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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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觉得不可思议,“只凭一双眸子就怀疑你是刺伤他的人?闻人离有那等眼力?”
凌音点头叹道,“像我们这些从小习武的人,识人辨物全凭一个感觉,说起来皇上可能不信,臣在大婚宴上看到华砚吹箫时,就猜到他的身手如何。”
毓秀与凌音相视一笑,“闻人离既然怀疑了你的身份,自然也会怀疑行刺他的事是由我主使,好在现在的行事扑朔迷离,他也不能十分肯定。”
凌音笑道,“有件事臣却是十分肯定。“
“什么事?”
“当日潜入帝陵和今日进宫行刺的人,都是北琼人,且极有可能是闻人离的手下。”
毓秀之前也曾怀疑过,如今听凌音言辞笃笃,心就是一沉。
凌音正色道,“修罗使藏在暗处,一早就发现几个北琼死士这几天都在鬼鬼祟祟地探查御林军的换岗与布防。他们今晚行刺皇上,似乎只是临时起意,大概是想刺探禁军的底细。皇上有众人保护,几个修罗使就没有现身帮忙。”
闻人离刺探皇宫的布防适合居心。
毓秀心里恼怒,“之前他们私闯帝陵又是为了什么?”
“自从那日闻人离派去的人在帝陵泄露了行踪,与守陵的侍卫正面冲突,北琼人的行动就隐秘了许多,他们之后又密探了两次,也只为了孝恭帝的陵寝。”
果然如她之前所料,这样一来就棘手了。
毓秀若有所思,沉默不语。凌音不敢打扰她,直到看她拿手揉头,才轻声问了句,“皇上不舒服?”
“大概是之前受了风的缘故。”
凌音爬上床帮毓秀拍好枕头,“臣不该一时任性,耽误皇上就寝。”
一句说完,他就对殿外大叫一声,“来人。”
宫人们进殿之后看到凌音生龙活虎的样子,一个个惊诧不已,他们主子刚刚还缠绵病榻要死要活,怎么一见到皇上就精神了。
凌音吩咐内侍为毓秀更衣,陶菁康宁哪里容得了别人动手,争先上前。
毓秀被脱了外袍才苦笑着问凌音一句,“悦声要朕留宿永福宫?”
“皇上才说身子不适,何不早些歇息。”
毓秀怕露马脚给外人,只好随他去了。
凌音在殿中燃了一支助眠香,把人都屏退了,亲自扶毓秀上床。
毓秀本还担心两个人怎么分配床铺,凌音却笑着坐到琴桌前,“臣为皇上奏一曲。”
他从前弹的曲子都十分奇巧凌厉,毓秀还是第一次听他奏如此柔和舒缓,悠远安宁的曲子。
一曲未终,毓秀已经睡着了,凌音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帮毓秀把被子紧了紧,自己也躺好睡觉。
毓秀难得睡熟,早起时凌音叫她,她才醒过来。
凌音摇头晃脑地吟了句,“*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毓秀又好气又好笑,“胡说八道。”
两人笑闹两句,毓秀闻着殿中残留的余香,就笑着问凌音一句,“悦声宫里燃的是什么香?”
“一点红。”
第8章 。16()
毓秀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香的香味实在不错,朕昨晚闻到一点就昏昏欲睡了,不知悦声能不能送给朕一点?”
凌音犹豫了一下,摇头笑道,“一点红虽然效果奇佳,却不能常用,否则对身体无益。皇上睡不着的话就来永福宫,臣为皇上弹琴。”
毓秀心里好奇,“既然一点红队对身体无益,悦声怎么还用?”
凌音一声轻叹,“臣从前常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母亲这才特别为我求来了一点红。”
凌音自幼就进了修罗堂,毓秀猜他一定经历了不少磨难,“悦声不喜欢做修罗使吧?”
“小时候的确很不喜欢,长大以后就慢慢习惯了。我们这些人,手里握着刀,却并没有掌控生杀大权;皇上虽然没有握刀拿剑,万千百姓的安危福祉,却都在你手里。”
毓秀苦笑道,“以我一人之力,远不能左右乾坤,所以才有朝廷百官,君权相权,君有君道,臣有臣纲,相辅相成,此消彼长。”
她说的,凌音并不能十分明白,就没有接话,转而说了句,“皇上之前叫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只在暗处盯着闻人离的一举一动,如今他频频动作,修罗堂要不要有所筹谋?”
毓秀摇头道,“几位郡主不日就要进京,且不管欧阳苏与闻人离来西琳怀着什么私心,他们明里都是为了联姻,联姻的事悬而未决之前,我们先按兵不动。你派人去查查当初修建孝恭帝帝陵的工匠可还有在世的,帝陵的机关图可还有留存?”
