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年代-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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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荣比想象中要高,只比卢利矮半头的样,他生得鼻直口方,倒并不难看,“听朱大哥提起过,你好,我是李正荣。”
“我是卢利。”
堂屋中又拥出六七个人来,为的是个典型的南地汉,比这个人矮了一大截,古铜色的肌肤,凹眼凸下巴,脸上、头上原本有毛发的地方一概没有,光秃秃的像个大鸡蛋;一双小小的黄眼珠,穿一件对襟小褂,故意敞着怀,露出健壮的身躯,“…………”
“这是我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卫铁梁。铁梁,这是卢利。”
卫铁梁生就一副凶相,微微向外呲着牙,向卢利伸出手来。卢利和他两手一握,双方同时用上了力道。
朱国英一愣,暗道不好!上一次来的时候,卫铁梁故意找茬,和他干了一场,朱国英在军中多年,也曾练过相应的套,但大约是放下的时间久了,也可能是确实比不过对方,一场比试下来,大败亏输!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但丢面却是难以避免的。他不知道卢利会功夫,只以为他要吃亏,正待劝阻,却发现情况不是那么回事?
卢利手上力道逐渐收紧,卫铁梁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弱弱的年轻人会有这么大力量,一再收力,对方却似乎全无反应?这让他有些摸不准了,便在这时,卢利放开了他,“我听英哥和我说过,您应该比我大一岁,我是58年的,属狗,您呢?”
“我57年,属鸡,比你大。”李正荣也算是练家,看出来最好的哥们可能吃了亏,否则的话,以他的为人,断不会让对方说放手就放手!“来,进来坐,进来坐,哎呦这个天气啊,真是热了!我听朱大哥说,您是天(津)人?那边的天气没有这么热吧?”
“是,而且热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边好像湿挺大的。”
“没错,就是这样,总感觉身上黏糊糊的。除非是像我、铁梁这样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初来乍到的人,都会觉得不习惯。”李正荣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啊,感觉倒是武威那边好一点,该热就热,该冷就冷!这里……”他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下去了。
一个女孩儿拿着水壶出来,为卢朱两个倒上水,一阵酸甜口味的香气袭来,“这是凉茶,我契妈——对不起,你可能听不懂,就是干妈的意思——亲手做的,这是他们卫家祖传的,据说是什么传媳不传女的,这样的天气喝这种东西是最好,又解暑又败火。”
卢利端起来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和舅妈在夏天做的酸梅汤没什么区别,他也尝不出来怎么个舒服法,“我听您说话,好像祖籍不是本地人吧?”
“是,我祖籍豫省。”
卢利有些语塞,这个李正荣表面上看起来温尔雅,实际上在两个人之间却像有一道墙一般,他们的对话都是隔着墙在进行,要是不能破除壁垒,今天白跑一趟倒在其次,只恐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了!该怎么样打开局面呢?他琢磨了一下,突然眼睛一转,有主意了!
他拿起凉茶,抿了一口,“我来的上,听英哥说起过了,这个……卫家老爷,真够条汉,我今天第一天登门,能不能让我拜见一下老人家?”
第50节 他乡遇故人(2)()
这样的话一出口,卫铁梁立刻耸动一下光秃秃的眉骨,脸上的神色变得缓和下来,他明明会说普通话,故意装作不会,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粤语,还是李正荣为他做翻译,“老爷今天进市了,不在家。。”
“那可有点遗憾了。”卢利呵呵轻笑,“我说这番话绝不是为了套近乎,而是事实,我的经历和李大哥也有几分相似,不过不同的是,我一出生就给我舅舅一家人抚养,所以对……嗯,卫老爷的做法,真是打心眼儿里赞佩!李大哥,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令尊被打倒,你和你那些兄弟、姐姐都成了狗崽,别人能躲你远远的走就算是你的便宜,不主动过去踩你两脚,那就算好的啦!还抚养你……嘿嘿,所以说,老爷了不起!”
正如他想的那样,李正荣对这个抚养自己的老人有着深刻的感情,这种感情真是到了爱之欲之生的地步!听他说完,李正荣双目中投射出丝毫不加掩饰的情谊,重重的点点头,“说得没错,我同意这句话!”他接着问道:“你也是这样?”
“差不多吧,不同的是我父亲是y派,58年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妈妈也是一样,生下我就之后就去世了;我是我舅舅一家人养大的。”
“哦!”李正荣再一次点头,彼此的身世有些许相似,也让双方的距离拉近了,“那,您舅舅和舅妈还好?”
