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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部分

九龙章-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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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郁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赦字,“三堂会审时,皇上对待户部与刑部的态度,就是留有余地。”

    毓秀听出姜郁的言外之意,但笑不语,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宫殿,半晌才对姜郁说一句,“朕要出宫去探病,伯良可愿与我同去?”

    姜郁一愣,“皇上要出宫探谁的病?”

    毓秀故意卖个关子,“伯良不妨猜一猜。”

    姜郁笑着走到毓秀身边,故最不经意地揽住她的腰,“莫非是因病告假的阮侍郎?”

    他方才见舒景出门,心中已有猜想,以博文伯一贯的脾气,必定会挑拨离间,将阮悠指成姜壖一党。毓秀生性多疑,唯恐阮悠生出二心,难免想去一探虚实。

    谁知他竟猜错了。

    “尚书大人大病一场,又遭受牢狱之苦,朕却一直不敢探望。林州案与工部案既然有了一个结果,朕今日便去见一见他。”

    她口里的尚书大人,不用说也知是崔缙了。

    姜郁生出好奇之心,才想应承,郑乔就捧着一叠新奏折送到二人面前。

    姜郁看了毓秀一眼,苦笑道,“如此一来,臣便是想去也不能了。”

    毓秀握着姜郁的手,才想安抚他一句,姜郁就皱眉说一句,“皇上的手心都是湿的,是不是又犯了头痛症?”

    毓秀摇头轻笑,“不碍事。”

    姜郁微微生怒,“皇上就算自己不保重身体,也要顾及腹中的龙嗣。”

    二人近在咫尺,对面而立,毓秀望着姜郁寒如湖冰的一双眸子,一时也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作为回应,她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腰,闭上眼靠在他怀里。

    姜壖在宰相府听说毓秀亲自出宫探望崔缙,心中冷笑,立时也想出对策。

    这是小皇帝惯用的收买人心的伎俩,不管是当日摆驾出宫去探望遇刺的阮悠,还是之后亲去神威将军府吊唁。

    姜壖不请而入时,贺枚正在读华砚之前在仕册库整理的户部官员档案,他心中虽不快,却并未着慌,只冷眼望向门外不通不禀的侍从与护卫,看得二人低下头去,方才起身对姜壖一拜,“姜相。”

    姜壖走到贺枚桌前,似有心若无意地看了一眼贺枚桌上摆的书卷,“文德到宰相府也有些日子,可还习惯?”

    贺枚淡笑道,“得姜相与凌相照拂,同僚扶持,下官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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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壖见舒景与毓秀窃窃私语,难免好奇;  想知道舒景究竟说了什么;  能让城府深沉的毓秀,闻之色变。

    待舒景笑着退回原位;  姜壖就端着酒杯上前敬酒。

    毓秀以茶代酒;  与姜壖共饮了一杯。

    姜壖笑道;  “皇上若有忧虑;  臣愿为皇上解忧;  只要皇上开口。”

    毓秀笑着点点头;  “姜相如此说;  朕心甚慰,那日在龙辇中相托姜相之事;  恐怕等不到年后了。”

    姜壖一愣;  “今日是岁除,皇上若在今日难;  岂不是要背上六亲不认的恶名。”

    毓秀冷笑道,“伯爵今日既然敢挑衅;  就是抱定鱼死网破之心;  朕若晚一步;  给她留了可乘之机,必定后患无穷。”

    姜壖想了一想;  点头道,“既如此,臣祝皇上一切顺遂。”

    二人低语商议了几句;  待姜壖回到原位,正是一曲歌舞终了,毓秀起身举起水晶杯,对殿中众臣道,“守岁长宴,君臣同乐,众爱卿自可敞开襟怀,与朕同饮了这一杯。今载已去,只求明朝万象更新。”

    灵犀举杯走到毓秀身边,代毓秀饮尽杯中酒,众臣高呼万岁,也一同饮了一杯。

    毓秀望着空空的酒杯,笑着坐回座上,灵犀见毓秀似有心事,就轻声问一句,“舒景与姜壖可有为难皇姐?”

    毓秀笑道,“伯爵说了一句话,算不算得上为难,朕也难以分辨,皇妹是否想听?”

    灵犀从毓秀的话中听出不寻常,“她说了什么?”

    毓秀冷笑道,“她说我明哲家富有一国,舒家却富有一国之财,枝叶所在之处,是我看不见也想不到的,若我当真有心绝她舒家,无异于自断经脉,不求生路。”

    灵犀心中一惊,皱眉怒道,“舒景好大的口气,她如此狂妄,显然是没有把皇家放在眼里。”

    毓秀挑眉道,“舒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舒家这些年虽在朝中失势,在民间的势力却不容小觑,单单一个盐运织造舒姚,就不是那么好处治的。”

    灵犀冷颜道,“莫非是舒景记恨皇姐整治工部?”

