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龙蛇-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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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日,王越和申到对列国有过一番讨论。
以当世法家学派看来,天下大国之中若说将来能有哪国能够于天下兴替间取代成室或统一天下的,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当今天下第一霸主国的陈国,另外一个是西垂之地的雍国。
虽说两国皆有各自问题,但其他大国统统不行,甚至连基础都不具备。
蔡国北面的随国,国内整个风气因循守旧而难以变通,注定跟不上天下大国战车前进的步伐,三五十年前大家都一样,他还能出来露个头,但越是往后只能越是弱小。
汲地相邻的蔡国,即便没被王越这么一整,同样存在大问题。
蔡国人好大言、好空想、好享受、好奢华而乏于实事。
天下若辩论斗嘴,估计他国人少有人能敌,但说到实际做事那就只有呵呵了。
于举国皆是此等风气中成长出来的人才,能做事者也多半受此影响,更擅长用脑袋玩心机手段,这样的国家,国人多在享受、空想,要么就是各种心计乱斗…能强到哪里去?
蔡国也就是基础好,靠海得了海盐之利,旧日更有地主打的基础,开了许多金矿、铜矿,叫天下大半货币都是蔡国青铜角…由此而富,加之周围又没什么强国大国,如此才得为霸一时。
南方荆国地域广大,但国内势力太多,除却水运外,交通难行…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都可以改变。
关键在于荆国人天性浪漫,行事过于感性,由此往往更喜玩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而疏于实事,做起事来也是随心随意…兴起就干兴去就弃,想起一出是一出…难成大器。
雍国人地处西垂,长期与妖戎征战,其国人爱认死理,个个好勇斗狠、性烈如火,一言不合就可开打…打完不知为何,又最是吃不得亏,一旦与人结仇,哪怕拼了命都要咬回来,拼命不行更可花几代人报复。
此等性格,于法家人看来,若能以法将其约束,将其性火由无序化有序,用于做实事上,其大胆肯干、苦干之能,长期执行之力,天下间不会有任何一国之人能够与之相比,其强国或许一代人就是足够。
最后是这陈国,就是王越眼下所见,此刻虽未下去细观,但只在飞艇上一看就足够看出许多。
一个能将边陲之地村落、田地都作规划的国家,其国家行政、组织效率之高可想而知。
部分山林都是人工种植,更叫王越看到这个国家对现有土地开发利用恐怕已做到一个农业国家在现有科技和生产力条件下能做到的极致,不然绝不会出现这种现象…这可是耕地开发过度…已经开始影响环境…不得不注意到环境啊,陈国农业强盛至斯…难怪能支撑陈国在不断发生内战间还能成就九匡诸侯的霸业。
下方四通八达相当于现代高速公路的驰道,还有往来驰道上似乎并未受陈国内战影响的无数商旅、车队,就更令人感叹了。
看着这些,对比蔡国种种,王越心知两国虽大小差距不远,但国力之差距,恐怕已经不是一点半点。
“南仲大人,这是陈国哪家的领地?”
“是卫氏之领。”南仲礼文道。
“卫氏?”王越又问:“陈国其他几家的领地,都和下方这样吗?”
南仲礼文摇头道:“陈国各家以卫氏领地发展的更好,领地不是最大,但整体实力比之当今的第一家族荀氏未差的多远,荀氏也就靠着领地最大、人口更多,占据了最好的土地而强。”
“至于张氏,于农事、货殖事上不及两家,但其国内却有火煤、铜、恶金(铁)等矿,工事极为繁荣,虽领地小,但是兵甲齐全、器精械利,向来就有劲张之称不可小视。”
“最弱的昭氏,领地多靠近陈国北方,大半都是新开之土,民皆为昔日白狄之民,如此无论土地肥沃、大小、人口皆不及其他几家,更因靠近山中国和狄人土地,几乎无年不战,是以相对最穷,但领内武士、武卒、兵车、战阵乃至将领却冠绝陈国。”
“原来如此。”王越若有所思。
下方卫氏之领,已将领地开发至此,竟还嫌不足…竟请得法家学派为之变法…如无意外,将来必定是陈国内实力最雄厚者,若是再有一位兵家辅佐,那必定是了不得。
又想及陈国一家之力,就强大至此,若非是其国内诸般矛盾,仅凭国力就足以吊打天下列国,更何况其军势天下无双呢?统一天下都不要太轻易啊。(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东邑()
陈国卫氏领土一晃而过,飞艇继续向前,很快进入到北面与陈为邻的少商国。
又经约莫一个时辰,成室的领土已经在望。
南仲礼文看了看天色,便对王越道:“原本以为晚上才会到,还想请公子于我家做客,却不想行程如此之速,稍后就不耽误公子时间,飞艇可直飞东邑城,我当立刻入宫去为公子办妥诸事。”
“那就有劳南仲大人了。”
南仲礼文点了点头,上到飞艇御者处,对冬时道:“看见下方那条河流吗?那是梁水,沿着他继续逆流而上,当看到北面出现一处大城,那就是东邑。”
冬时站在飞艇前端,往下看,下方梁水犹如一条玉带在大地蜿蜒,极为显眼,对南仲礼文道声知道,就开始为驾驭飞艇的蛇纹武士指路,将眼睛所见影像透过网络直传后方叫其得知以便调整方向。
约莫天空太阳西垂过半时,王越的飞艇终于出现在东邑的上空。
南仲礼文看了看下方:“驿馆在东邑城南,公子就将飞艇直接停过去吧。”
王越笑道:“天子之地,应有之礼还是须有,就先去城门叫飞艇将我们放下再去馆驿,我们依礼步行入城。”
南仲礼文听着脸上一红,身为成室外事春官他竟然忘了这个?脸红之余,他又有些感动,且不管王越此次是否有求而来,但当今天下还有哪位国君会如此给成室面子呢?
