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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部分

九龙章-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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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泽岳伦听了这话,心中虽无异议,却莫名有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小皇帝登基一年,雷厉风行、频频动作,林州案受到重创,却能将计就计,并以此为垫脚石,筹谋舒家,用心之深,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她非但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温顺懦弱,反而甚通用人之道,待人如己的风范,与年轻时的姜壖如出一辙。

    反之过了这些年,姜壖位极人臣,早已忘了初心,对待相交多年的世侄女,也能随意丢弃。

    迟郎扯程棉走了半晌,见程棉的面色缓和才松了手,立定问一句,“元知方才失态,是真的对皇上心存怨怼,有感而发,还是故意在姜壖面前演戏?”

    程棉微微一笑,看也不看迟郎,“敬远聪慧善察,你看不出吗?”

    迟郎一声轻叹,皱眉盯着程棉看了半晌,“我与你相识这些年,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不清你。工部之事,若说你对皇上的决定没有异议,我万万不能相信,你为的不止是要舒家付出代价,更是为你父亲伸冤正名。可如今皇上有意避提当年的工部案,即便有一日舒家真的倒了,当年的事也成了大海沉石。”

    程棉笑而不语,出宫上轿,迟郎掀了他的轿帘,弯腰问一句,“约了去子烈府上赏梅,你还去不去?”

    程棉正襟危坐,“子烈称病躲了早朝,你我若一同去侍郎府,唯恐惹人生疑。”

    迟郎笑道,“舒家与工部风头一时无两,此时登门拜访子烈的绝不在少数,还多一个你我?”

    程棉听了这话,自觉有理,对迟郎点点头,吩咐起轿。

    迟郎咧嘴一笑,上了轿,跟随程棉的轿子往侍郎府去。

    程棉与迟朗到时,阮悠府外已经停了几个轿子,二人下了轿,看了众人的车驾,相视一笑,命人通传。

    管事听说之后亲自迎出门来,一路将二人送到后花园中。

    阮悠站在梅花树下,被一群人围在当中,强颜欢笑,听众人咏梅。

    来的大多是工部官员,并无阮悠心腹,却是阮青梅一党。

    众人见了程迟二人,纷纷上前行礼,阮悠因为受了风寒的缘故,脸色苍白,似有颓色,神态有掩饰不住的疲累,与程棉迟郎对面施礼罢,安排众人入座。

    众人明知阮悠有心与程棉迟郎说话,就让的远些,围在梅树下看梅花。

    侍从们奉了茶,也都退了下去。

    阮悠裹着厚袍,捧着热茶杯,对程棉笑道,“千菊宴上,皇上盛赞元知为梅君子,前日梅花开时,我就想到元知,心心念念请元知到府上赏梅。”

    迟郎笑道,“子烈想请的是元知,我却是不请自来,当真失礼。”

    阮悠脸一红,一时有些无措,“敬远何出此言?”

    迟郎生怕阮悠当真,忙笑着说一句,“说笑而已,子烈不必介怀。今日你邀了众人赏梅,想来也是有话要同我二人私说。”

    阮悠看了一眼梅树下的众人,对迟郎小声道,“皇上有心肃清工部,才叫敬远与元知复核刑部审结的案件,我从跟随纪老,手里就存了一本案卷,这些年来细细记录阮青梅与其党羽徇私枉法的明证,如今一并呈给刑部,来日若要我上堂为证,只管传唤便是。”

    程棉笑道,“子烈若只为案卷,派人呈送就是了,以赏梅为由请我二人亲自前来,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叮嘱?”

    阮悠面生难色,似有难言之隐,犹豫半晌,才要开口,侍从却禀报副相贺大人到了。

    阮悠一声轻叹,一边吩咐请人进府,一边整理发钗袍裙。

    迟郎见阮悠严阵以待,猜测她与贺枚关系不俗,笑容一僵,调侃道,“子烈与贺大人是知交?”

    阮悠轻轻摇了摇头,自嘲一笑,“算不得至交,勉强算是一个知己。他原是礼部侍郎,我是工部侍郎,职级相当,自然有许多话说。他遭人陷害,身陷囹圄时,我虽为其鸣冤,却无力解救万一,心中甚愧。皇上重审林州案,亲自为他伸冤,如今他已是宰相府副相了……”

    迟郎听阮悠言有深意,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破沙锅,贺枚却已到了后花园。

    原本围在梅花树下的众人见到贺枚,纷纷上前行礼,阮悠三人也迎上前。

    各自见礼罢,阮悠吩咐侍从再搬一把椅子。

    迟郎见侍从搬来的软椅上铺着厚厚的褥垫,面上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对程棉点点头。

    程棉了知其意,四人寒暄几句,他与迟郎便起身告辞。

    阮悠忍了咳嗽,走到梅花树旁折了一支梅花,亲手交到程棉手里,“案卷已吩咐人送到敬远轿子里,这一支梅花开的正好,请元知笑纳。”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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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一病就病了半月,朝政都交由宰相府处治; 直到迟朗将三法司复核有关工部过往纰漏的案件汇集奏报; 她才亲自下了一道圣旨,命三法司一查到底; 涉案人员; 不论职级高低; 尽可提审问话。

