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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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轮流转,恐怕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毓秀见凌音三人脸上都带着不同意味的笑容,一时难堪,就轻咳一声对陶菁说了句,“下不为例,你出去吧。”
陶菁没再废话,乖乖退出门去。
凌音回桌前抚琴,毓秀与洛琦整理了之后的层层布局,直到三更才上床睡了一会。
一早起,四人都有些精神困顿,宫人们伺候洗漱更衣用早膳的时候,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暧昧。
毓秀心里存着事,对下面的反应也没太留心。
既然闻人离昨晚摊开说送聘礼的事,她断定姜壖今日在朝上也会提及。
果不其然。
一上朝,灵犀就站出来说话,“臣几日前给皇上上了一封奏折,北琼恭祝皇上登基大婚,补赠一千匹良驹作为贺礼。”
如洛琦所料,奏折里不提聘礼,只说是国礼。
毓秀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昨天宴上,三皇子殿下也曾提及国礼的事,朕听说九百匹琼马已归边关,其余一百匹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送到京城供朕与众卿家甄选。”
纪辞出列拜道,“臣昨日听闻皇上将九百匹战马赐予纪家军,谢皇上隆恩。”
毓秀挥手叫纪辞平身,一双眼却只看着南宫秋,“送马的事,都是南宫尚书为纪将军求的,将军感谢尚书大人吧。”
南宫秋不敢抬头看毓秀,只躬身回了纪辞一礼。
姜壖睥睨冷笑,皱着眉头,似有探寻地看着毓秀。
毓秀命程棉与迟朗出列,“刺客的事,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二人对望一眼,迟朗先答了一句,“臣等无能,还不曾查到刺客的来历,请皇上恕罪。”
毓秀一脸愠怒,厉声说了句,“你们的确无能。”
满朝文武从前有看不惯程棉自命清高的,都忍不住偷笑。
程棉心里难过,只能咬牙强忍,低头对毓秀说了句,“臣等问询了与刺客交手的禁军,确定刺客用的不是西琳的武功招式。”
毓秀一声轻哼,“单凭武功招式,不能确认刺客的来路,不排除有人刻意陷害禁军的嫌疑,刘统领失职查办的事,暂缓吧,刑部与大理寺全力追查,都察院也不可置身事外,相关官员,有嫌疑的一律查问,朕倒要看看,谁在打禁军的主意。”
都察院的两位都御使都出来领旨,朝臣见毓秀发怒,原本有事要禀报的也不敢说话了。
散朝之后,右相对众臣道,“今日是我爱妾生日,特在府里备了薄宴,请大家到府上喝一杯寿酒。”
众臣面面相觑,都找借口推脱了。跟去赴宴的只有左相,几部尚书,神威将军,定远将军与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闲官小吏。
席到中途,右相离座,工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也都先后跟去书房。
右相平白弄出一个寿宴,也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凑齐人而已。
五人分宾主落座,兵部尚书南宫秋第一个开口,“皇上敕令三法司全力追查刺客的事,是不是对我与几位尚书大人推举纪辞的事心生怀疑?”
吏部尚书何泽看了一眼工部尚书阮青梅,对南宫秋笑道,“贤侄太过风声鹤唳了,依老夫看来,皇上不过是气她不知情北琼送马的事,迁怒三法司与百官罢了。”
何泽是三朝尚书,执掌一部多年,手中握着一朝官员的升迁调度,只手遮天,党同伐异,偏偏此人常年面带笑容,金口难开,官员们暗地称他为慈面天官,多少也有畏惧讽刺的意味。
阮青梅出声附和,“皇上发怒总比她不动声色要好,之前姜相还怀疑她为何对刺客与禁军的事无动于衷,此一番试探,果然就试出了小丫头的底细,她哪里讳莫如深,心思缜密,不过是糊涂大意,不知轻重罢了。”
南宫秋点头笑道,“亏得程棉一心一意辅佐她,她在朝上也不顾人脸面,训斥的卿官面红耳赤,头也不敢抬,风度沦丧,尽失人心。”
户部尚书岳伦冷笑道,“经此一役,以迟朗墙头草的本性,也不敢替她办事了。亏得姜相还疑惑皇上有心藏奸,如此看来,她也不过是个遇事急躁的稚子,比不上她母亲一半心机。”
岳伦执掌六部中最肥的户部,一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都在他的权柄里,西琳的官员想调动升迁,要过何泽这一关,办事要钱,少不了要打通岳伦,长此以往,就落下了岳财□□号。
姜壖虽点了点头,眉头却还紧皱着,“今日在殿上,皇上的确暴躁外显。可老夫心中却还不能十分安定,皇上一贯秉性温软,少有在人前发作戾气,若不是她被北琼送聘礼的事气急了,就是故意演戏给我们看。”
南宫秋思索半晌,摇头道,“姜相多虑了,皇上才十七岁的年纪,如何有谋算天下的气魄,之前她对刺客与禁军的事淡然处之,并非胸有成竹,大约只是不知所措;如今被下头的人明目张胆的怠慢,一口气沉不住,随心发泄罢了。”
何泽捻须笑道,“南宫贤侄所言极是。老夫一生阅人无数,看人从未走过眼,皇上到底年轻气盛,非但对朝局把控不清,用人也一塌糊涂,我们不必庸人自扰。”
岳伦对何泽笑道,“我听说皇上要把华砚安插到吏部?”