“我舅舅不在了,76年地震,人没了。现在就是和我舅妈一块儿生活。”
“哦,对,76年地震,你们那边离唐山特别近,是不是?”
“是。”卢利说道:“而且我当时就在唐山下乡,差点就永远的留在废墟中了。”
“是啊,确实是一场大地震,我和铁梁当时在甘(肃),也有震感的。建国以来,以这场大地震的威力最强大,据说只是在唐山,就死了不下二十万人?”
卫铁梁突然眉骨一耸,用粤语哇啦哇啦的说了几句,李正荣也是一愣,“你刚才说你在唐山下乡?唐山哪儿?”
“商家林。”
“商家林?我和你说个人,你看你认识不认识?他叫胡初。”
“认得,怎么不认得,他和我是朋友……”卢利突然语塞,“你……不会也认识他吧?”
“怎么不认得?我们熟了!”李正荣哈哈一笑,“铁梁,你去把初找来,告诉他老朋友到了!”
卫铁梁第一次向卢利展开一个笑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朱国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卢利说道:“老胡和我都是在商家林下乡的知青,我们算是朋友。”l
等了一会儿,卫铁梁带着一个人冲进了门,正是胡初,“哎呦,小小?”看见多年不见的老友,胡初又惊又喜,哈哈大笑着冲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用夹杂着唐山和粤省口音的普通话问道:“你怎么找来的?是找我吗?就你一个人来的?几时来的?”
卢利解释了几句,后者点点头,“这可不应该了。铁梁、正荣,还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那个人吗?当初我和小彪到商家林,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愿意理我们,就一个天(津)知青,主动拉我们聚会,等我们地震受伤,回来养伤的时候,还给了我们十块钱——说的就是他!真想不到,在这见面了!小卢,你现在怎么样?在哪上班?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卢利不及回答,望着多年不见的知青战友,问道:“小彪呢,他怎么样?”
“上班了,在市里的一家防火器材厂。”
“那你呢?”
“我回乡下了,对了,你来没事吧?走,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到我们这了,就得听我的!”
卢利不及说话,李正荣拦住了他,“初,小卢是来找我和铁梁的,你先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于是重新回到堂屋落座,这一次的气氛就和刚才不一样了,就连那个卫铁梁,也挤出一抹微笑,陪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你们不知道,卢利可是商家林知青中的头份!到公社一年就入党了,哎,小卢,有一年吗?”
“差不多吧。”
“哎,差不多一年就入党了,你们谁行?说实在的,那会儿他真让人心服口服,还记得76年年初的那一次选调吗?别的公社,哪个支书、队长的不让人戳脊梁骨,简直都要给人骂化了!就我们商家林,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没有一个人说闲话,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小卢!你们猜他当时怎么做的?…………”
听胡初张牙舞爪的开讲,卢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初,你和人家说这个干什么?”
“为什么不能说?坏事不能说,好事也不能说了?”胡初根本不理他,管自讲述一遍,“那会儿卢利多大?18岁!周岁18,虚岁才19。怎么样,荣哥,服不服?”
李正荣和朱国英大感惊讶,不想卢利当年是这样优秀的?“还有最牛逼的一件事,就是地震救人!我是当天就爬出来了,见到了他们几个……说真的,听他们哥几个说完,我也掉眼泪了,当时真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卢了,嘿!谁知道没事!”
接下来是又是一番长长的讲述,朱国英和李正荣更是讶异的瞪大了眼睛,这样的事情本来以为只会发生在电影里,怎么……身边真有这样的人吗?“小卢,是真的吗?”
“你别听他胡说,什么奋勇托举救战友,拿我当董存瑞了?”
众人一片大笑,“了不起,了不起!我原来就知道你能喝酒,碍着我桦哥的面,帮帮你的忙,这下……以后,没说的,有事你就说话!cao,你够个爷们,咱也不能当草鸡!”朱国英大声说道。
李正荣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间却也很受感动,“哎,卢利,你这回到羊城来,是有事?”
“可不有事呗,让你们这位荣哥给难为住了。”朱国英打着哈哈,介绍了一番。
胡初一惊,“荣哥,卢利和我是朋友,你……能帮忙的话就帮帮忙,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没说的,没说的。”李正荣赶忙表态,“初,你和我兄弟也是一样,当年我住在这,也没少吃你们家的饭,你老娘和我妈也差不多了。你放心,我一定帮忙,一定帮忙!”