    三法司复查的案件涉及多起工部工程案; 有许多都是地方小案; 报到刑部就只有只言片语; 却被迟朗借此大做文章; 调了工部三十年的工程名录与细碎账目。

    舒景横遭一棒,本就有些措手不及; 程棉与迟郎的动作又太快; 抄走档案不出几日,就暗列了工部这些年投机钻营; 敛财贪墨的桩桩明证。

    工部在职的官员纷纷被叫到刑部问话,当中也包括阮悠; 阮悠手握明证; 又任侍郎; 人证物证足以定阮青梅一党。

    舒景试图买通运作,奈何大理寺原本就是一只铁桶;刑部两位侍郎落马; 钱王党羽一个个风声鹤唳,哪里敢动作;督察院新官上任,人人自危; 幸存的都不敢多管闲事。

    阮青梅就算是傻子,也猜到毓秀一早就图谋工部,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求告无门,自然要求见毓秀求情。

    舒景也曾两度进宫,毓秀却都推脱了。

    年节在即,宫中屡屡传出毓秀已龙胎不保的传闻,众臣都以为毓秀这一病会歇到年后,谁知她却突然宣了早朝。

    姜壖已有预料,所谓厚积薄发,自从毓秀下旨修改工部例则,重用阮悠开始,就已着手谋算阮青梅,只等一招清算。

    姜党满心乐见其成,在迟朗历数工部上下多年贪赃枉法、私吞库银的劣迹之后,纷纷上表参奏。

    毓秀扶着额头,面上尽是病色愁容,半晌方才叫了郑乔,将三法司这半月来调审工部案的卷宗细细看了,又抽看了几封参本,对众人苦笑道,“复审林州案才过了没几日,工部又出这么大的乱子,案卷所陈种种,可都证据确凿?”

    程棉与迟郎对望一眼,“回皇上,案卷所记,皆有明证。”

    毓秀重重一声叹息,“工部案所涉工部两位堂官,以及一干官员,事关重大,本该由朕亲审亲夺,只是朕的身子实在不舒服。宰相府拟旨,从今日起,革去阮青梅工部尚书之职,革去姚越工部侍郎之职,将二人抄没家产,□□府中等候定罪。工部其余涉案官员,由三法司斟酌定罪,上表以报。”

    舒景出列拜道,“皇上病了半月,如今只听迟大人一番奏报,就如此武断地定下阮大人与姚大人的罪名,是否不妥?”

    毓秀冷笑道,“铁证如山,有何异议。工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并非无有耳闻,若只是偶尔逾矩,还可宽厚处治。如今朕勒令复查刑部存疑案件,竟牵连出桩桩大案,触目惊心,罪大恶极。朕若在纵容下去,岂不是成了豢养蛀虫的罪魁祸首。”

    舒景环视朝堂,六部五寺四府三院二监不是上表参弹,就是作壁上观,竟无一人愿出面说话。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想来是她舒家失势,才落到如此软弱可欺的地步。

    小皇帝借重审林州案,击创姜党,安插心腹,小心翼翼,循序渐进,户部与吏部两部虽被波及,却未伤根脉,究其原因,是她不敢轻易撼动姜壖的缘故。

    反观她对待工部的态度,分明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击即中,不留半点情面,她是看准了姜党会推波助澜,趁火打劫,帮她扳倒舒家?

    舒景明知强辩无益,再说只会损伤颜面,便忍着怒意退回列中。

    下朝之后,姜壖等人嬉笑欢愉,面上皆有喜色。

    舒景快走几步,拉住姜壖,咬牙道,“姜相才受重创,本爵并未趁人之危,你却行不义,趁火打劫。”

    姜壖甩袖挣脱舒景,冷笑道,“伯爵并非不想趁人之危,只是不知该如何趁人之危。此一番是皇上要处治工部,老夫身为国相,自然要秉公办事。”

    舒景呵呵笑道,“皇上打破制衡,为的只是工部?唇亡齿寒,你也不要大意。”

    一句说完,她就甩袖出门,一路直奔勤政殿。

    毓秀眼看着姜壖与舒景窃窃私语,吩咐郑乔低调起驾,到勤政殿时,也并不心急,传了午膳,用过了饭,才叫舒景到勤政殿见驾。

    舒景明知受到薄待,却一改以往倨傲的姿态,恭谨有余,“臣虽承爵,却并未在朝中任职,得蒙先皇与上皇赏识,命臣协管工部。阮青梅虽不如迟郎等聪慧机敏,这些年却兢兢业业,勤勉有加,皇上不念她的功劳,也要念她的苦劳。”

    毓秀冷笑道,“兢兢业业,勤勉有加?伯爵当真觉得阮青梅与其一党配得上这八个字?”