姜壖听岳伦提起华砚,也心生好奇,“皇上为什么要把华砚安插到吏部?”
何泽冷笑,“听皇上的意思,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神威将军不满华砚入宫之后屈居嫔位,这才想着要他效仿献帝后宫的几个妃官,为来日晋升加一份权重。”
南宫秋与阮青梅双双点头,“倒也合情合理。”
右相却一脸凝重,“皇上指明给华砚安排什么职位了没有?”
何泽笑道,“皇上只说要顾及神威将军的颜面,至于分到哪一科,皆由我全权做主。”
岳伦看一眼姜壖,“依我看,扔去仕册库做个主事,无权无事,见不得人,说不得话,困他一年再说。”
何泽只等姜壖首肯,见姜壖点头,心下就有了打算。
姜壖对四人笑道,“未免旁人生疑,诸位请先归席,南宫贤侄到宴上把纪辞请来,北琼送马的事,事先未同他知会,以免他心生嫌隙,让我安抚他几句。”
南宫秋欣然以应,而后又问一句,“皇上下了名旨,不追究进军几位统领失职的事……不知姜相预备如何应对?”
姜壖笑道,“皇上火气正盛,这几日奏请什么都会被驳斥。等过些日子北琼的良驹到京,老夫自有打算。”
第8章 。29()
三人还没说几句话,殿外就通报皇后驾到。
毓秀一皱眉头,匆匆坐回皇座,程棉与迟朗对视一眼,低头跪到地下。
姜郁一进门看到这种情景,以为毓秀在训斥他们两个人。
毓秀起身迎上姜郁,挥手叫程棉迟朗退下,等殿中只剩他们二人,她的表情才舒缓许多。
姜郁却退后一步对毓秀行了个大礼,“北琼送国礼的事,臣未能及时禀报皇上,请皇上恕罪。”
毓秀笑着扶起姜郁,“今日在朝上都说清楚了,灵犀在奏章里没提及北琼送的一千匹良驹是聘礼,伯良不知此事轻重,不知者不怪。”
姜郁讪笑道,“至于三皇子为何改口称国礼为聘礼,公主又为何没有异议,臣实不知。”
“此事需从长计议,若灵犀打定主意嫁到北琼,她也不必瞒着我,想来这事没这么简单。”
姜郁还要说什么,被毓秀开口堵了回去,“一早起,我叫人来问伯良的身子如何,他们说你昨晚又咳血了?”
姜郁忙说一句,“臣无大碍。”
毓秀嗔笑道,“伯良要是再不悉心调理,没事也会变有事,批奏折的事,我叫华砚替你几日,你早点回永乐宫歇息吧。”
毓秀语气坚决,姜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谢恩告退,出殿之前一转身,见毓秀满含笑意,他才稍稍安心。
姜郁下阶时遇上华砚赶来陪毓秀吃饭,两人对面施礼,彼此面上都没有笑意。
因为昨晚喝了酒,毓秀特别叫御膳房准备了清淡的午膳。
华砚从一落座就笑个不停,毓秀好奇之下便问了句,“惜墨笑什么?”
华砚犹豫半晌,还是实话实说,“昨日皇上去了永福宫,今早宫里就传出传言,说你……”
毓秀心里隐隐觉得不好,“说我什么?”
“说你夜幸三妃。”
毓秀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先是一愣,思量半晌又摇头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华砚也忍不住跟她一起笑。
“罢了罢了,本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我没想到宫人们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
华砚低头喝了一口汤,“始作俑者大概就是陶菁。”
果然又是那家伙从中作怪?
毓秀一声轻叹,“昨晚把你们三个叫到一起是我大意了。”
华砚才要说什么,宫人就通传“工部侍郎阮悠觐见。”
毓秀看了一眼华砚,华砚笑着点点头,离席去了内殿。
毓秀吩咐撤了午膳,在正殿召见阮悠。
阮悠一见毓秀就干净利索地行了个伏礼。
毓秀忙叫阮悠起身。
与神威将军的英姿神武不同,阮悠精明强干,不苟言笑,在女官里也是少有的傲岸不群。
“不知阮爱卿表字?”
