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章-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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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冷笑道,“宗人府已派人查实,处处相符。越是如此,朕才越觉得蹊跷,怎么会有这种巧合,舒娴又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她心爱之人置于险境?”
姜郁冷笑道,“陶菁是否是舒娴的心爱之人,臣不敢定论,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皇上不会不明白。”
毓秀将面前的几封折子推到姜郁面前,“朕头痛的难过,今日的折子都请伯良代劳。”
一句说完,她又不甘心就此打住,“林州之事,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贺枚,且崔缙是幕后主使,胜于雄辩的不是事实,而是铁证。布一个精巧的局需要多少力气,即便做的没有一丝纰漏,局就只是局而已。”
姜郁摆弄手边的两封奏折,抬眼看向毓秀时,眼中似有讥诮,更多的却是失落,“臣想不到皇上竟会以林州事作比,你若从一开始就如此盲信,不管摆在眼前的是局还是事实,似乎有失偏颇。”
他语气冷淡,像是要极力撇清情绪,毓秀总觉得他刻意的冷漠之外带了些不能言明的意味,却猜不透他的话外之音。
“伯良是不是有什么话不便直言?”
姜郁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光,半晌却抬手关了窗,踱步回毓秀面前,轻声说一句,“姜家的布局人不是舒娴,这是皇上一早就确定的,除去舒娴之外,谁是最合适的人,皇上心中恐怕也有一个猜想。”
她心中当然有一个猜想,她猜想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姜郁像是看穿毓秀心中的想法,他的两片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极力忍耐一个疯狂的念头。
毓秀见姜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催促他一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伯良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姜郁坐到榻边,一只胳膊肘搭在桌上,轻叹道,“只怕臣对皇上推心置腹,皇上却认定臣别有心机。”
毓秀掀了盖在腿上的小毯,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干脆点破,“伯良怀疑陶菁是姜家的布局人?”
姜郁面色阴郁,蓝眸比彼时更深沉,昏光中已不是镜湖的颜色,反倒更像是两颗黑曜石。
“臣的这个猜想,绝非臆想,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引陶菁进宫的是谁?”
“是皇叔。”
“少年才子,因为莫须有的罪名遭受两年牢狱之灾,心怀怨恨,生出报复之心,也不无可能。”
毓秀回想陶菁进宫之后的种种,实在不愿相信他处心积虑待在她身边是为了报仇。
若他真的对明哲家有恨,大可任她在帝陵里自生自灭,何苦要不顾性命跑去救她。
姜郁见毓秀面上并无动容,禁不住冷笑道,“姜家的布局人,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上的性命。姜壖痴迷权利,却只敢做遮盖皇权的黑影,除非姜家受到致命的威胁,他绝不会掀翻棋盘,谋害皇上的性命。臣一直以为当初在帝陵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布置。皇上被陶菁所救,也是他求取你信任的方式。”
毓秀不是没想过陶菁出现在帝陵,又在危急关头救了它的事太过巧合,他是从哪里得到帝陵的机关图,又是怎样避开层层禁卫,闯进陵来与她相见的,他也从来就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这一切的疑惑,都抵不过他救她了性命的这个事实。
毓秀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一叶障目,被陶菁的救命之恩蒙蔽双眼,忽略了许多本不该被忽略的解释不清的细节。
姜郁见毓秀若有所思,禁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原来皇上不是没有疑惑,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自欺欺人”这四个字戳到了毓秀的痛点,她却想承认,“若陶菁真的是姜壖摆在宫中的一颗棋子,凭他的所知,早已能让我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何苦迂回至此。”
这一句话让姜郁确定了他一直不敢确定的事,他心中百味杂陈,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管皇上是否对陶菁推心置腹,他既然知晓皇上的秘密,皇上就不该留他在身边。若非有这样一个知己知彼的布局人,姜壖怎会步步料敌先机,走在皇上之前。华砚也好,贺枚与崔缙也罢,以至于舒娴,步步棋布置精巧,戏耍皇上于鼓掌之间。皇上竟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的枕边人?”
毓秀心里好笑,面上却挤不出一个笑容,只喃喃说一句,“朕的枕边人,是你啊。”
姜郁没料到毓秀会顾左右而言他,一时愣在当场,半晌之后才开口说一句,“皇上这么说,是要臣哑口无言吗?”