    舒景拜道,“阮青梅身为工部尚书,即便有错,也情有可原,皇上要朝臣如一池清水,可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毓秀收敛笑容,起身走到舒景面前,她虽比舒景矮了半头,气势却更凌盛。

    舒景难得从毓秀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冰寒刺骨,高高在上的睥睨俯视。

    “若是旁人说出这种话,朕必然要罚他在殿外跪上三天。国之法度,不同于世俗人情,不同于陈规例习,是大熙子民都必须要严守的底线。侵吞国产,贪墨成风,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竟被伯爵如此纹饰,难不成朝臣不贪不吞,就办不成事?不侵不占,就做不成官?长此以往,难免忘了不拿不取是为官的本分。律法有漏失,朕便修改律法;政令有不妥,朕便修改政令;例则有不足,朕便修改例则;在其位不谋其政者,革之;在其位贪赃枉法者,一究到底,绝不姑息。”

    舒景见毓秀言辞激烈,索性撕碎脸皮,厉声道,“皇上当真要处治工部,不留余地?”

    毓秀冷笑着看了舒景半晌,转身回上座,高声吩咐一句,“把人带上来。”

    阮青梅与姚越虽不是被押解进殿,却也并未受到礼请,一进门就跪到殿中,口称“皇上恕罪”。

    毓秀不叫二人起身,只对二人冷笑道,“伯爵说我对工部不留余地,对工部涉案官员不够宽容,你二人可有话说?”

    阮青梅看了一眼舒景,见舒景面色凌厉,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阮青梅不开口,姚越哪里敢说话,咬紧牙关低头装哑巴。

    毓秀笑道,“你们无话可说,朕却有话要问,伯爵可知,金堤为何被称为金堤?”

    舒景一声轻哼,并不回话。

    毓秀正色道,“金堤之所以被称之为金堤,是因其建造这千年来,固若金汤,从未出过大的纰漏。每天的穿淘工程,皆是临岸百姓农闲时完成的,百姓们虽心有不满,倒还不至于怨声载道,然而单凭徭役征召来的修堤人手却远远不足。”

    阮青梅手撑在地上,诺诺答话,“回皇上,户部每年征召的徭役有限,工部也十分为难。”

    毓秀冷笑道,“工部安排岁修的工匠都是服徭役的百姓,其中并没有募役,也没有助役。都水清吏司每年上报朝廷要了那么多钱修缮金堤,修堤的人手却年年不足,只靠贫苦的百姓加时劳作,才勉强完成穿淘,那工部支出的募役与助役的银子,都落入了谁的口袋?”

    阮青梅与姚越对望一眼,谁都没有回话。

    舒景眯了眯眼,对毓秀拜道,“即便工部没有直接付给劳工劳务,其所使用的工具、每日的口粮,都是工部出付的,工程完成之后,劳工也都领到福钱袋作为资赏。金堤修缮工程浩大,如不动用徭役,只靠工部雇佣劳工劳作,工部每年报给朝廷的花销远远不够。”

    毓秀手里翻着一本账目,用朱砂勾画出项目,叫郑乔拿到舒景面前,一字也不同她说,只斥责阮青梅与姚越道,“金堤虽固若金汤,可若长此以往,劳工力苦,工程怠慢,误了堤坝修缮或河道挖深,江水泛滥水患成灾,有多少百姓要遭受牵连?有关万千人身家性命财产的大事,你工部上下都可借由揩项,从中搜刮,中饱私囊,遑论其他建造工程。”

    舒景看过毓秀勾选的项目,面生羞惭,不好再辩。阮青梅与姚越只磕头请罪,“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宽恕。”

    毓秀冷笑道,“朕之所以会以金堤事为例,并不是因为这是你工部借由贪墨最多的工程,只因金堤修缮关系国计民生,若有水患,万千百姓都要罹难,朝廷势必要动用国库赈灾济贫,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你等可知?工部掌管土木兴建,器物利用,渠堰疏降,陵寝修缮,层级主事官员,中饱私囊,无论是屯田,土木,水利,铸币,兵器,陵寝,皆是一团污秽,一部上下贪墨成风,工匠消极怠工,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任由你等毁坏梁柱?伯爵说我对工部不留余地,朕若真是不留余地,你二人哪里还有脑袋?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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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个地步,舒景再说什么都是强词夺理; “臣有几句话要同皇上私说; 请皇上恩准。”

    毓秀吩咐人将阮青梅与姚越带下去,又屏退殿中侍从。

    舒景跪到堂中; 对毓秀行伏礼; “皇上整治工部; 是真的想肃清朝纲; 还是以工部为礼; 向姜壖示好?”

    毓秀冷笑道; “朕整治工部; 自然是因为工部上下贪墨成风,若再不放任下去; 必伤国本。”

    舒景嘲讽一笑; “工部上下贪墨成风并非这一两日,皇上处心积虑; 厚积薄发,是臣麻痹大意。”

    毓秀笑道; “伯爵这些年私吞了多少国库?人心不足蛇吞象; 事到如今; 你还不愿收手?”

    舒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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