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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九龙章-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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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砚自然不会提起九龙章的事,就轻咳一声,答话的干净利落,“没有。”

    凌音笑道,“你面上明明有纠结……像是心愿得偿,又像是极度失落,两种情绪交缠,让人捉摸不透。”

    华砚挑眉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看人了?”

    凌音眨了眨眼,“说到看人,我是比不上你的,连皇上都说你厉害,谁敢跟你一比高下。”

    华砚明知凌音调侃他,干脆也不跟他废话,“你要是这么说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凌音见华砚起身要走,忙伸手拦他,“怎么一言不合就变颜色,你今日果然不是一般的反常,昨晚听你吹箫时我就觉得心痒难耐,不如我们合一曲?”

    华砚甩袖道,“我还要去仕册库,哪有功夫跟你合一曲,你要是做完了皇上交代你的事,不如去找洛琦同你和音。”

    一句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回殿换了官服,自去吏部。

    凌音果真听从华砚的话,抱着琴来找洛琦,一进门,却看到他又一如寻常地坐在棋盘前,对着一局残局若有所思。

    凌音不敢打断洛琦,就悄悄坐到他对面,看他棋盘上的棋子。

    熬了半晌,洛琦总算抬头看了凌音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音哭笑不得,“你不理我也就算了,居然连我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洛琦似笑非笑地看着凌音,“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干什么,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没事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本来真的没什么事,被你这么一说,也不得不找点事来说。”

    洛琦把手里的几颗棋子放回棋盒,“你要是来闲聊的,恕我不能奉陪。”

    凌音笑道,“神机司与修罗堂同属皇上直掌,你就算不当我是同僚,好歹也偶尔和颜悦色。如此不留情面的下逐客令,以后我哪里还敢再登门。”

    洛琦一脸不屑,挥手将服侍的宫人都屏退,“你是真有事,还是来我这里胡搅蛮缠的?”

    凌音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慌不忙地饮了,“我的确有事要同你商量。”

    洛琦见凌音改换正色,就猜他是真的有话说,“你要说的事,同皇上有关?”

    凌音帮洛琦也倒了一杯茶,招呼他到桌边同坐,“如果不是同皇上有关的事,我说了你也不会听。”

    洛琦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坐到桌前。

    凌音将茶推到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皇上怎么了?”

    “不是皇上怎么了,是皇后怎么了。”

    “皇后又怎么了?”

    凌音沉默半晌,吊足了洛琦的胃口,方才开口道,“思齐可还记得,那一日皇后得皇上的首肯,出宫去见姜壖。”

    洛琦一皱眉,点头道,“为了修改工部例则的事。”

    凌音笑道,“那一日姜郁见过姜壖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又见了一个人。”

    “他见了谁?”

    “在帝陵里他同谁在一起?”

    洛琦一咬牙,“舒娴。”

    凌音点头道,“皇上一早就吩咐我派修罗堂的无影修罗跟在姜郁身边,留心他的一举一动。”

    洛琦欲言又止,凌音猜到他要说什么,就未雨绸缪地说一句,“放心,无影修罗从来都藏身于暗处,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洛琦轻哼一声,“你叫你的人小心些,姜家与舒家的暗卫何等厉害,一旦让他们发现修罗使的影踪,皇上也会受牵连,反而弄巧成拙。”

    凌音挥手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我修罗堂的事,我修罗堂会做好,你只担心你的神机司吧。”

    洛琦听凌音似有挑衅之意,就冷笑着说一句,“这话说的好笑,神机司什么时候出过差错,也轮到修罗堂主来操心。”

    凌音听出洛琦的弦外之音,不禁变了脸色,冷眼看着洛琦不说话。

    洛琦哼笑道,“要不是阮大人受了伤,皇上已大刀阔斧地对工部下手了,不至于落到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步。”

    凌音受了挤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就板着脸反唇相讥,“皇上的初元令下的大刀阔斧,恐怕就是受了你的蛊惑,结果如何?”

    洛琦摇头道,“初元令的事,并非我一手促成,皇上会如此雷厉风行地变法,也让我很吃惊。”

    凌音只当洛琦推卸责任,“你是皇上的布局人,皇上走的每一步棋必要经过你手。初元令事关重大,你却说与你无关?”

    洛琦一声长叹,“在皇上登基之前,我为皇上谋划了两条路,一条平稳,一条凶险,皇上不想拖泥带水,就选了激进的那一条路。

    凌音似笑非笑地摇头,“你明知皇上选的那条路凶险非常,却不阻止她,中途一旦出了什么差错,皇上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想她重蹈恭帝的覆辙吗?”