对此,他只能朝王越躬行大礼,又再三重复保证为王越办妥诸事。
于是飞艇一边转向北方,又徐徐下降高度,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大,也更为清晰。
飞艇上随行武士听着已经快要到达传说中天子所在之地东邑,一个个皆自飞艇两侧开出的窗户伸出了脑袋,怀着向往、好奇往下方、北面看去,在他们想象中,他们昔日是一村一邑之主,主公是一方领地之大夫,居住在巨大的城邑内城之中,府邸奢华、仆役侍女不知几何,而大夫之上,还有国君,乃居一国最大之城邑,享用最好的宫室,天子身为诸侯共主,居住的城市、享用的宫室,无论如何应当不比国君差才是,然而,当飞艇沿着东邑南面已经荒芜的车马大道一路向北,慢慢接近这座传说中至高存在所居之城时,几乎被吓了一大跳。
远处的东邑城,看起来并不比蔡南大城汲里大的多少,但却就好像一座废弃了的土城一般,蜷缩在梁水北岸的土地上,城墙表面的砖墙也不知多久为修整过,常年的日晒雨淋使的它表面充满了无数风化出的孔洞,不知名的野草、藤蔓就从墙体缝隙、和细密的空洞中顽强的向外伸展。
在城墙的上方,章德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竟有有许多树木自内外城墙夹着的夯土中生长出来…整个城墙上几乎看不到多少守军,只有城门上方站着几个衣甲破旧的武卒,懒散的靠在城垛上,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城下,旁边两丈高的旗杆上,“成”字大旗肮脏破旧如破抹布般也不知挂了多久,字都已经褪色了。
当看见远方一个相对战车都无比巨大的飞艇沿着车马大道上方徐徐过来时,这几个武卒微微张大了嘴,然后又是那副表情,漠不关心的收回了目光。
城池外,车马大道的左右,田野里,面黄肌瘦的农人们漫不经心的在其中劳作,道路旁边看不到任何牛马,手中的农具也多半是石铲、石锄之类的,又重又难用,艰难的在麦田左右开着菜地,一些干过干累了的,就坐在旁边,无力的靠在大树下拿起木碗喝上几口水,看到飞艇这样奇怪的事物从旁边过去,他们只是耷拉了下眼皮,又回到了地下,没有半分关注,好像飞艇在他们眼中每半分稀奇一般,但王越看的出来不是,他们或许只是觉得,这世上所有一切其他都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倒是一群还不知生活愁苦,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在飞艇下方欢快的追逐着,给东邑城外增添了几点生气,如果没有他们,这座旧日天下最繁盛的都城,已然仿佛死去了一般。
武士们眼中明显的失望,还有人在小声的说现在的汲地比东邑好多了。
对此,南仲礼文除了一声叹息还有什么呢?
这样的眼神,他已经在第一次来到东邑人的眼中看到太多了,那些人,当他们在遥远的列国中,感受着随礼乐崩坏褪色的天子王权时,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曾经天下王权的最中心处已破败到这种地步吧。
城门下,守城的武卒,也如所有生活在东邑城内、城外的人一样,慵懒的靠在城门墙,等待着十天半月都未必会出现的一支商队,当飞艇骤然自上空落在门前时,他们还未醒过神来,随即又有些意外,他们皆不明白,这样一艘飞艇明明可以直飞城内,又为何会在此落下呢?