阮悠见毓秀满面笑容,一时怔忡,半晌才答一句,“臣表字子烈。”
毓秀点点头,却没急着与她表字相称,“阮卿之前上的折子,朕细看过了,你后来上的谢恩折子,朕也很满意。你的心意,朕都明白了,禁军的事,不管之后结果如何,还望阮卿一如既往,直言进谏。”
阮悠受宠若惊,跪地谢恩,毓秀笑着叫她平身,“朕有一个御前行走,阮卿可知是谁?”
阮悠忙躬身答一句,“是画嫔殿下。”
毓秀笑道,“不错,因为身份的缘故,朕不能时时出宫,就常常叫惜墨替我四处看看。朕做监国的时候,他就说过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件事困扰朕两年,今天特别把阮卿叫来请教。”
阮悠谨慎地回一句,“皇上请讲,但凡臣所知,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工部的都水清吏司每年从国库拿了大量的银钱岁修金堤,除去上报的物料开销,就是人力上的花费,阮卿可知情?”
阮悠心里已经猜到毓秀要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臣知道。”
毓秀不动声色,“惜墨每年穿淘的时候都会去金堤,询问那些淘淤河道的劳工,他们人人都担心能不能在春耕前修完江堰。”
阮悠垂目道,“岁修在冬春农闲时,人手足够的话不会耽误春耕。”
毓秀冷笑两声,“朕疑惑的也是这个,要是修堤穿淘的人手足够,怎么会误了春耕。之后惜墨几番打探才知,原来被工部安排岁修的工匠都是服徭役的百姓,其中并没有募役,也没有助役。”
阮悠默然不语,却面不改色。
毓秀见她并无惭色,心里就有了判断,顿了一顿,喝了两口茶才笑着说了句,“朕忘了给阮卿赐座看茶。”
阮悠提着的一颗心回到肚子里,毓秀叫人帮阮悠倒茶之后,就把人都遣出去,半晌才沉声说了句,“既然在金堤劳作修缮的都是服徭役的百姓,那工部支出的募役与助役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阮悠正犹豫着怎么答话,毓秀替她说了,“阮卿不用急着回话,朕还没有说完。修堤赶在农闲时节,百姓们虽心有不满,倒还不至于怨声载道,有些富户用银钱抵缴徭役,但凭徭役征召来的沿河百姓,岁修的人手是远远不足的。”
阮悠看着毓秀的眼睛,缓缓答一句,“现状的确如此。”
“都水清吏司每年要了那么多钱修缮金堤,修堤的人手却年年不足,只靠贫苦的百姓加时劳作,才勉强完成穿淘。好在时至今日还没出现什么状况,可长此以往,劳工力苦,工程怠慢,误了堤坝修缮或河道挖深,江水泛滥水患成灾,如何是好?”
阮悠咬牙叹道,“皇上所言极是,臣每每担忧的也是这个。”
“朕听说岁修的事原是阮卿执掌,可就在纪尚书病逝的第二年,这差事就不归属于你了。”
“是。”
“工部掌管土木兴建,器物利用,渠堰疏降,陵寝修缮,层级主事官员,中饱私囊的大有人在,若只是边边角角的小利,朕原本不想追究,可现如今,无论是屯田,土木,水利,铸币,兵器,陵寝,都是一团污秽,一部上下贪墨成风,工匠消极怠工,再不从严整治,大厦将倾。”
阮悠闻言,心里一阵难过,眼中也尽失哀色,“皇上圣明。”
“圣明二字,朕是担不起的,今日同阮卿说这一席话,朕已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你手里,个中厉害,你明白吧?”
阮悠跪地拜道,“皇上言已至此,臣也无需旁支左绕,之前曾有暗卫偷偷潜入臣的府邸,查看臣的身家财产,往来书信,起居喜好,可是皇上派的人?”
毓秀点头笑道,“阮卿坐下说话吧,派人去查你底细的人的确是朕,工部无可用之人,朕也不敢单凭两封折子就轻信了你,亏得我身边一文一武两位心腹都为阮卿作保,朕才决定冒险一次。”
阮悠惶惶起身,“臣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信任。”
“纪尚书在任时,阮卿是工部的顶梁之臣,如今却手无实权,想来你也十分委屈。”
阮悠叹道,“纪老病逝后,臣明里升官,实遭架空,交接了一部事务,能做的事也十分有限。”
毓秀笑道,“好在阮卿这些年懂得圆滑处世,虽不曾同流合污,却保全了自己,中间的辛苦不必说,朕也明白你的艰难。”
阮悠闻到硝烟的味道,忐忑半晌,终究还是问了句,“皇上若有心整顿工部,臣愿助皇上一臂之力。”
毓秀笑着摆摆手,“此事需从长计议,不是一朝一夕就谋划得了的。阮卿把这些年搜集来的见闻整理成文,先交给朕过目,至于之后如何动作,我们再细细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