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再给我生个娃-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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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他是冰火两重天,一直在翻来覆去备受折磨,就他本人是宁死不屈,可韩子初陆陆续续地从国内传了消息过来,都是与以然有关的,他们孤儿寡母被欺凌得够甚。
霍启仁那个老家伙,以前看到自己便巴过来客套的,如今也给了她脸色看。
韩子初气急了骂了自己几句,仿若一桶冰水淋了他全身兜下,把他那颗枯死了的心给戳醒了过来。
他说,“宸瀚,你就甘愿这样一死了之吗?我知道你怕你是胆怯怕别人同情的眼光,可是你也可以选择终身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在背后帮助她。以你冷宸瀚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出面就可以力挽狂澜。”
是啊,他可以不出现,他可以一个人躲起来自舔伤口,不需要接受她的同情与怜悯。
他可以在幕后活动,能帮她减轻些负担也是好的。
反正,他已经暗无天日了,再残忍,也不过如此,在暗处默默地关注跟帮助他,总比死了看不到好。
着实还是出于一个原因,他不愿意旁人欺负她,商场险恶,她又是初生牛犊,哪怕她再聪明,也是需要历练一段时日才能逐渐上手的。
这一晚,他出了很多的汗,翻来覆去睡不着,右腿早已失去了直觉,左腿因为躺得时间长了时常会抽筋麻痹,那阵阵的疼来临时,排山倒海般,几乎将他所有的自尊自傲全部席卷一空。
他的手,一直想要伸过去够那条硬邦邦的卷曲右腿,想要在彻底失去它之前做点什么,证明点什么。
他的内心,是从来没有过的无助,还有掺合了几分害怕。
他害怕以后永远站不起来了,站起来便成了奢望,医生是说可以安装假肢,可是假肢也不一定会成功,而且假肢永远替代不了真肢。
假肢跟皮肉接触摩擦的疼,可以想象,可是真正截肢后,他定会安装假肢的,他要习惯,习惯自己成为一个残废后带来的麻烦,学习生活自理。
他很想一直拖下去的,医生说他要是再拖下去时日无多了,他昏迷这段时间便一直是浪费时间,如今精神比先前好了点,便坚持在近日便要动手术。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明天便是一个残酷的开端。
天,还是亮了。
不多久,韩子初到了,这一回,并不止他一个人来,米珈也来了,米雪并没有来,被寄养到米珈舅舅家去暂住几天。
冷宸瀚并没有怪韩子初自作主张带米珈前来,韩子初跟米珈的关系,告诉她也无妨,米珈是个口风极紧的女人,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想必韩子初叮嘱过她不准透露了,不然他在这也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没人察觉到异样。
“冷先生。”
米珈一贯坚强,虽然韩子初早就给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的目光一接触到冷宸瀚憔悴瘦得不成样的面容跟身子,心凉了一大截,鼻子里酸酸的,有落泪的冲动。
那样一个意气风发、尊贵如神祗的俊美男人,如今轮廓都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了,变得那样的沧桑单薄,病态羸弱得不堪一击。
病魔真是可怕,能把好好的一个人折腾成瘦骨嶙峋。
米珈强忍住了眼泪,韩子初来之前可是强调了好几遍的,不准失态,不准露出丁点同情怜悯的目光。
她都明白,可是明白跟真正面对,又不是同一回事,她发现做到这一点可真难,本来觉得不值一提的事儿。
估计视觉上的冲击力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致于她这样一个被韩子初骂“没心没肺”的女人都……
“米珈。”
他发出的声音都是带了很浓重的暗沉鼻音,他只是颔了颔首,其它动作,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高难度的,没那心情去挑战。
“还有一个小时。”
韩子初提的是离手术的确切时间,也仅有一个小时了。
冷宸瀚的眼球周围,布满了红血丝,他疲惫的双眸迸射出的辛酸眸光落在了他那无法动弹的右腿上,那眼神,眷恋、愤怒、杀意、痛惜……渐渐复杂得连他自己也迷茫了。
“米珈,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宸瀚说下。”
他那眼神,看得韩子初不寒而栗,于是将米珈给打发出去了,他打算单独跟冷宸瀚说些话,起码是让他振作的话。
截肢手术,也是带了一定的风险的,他要挺过来、扛过来。
韩子初现在是顿悟了,只有方以然跟小爵相关的话题,才能把冷宸瀚暂时从另一个深渊解救出来,让他别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到失去右腿的悲恸中去。
米珈原本无波清朗的眸中微不可见的浮起一丝异色,转瞬即逝,点头出去了。
沉默了良久,半垂的浓密长睫遮去了眸色,唇角淡淡勾起个弧度,冷宸瀚才启音,问,“她现在如何了?”
