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乐无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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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有口酒喝能缓解下当前困境,哪晓得竟是空欢喜一场。几个官兵垂头丧气,骂了一阵娘便站起来,打算活动活动筋骨,权作驱寒了。
“你们瞧那儿是啥?”
几个人随便在附近走了走,黑皮似乎看见瓜田里有什么东西,便扯了扯赵哥衣袖,打了个寒颤:“别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一开始大伙儿都被黑皮的话唬住,谁也不敢上前去看,最后还是当头头的赵哥拿出男子汉气概,骂道:“一群孬种,怕个鸟怕!走,跟老子去看!”
稀稀拉拉的瓜田里,有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似乎还有女子说话的娇声。
“哇,你的那个好粗!”
“咦……什么东西流出来,黏糊糊的好恶心……”
“快看快看!我的这个大不大?”
官兵们听得热血沸腾,黑皮两眼放光,一语点破:“有人野合!”有人赶紧给他头上一巴掌:“小点儿声!”
乏味的晚上全靠这等香艳的场景抚慰了。黑皮赶紧捂住嘴巴,兴冲冲往回招手,叫守在入口的两个人过来一起共赏,有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在面前表演,比听花姐唱艳曲儿还过瘾!
这些人猫着腰蹑手蹑脚摸到瓜田边上,纷纷趴下,脖子伸得老长,眼巴巴望着田里,喉咙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是……
这野合的两人怎么没有你压我我压你呢?低头刨着烂叶子找啥?
左芝在地里翻来翻去,忽然在一片硕大的瓜叶下发现个大南瓜,于是高兴地跳起来:“木头木头!我又找到一个!”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断瓜藤,把瓜抱了起来,“你瞧,这个更粗更大呢,而且没有烂了流汁!”
沐乘风眼角瞟过瓜田边沿,直起腰认输:“你赢了。”
居然是两个偷瓜贼!
一群官兵气得捶地,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赵哥一怒就爬了起来,站直吆喝:“什么人在那里!”
他骤然出声儿把左芝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举起手中南瓜朝他砸去,然后躲到了沐乘风身后。赵哥没来得及躲开,额头顿时被砸出好大一个包,脚步踉跄差些摔倒。
黑皮扶住人:“赵哥赵哥!你咋样了?没事儿吧?”
“哎哟……”赵哥捂着额头,恨恨看向瓜田里的俩人,道:“胆敢向官差动手?拿下这俩小贼!”
左芝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跟她比硬气,她不等沐乘风开腔,一跨步站出来,双手叉腰下巴昂起:“什么贼不贼的,你少诬蔑我们!这是我的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区区一块瓜田,她堂堂郡主、相爷夫人、皇亲国戚,难道还买不起了?
赵哥瞪她:“胡说!谁会大晚上偷偷摸摸到地里摘瓜?你二人分明就是盗贼!”
左芝不可一世,哼道:“我乐意!我家的田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家的瓜我想什么时候摘就什么时候摘!你算哪根葱,你管得着么你?!”
“什么你家的田?你是哪村哪户的?”
左芝承袭了左虓那套撒谎不用腹稿的天赋,张口就道:“洛水县西村街头数过去第二家,我叫左吱吱,家里头还有个跛脚的叔叔,不信你就去问!话说回来,你这厮快报上名来,谁晓得你是不是山上劫匪伪装成官府中人,下山打劫来了!”
“你、你……”
她一阵伶牙俐齿,直把赵哥气得说不出话反驳。这时一直沉默的沐乘风动了,只见他从袖中掏出分量不轻的钱袋抛过去,稳稳落进黑皮怀中。
“伤药费。”
沐乘风打算用银子打发这群人,他给了钱牵住左芝就走。赵哥忍不下这口气,下意识还想上去争辩,黑皮等人死死拉住他。
“算了头儿,咱们搅了人家小夫妻的好事,被骂两句算轻的了。要搁在我们村,眼睛都要被打肿,叫人往后再不敢偷看!”
赵哥使劲挣扎:“谁家大晚上摘瓜?他们是贼!贼!给老子把人抓起来!”