    洛琦不是没有这么担心过,当下就白了脸色,“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她的心比恭帝坚硬百倍,当皇权与人情发生冲突的时候,她会牺牲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一想到自己有一天或许会被牺牲,凌音就觉得难以忍受,“你不要再危言耸听了。皇上是何等人品,你我都清楚。你为了推卸责任,就要把皇上编排成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洛琦笑道,“你不曾与皇上倾尽全力地对局,你不知她心中所思所想。皇上韬光养晦不是秘密,可却无人知晓皇上到底隐藏到什么地步。若有一日,皇上被触到逆鳞,恐怕会在朝中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凌音半个字也听不下去,“眼中染墨,便觉世事皆黑,为君者仁者为先,皇上性子隐忍不假,却从不藏奸,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出血腥屠戮之事,你多心了。”

    洛琦见凌音不置可否,索性也不再浪费口舌,“闲话到此为止,你只说正题。”

    凌音呵呵笑了两声,将洛琦的茶泼了,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热的。

    洛琦看他谑笑,只得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茶,“你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凌音失声冷笑,“并非是我故弄玄虚,你我同为皇上做事,想要齐心协力,就该一团和气。没有修罗堂打探来的消息,就算你再谋略,也是枉然。”

    洛琦半晌无语,再开口时一脸的云淡风轻,“你耍了半天的嘴皮子,想说的无非是姜郁并非姜壖亲生,他与舒娴的关系也不止是兄妹。”

    凌音瞠目结舌,愣在当场,“你怎么知道?”

    洛琦笑道,“依照你的反应来看,我是猜对了?”

    凌音自知中计,一边觉得懊恼,一边又觉得不可思议,“你究竟是如何知道姜郁的身世?单凭猜测?”

    洛琦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皇上坐着龙椅,铁桶江山却是姜壖的,姜郁虽是姜壖的布局人,可凭他之前做的几件事,却让我怀疑他并非全心全意维护姜家的利益。姜郁与舒娴关系暧昧,这两人都并非罔顾伦常之人,他们会在一起,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姜郁并非姜壖亲生。”

    凌音笑道,“既然你猜到姜郁不是姜壖亲生,那你猜猜姜壖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对待姜郁的态度又如何?”

    洛琦蹙眉思索半晌,摇头道,“依我看来,姜壖并不知姜郁并非他亲子,姜郁之所以会放低身段周旋舒娴,恐怕与她知道他的秘密有脱不开的关系。”

    凌音摆手道,“姜郁与舒娴的感情未必是假的,就算他曾对她虚与委蛇。”

    洛琦不予苟同,却转而说道,“你今天特别来说这件事,是犹豫着要不要把实情告诉皇上?”

    凌音叹道,“你也以为该把这事禀报皇上?”

    洛琦泼了凌音杯子里的水,又重新帮他倒了一杯,“我以为,皇上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怎么可能?直到如今,皇上对姜郁也不曾忘情。如果她知道了实情,该是如何的伤心?”

    洛琦勾唇笑道,“皇上最恨有人对她隐瞒实情,你只管对她实话实说。等她确认了姜郁的身世,是会伤心,还是会高兴,也是未知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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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音一开始还没听懂洛琦话里的意思,“得知姜郁心有所属,皇上有什么可高兴的?”

    洛琦摇头道,“皇上高兴的不是姜郁心有所属,而是姜郁并非姜壖亲子。姜郁有姜郁的私心,若少了亲缘这一层关系,他会作何选择还是未知之数。”

    凌音碧眼一闪,“你是说,他会相助皇上?”

    洛琦点头道,“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之前姜郁也曾三番两次维护皇上。”

    凌音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舒娴与姜郁密会时,曾几番提起对皇上不利,姜郁劝阻她不要轻举妄动,二人一言不合,不欢而散。”

    洛琦一皱眉头,“我之前一直怀疑舒雅的病与舒娴有脱不开的关系,她为了挑拨舒景与皇上决裂,不惜伤害同胞手足。”

    凌音想到舒雅,不禁一声长叹,“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打探,修罗使却找不到机会潜进伯爵府。”

    洛琦失声冷笑,“舒家养的暗卫,恐怕比你修罗堂还要厉害。你一不小心打草惊蛇,反倒给皇上惹了麻烦。”

    凌音早就对洛琦颐指气使的态度心生不满,当下就摇头道,“真相如何,我早晚会查出来,你且等着。”

    洛琦不置可否,“为皇上分忧本就是你的份内事,我看你是杀的人还不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身上有什么弱点你自己最清楚。”

    洛琦点到为止,凌音却猜到他话背后的意思。

    麒麟说的不错,他的确知道自己的弱点,同他父亲相比,他的心还是不够静,那一分莫名的焦躁之气,若不消除,终究会成为他的致命伤。

    若有一日,他不用安神香也睡得着了,那他恐怕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无情人。

    洛琦见凌音若有所思,就冷着脸下逐客令,“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不留你喝茶。”

    凌音拂袖起身,对洛琦道,“之前出的两件事,都与初元令有关,皇上已派去我查那些人的底细了。你才刚想的是不是也是这件事?”