“将了霍启仁一军,冷氏取消了跟霍氏的合作,打算独自开发那个项目。”
关于这一点,韩子初也是没料到方以然也有点商人的天赋。
他听到秘书打探来的消息,还是吃惊不小。
原本,他还想等到方以然万不得已的时候出手的,也好安了冷宸瀚的心,没料到她有此惊人一举,那起来的心思便作罢了。
空气有些沉闷,听到韩子初带来的这个消息,冷宸瀚心里并没有生出半分的喜意。
反而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疼得几近无法思考,这些原本都不必她来承担的,如果不是自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根本就不用强颜欢笑地去迎合那些她所不喜的人。
一种浓重的悲哀慢慢地蔓延至他的全身,他无力地发现,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在这一种郁结的心态驱使之下,他重重地捶了下床单,一点一滴地感受来自手背处渗透出来的疼意。
抬头,不期然地撞上韩子初那双乌沉沉的眸子,猛然间惊醒了过来,他这是在自怨自艾。
韩子初被冷宸瀚锐利深邃的眼神盯得寒气从脚底蹿了上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放心,等你术后康复了随时可以找霍启仁报仇的。”
韩子初劝诫道,他知道宸瀚这是责怪自己没有帮方以然一把,可要是扛起来冷氏那么一个大家子,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
冷宸瀚沉默了下来,直到护士过来提醒要手术了,才淡淡地道了声,“知道了。”
此时的他,已经没了先前的惶恐,镇定泰然,韩子初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便是他是去赴宴而非是进手术室。
手术的时候,他跟米珈守在手术室外,没有走开过。
手术进行了长达六个小时的时间,外面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冷宸瀚并没有选择麻醉,他要让自己记住这痛不欲生的滋味,几番差点恨不得自己死了。
他没有流一滴泪,苍白的嘴唇被咬破了,斑斑血迹渗了出来,触目惊心,他的毅力,让手术室里的一帮医护人员赞不绝口。
只是,截肢,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是另一痛苦的起源罢了。
如果可以选择,没人会愿意经历这样苦不堪言的人生。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为了拼下这股毅力,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直到味蕾中感受到浓烈的血腥味,他才稍稍松开了。
他的胸腔因为这铺天盖地的疼痛当头砸过来疼得不能自己,起伏得剧烈,甚至他感觉到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绝望而不甘心,他的瞳孔瞬间收缩,逼迫自己去想她跟小爵。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他们一家三口一起温馨的场景,明明从来没有过这般和睦过,每回都是针对性的冷嘲热讽,可幻想出来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她对自己温柔体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她拉着自己快乐地跑出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
她生气了,他急切地追了上去,掏尽心思逗她开怀大笑。
他背着小爵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找到了妈妈。
他左手牵着她,右手牵着小爵……
缓缓地,他狭长的凤眸也不经意间染上了迷蒙的雾气,淡而飘渺。
这些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的,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现实便是他成了一个可笑的残废,一个躲在暗处默默关注他们母女的残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残废。
他宁可他们当自己死了,也不想让他们见到自己如今狼狈落魄的悲剧。
当冷宸瀚被推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昏睡了过去,其实早在主刀医生告知手术很成功的刹那,他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
韩子初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肌肉扭曲得几近狰狞,他攥得她很紧,她从来都不觉得他力气这么大,好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
她的眼泪一刹就盈满了眼眶,倒不是因为他攥得她疼了,而是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空荡荡的右腿裤管上。
这样凄楚的一幕,饶是他们是两个心智极为坚强的人,也没能承受得住。
那个头发都被汗濡湿了的男人,已经找不出他如今身上还有几分俊美的气息了。
哪怕手术结束了,他那斑驳血迹的上下唇依旧抿得极紧,透着难以言喻的一种浓烈倔强出来。
韩子初硬生生地将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推入了病房当中,远离了生死未仆的ICU,可也没有能迎来美好的未来。
他的后半辈子,将要依靠假肢跟轮椅度日,假肢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装在身上,医生说过了不允许这样长时间,所以轮椅必不可缺。
韩子初偏开头去,对上了米珈的双眸,伸手微颤颤地拂去了她眼角盈盈欲坠的泪珠,有些艰难地开口,“米珈,我突然觉得一辈子的时间真的很短,我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还没走到一起。生命中承载着太多的意外,我怕我以后没机会了,所以我们珍惜把握现在,好不好?”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好不好?”