黑皮拦腰抱住他:“西村儿以前是住了个跛脚,这小妮子说得头头是道,应当没骗咱们。别人都说了是自家的田,就算不是来摘瓜的,您也管不着啊,小夫妻嘛,大伙儿都明白的……走走,我给您买酒去,再配一只烧鸡!甭想这闹心事儿了,咱消消气……”
几人费尽唇舌才劝下了赵哥,这时却见左芝甩开沐乘风的手又跑回来了。她弯腰从地里头抱起两个大南瓜,宝贝儿似的搂进怀里,再次凶巴巴瞪了众人一眼,这才趾高气扬地走了。
赵哥咬牙切齿:“泼、妇!”
黑皮憨憨地笑:“嘿嘿,是泼妇也和咱不相干,她家相公有得苦头吃了。走吧赵哥,您见过有几个贼敢这么理直气壮的?银子都给了,又那么宝贵几个不值钱的瓜,肯定是她家的田……”
左芝和沐乘风大摇大摆走进县城,过了一会儿,四周渐渐黑暗,僻静的路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丁思集从墨色淹没中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喊他们:“沐大人,郡主。”
“四季豆你都进来啦!”左芝见他顺利入了城,证明计谋已然成功,不禁得意洋洋,一股脑儿把两个老瓜扔给他端着,继而扬起脸向沐乘风邀功,“相公大人,我刚才与你配合得是不是天衣无缝?俗话说夫唱妇随,我们真是太般配了!”
一向不和她当众打情骂俏的沐乘风听了,竟然破天荒点点头:“天作之合。”
左芝心花怒放,摊开小手讨赏:“我做了好事,给我奖赏!”
沐乘风温柔极了的模样,微微含笑:“要什么奖赏?”
“我想……”左芝原本想趁他不备上去做一些亲密举动,但是又碍于丁思集在旁不便动作,于是转而捏起粉拳捶捶腿,嘟嘴道:“我腿好酸……”
沐乘风当然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在她跟前蹲下,拍拍肩头:“上来罢。”
“嘻嘻。”左芝赶紧趴上他的背,咬着他耳朵悄悄地说:“这可是你自愿的,不能算作奖赏哦……小木头才算,嘿嘿。”
沐乘风不答腔,暗中收紧了搂着她大腿的手掌,捏了一把算作回答。丁思集怀抱沉甸甸的老瓜,看着那二人如胶似漆黏在一起,自觉放慢脚步拉开距离,一低头看见自己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寂寥又落寞。
入县已是深夜,几人不作停歇地往染病村子赶去,终于在太阳出来之前到了最先发现疫病的北村。沐乘风背了左芝一整夜,这会儿方才把人放到村口的大树底下休息,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抬袖擦拭额头。
走了一天一夜丁思集也十分疲乏,递过一个水囊给沐乘风:“沐大人喝水。”沐乘风握着余水不多的水囊,看了看左芝,只是打开抿了一小口,然后把水囊放到她身旁。
阳光驱散了晨雾,照在树下甜睡的面庞之上。左芝眼睛被晃着,于是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喊道:“木头……我们到了么?”
沐乘风蹲下为她挡住刺眼阳光,道:“刚到。你留在此等我们回来,包袱里有水有干粮,别吃这里的食物,也别喝水,所有东西都不能碰,知道吗?我们办完正事就回来。”
他罕见地说了一大堆话,不厌其烦重申禁令不准左芝吃喝这里的东西。左芝听得都烦了,背靠树干不耐挥手赶他们走:“知道知道啦!你和四季豆快去,我哪里也不走,就乖乖在这儿等你们,满意了?”
沐乘风不再多言,揉揉她头顶之后,和丁思集一同进了村落。左芝倒也听话,盘起腿老老实实坐在树底下,喝了两口水,然后又拿出干巴巴的炊饼啃了起来。
茶嫂做饭的手艺不错,和面的时候加了花茶水,吃起来有股子茶香味,而且皮儿上还撒了好多芝麻,咬进嘴里齿颊生香。左芝本来就饿了,顿时吃得不亦乐乎,很快啃完了一个,伸手又去拿第二个。
咦?什么东西肉嘟嘟软乎乎的?
左芝摸包袱的时候没有回头看,骤然碰到什么东西。她赶紧回眸一看,只见一只黑乎乎的小手也摸进了包袱里。
“抓着你了!”
左芝逮住那只小手,稍微一用力,就从树干背后扯出来一名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浑身上下都是泥,看样子有好一阵没梳洗过了,她大概与团圆差不多年纪,不过没有团圆活泼,此刻正怯怯盯着左芝看,小鹿般的眼里流露出的是害怕恐惧。
左芝一见她心就先软了几分,放柔声音:“你是不是饿了?没有吃饭吗?”