    洛琦索性也不隐瞒,“见过喊冤人的是华砚,追查几个士子底细的人是你,我之后会帮皇上做出什么样的判断,也有赖于你们的倾力。”

    凌音点点头,没有说话。

    洛琦看他怀里抱着琴,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带琴过来干什么?”

    凌音好不尴尬,“今早突然起了弄乐的雅兴,惜墨叫我来同你切磋。”

    洛琦闻言,面色缓和了些,随口调侃道,“一定是惜墨急着去吏部,没功夫陪你玩。”

    凌音轻咳一声,也不应洛琦,只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才走到门口,却被洛琦叫住了,“既然你抱着琴来,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你想奏什么曲子,我奉陪到底就是了。”

    毓秀下朝的时候,本想同洛琦商量初元令的事,一听说洛琦与凌音玩的不亦乐乎,就半路改道,去了东宫。

    结果也扑了个空。

    宫人禀报说欧阳苏一早去了公主府。

    怪不得灵犀今日告假,没有上朝。

    毓秀坐在东宫院子里伤怀,看着桃花树坐了半个时辰,才要起身回勤政殿,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回过身,正看到欧阳苏款款而来,一身白衣锦袍,风度井然。

    毓秀笑着迎上前,与欧阳苏对面施礼,执手同坐,“皇帝陛下的国书我已回复了,礼部也会全力配合。请皇兄回南瑜静候佳音,落雪之时,我会亲自安排送亲。”

    欧阳苏点头笑道,“今年的良辰吉日,只有十一月的那一日是上上吉。我母后是北琼人,心里更钟爱冬天。”

    二人相视一笑,一个把头扭到一边,一个把头低了。

    等侍从上了茶,欧阳苏才开口道,“皇妹逢凶化吉,是天大的喜事,我未能助你一臂之力,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你坐在那个位置,西琳又是这样的朝局,就算前路凶险,也要皇妹自己撑得过那口气。”

    毓秀心有动容,就拉着欧阳苏的手说了一声“多谢”。

    皇族之间的关系既亲近又遥远,毓秀有毓秀的困境,欧阳苏有欧阳苏的困境,闻人离也有闻人离的困境,谁也不会为谁牺牲什么,放弃什么,改变什么,表露什么,除了亲情,左右人的源还是一个利字。

    闻人离之所以会冒着危险救她一命,也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

    欧阳苏退而求其次选择古丽郡主,也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

    欧阳苏笑着在毓秀眼前晃了晃手,“昨日我见过炎曦,他的伤势恢复的不错。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想一想,联姻对你对他都有好处,也未必不可行。”

    毓秀嗯了一声,笑中到底有些无奈,“北琼对西琳南瑜一直都有觊觎之心,即便只是有名无实,我也怕闻人离上位之后会得寸进尺。”

    欧阳苏笑道,“要说心存不良,炎曦的弟弟们比他更甚。北琼朝局看似没有什么悬念,实际却并没非这么简单。炎曦之所以会选定你,也是为自己来日加一重保障。”

    毓秀禁不住冷笑,“闻人离那么高傲的性格,怎么会把我当成保障。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名分。”

    欧阳苏笑而不语,二人默默饮了一杯茶,毓秀就起身告辞,“皇兄后日要动身回南瑜,我明晚在地和殿设宴,为你践行。”

    欧阳苏展颜灿笑,一如春风。

    毓秀出了东宫,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快步往勤政殿去。

    她见欧阳苏的时候就觉得腹中饥饿,猜他必是在公主府用了午膳才回来的,才没有在东宫传膳。

    毓秀步履匆匆,走到勤政殿门口也不叫人通报,侍从们慌慌张张,跟进殿的时候都有些惊惶。

    毓秀一见殿中的情景就明白了,姜郁正坐在她的龙椅上看奏章。

    她的椅子他从前也坐过,几次都是同她一起。她没想到在她不在的时候,他也坐的这么自在。

    姜郁不料毓秀会在这个时候进门,他看到她的时候也愣了一愣,随即马上跪在她面前拜道,“皇上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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