安抚住胡初,李正荣干干笑了几声,“这个……事前是一点也不知道,以后咱就算是朋友了,有什么话你就说,我这绝对没问题。”
若论及察言观色的功夫,卢利自问第二,真是很少有人敢称第一了,他看得出来,李正荣拘于胡初的面,不好坚拒,因此才有这样的场面话,自己要是以此为圆满,不但曰后休想再有这样的机会,还会给人大大的瞧不起!“荣哥,您也知道,我从天(津)千里迢迢的到羊城来,就是为求一个‘财’字,不过钱要赚,却也断断不能只把眼睛盯着钱,您说是不是?”
“这……是的。”
“我和初是朋友,也算您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有话就不妨敞开来谈,如果你有为难的地方,大家一起商量,你们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不能说只顾自己,不顾别人——那还算什么朋友了?”
李正荣的嘴巴立刻变成‘o’型,不想这个卢利这么懂得人情世故?这番话便是换做自己怕也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听在耳朵里,让人心口暖呼呼的,怪不得听朱国英上一次来说,这个年轻人是值得交的,从他说话就能看得出来,果然是落门落槛的光棍!“你客气了,这件事有初在,没的问题,您放心——今天在我这用晚饭,明天一早,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保证误不得你的事。”
卢利很清楚,这就是所谓的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了,因为自己的话说得漂亮,对方才有这样爽快的答复,但如果以为事情就此成功了——成功当然是能成功的——也仅仅是这一次,以后则说不准了。而在自己这方面,明知道人家为难,还装作不知道的话,便成了南人口中的‘半吊’,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不要想有第二回了!
“话不是这么说,荣哥,你要是真有难处,就只管和我说,要是勉强,我宁肯另外再想办法,我还是那句话,钱我要赚,却不能为此坑了朋友,否则,我宁肯不赚这份钱!”
李正荣哈哈一笑,“得了!小卢真让人没话说!不管最后怎么样,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荣哥……?”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作数,刚才我在想别的事情,没事,没事!”李正荣微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们是要过了年之后才开始,在这之前,你和李局长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明年之后,你到我那去拿东西,我什么价钱拿来的,就什么价钱给你!怎么样?”
“不必,还是按照别人价钱拿,不过有一个最主要的条件,我事先只能给您成的货款,其他的七成,等我卖完之后一块结清。您说怎么样?”
“行,就按你说的办!反正初和你是朋友,也知道你住在哪,不怕你跑了!”李正荣哈哈笑着站了起来,“今天难得有小卢这个好朋友过来,晚上就不要走了,在我契爷家吃饭,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回去!英哥,你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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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的一顿饭用罢,众人在天井中饮茶谈天,“……在小卢之前,好像就是在我们这些人下乡之前吧?当地农民和知青狠打过一场,听说全村都出动了,把个北(京)闹市的知青打得什么似的,很多都送医院了,你还记得这个事吗?”
“记得,不过咱当初没赶上,”卢利含笑点头,和李正荣、朱国英几个解释了一遍,“好像是为了偷农民家的家禽之类,就为了填填五脏庙,值当的吗?”
“你得了吧,别人说这话还行,你可是有前科的!你忘了你带人偷鱼,结果和商嘉成他们打起来了?”
“啊?”卢利哈哈轻笑起来,“对,初说的是,这件事我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哈哈!”
朱国英也是那好事的,在旁边一个劲的问,“怎么回事?小卢当年还偷过东西?”
李正荣和卫铁梁嘻嘻一笑,“这有什么新鲜的?知青有几个是没偷过东西的?打架平常了!”
胡初附和的点点头,话题一转,把当年卢利为偷鱼一事,和商嘉成带领的民兵队发生殴斗的旧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不过从那之后,当地人轻易不敢欺负知青了——他们不知道卢利是后来的,只是把他看做知青中的一员,嘿!小卢,你别说,当时你打得真漂亮,一个人放翻了他们十六七个人吧?真牛逼!”
“这么说,你很能打喽?”
卢利觉得声音奇怪,仿佛没听过,转头看看,是卫铁梁,正在瞪着一双焦黄的眼珠向自己瞅来,“没听见吗?就是话你啊,细仔,你很能打吗?”
“这,不,你误会了,我不会的……呵呵。不会的。”
“无胆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