毓秀摇头笑道,“伯良今日说的话,朕会仔细思量,至于陶菁是否与舒娴有染,又是否是姜家的布局人,朕要听到他的亲口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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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郁见毓秀心意已决; 便不再深劝; 叫侍从进门换了茶果,批起奏章。
毓秀靠在一边,随意翻书,心里想的却还是奏章里写的字句。若舒娴所述皆为真; 那陶菁的所作所为当真让人心寒。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她便难以从前的眼光看待陶菁。陶菁是罪魁也罢,若他是被冤枉的,幕后主使一定料准了此举会让她对他心生芥蒂; 才编出这么一个精妙的故事来挑拨离间。
姜郁与陶菁,直到现在,这二人身上的颜色依旧晦暗不明,谁是白子; 谁是黑子; 她还是没有看清。
不能否认,姜郁才说的一番话动摇了毓秀的心,她虽然一早就对陶菁在她身边的种种巧合存疑,却一直不愿确认他是姜家安插在宫里的奸细; 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如此。
陶菁知道她很多秘密,她一早就知道留他在身边很危险,她也不是没有试着离开他。
可几次三番,他总是能找到机会回到她身边。
半梦半醒中; 毓秀像是陷入一个难以挣脱的漩涡。一局棋中; 的确不可能每一步都精确计算; 总会有一两颗不明颜色的棋子在当中左右输赢,若她的布局人机关算尽也算不准每一颗棋子,也只有听天由命,做好最坏的打算。
至于她的感情,无论是对姜郁,还是对华砚,都不能成为这一场皇权争斗中的阻碍,无论他对陶菁是好奇,亦或是喜欢,都不会影响她最终的决定。
毓秀其实分不清,她究竟是喜欢陶菁,还是只是把陶菁当成一个未解的谜团一样不甘心。若说她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不想向姜郁认输,更不想向陶菁认输,她看待这两个人与对待程棉迟朗几个臣子毕竟不同。
至于在这两人眼里,是真的把她当成尊上的君王,还是愚蠢的女人,她心里也不能十分确定。
毓秀在睡着之前,闭着眼对姜郁喃喃一句,“伯良替我去宗人府听审吧,若他真的私行不检,为人獠牙,我绝不会再留这个人。”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姜郁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那看了她半晌,才试探着问一句,“皇上说将陶菁交给臣处置?”
毓秀也不睁眼,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只要他亲口承认,可若是我去问,他是绝不会承认的。伯良去审他,不可动私刑,但凡问出一个结果,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这个人。”
姜郁一皱眉头,心中几番思索。
毓秀此一举可谓是一石二鸟,不仅要从陶菁口里要一个实情,恐怕也是为了借机试探他。人若是他审,不管问出什么结果,他恐怕都要惹上麻烦。
毓秀醒来时已是黄昏,姜郁不在勤政殿,桌上的茶杯还留着余温,一边整整齐齐地摆着批好的奏章。待她仔细审阅了姜郁批过的每一封奏章,心中像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渐渐的竟连呼吸也不畅快。
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宗人府送来的供状也好,姜郁的那一番话也罢,至多只是催促她快些做决定,她却把这当成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契机,想与那个扰乱她心的人一刀两断。
晚膳时分,毓秀就在勤政殿用了饭,又看了一个时辰的书,迟迟不回勤政殿。
周赟与郑乔心里都觉得疑惑,上一次毓秀不愿回寝宫,还是在她大婚的那几日。
到了就寝时分,周赟不得不催促,毓秀才吩咐摆驾回宫。
到金麟殿之后,毓秀便一声不响地洗漱更衣,吩咐侍从点起一支安神香。
周赟与郑乔面面相觑,自从毓秀回金麟殿来住,这些日子已经没有用过安神香了,今日这么吩咐,是不是守夜的人不会来了。
侍从们灭了灯,寝殿中昏暗了不少,毓秀躺在床帐中,闻着安神香的香味,却怎么也睡不着。
大约是晌午之后睡得太太昏了,恍惚中她似乎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可惜一觉醒来,她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辗转纠结中,毓秀耳边又响起风吹床帐的声响。
白日里就有风,晚间似乎更狂。侍从们留了一扇窗没有关,毓秀听着风声,竟觉得有些冷。
她想叫人进来关窗,又觉得提不起力气,犹豫半晌,还是自己披衣起身,趿鞋走到窗边关窗。
窗合风止,毓秀对着高高的窗棂长长一声叹息,一转身,却看到一个近在咫尺的人影。
毓秀吓了一跳,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故作淡定自若地往后退了一步,借着殿中余下的几盏灯光看清楚来人。
