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喜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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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不怪他了吗?”裴大抱着裴凌南的脖子,贴着她的脸说,“孩儿是替娘生气。”
“生气,气到没办法去原谅他。娘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他是没有守着我们,但是他不欠我们。”
裴大眨了眨眼睛,不甚明了裴凌南话中的含义。可他忽然轻松多了,因为一直想要的答案,好像已经握在手心里。
赵显的体力一天天地恢复,而翁怡君经过医官们的精心照料,也终于挺过了一段难熬的日子。赵显开始处理政务的时候,弹劾东宫太子的奏折已经堆得像是山一般高。玉翩阡和越香凌来拜见赵显,赵显却埋在奏折山里,“你们先坐,朕一会儿出来。”
内官上了茶,还端来糕点。
越香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陛下,身体刚好就这么劳碌,是不是不妥?”
奏折之后的人笑道,“皇帝便是劳碌命,没得抱怨。”
玉翩阡饮了口茶,叹道,“皇上这话可不对。皇帝还是富贵命,能喝到别人喝不到的好茶。”
赵显笑着走出来,目光轻柔地落在玉翩阡如花似玉的脸上,“玉官儿,贪嘴可是会发胖的。”
玉翩阡吓得把糕点扔回碟子里。
越香凌刚要说明来意,赵显已先道,“明日在集英殿,朕会亲自与北朝的使臣谈贸易的事情,这次太子不会参加。你们一定都觉得朕把赵康立为太子,是做了一件蠢事,可现在,”他指着山一样的弹劾奏折,“可明白朕的用意了?”
玉翩阡摇头,越香凌微笑。
“子襄,你给玉官说说。他的脑子,只顾钻研歌舞了。”
越香凌说,“当初皇上回来继位的时候,是承了先皇的旨。昭王虽然有恶名,但因为没有处理过政事,所以没在大臣中落下什么口实。皇上把他立为东宫,按照他好大喜功的性格,必然干预政事,而以他乖戾的作风一定会惹是生非,这样一来,重臣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弹劾他,从而对他执政彻底失去信心。另外,将他置于眼皮底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再敢搞什么暗杀的小动作,我们也能洞察先机。”
玉翩阡一边听,一边打哈欠,待越香凌说完,已经昏昏欲睡了。越香凌敲了他的脑门一下,“大不敬。”
赵显摇了摇头,“罢了子襄,玉官就是个榆木,不要理他。朕让你准备的文书都备好了吗?明日会谈之时要用的。”
越香凌把几份文书恭敬地呈到皇帝面前,斟酌了一下还是说,“裴大人……皇上,不要紧吗?”
赵显本来正在翻阅奏折,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说,“不要紧。”
“恕臣直言,裴大人和皇子,皇上预备如何安置?”
“朕没有皇子。”赵显用稳当的口气说,“裴大人是北朝的官吏,何须朕来安置?子襄你说笑了。”
越香凌猛地抬头来看他,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仅仅是一瞬,就反应过来,震惊得无以复加。皇帝的意思,难道是……?放他们母子回北朝?!以现在皇后的身体,昭王的行径,皇帝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皇……”
“子襄。有的时候,放开会比握紧快乐。不是便不是,留不住便不强留,人生聚散各有其因由。有必须要行之事,就不如潇洒些。”
“可是臣……!”越香凌张口却不能言。
“你去准备礼单。明日的会谈完成之后,朕会设宴为他们践行。南朝正值多事之秋,北朝人不宜再多逗留。便由你代朕送他们出城吧。”赵显说完,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越香凌还要再言,却被玉翩阡强行拖走了。
“小玉,你放开我!我还有话要对皇上说。”
“笨蛋,该说的沈括将军都说了,皇上如果能听得进去,会做这样的决定吗?”
越香凌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猜了个七七八八。皇上的决定,旁人左右不了,你就别去自找没趣了。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关心点别的?比如,到底是谁告诉昭王,裴凌南和她儿子的底细的?皇上有儿子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亲信才知道,昭王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觉得有问题么?”
“这你也知道?”
