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章-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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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雅进门之后,毓秀就将宫人屏退。
郑乔与周赟一同出门,待到侧殿,他才敢小声说一句,“是我大意了,彼时该如你所说,早些叫皇上起身。”
周赟叹道,“两个时辰的确有些久,书嫔虽恭顺温婉,却也免不了会多心皇上刻意而为之,心生怨怼。依我所见,让她跪一个时辰,就合了皇上的心意了。”
郑乔不明所以,“此话怎讲?”
周赟笑道,“书嫔此番前来,必定是为舒家求情,若她刚一跪到殿外,皇上就传旨召见,反倒不妥。若留她在殿外跪一跪,她便知道皇上的态度,见面时说话也会更有分寸。”
郑乔冷笑道,“皇上虽看重书嫔,却也不会为了她对舒家网开一面,方才是我想错了,我本以为皇上不会见她,会吩咐送她回去。”
周赟摇头笑道,“皇上就算不顾念从前的情谊,也不会不见书嫔,她是舒景最疼爱的女儿,舒景昨日在殿上说了那番话,已挑明要与皇上作对,今日舒雅前来,名为求情,是否别有用心,又有谁知,皇上必定要试探一下她的口风。”
郑乔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赟,“我们之中,到底还是你最了知皇上的心意,这些日子要不是有你处处指点,我恐怕不知犯了皇上多少忌讳。”
周赟笑道,“你我同气连枝,你心思如何,我最清楚不过,你在上位处谨言慎行无可厚非,在我面前却不必守拙。”
话说到这个地步,郑乔自然听的明白,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舒雅跪了许久,膝盖受了伤,进殿之后虽极力掩饰,毓秀却还是看出她疼痛不适,就免了她的礼,为其赐座。
待房中宫人尽退,舒雅才开口道,“臣自知不忠,自知无理,却不得不进宫见皇上这一面。皇恩浩荡,不曾隔绝,臣原本心如死灰,又免不了生出一点希望,皇上若对舒家还有怜悯,就听臣说这一番话吧。”
毓秀笑着对舒雅点点头,将她叫到榻上同坐,“我若是不想听你说话,就不会传你进门了。彼时让你跪了许久,皆是宫人自作主张。朕昨夜睡得不好,到晌午才起身,他们不敢惊动,就没有禀报你在殿外。静雅等了许久,辛苦了。”
舒雅坐到毓秀对面,握住她伸来的手,哽咽道,“大姐姐自入宗人府,行事循规蹈矩,从不敢擅权,如今却因三姐之事收到牵连,英名尽毁。三姐失德在前,我不敢为她辩解,只求皇上开恩,宽恕大姐姐。”
毓秀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面上却不动声色。舒家众人皆有罪,且是明证之罪,只有舒婉一人是她有心设计,受了牵连。舒雅心思聪明,一开口就找到了她的软肋,想来是笃定一朝天子不会皮厚到指鹿为马的地步。
可舒雅到底还是小看了为君的无耻狡诈。
毓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并不为所动,“舒娴事出之时,我迫于四方压力不敢公开处治她。然而失德败坏,□□宫廷,岂是一人能做得成的?宗人府在彻查此案之时,并非做到尽忠职守,处处尽心,事事无垢,以至于最后酿成了无可挽回的结果。这才是朕必须要处治舒婉的理由。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今日看到的果,兴许是昨日种下的因,静雅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舒雅哑口无言,半晌才哀哀说一句,“皇上给大姐姐定的是枉顾圣旨,私放死囚,欺君罔上的死罪,即便她从前有过错,也罪不至死,请皇上网开一面,饶了她的性命。”
毓秀端起茶杯,掀了杯盖,看着茶杯中热气升腾,吹了两吹,却迟迟不饮,“静雅今日来,除了为你大姐姐求情,可还有别的话说?”
舒雅被问的一愣,“皇上……”
毓秀拿茶杯盖拨弄茶叶,慢饮一口茶,轻声笑道,“静雅之所以只为你大姐姐求情,想必是知晓舒家只有你大姐姐尚且喊得了冤枉,其余众人,皆是罪有应得,无可解脱。”
舒雅惶惶跪地,磕头道,“二姐与四姐姐虽有逾矩,皆是因西琳律法有缺,陋习持延,她二人即便有借职务之便徇私之处,也是迫不得已,请皇上明鉴。”
毓秀冷笑道,“好一句迫不得已,她们是受了谁的逼迫,是我西琳的百姓,还是这满朝的官员,难道是朕拿了一把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逼迫她们贪墨?”