    毓秀自然不会直言告知毓秀帝陵藏宝密室之事,“舒家犹如一颗毒牙,母上在位时就想拔除。舒景今日既撕破脸皮,就是抱着鱼死网破之心。朕要做的,就是动手,不给她留半分喘息之机。”

    灵犀点头道,“皇姐若有布置,可提前知会臣妹。”

    毓秀笑着握了握灵犀的手,一曲完了,她便起身对众臣道,“朕身子不适,不能久坐,之后的大宴交由恭亲王主持。”

    众臣纷纷起身,恭送毓秀出殿。

    毓秀出门之前,头有些昏,脚步虚浮,强打精神才没有在人前失态。

    郑乔想要上前搀扶,却被毓秀挥手屏退。

    出殿之后,毓秀没有马上下阶,而是在殿外扶着殿柱暂歇。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见了双龙戏珠的缘故,头痛越厉害,心口处也像有一千根针扎一样难过。

    郑乔吩咐备轿摆驾,正犹豫着要不要背毓秀下阶,就有人先他一步走到毓秀身边。

    “皇上头痛症又犯了?”

    毓秀听到华砚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她耳鸣幻听,一转头,却望见一双清冷的金眸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果真是华砚。

    毓秀挺直身子对华砚笑道,“不碍事,回去歇歇就是了,未免惹人口舌,惜墨先回殿吧。”

    华砚明知毓秀逞强,却为她让出路来,眼看着她额头鬓角流下的冷汗,笑容似有嘲讽。

    毓秀咬了咬牙,扶着郑乔的手下阶,才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滚下去。

    郑乔惊魂甫定,才要叫人扶住毓秀的另一只胳膊,华砚已站到毓秀身前,弯腰将人背到背上。

    毓秀失神的一瞬,已被华砚稳稳背起。

    冬日的阳光虽不热烈,却也比其他时辰暖些。毓秀伏在华砚身上,伸手搂住华砚的脖子,从殿门到阶下只有短短一段路程,她却希望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待到轿前,华砚欲将毓秀放回平地,毓秀却鬼使神差地把他的脖子搂的更紧,“惜墨要是有力气,就将我背我金麟殿吧。”

    华砚一愣,随即用力扳开毓秀双手,把她放到地上,“皇上穿着宴服,臣穿着官服,青天白日之下,臣背着皇上在宫中行走,恐怕于理不合。”

    毓秀满心尴尬,脸也涨的通红,讪笑着摇摇头,转身上轿。

    华砚皱着眉头退后一步,恭送毓秀起驾,只待圣驾走远,才转回殿中。

    轿官们知道毓秀身体不适,不敢快走,只把轿子抬得稳稳,然毓秀这一路还是觉得头晕胃逆,待到金麟殿下了轿,她便扶住郑乔,“你日日跟在我身边,依你看来,惜墨对我如何?”

    郑乔被问的一愣,哪敢妄言,吞吐半晌也没回半个字。

    毓秀苦笑道,“罢了,朕何必为难你,叫廉御医来。”

    郑乔领了旨,吩咐侍从去请御医,进殿伺候毓秀换衣洗漱罢,他才开口说一句,“华殿下若不是心系皇上,也不会跟出殿外了。”

    毓秀一时怔忡,半晌才知他是回答他先前的问话,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郑乔不敢多言,躬身退出殿外。

    过不多时,廉锦匆匆赶到金麟殿,为毓秀请脉。

    毓秀屏退了殿中服侍的宫人,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廉锦就从殿中退出来了,写了个安胎药的药方,叫太医煎好送过来。

    毓秀不传人,侍从们都不敢进殿,纷纷望向郑乔求示下,郑乔正犹豫间,见侍从们都对着门口的方向躬身,他一转头,却看到了周赟。

    郑乔迎上周赟,一声轻叹,“你伤势未愈,又高烧不退,皇上命你将养,你却偏偏选在今日来当差?”

    周赟笑道,“将养了这些日子,只养出一身懒骨,今日不同往日,我是一定要陪在皇上身边的。”

    郑乔还要再劝,转念一想,又怕周赟多心,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出口。

    毓秀喝了药,昏昏睡了一场,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宫人在金麟殿点了灯,伺候毓秀熟悉换衣。郑乔见毓秀精神上佳,稍稍放下心来。

    毓秀一早就望见周赟站在门口,却没有将他召到近前,她面上虽无表示,却默许周赟一路跟随。

    毓秀到永寿宫时,众人都已经到齐了,纷纷起身,高呼万岁。

    毓秀笑着叫众人免礼,自坐上座。

    上三位,毓秀居中,姜汜与姜郁各居左右;洛琦、凌音、华砚、纪诗各居左右次席;次席之后便是灵犀与三位西疆与巫斯的郡主;舒雅与灵犀对面而坐,其下是舒婉、舒妍、舒姚与舒雅。

    灵犀见毓秀的面色比晌午时红润许多,就笑着说一句,“臣妹在午宴上替皇姐代饮了千杯,皇姐要怎么谢我?”