“是。”
毓秀交代完这一句,就起身叫来人,凌音跟着也下了地,等内侍伺候毓秀洗漱毕,他就亲自帮毓秀更衣。
亏得他弄得清楚女孩子的衣服怎么穿戴。
毓秀禁不住调侃凌音,“朕从前就听说悦声是个风流公子,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凌音被毓秀说的一头雾水,就笑着问了句,“陛下何出此言?”
“哪有人把女孩子的衣服穿脱的这么熟练的,可见你阅人无数。”
凌音一张脸都红透了,心里一点也不想背这个“风流成性”的锅,“皇上冤枉臣了,臣没脱过女孩的衣服,更没替女孩穿过衣服,皇上是第一个。”
“那你是怎么知道朕的衣服怎么穿的?”
“臣出生的时候,母亲曾求神算子为我卜了一挂,他说我命薄如纸,容易夭折,当成女儿养才能消灾避祸。母亲遵从神算的话,小时候一直都我穿裙子。”
毓秀忍不住好笑,“朕也听说过若孩子八字不好,就儿子当女儿养,女儿当儿子养。”
凌音有点不好意思,就忙不迭地岔开话题,“皇上还用早膳吗?”
“不用了,朕不饿。”
凌音一路送毓秀出永福宫,毓秀自去上朝。
昨夜有刺客行刺的消息显然已传到前朝,之前还在观望的墙头草们也纷纷站出来弹劾禁军失职。
右相虽然不在,工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都争先恐后地表明立场。
毓秀心里冷笑,面上却故作为难之态,“既然众卿家笃定禁军几位将军不堪重任,那你们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能接管禁军?”
几位尚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兵部尚书站出列说了句,“臣举荐一人,整军精武,屡立战功,禁军交到他手里,京城与皇城必定会万无一失。”
文武百官听到这里,大概也猜到兵部尚书要举荐的人是谁了。
毓秀升任监国的第二年,做过几件出人意料的大事,其中一件就是把镇守边关的纪辞调回京中赋闲。
纪辞带兵军纪严明,镇守边关时,他在朝廷的官兵之外,又训练府兵。府兵农忙耕种,闲时操练,节省了募兵开支,却效果奇佳。
二者之外,纪辞还□□了一支铁律佣兵,佣兵比募兵与府兵更忠诚职守,训练有素,战时以一敌百,声名远扬。
不出几年,纪家军的名号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毓秀在纪辞风光无上的时候把他调离边关,调任的理由却差强人意,众人都揣测她是怕纪辞手握重兵,功高震主。
当然也有许多人断定毓秀的上书是明哲弦的属意。
本是前途无量的西林第一猛将,却被迫急流勇退,徒留虚名,纪辞回京之后就秘密拜在右相门下,只待时机重返边关。
如今天赐良机,右相自然借力打力,牢牢把握,一早就同纪辞商议要他接管禁军。
前两次纪辞都找借口推脱了,右相明知他对京城领兵的框条戒律敬谢不敏,却屡屡利诱,又找了几位尚书轮番劝说。
纪辞与兵部尚书南宫秋自幼就是好友,两家本还订了娃娃亲,后因纪家家道中落,纪辞不肯放弃仕途,这才断了姻缘。
纪辞之所以弃文从武,到边关从头开始,也少不了南宫秋的全力相助。所以当南宫秋力劝纪辞接下禁军统领的职位时,他就只能应承下来。
万事俱备,只差毓秀点头。
南宫秋在朝上力荐之后,其他几位尚书也拍马跟上。
毓秀一脸难色,“几位尚书都认定定远将军是接管禁军的不二人选,不知哪位卿家有异议?”
大理寺卿程棉躬身拜道,“臣有异议。定远将军对禁军军纪,整军,京城与皇城的布防一无所知,贸然接管禁军,唯恐有失。”
刑部尚书迟朗听程棉语气太过激进,就笑着说了句,“如今边关安宁,并无战事,若来日情势有变,少不了要派定远将军出战平乱,皇上若委以禁军重任,来日战事一起,将军如何分*身?”