舒雅自知理亏,禁不住眼中噙泪,“生在舒家,就是我们姐妹的迫不得已了。”
这一句说的凄苦,毓秀就算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容,半晌对峙之后,她终于还是亲自起身扶起舒雅,拉她重回榻上,“朕出身皇家,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静雅的苦衷,朕并非不懂,却不能因此宽恕你母亲与你姐姐的罪过。天公大道,朗朗乾坤,朕若是对舒家网开一面,那些从来都循规蹈矩的忠臣,又要如何看待朕。”
其实舒雅一早就已经料到毓秀会如何回复,明求不成,唯有暗行,除非不得已,她是万万不想落到这个地步的,心有委屈,哪里还忍得住,掩面啜泣不止。
毓秀猜到舒雅的心思,一杯茶喝完,见她眼中还有泪意,便亲自帮她倒一杯水,淡笑着说一句,“舒家纵横三朝,树大根深,你母亲虽有罪,毕竟是三朝老臣,又是恭亲王的亲姑母。朕对舒家的处治,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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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19。03。03晋江独发()
舒雅虽早有预料; 可当她亲耳从毓秀嘴里听到酌情时,还是免不了失望。
这天下间最坚硬的就是帝王之心; 为君者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百般思量之后的权衡取舍,她虽口称奉行天公大道; 西琳律法,所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为了巩固皇权。
毓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待茶水不再滚烫; 才吹着热气慢慢饮起。
含在口中微微温热; 一如她纠结的心境,“昨日晌午,地和殿群臣大宴时; 你母亲对我说了一句话。”
舒雅抬头看了毓秀一眼; 满心忐忑; “请皇上明示。”
毓秀笑道; “伯爵说舒家富有一国之财,枝叶所及之处是我看不见也想不到的,若是我执意要与舒家为敌; 就是自绝生路。”
舒雅心中惊骇,嘴唇颤了颤,“母亲言辞激烈,本心却非如此,请皇上宽恕他大不敬之罪。”
毓秀微微笑道; “这一句虽是大不敬,却不一定是假话。朕心中好奇,伯爵口中的富有一国之财,究竟富有到什么地步?”
舒雅面色惊慌,叩首道,“母亲从未允我涉足商事,官场之事我也一概不知,舒家之财究竟有多少体量,臣当真不知。”
毓秀点头笑道,“舒家究竟有多少家财,不止你不知,你的姐姐们也未必尽知。伯爵对你的良苦用心,朕也能体会。恰恰是因为她心中如此看重你,才会把王牌放到你手里。”
舒雅咬牙道,“臣是舒家人,自与舒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舒家若获罪,臣也绝不会置身事外。”
毓秀笑道,“静雅不必多心,朕并不是要追究你罪责,而只是就事论事。伯爵让静雅置身事外,却不会不给你备留舒家的三分家财。她之所以让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掌管这一份家产,为的是若有一日舒家生变,能让舒家得以保全。”
舒雅心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毓秀淡淡冷笑,“朕说到这个地步,静雅还不明白,你我君臣就真的是面和心离了。你的四个姐姐都比你通晓聚财敛财的手段,你母亲自然不会把舒家之财交由你掌管,她交到你手里的,是一笔不可生财之财,为的就是若有一日舒家倒势,可用这笔钱东山再起。”
舒雅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忙低头回一句,“臣愚钝,只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毓秀放下茶杯,点头笑道,“你我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朕怎么会不给你这个恩典。朕保证绝不会追究你手中这一份家产的来历。”
舒雅面上微红,似有泪意。
毓秀明知舒雅的来意,如今就只差往前推她一推,“这个秘密,是舒皇后亲口对朕说的。十几年前,他曾用舒家的三分家财,换回她心爱之人。”
舒雅连连摇头,跪到毓秀面前,扶毓秀的手,戚戚道,“臣自幼拜到崔公门下,学法识礼,不敢称心怀天下,却也只想为百姓谋福祉,不负圣贤教诲,十年苦读。功名利禄在我眼中皆是浮云。”
一句说完,她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双手呈给毓秀,“母亲交由我的家财皆密存于文帝帝陵密室之中,密室机关图是臣凭借记忆画出来的,愿尽献于国库。”
毓秀似笑非笑地接过信封,并不急着拆看,而是随手放在桌上,对舒雅笑道,“朕方才说那一番话,并非暗示静雅清交家财。只是如今国库空虚,朕有变法之心,却无改制之力。朕猜到舒家家财绝不至于伯爵府,却不想你母亲果然将家财藏于帝陵之中。”
舒雅哀哀拜道,“皇上恕罪。臣知母亲此举犯上不敬,属不赦之罪,但请看在她是有功之臣,从轻发落。”
毓秀笑道,“私藏宝藏之事,朕可以不追究,可那帝陵里的鼠窟人命,朕就不能不追究了。恭帝帝陵中的鼠窟是朕亲眼所见,证据虽毁,却掩盖不了事实。朕之前之所以不追究,并不是朕不想追究。”
舒雅心中哀戚,暗道君上你从前不肯深究的所谓缘由,不过是因为你羽翼还未丰满,不敢与舒家正面冲突。
“母亲只教工部秘密建造帝陵中的藏宝密室,却并未吩咐杀人灭口,想来建造鼠窟,毁尸灭迹,是阮青梅自作主张。”
毓秀冷笑道,“事关重大,阮青梅怎敢自作主张?舒雅人品贵重,如今竟为了为你母亲开拓杀人罪名颠倒是非?”