王越正了正衣观,在南仲礼文陪同下下了飞艇,随行为仪仗六位重甲武士紧随其后。
当南仲礼文向守城武卒一番解释,眼前到来的是一位即将继位、前来觐见天子的国君时,几叫所有武卒侧目。
在此见惯了往来东邑的客商、各国使节,他们实在想不到,现在的天下,竟还有人给成室这等待遇…当今的成室可是连小商人们瞧不起了啊。
“公子,城门令不在,已经派人去叫了,我看我们不如先入城吧。”
“无妨。”王越摆了摆手:“既是已经来了。”
南仲礼文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一再解释。
直到过了许久,城门令才过来。
守城的武卒年纪多半都很多,城门令年纪更大,看起来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
到达城门时,看着南仲礼文陪同着的王越,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似乎是从未想过王越竟会在这里等候,所以才姗姗来迟,待到过来,心中也不知到涌出了什么东西,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激动,眼睛鼻子一酸就哽咽了,然后急忙过来连连向南仲礼文和王越赔礼道歉。
南仲礼文也是连连说话,说着说着气氛就有些不对,这些年在外不知多少辛酸委屈都能挺住的个人,这时候竟大声哭了起来,城门令也绷不住,顿时两人哭成一团,连带着武卒们都两眼通红、泪水涌动。
“实在是太失礼了,公子,还请您稍待一会,我们的司礼大人马上就会过来迎接了。”
片刻后,一群穿着成室袍服的人飞快的自城内出来,为首者应当就是成室的大司礼,年纪约莫五十余岁,立刻就行至城门前,着人摆开几案,用颤颤巍巍双手执起酒爵,捧至王越身前,躬身一礼道,道:“久不闻国君觐见,今日实在是失礼,还请公子见谅,谨以此酒向公子赔罪,也为公子接风洗尘。”
“哪里哪里。”王越接过水酒,先回一礼,自然感知,然后一口饮下:“此却实是我今日来的唐突啊。”
老者接还酒樽,几案自被人撤下,道:“老夫已在城内安排好馆驿,今日时日颇晚,公子想来也旅途劳顿,还请在馆驿歇息一晚,老夫稍后就去安排公子明日觐见之事。”
“请。”单手躬身一迎。
“有劳大人了,请。”王越也自道了声请,便在老者引领下入城往馆驿去,南仲礼文自然陪同,却被章德拉至一旁,将一个重重的箱子交给他,南仲礼文接过箱子,过来与王越稍稍说了两句,就离开队伍,也不知在哪寻了辆破车,飞快往宫城方向去,却是雷厉风行。(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才德()
“公子,真是想不到,传说中诸侯共主的成天子…所居的东邑竟是这般模样,比我们汲里、还有在建的蛇余新城差远了,还有这馆驿,也不知多久没住过人了吧。”
“是啊,是啊。”已经将飞艇停在馆驿内的冬时,看着满是野草的庭院、蛛网遍布的屋檐连连点头。
章德摇了摇头,道:“公子都没说什么,你们说什么话,都给我闭嘴,此次公子来东邑是来办事的,成室再怎么破败,也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公子的国君之位还须他加封。”
众武士顿时停口,章德随即便见王越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心底顿好像吃了蜜糖一般。
黄昏的时分,将王越一行人安置在馆驿内就再没见人的成室终于又派了人来。
在一个年约三十余岁、还可称得上年轻的官员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进入到馆驿内开始打扫庭院,又将房舍内一些破旧家具等临时进行了更换。
“公子,东邑久不见来客,馆驿多有废弃,无人管事多时,敝人成室上大夫虞子期,就暂任此地地主,但有何事,皆可与我招呼,另我已他处备好酒席,稍后就差人送来,还请公子稍待。”
“那便有劳了。”王越拱手还礼,又觉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听申到说起过,道:“你叫虞子期?莫非就是昔日说动陈国出兵威压荆国,使荆国不敢北上进犯商阳国的那位虞子期?”
王越说的是三年前的事。
自上回荆国与蔡国争霸在申南南鄙一战大败,国力大损,往后休养生息近二十年未有大动作,直至前些年,终于觉得手头有些实力,又觉陈国六卿内部不和,相互制约下有机可趁,便想找陈国先争回一口气。
但陈国势大,国人又重视荣耀,荆国却惧直攻陈国领土,其六卿必定联合,万一捅了马蜂窝,那就不好办,便不攻其本土,寻了了个借口,出兵两国之间夹着的陈盟附庸国商阳国。
当时陈国六卿争斗已经极为明显,相互制约之下,也确实没有哪家能轻易抽出力量,更不用说南下与荆国来一场大战,于是就坐视了荆国对商阳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