神威将军本是向着毓秀的,听到迟朗的话却忍不住反驳一句,“我西琳猛将无数,就算少了定远将军,自然还有别人,就算边关起了战事,也绝不会有失。”
南宫秋忙也说一句,“神威将军所言极是。”
左相看了毓秀一眼,见毓秀摇头,就什么话也没有说。
毓秀沉默半晌,对堂下的纪辞问了句,“各位尚书力荐纪将军,不如问问将军自己的意思。”
以往这种时候,被举荐的官员都要辞谢一番,谁知纪辞却上前拜道,“蒙皇上不弃,臣必当竭尽全力。”
纪辞一言既出,不止毓秀变了脸色,众臣也十分惊异,皇上还没有把禁军交到他手里,他就忙不迭地出来谢恩,实在冒昧。
毓秀轻哼一声,笑着说了句,“朕已下旨命刘先在三日之内查清刺客之事,刑部与大理寺协同,若三日后还没有结果,几位统领皆罚俸一年,官降一级,禁军交由纪将军接管。”
迟朗拜道,“请皇上多宽限些时日。”
程棉和左相也出声附和,毓秀便改口道,“那就以半月为期,届时若还没有线索,你们一起领罪。”
散朝之后,兵部尚书与博文伯以探病为名,一起去了右相府上。
右相听说了朝上的你来我往,反倒生出一丝疑虑,“皇上妥协的如此轻易,倒让我心里不安。”
南宫秋笑道,“皇上本就避讳纪辞,原本不情愿调他去做禁军统领,可今日上表举荐的人数远远多过反对的人数,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右相皱眉道,“皇上看似温顺,却并非事事软弱,当日为了初元令的事,她也曾力排众议,难得魄力。这一回事出突然,众人推墙她不扶,却有顺势而为的意思。南宫贤侄与纪将军青梅竹马,稚子情深,你可确定他别无二心,不会中途倒戈,归顺皇上?”
南宫秋回想毓秀在朝堂上的反应,实在不像是心甘情愿才重用纪辞。
“姜相不必忧虑,子章入仕之时受了不少委屈,本就对献帝多有不满,之后若不是南宫家从中帮衬,他也不会弃文从武,重振家声。子章这些年颇有功绩,明哲秀忌惮他的威势,把他调回京城,他怨念已深,这一次若重获军权,也全赖姜相安排,他又怎么会倒戈。”
右相叫人添了一回茶,半晌才开口说了句,“贤侄不要小看了皇上,她年纪虽小,却很会收买人心,之前只有一个死心塌地的程棉替她说话,如今她竟又把刑部尚书拉拢过去。迟朗虽然算不得一言九鼎的人物,在朝中的人缘却是不错,他原本不肯择主从之,如今竟也站明立场,可见皇上是下了功夫的。我听说纪辞曾在大婚宴上借醉对皇上示爱,若是玩笑便罢了,若他当真怀着那个心思,皇上稍稍使个手腕,他难保不会动摇。”
博文伯见南宫秋神色有变,忙笑着说了句,“纪辞外旷内细,心思清楚,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大事,何况他对皇上也并无喜爱之意,大婚宴上的失态,也只是调侃戏弄,故意而为之。”
第8章 。17()
毓秀下朝之后就直接去了勤政殿,吩咐御膳房做了几道华砚爱吃的菜,把他叫来同她一起用午膳。
两人从前一起读书的时候,也是同床睡同桌吃,如今华砚进了宫,毓秀自然觉得如鱼得水。
两人吃饭的时候,毓秀还特别屏退了服侍的侍子宫人。
华砚见人都走了,也没了诸多顾忌,一边吃一边为毓秀夹菜,“听说昨晚皇上去了永福宫?”
毓秀咬着筷子笑道,“你不问我遇刺的事,反倒问我去没去永福宫。”
华砚面上就有点不好意思,“臣一早就听说皇上并无大碍,修罗堂也查到了刺客的身份,这才没有问的。”
毓秀忍不住好笑,“你怎么知道修罗堂打探到了刺客的身份,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皇上昨晚留宿在悦声那里,我一直担心你是不是安好,午前就找他问了一下。”
“悦声怎么说?”
“他说皇上并无受惊,晚上睡的也很好。”
“多亏悦声为我燃了一支安神香。”
华砚起身帮毓秀盛了一碗汤,低声问了句,“刺客的事,皇上预备怎么处置?”
“我昨晚已经吩咐悦声去找恭帝的皇陵建造图了。”
华砚皱眉道,“自古帝陵难入,没有工匠知道所有的机关暗道,何况贸然入帝陵是对先人的不敬,皇上真的要派人进去一探究竟吗?”
毓秀用勺子搅了汤羹,轻笑道,“想闯陵的另有其人。”
“皇上说闻人离?”
“惜墨注意到闻人离眼睛的颜色了吗?”
华砚回想闻人离的相貌,半晌才有些了悟,“皇上怀疑闻人离的身世与恭帝有关?”
毓秀不想隐瞒华砚,就对他和盘托出,“这几日我叫人搜集了姨母生前的画像,闻人离的容貌的确和她有几分相似,他虽是北琼人的身量体魄,眉眼轮廓却更像西琳人,尤其是他眼睛的颜色,简直同姨母如出一辙。”
“皇上的意思是,闻人离是恭帝所出?”
“我的确这么怀疑,否则闻人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潜入帝陵查探。”
华砚满心不解,“就算闻人离是恭帝之子,逝者已矣,就算他闯入帝陵又如何?”
毓秀放下筷子,长吁一口气,“若姨母已仙逝,闻人离私入陵寝的确大大不敬,就怕他怀疑姨母尚在人世。”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