玉翩阡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巧,我刚好知道。”
花事三十五
越香凌虽然半信半疑,但看到玉翩阡难得一本正经,便也严肃了起来。
两个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一阵耳语,路过的宫女内侍都很自觉地避嫌。只不过是第二日关于某君和某官乱搞龙阳的小道消息又在南朝的宫廷里风行了一把。
到了和谈的这一日,南朝的皇宫像是要办喜事一样热闹。不仅是因为皇帝的身体渐渐好转,众人的担心消弭了些许,也因为真正意义上的,关于两国边境贸易的谈判就要开始了。
一早,赵显穿戴好龙袍,刚走出景福宫,就被越香凌拦了下来。
而另一边,阮吟霄和裴凌南很早就到了集英殿。随后,翁照帆等南朝官员也到了。双方互相见礼问好,气氛比上一次轻松融洽许多。
翁照帆让官员抬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匹上等的江南丝绸给北朝的官员过目。北朝官员为南朝的丝织技术所折服,纷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而后,翁照帆又命人泡了碧螺春茶端上来。
北朝人也饮茶,但茶的种类单一,味也以苦为主,主要的功用是提神。反观南方的茶叶,茶香沁脾,入口甘冽,喝茶变成了一种享受。阮吟霄忍不住说,“南朝地大物博,历史源远流长,光是这两样物品已经让我们大开眼界。”
翁照帆难得露了笑脸,“北朝也无须妄自菲薄。若是论马匹和皮毛,自然还是北朝的胜我们一筹。皇上有令,将这几批上等的丝绸和最好的几斤碧螺春,都送给北朝的使臣做礼物,愿两国和平共处,贸易早日重开。”他挥了挥手,内侍们便把丝绸和茶叶送到了北朝官员们的面前。
阮吟霄和裴凌南大喜,连声道谢。翁照帆又说,“其实边境重开,是两国共同的期盼,我已经命人拟好了文书,二位过目之后,如有不妥的地方,我们还可商榷。”
阮吟霄把文书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他发现原本在贸易中南朝占有好处和优势的地方,此次都做了让步,等同于把最大的利益让给了北朝。他心下虽高兴,但也很疑惑,因为和谈实在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此次南朝之旅马上就能结束了一样。而且翁照帆这个老论这次居然破天荒的没有任何的刁难。
阮吟霄把文书递给裴凌南看,裴凌南看过之后,点了下头,对翁照帆说,“翁大人,我们北朝没有任何的意见。”
“既然如此,我们双方便订立合约吧。”
翁照帆叫人取来印章,阮吟霄也命人准备笔墨。裴凌南下意识地往殿外看了一眼。
她这一眼,被翁照帆看在眼里。翁照帆一边把印章压在印泥上,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说,“本来皇上是要亲自来参加今日的和谈,但因为后宫中的一些私事缠身,不能前来,要我向北朝的诸位表示歉意。”
众所周知,赵显的后宫中只有皇后一个人。所谓的为后宫私事缠身,言外之意便是为了皇后。但今日的和谈进行得相当顺利,北朝的众人早已不关心皇帝参与与否,他们更关心何时能够回国,会得到北朝太后和皇帝怎样的赏赐。
合约签订了之后,翁照帆又邀请众人去看戏。
这唱戏,也是南朝宫廷特有的一项活动,北朝宫廷更喜http://。345wx。欢一些体力的活动,比如马球,比如狩猎。
裴凌南坐在看台上,心思却已飘的很远。戏台上铿铿锵锵,唱得好不热闹,却一点都没入她的耳朵。
裴大在驿站中正百无聊奈地踱来踱去,铁蛋儿急忙忙地跑进来,递给他一封信。
那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大裴两个字,裴大一看就知道是沈阡陌那个小妖孽。
裴大和妹妹关系一向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战友。他之所以叫妹妹小妖孽是因为沈阡陌不过四岁而已,已经很懂得掌握人心,无论是老男人,大男人还是小男人,全都翻不出她的五指山。她明明比裴大更早熟,却很会装可爱。连他们的娘都被蒙在鼓里。
沈阡陌还不太会写字,所以这信是一副图。但显然她画画的功力也实在不怎么样,裴大研究了好半天,才发现她应该画的是一碗很大的汤圆,可碗里面的汤圆不是圆的,稀稀拉拉的,还有很多东西浮在汤面上。汤圆的旁边好像还画着一个人,脸上写着项羽,却是女人的衣裙。
裴大看了一会儿,没太看明白,招来铁蛋问,“你看看,这汤圆是怎么回事?”
铁蛋只看了一眼便笑起来,“少爷,这汤圆的馅儿都露出来了,还怎么吃啊?”