舒雅伏地道,“母上虽爱财,却并非视人命如草芥之人,请皇上明察。”
毓秀笑道,“鼠窟之事,无论伯爵知情与否,都是因舒家而起,舒雅既献家财,若愿亲笔明证,朕便许诺对舒家藏宝之事既往不咎。”
舒雅犹豫半晌,终究没有应允,只苦苦哀求毓秀不要追究,“皇上宽仁厚德,必能体谅母亲的苦衷。”
毓秀明知舒雅不肯屈服,也不再逼迫,重展笑颜,执舒雅之手扶她起身。
舒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毓秀下首落座。
毓秀为舒雅倒了一杯茶,见她并不推让,就亲自端到她面前,笑着问一句,“今日你来宫中求情,你母亲并不知晓?”
一言既出,她见舒雅并不答话,便呵呵笑道,“伯爵想用激烈的法子逼迫朕让步,静雅不忍苍生受累,才瞒着她进宫来见我,从中斡旋,要我化干戈为玉帛。”
舒雅低头笑道,“皇上深明大义,自不会追绝有功之臣。”
毓秀拿银匙搅动杯中的茶,看着杯中小小的漩涡,对舒雅笑道,“从来不是我要追绝伯爵,而是伯爵要与我为难。静雅不如实言告知,伯爵大动干戈会如何?”
舒雅心中知晓,她若将舒景的底牌尽数透露于毓秀,舒家一点胜算也无,可她若不说,一点星火,必将燎原。舒家与皇家相争,受苦的是平民百姓。北琼与南瑜若趁火打劫,立时就是天下大乱。
毓秀见舒雅痛苦纠结,也不催促,笑着对她说一句,“林州案是如何审结的,静雅想必也有耳闻,涉案之人虽都依律处置,却并非不曾酌情宽谅。你若劝得你母亲就此收手,朕愿对舒家网开一面。”
舒雅抬头看了毓秀,手藏在袖中握紧拳头,“皇上要母亲如何?自清家产,辞官归隐?”
毓秀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舒雅面前,握紧她的手,“若伯爵像静雅这般明理,朕便无忧了。”
舒雅强挤出一个笑,点头应了,还未等毓秀再开口,便跪地叩首道,“皇上若无其他的吩咐,臣便告退了。”
毓秀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功近利,失了风度,定是伤了舒雅的心,可若是她不把态度端正,话尽表明,又会让舒雅存侥幸之心。
郑乔送舒雅出殿,待人走远,他便回转上阶,却在殿柱之后看见了半隐身的纪诗。
纪诗遥遥望着舒雅的背影,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郑乔刻意放缓了脚步,走到近前,躬身对纪诗一拜,“皇上才见过书嫔,如今独自在殿中,殿下可要下士通报?”
纪诗笑着点点头,虽郑乔一同进殿。
毓秀听说纪诗求见,猜他是听到消息为见舒雅一面,一边悄声吩咐郑乔派人去传凌音,一边宣人进殿。
纪诗进殿之时,毓秀正站在当中,他便恭敬行了拜礼,立在一旁。
毓秀见纪诗面无表情,就笑着对他问一句,“子言有话要说?”
纪诗看了一眼周赟郑乔,摇头不答话。
毓秀屏退殿中宫人,转身落座,笑着对纪诗说一句,“现在只有你我,子言有话直说。”
纪诗跪地对毓秀一拜,“臣有一事相求,请皇上应允。”
毓秀起身去扶纪诗,“子言何必如此,只要是朕力所能及,必竭尽全力。”
她见纪诗仍吞吞吐吐,不肯直言,多少猜到他的心思,就笑着说一句,“子言知道今日舒雅进宫是为舒家求情,唯恐朕为了其中纷繁复杂的利益纠葛对舒家网开一面,才特别来见朕,力劝我对舒家严惩不贷。”
纪诗咬牙道,“皇上圣明。”
毓秀笑着点点头,半晌又一声轻叹,“你虽拿定主意,却说不出口。你明知舒家罪有应得,却不能不顾念舒雅无辜受累,心中百般纠结。”
纪诗看了一眼毓秀,又马上低下头,“臣的心思,怎么瞒得过皇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臣虽可怜舒雅无辜受累,却也不能不求皇上对舒家秉公处治,还天下一个公道。”
毓秀苦笑道,“当年的工部案,能否拨乱反正,朕并没有十分把握,此番对舒家的处治,的确也要权衡各方利益纠葛。舒景虽罪有应得,却未必取得了她的性命,还请子言体谅朕的苦衷。”
纪诗进门之前已经猜到舒雅不会空手前来,必定是决心用舒家的万贯家财买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