针庆大!”
卢利奋力挣扎着,怎么也不肯驯服,“回……回,回,”他本来就结巴,情急之下更是严重,回了半天,别人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知道,知道,不打针,”来弟却是明白的,抱着他连骗带哄,“就吃药,拿了药就回家。”
医生开好了药方,来弟抱起弟弟,转身就走,却不是向医院门口,而是转头顺着走廊前进,等到了一间门前,门敞开着,挂着白色的门帘,挑帘而进,里面是一张床,床边放着一个圆凳子,另外一侧的桌子上,放着加着盖儿的白搪瓷大盘子。
卢利直觉不好,心中还存着一分侥幸,“姐……”
“在这拿药,拿了药就回家。听话啊。”
等小护士进来,她手中又拿着一个铝制的小饭盒,同时打开小饭盒和搪瓷盘子,用镊子取出一根针管、一支针头。
卢利立刻明白过来,这下可不干了,趁姐姐不注意,撒腿就跑!来弟一把抓住,被他拉动着,二人之间的胳膊伸得笔直,孩子的双脚努力向后蹭,嘴里不停的大呼小叫,“不…不…不!”
“听话,小小,听话。打一针就……就……就好了。”来弟使劲把他拉回来,将他的双腿固定在自己腿间,卢利不甘雌伏,和姐姐撕扯成了一团;来弟一个人居然制他不住,“招弟,快来!”招弟进来,帮着姐姐按住他的手,来弟褪下他的裤衩,按在腿上。
“舅……舅……妈!”卢利悲惨的大叫,却完全不起作用,忽然觉得小屁屁一凉,紧接着是一阵胀痛,“哎!”
药液推射进身体,二人同时放开了他,来弟恨恨的在他头上打了一记,“哭嘛?倒霉孩子,看看把我们俩折腾的?这一身的汗?”
卢利只觉半边屁股连同大腿都是一阵涨疼,他很少生病,打针的次数也不多,基于孩子畏惧针头的心里,每逢打针的时候都是浑身绷紧;殊不知打针的过程中,病人的肌肉越放松,越容易缓解疼痛,像他这样的,最后也逃不掉一针之苦之外,还要疼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最起码,一个下午是不大能像往日那般运动自如的。
瘸着脚出了注射室,舅妈正在外面等候,指间夹着烟卷,徐徐烟雾从口鼻冒出,“怎么了?喊嘛?离八里地就听你叫唤。”她弯腰摸摸孩子的额头,“好点了吗?”
“哪儿有这么快的,怎么也得回家以后。”
卢利哭丧着脸,腿上,屁股上阵阵胀痛,“疼,舅……妈。”
“疼啊?舅妈抱。”于芳弯腰抱起孩子,卢利在舅妈怀里转头一看,大姐正在用食指刮脸羞自己呢,“这么大了,还让大人抱,羞喔、羞喔?”
卢利努起嘴巴,把小脸儿在舅妈肩头一藏,不理她了。
回到家,把他放在小床上,不一会儿的功夫,药性发作,孩子沉沉睡去。母女三个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于芳拿起一把扇子,轻飘飘的给孩子扇着风,“平时看他挺大的,怎么这一睡着了,看着这么小呢?”
“本来就小嘛,”招弟说,“才八岁多一点。”
“就是太皮了。”来弟坐在他身边,看着弟弟秀美的五官,微张的小嘴儿,又纯洁又漂亮,简直像个女孩子。只看表面,谁能相信他是附近胡同中有名的顽皮大王?
“你说皮吧?可挺招人爱的!”于芳这样说道,“你看看狗立他们几个,也和他整天一起疯,怎么就不如他呢?”
“我们家小小,长了一身的爱人毛!”来弟伸出手,在弟弟额头抚摸了几下,“大鑫、狗立、刘杆儿那几个倒霉玩意儿,爱人毛都长脚心上了!”