裴大听完大惊,一下子明白了沈阡陌要传达的意思。
北朝的太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裴大着急起来。若是娘返回北朝,太后也许会用他们母子三人威胁崇光皇帝。而如果娘不返回北朝,太后更是有借口扣住阡陌了,甚至还会累及娘多年为官的名声。他在屋中踱来踱去,突然问铁蛋儿,“宫中的会谈何时能够结束?”
“不知。刚才来人禀报说,翁大人还设了践行的晚宴款待丞相和我们家夫人。”
裴大又是一愣,践行?一般践行的晚宴之后的第二日就要离开出使国了。这是宫中的惯例。
“我刚刚听到崇光皇帝没有参加今天的集英殿会谈,是吗?”
“是的少爷。”
裴大一咬牙,做了决定,“铁蛋儿,我们得进宫一趟。”
“少爷?有事不能等晚上夫人回来的时候再说吗?您自己去皇宫实在是太危险了。”
“没时间了。何况,我不是找我娘,我是要见崇光皇帝!”
景福宫的正殿,赵显听完越香凌的汇报,脸色渐沉。他不是不知道东宫的那位难成大器,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为了皇位,能干出这等通敌叛国的事情来。越香凌低着头,又轻轻地补了一句,“只怕这个时候,北朝的太后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裴大人若是返回北朝,将来有可能成为太后威胁您的筹码。”
“朕的女儿还在北朝,不是吗?”
“是的。如今看来,不知是不是他们早已经做了防范,先留下了公主,使得我们很被动。皇上,您看眼下如何是好?”
赵显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好像这样才能让他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他心里很清楚,放,便是把他们母子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放,南朝的宫廷将有一场巨大的风暴。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裴凌南的想法。他不想用“为了她的安全”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强行把她留下来。
此时,外面的禁军忽然高喊了一声,“谁在那儿,别跑!”
越香凌警觉地起身,开门追了出去。
赵显也站了起来,想叫一个人进来问问。可身旁的窗户就在此时被大力地推开,而后一个人翻了进来。赵显本能地后退一步,却见那个人长得极小,好像只是个孩子,还“唉哟”地叫着,显然是摔着了。
赵显近前一步,看仔细了之后,不禁又惊又喜,“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大抬头来看他,吓得往后挪了一点,怯怯地说,“我……我来找你……皇上。”
赵显连忙把他拉起来,又蹲下去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还擦去了他脸上的污泥,“你想见我,托人转告一声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冒险进宫里来?有没有伤着?”
裴大摇了摇头,手不安地绞着衣服。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他爹,还是一国的皇帝。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点唐突,但是为了救娘,这是唯一,也是最直接的办法。他咽了口口水说,“皇上……你能不能阻止我娘回北朝?”
赵显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裴大从怀中掏出沈阡陌画的那张图,“这是妹妹托人传给我的。”
赵显看了图之后,大惊,脸上却不动声色,故意问,“你看懂这画的意思了?”
“那汤圆是说露馅儿了。而那个西‘楚’霸王项羽,隐射的是北朝的太后。”裴大说的很自信,没有一点儿的不确定。
赵显有点难以置信。他以前听到北朝的传闻,说双胞胎是帝后之相,不仅生的美丽无比,还聪明绝顶,其实作为父亲,他一直都心存怀疑。可是看了这幅画和听了裴大的解释之后,他不得不相信,这两个承袭了他血脉的孩子,果真都惊人地聪明。
“你娘……”
“其实,我娘她早就原谅你了!”裴大抢先道。他从袖子里面小心地拿出一个锦囊来,然后又从锦囊里面抽出一张纸,慢慢地在赵显的面前展开。那是一张肖像画,画上的男子正是当年的沈流光。线条轻柔,色彩温和,生动逼真。
“皇……皇上……你救救我娘吧。求你。”裴大要跪下来,赵显一把拉住他,“光儿,为什么把这幅画随身带着?你……不是恨我吗?”
“因为!因为……你……你是我唯一的爹啊。”裴大抿着嘴,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花事三十六
赵显动容,俯身把他一把抱进怀里,“光儿……好孩子……”
裴大呜呜地哭,心里却有另一种感情。原来这就是爹的怀抱,这就是爹的气味,原来朝思暮想的爹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用什么方法。”赵显看着裴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能叫我一声爹吗?一声就好。”
裴大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来。
赵显笑了,“没关系,来日方长,我先派人送你回去。”他站起来,冲门外喊道,“来人啊!”话音刚落,他的裤腿忽然被抓住。他疑惑地低头去看,听到一声如蚊蚁般的喊声,“爹……”声音颤抖着,极小,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