米珈也是百感交集,她还没有从冷宸瀚截肢的噩耗中回过神来,没料到韩子初又在这个当头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或许是场合不对,所以这番话对她的触动很大,柔化了她一贯刚强的一颗心。
他看上去也没有自己初识时那般年轻了,愈发的成熟稳重,这个跨度很大,重逢后他的那些锲而不舍的表现,她也是都一一看在眼里的,并非是全然的无动于衷。
他跟陆习染的那一段,她是吃过醋,可也明白那是属于他们的空档期,如果真有合适的人,自己也会深入接触,不能怪她,重逢后的他,毕竟抛下一切重新追求自己了。
“好。”
她抿了抿唇,终究是说了出口。
他低落的情绪几乎是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雀跃神色。
韩子初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钻戒,套上了米珈纤细的手机指,不大不小,尺寸正好。
这枚戒指,他准备了很长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良机送出去。
或许是老天也在助他一臂之力,这样悲伤的氛围里,他们两个感同身受。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那该多好,方以然也能跟冷宸瀚团聚,也能厮守一生,而非是现在这般天人交战,连见上一面都难以圆满,人生从此处处充满了可恨的残缺。
他们并没有在冷宸瀚面前表现得过分亲密,克制了再克制的,不想勾起他的痛苦。
“子初,能不能借我一笔钱借我一个人?”
醒来后,这是冷宸瀚开口的第一句话,韩子初跟米珈不敢置信的同时,又依稀仿佛见到了最初那个高不可攀的他。
韩子初欣慰不已,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快就被打倒击败。
“你都开口了,我能拒绝吗?”
韩子初揶揄道,他知道冷宸瀚不喜欢开口求人,实在是情非得已。
他在国内的身份是已死,现在他需要重塑身份,很多方面,他需要韩子初帮自己的忙。
他要重新开始,短时间内还不能回到国内,他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他会回Z市。
一年的时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很短,他需要做太多的事情,现在这副残败之躯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起自己的折腾。
主刀医生说过康复期要多注意休息,不能过度劳累,可他现在,不允许自己太过放松,因为国内有很多虎视眈眈的人在瞄准着冷氏,在对付着以然。
他宁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想见到她被多方面为难,进退不得。
眼下,他最需要的是建立自己的势力,能够在归去的时候扫清她身边所有的敌人跟障碍,让她得以喘息,他不想她太累。
她要守护他留下来的心血,他亦然不想她操劳成疾。
“你要谁?”
韩子初问,钱的数额,他自然是没问题,至于人选,他还是有些纳闷。
“苏茹。”
苏茹是韩子初手下的一员大将,当初韩子初从国外高薪挖回来的,韩氏不少成功的大项目,都是苏茹出面洽谈成的,她手段圆滑老练,跟她这个岁数极不吻合。
苏茹三十出头,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二十来岁,很容易降低别人的心理防线。
她性别的是女的,可是她却能够敌得过韩氏整个高层,韩子初跟冷宸瀚曾经私底下议论她是国内顶尖的职业经理人之一。
她并不比任何一个男人逊色半分,她更是曾经放话此生不嫁,那些追求她的富家子弟也数不胜数,可苏茹却始终不为所动。
霍启仁那老家伙甚至放话邀请她去霍氏坐镇,更是许诺她入霍家门成霍家人,算盘是打得极精,可苏茹毫不犹豫便拒绝了。
她的理由更是让人耳目一新,差点把霍启仁给气得吐血,“你的儿子下半身太好动了,我怕享福会造孽,下辈子不得安生。”
这话直白地讽刺霍家郎,霍珍珍闻言还乐不可支,霍启仁怒极反笑,霍士科气急败坏,一家人各怀鬼胎。
她这话,不知道被谁给传了出去,有好一阵子,霍启仁出门,都被调侃,霍士科更是躲在家里一阵子不出门,免得一出门人家就盯着他的下半身瞧个不停。
有关苏茹的事迹,还真能谱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