于芳大笑,“说得对极了!”
招弟不说话,只是望着兀自呼呼大睡的弟弟,心中同样升起无限的怜爱之情,他刚刚到自己家的时候,她六岁,姐姐八岁,家中多出一个整天就知道哭闹的婴儿,祖、父又要上班,全靠母女三个把他带大,不知道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但快乐却是加倍的多!
女孩子天生有照顾人的因子,多出来一个婴儿,让姐妹两个在最初把他当做一个玩具那样,成天摆弄得吱哇乱叫的好奇心之后,涌起的便是强烈的女性本能,照顾他吃喝,看管他拉尿,哄着他说笑,姐弟三个感情极好!这姐妹两个对他,甚至比对同性的对方还要亲昵!
这种情况一直发展到他四五岁,有了些许变化,卢利终究是男孩子,在和胡同中的孩子们越来越熟悉之后,家里、院里的环境不能再让他满足,天天和狗立、大鑫一帮人在外面疯玩惹祸;这一次难得的生病,反而让她可以近距离的观察一下这个越见成长的弟弟,“记得刚来时,他才这么小。”她用手比划着说,“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那依你呢?越长越抽抽?”
卢利两只手放在单子外面,大约是睡梦中听见有人说话,嘴巴来回蠕动几下,两只手的手指在胸口和小肚皮上不规则的动了起来,“哎,哎?怎么了?”于芳好笑的问。
“没事,可能是做梦了。”来弟摸摸他的额头,“出汗了,没事了。妈,别扇了,让他出出汗。”
“妈,我饿了,快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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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夫妻不和()
“碰!”于芳双手一推,把桌上的麻将牌放倒,捡起牌桌上的一张三筒放在自己手边,“胡了!”
“真是邪了门了!”坐在对面的刘婶喃喃自语的嘀咕着,从手帕中拿出一角钱递了过去,“都让你赢就得了!”
于芳嘻嘻笑着从三家手中拿过钱放好,胡乱的洗牌,“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
“你还不算胖?”另外三家同时皱眉,“这一下午光看你赢了!韩婶,你输了多少?”
“得有一块多了。”韩婶苦着脸说道。
周围的几家主妇每天下午打打麻将,是众人的最爱,往日都是有输有赢,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常是三归一,连家里过日子的钱都让于芳赢过去了!这要是让自家丈夫知道,少不得又是一番吵嚷,特别是韩婶,他丈夫韩大功为人脾气最是暴烈,妻子有一点做得不顺他的心思了,就拳打脚踢,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街,声音之大,用词之粗鄙,旁人听着都替他牙碜的慌!
十二圈牌打过,于芳又是一家独赢,刘婶和张婶各自回家准备家人的晚饭,韩婶却独自留了下来,跟于芳一起收拾牌桌,不时用眼睛向对方瞄上一眼,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韩婶,你怎么还不回去做饭?有事?”
“那个,家里没有盐了,在你这拿点?”
“拿吧,等一会儿我拿给你。”于芳掏出烟点上,美美的吸了几口,有牌友在场,不好点钱,但粗粗估量,这一下午的时间,就赢了不下两块钱!想到这里,女子几乎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那,”韩婶向外走了几步,想想还是不行,鼓足勇气的转了回来,“吴婶,和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
“能不能借我点钱?”韩婶一口气说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视线都不敢和于芳接触。
于芳一愣,忽然有些明白了,韩婶这些天以来可没少输钱,今天三毛,明天五角的,积少成多,总数可也很多了,他们家中只有韩大功一个人赚钱,他在六号门货场工作,每天骑着三轮车早出晚归,劳动强度相当大,饭量也是极多,再加上烟酒不忌,挑费更大,韩婶负责过日子,总是紧巴巴的,“行,行!”她赶忙掏出手帕,“要多少?”