陶菁脸色雪白,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时而笑的讥诮,时而笑的温柔,眉眼间露出如此哀伤绝决的神情,似乎还是第一次。
从前他也曾有过失落失意之时,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两眼皆哀。在毓秀的记忆里,陶菁上一回失态,还是在得知华砚遇刺的消息,哀奏西琴的那一次。
她依稀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说的莫名其妙的那一番话。
两人对面而立,四目相对时,许久没有人开口。
陶菁从上到下地打量毓秀,看着她外袍下近乎单薄的身体,嗤笑一声,“燃了安神香,皇上还是睡不着?这味道,连我都闻不得。”
毓秀之前没有在意,听了这一句话,才意识到寝殿中的香味太浓重,似乎正是这浓重的味道,遮掩了陶菁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味,她才不知他到来。
说到底,陶菁也只是个普通人,在这内宫之中能做到这般悄无声息的,就只有凌音。
他为什么选择以这种方式出现,毓秀已经不想追究了,她本以为姜郁会在今日有所动作,没想到他却宽限了他一日。
毓秀脊背发寒,不自觉多久打了个寒颤,陶菁走上前,帮她把外袍裹了裹,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回床边,塞进被子。
“皇上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明明吩咐皇后将我看管起来,要我招认我与舒娴的私情,和我是姜家在宫中的内应。”
毓秀心一凉,面上却没有表情,“既如此,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陶菁摇头苦笑,半晌才轻声回一句,“是我请殿下宽限我一日。”
毓秀失声冷笑,“以伯良的秉性,怎会轻易应承你?”
陶菁一派云淡风轻,“我提出了他没有办法拒绝的条件。”
毓秀心里虽好奇,却强忍着没有刨根问底,而是说一句,“既然你知道我的口谕,何必还要来见我。”
陶菁自嘲一笑,“怎能不见,有些话,我还是想听皇上亲口对我说。”
“譬如?”
“譬如你为何从不曾信我,即便我们一起经历过那许多事,你还是在心里忌讳我。我对你的所知,非但不能成为你信任我的理由,反倒坚定了你想把我从你身边抹去的决心。”
毓秀听罢这一句,只觉满心无力。陶菁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两眼一派清明,她却像一个罪人一样生出愧疚之心。
她曾以为她欠了华砚,却在得知华砚身上的千年冰魄与死亡蹊跷之后,愧疚变成怨恨。
毓秀本以为经过华砚,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对任何人生出这种感情了。可是就在当下,她抬头望着陶菁时,脸颊和身体都因为满溢在心中的那种似乎该被称作愧疚的情绪而变得灼热。
“我看过宗人府呈来的舒娴供述的供书,你们每一个交往的细节,都无半点纰漏,绝非杜撰。”
陶菁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在毓秀床前,半晌才摇头笑着说一句,“没有半点纰漏就不是杜撰的话,皇上岂不是也要相信崔缙是林州案的幕后主使,贺枚是谋害钦差的造反真凶。”
毓秀哑口无言,她其实并不相信陶菁与舒娴有私情,更耻笑舒娴珠胎暗结,哭诉冤枉。可若要她承认她对宗人府呈来的卷宗嗤之以鼻,她就必须要向陶菁做出一个解释,解释她要姜郁审他的真正用意。
陶菁猜到毓秀心里的想法,一边用审视探寻的目光注视她,面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皇上心里根本不信与舒娴有私的人是我,亦或即便那个人真的是我,你在乎的也不是这个。”
一句说完,他又怅然一叹,“你忌讳的从来就不是这个。”
毓秀嘴巴抖了抖,开合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多心了。”
陶菁摇头冷笑,“不是我多心,是你根本就没有心。你的帝王之心本就冰冷,华砚遇刺,你干脆把那颗冷心彻底丢弃。”
毓秀的确期盼自己成为一个无心之人,可悲哀的是,她不是没有心,无论她多么像华砚一样成为一个无心之人,奈何在做出无心人的抉择时,她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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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菁的注视给了毓秀极大的压迫; 他的话也触到她的痛点。她原本不想失态; 却控制不住恼羞成怒,“你本是戴罪之身,不知悔过也就罢了,竟大言不惭; 在这里无理取闹; 你若知情识趣,就早回永禄宫听传。”
陶菁见毓秀故作绝情,也不想再作纠缠; 一瞬之间,他面上哀伤已消尽,只剩一个冷笑,“我这一生; 绝不会受姜郁挟制; 你明哲家的牢我坐了两年,断然没有再坐一日的道理。今日我来见你,除了要你亲口承认你冷血无心,更为了向你借一条道。”
毓秀一皱眉头; “你来金麟殿借道?真是不可理喻。”
陶菁眯了眯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