    毓秀笑着对灵犀道,“皇妹既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今日的除夕夜宴,也请你代朕行酒。”

    灵犀惹祸上身,忙扶着额头讨饶,“午宴过后,臣妹睡不过一个时辰,现在还有些晕,皇叔与皇后都在此,皇姐还是请他二人带你行酒。”

    姜汜与姜郁相视一笑,自无不可。

    舒景取了酒杯,走上前对毓秀拜道,“外戚之中,皇上只准臣一人参与皇家家宴,臣倍感殊荣,不胜惶恐。”

    毓秀并不起身,只端着茶杯回舒景一句,“今日是家宴,伯爵不必拘谨。”

    舒景见毓秀面无笑意,心中忐忑,她的态度比晌午受到威胁时要镇静平淡,眼神中的血腥杀意几乎掩藏不住。

    舒景看向姜汜与姜郁,见那二人面无表情,越预感不详,冷着脸转身回坐。

    舒婉见舒景面色凌厉,起身到她身边问一句,“母亲是否也觉得今日晚宴的气氛有些诡异?”

    舒景冷笑道,“皇上就算再冷血无情,也不至于在家宴上难,且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毓秀冷眼看舒婉归座,举杯引众人共饮。一曲完了,还不等灵犀等上前敬酒,她就命乐坊停音,笑着问姜汜一句,“除夕晚宴是皇叔一手操办,朕心里有几件事好奇,想问一问皇叔。”

    舒婉见毓秀拿筷子摆弄一只翡翠金饺,就猜到她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汜笑容一僵,“皇上请问。”

    毓秀笑道,“朕登基这一年间,宫里的吃穿用度,大小宴席都是皇叔一手操办,却不知宫中每月的膳食开销要多少银子?”

    姜汜讪笑一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下坐着的舒妍,半晌才回话道,“宫中膳食用费都是遵循旧例,并无不合规之处。”

    毓秀拿筷子夹了一块鸭片,望着上面黄金色的酥皮,淡然笑道,“皇叔此言差矣,遵循旧例与并不合规,这本是两件事,并非遵循旧例之事就一定合规合理,若非多年流弊累积,朕也不会勒令修订各部例则,严令各司肃清整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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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汜讪笑道,“皇上所言甚是。”

    毓秀转而看向舒妍;  舒妍只得起身对毓秀拜道;  “宫中上下每月膳食茶水用度约五千两银子。”

    毓秀冷笑道,“五千两是怎样一笔开销;  妍郡主身为内务府总管不会不知;  今日的除夕宴……”

    话只说了半句;  舒妍斟酌道;  “内务府按照皇上的吩咐;  不敢大肆铺张;  今日的除夕晚宴;  也是节俭为上。”

    灵犀不想毓秀会在除夕晚宴上对舒家难,事已至此;  她也只好出面质问舒妍;  “既是节俭为上,不敢铺张;  那除夕夜宴开销多少?”

    舒妍拜道,“开销不足八十两银子。”

    毓秀冷笑道;  “妍郡主这般云淡风轻;  是因为你舒家富有一国之财;  自然不会把区区八十两银子放在眼里。”

    舒景慢饮半杯酒,“皇上富有一国;  整个西琳都是皇家的,我舒家自然不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内务府每年的用度,每月的开销;  都依经年旧例,从未有过纰漏,一场皇家筵席,只用区区八十两,皇上若仍要指责舒妍铺张,未免太吹毛求疵。”

    灵犀怒道,“伯爵与皇上说话,不站不立,不恭不敬,出言冲撞,失礼至极。八十两在伯爵眼里虽是九牛一毛,在寻常百姓家里却是几年的进项。”

    舒景冷笑道,“恭亲王身在皇家,却心系百姓,着实让人敬佩,却不知你在府上设腊八宴款待群臣,开销多少?”

    灵犀横遭讥讽,一时语塞。

    毓秀见姜汜与姜郁作壁上观,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只得开口说一句,“这一年来几场大宴的花费,朕在复核内务府账务的时候,也大概了知。大婚宴开销近一千两,迎宾国宴八百两,送宾国宴七百两,中间的几场小宴花费不下百两,中元宴六百两,千菊宴五百两,就算是太妃或是朕安排的家宴,花费也在一百五十两上下。这样看来,用区区八十两安排皇家宴席,的确是委屈内务府了。”

    舒妍对毓秀一拜,“今日的菜色较往年来说,有所消减,因皇上有明令在前,臣不敢不遵从。”

    毓秀看了一眼姜汜,点头笑道,“皇叔虽不说,朕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今年的除夕夜宴的确要比往年寒酸。”

    姜汜忙回一句,“如今国库空虚,皇上令行节俭势在必行。”

    毓秀笑道,“朕今日在地和殿大宴群臣,伯爵与三位郡主也在,依你几人看来,席间所用菜品如何,酒如何,歌舞又如何?”

    舒景看了一眼舒妍,冷颜笑道,“皇上设下的筵席,自然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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