韩婶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就多给我点。”她迟疑了一下,忙又说道,“这算是我找你借的,回来还你。”
“邻里街坊的,说嘛还不还的?”于芳拿出一张五元的纸币,想了想,又拿出几张角币,“你先拿着这些,等回来不够了,再过来。哦,你刚才说家里没有盐了,我给你拿点?”
临近黄昏的时候,卢利、梁昕和狗立几个照例是一身尘土,满头大汗的跑回家中,于芳正在炒菜,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张嘴就骂,“你这一天又干嘛去了?成天就知道疯玩,你还有点别的事儿吗?中午饭呢?在哪吃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卢利无以作答,憨憨的一笑,也不说话。舅妈的唠叨他听得多了,也不以为意,管自打来水和梁昕洗漱,“哦,对了,”于芳一边把炉火通开,准备一家人的晚饭,一边说道,“刚才三号院的小丽来找你,说……说什么写作业的事?”
卢利点点头,表示明白,“我我我我我等……一会儿去。”
娘俩说着闲话,大门一开,狗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吴婶,我爸我妈又打起来了!”
“啊?”于芳一愣,举步向外,刚刚走到门口,还不及越过门槛,就听见韩大功又粗又大的天嗓门,“瞧你炒的这菜,都不及你那b有味儿!是没钱给你买盐怎么的?拿回去,重炒!cnm的sb娘们!”
于芳几乎当场笑出声来!回头看看,三给小家伙面面相觑,显然是听不懂,“回去,别在这看热闹!小屁孩儿,听嘛?”
孩子们不理她,跟在于芳身后,到了六号院门口,于芳正在劝架,韩婶手背不停的抹着眼泪,翻动锅铲,正在把做淡了的菜回锅,于芳则在和韩大功说话,“……你说这缺德玩意儿,炒菜要么就咸得和腌b似的,要么就淡得连b味儿都没有,我上一天班容易吗?回来连口顺口的都吃不上?”
“大哥,也别这么说,韩婶不是怕你齁着吗?菜做淡了还能救,做咸了不就更没法吃了吗?”于芳对韩大功满口脏话置若罔闻,在一边做好做坏的解劝着,“你看,知道你回来累,韩婶早早的给你热上酒,你还要怎么的?别一天到晚掉着个脸子,真把韩婶骂急了,连这么一口也没有人给你做!到时候饿死你们爷儿仨!”
韩大功不再骂街,端起酒杯自斟自饮,忽然放下筷子,大声喝道,“你快点!磨b蹭痒痒的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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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利懒得理大人们的这些事,他也听不懂,转头四处看看,眼前一亮!和韩家住在同一个小院的李家窗外,挂着一大串橙红色的柿子!柿子软嘟嘟的身躯,向下微微耷拉着,看见这个,他又动了鬼心思。
给狗立两个使了个眼色,三小转身进屋,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转了出来,每个人的指间夹着一根缝衣针,举步走到窗前,手一举,在柿子上扎了一记,随即又是一下。针的直径非常小,在柿子上会李留下一个几乎不大可能发现的针孔,但时隔不久,柿子就会流水——本来用作阴干后做柿饼子的柿子,就会流光里面的汁液,虽然还不会耽误吃,但柿饼子却是绝对做不成了。
每个柿子上扎三五下不等,卢利转身退开,狗立再来,然后是梁昕,等到再度轮换,还不及动手,耳朵就给人抓住了,“缺德玩意儿,一眼看不见你就不行?大人还在跟前呢,就这么祸祸?让你……祸祸?让你祸祸!你不惹祸就活不了了,是吧?”
于芳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混账东西,只是片刻没有注意他,居然又惹祸?“你怎么就那么皮呢?狗立、梁昕?还有你?”
狗立和梁昕一溜烟的跑开了,站在旁边看小伙伴挨揍,卢利混不当回事,弓起后背,让舅妈狠狠地捶了几下,倒是梁昕,心疼的红了眼圈,讷讷的说道,“姨……,别……别打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