小女孩儿咬住嘴唇不说话,眼睛盯住她手中的炊饼,吞了吞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爹娘呢?”左芝接着问她。大概乡下孩子都比较内向害羞,不怎么敢和陌生人交谈,小女孩儿除了摇头就是不说话,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可以填饱肚子的炊饼。
左芝看了眼四周,空荡荡的破败村子,连个人影也没有,房子什么都烂兮兮的。她心想这里如此贫穷,这孩子的父母兴许自己都吃不饱,所以才让小女孩儿挨饿。
于是左芝把炊饼放到她手中,弯起眼睛亲切说道:“喏,吃吧。但是你以后不能偷偷拿别人东西知不知道?”
小女孩儿拿到炊饼立即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左芝笑眯眯地看她,心里面充盈着做完好事后的满足感。她笑着说:“慢一点,不够还有呢……”
不等她说完话,忽然间小女孩儿撒腿就跑,转眼便钻进了附近的树林里。左芝张着的嘴还来不及闭上,眼睁睁看着瘦小的身影消失眼前,她有些沮丧。
“连谢谢都不给我说一句,臭小孩儿……”
话音刚落,从树林里一窝蜂钻出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纷纷朝着左芝涌来。那个得了炊饼的小女孩儿跑在最前面,嘴里还塞着吃的,含糊不清喊道:
“就是她……她有吃的!”
☆、第二十九章 妻痒无比
沐乘风与丁思集深入村子。都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又正值收获的秋日;按理说应该有农户出门劳作才是。但见往常聒噪热闹的乡野空无一人;家家关门闭户,萧瑟得连鸟儿都没有一只;到处死气沉沉。
“到了;就是那里。”
走过大半个村落,丁思集指向芦苇荡旁边的几间土屋。他拿出两块茶嫂烫过的白布帕子;叫沐乘风蒙住口鼻,道:“自打出事;我便叫仵作沿着屋子周围洒了石灰水;病人用过的锅碗被褥也尽数烧了。若是全家亡故;便把那几间房贴上封条;不让其他人家进去;以免染病。”
沐乘风把帕子拴在脸上,总算开口赞许他的所作所为:“做得很妥当。尸身作何处置?”
丁思集回答:“还没埋。我叫人暂且安放在义庄,用了些防腐防疫的药,也洒了石灰。”
“带我去看。”
义庄门口萦绕着一股腐臭味道,而且连虫蝇都没有一只飞过,大门上封条完好无损,只是墨迹显得有些脱落,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造访过这里。丁思集撕掉封条推开门,簌簌灰尘从缝隙落下,白迷迷飘在眼前。
令人作呕的味道钻进鼻腔,沐乘风伸手拦住正欲进门的丁思集,冷冷道:“别进去。”丁思集一怔:“不进去怎么看?”沐乘风摇头:“我去。”
他让丁思集留在原地,独自走进了森幽恐怖的义庄。
黑漆漆的棺材停满屋子,沐乘风屏息过去,隔空出掌推开一扇棺材盖,然后探过头去查看尸体。他并不伸手触碰死者,只是远远地打量,捕捉可疑的蛛丝马迹。这些人都是染上瘟疫而死,一具具棺材看过来大同小异,基本上尸身都枯瘦无比而且七窍有血,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还有抓痕。
沐乘风进义庄好一阵了,丁思集在外忧心忡忡地等了许久,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看看。踌躇一番,他咬牙埋头往里冲,正巧碰到沐乘风出来。
“沐大人!”
丁思集见他平安无恙,终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沐乘风却不似他热络,出言便叱:“进来作甚,出去!”
糊里糊涂的丁思集被他一掌推出义庄之外,猛的跌在地上。丁思集被摔得眼冒金星,等他回过神抬眼,只见沐乘风已经脱掉外袍,连同点燃的火折子扔进义庄之中。
火星碰到干枯的柴禾,干燥秋风再来助兴,瞬间就烧红半边天。
丁思集惊得瞠目结舌:“烧了?”
“走。”沐乘风信步过来,出口叫他离开。丁思集还是傻傻回不过神的样子,看着噬人火焰节节高涨,喃喃重复:“这就烧了?不能烧啊……”
沐乘风口气依旧冷漠:“不烧也罢,众人陪葬便是。”丁思集左右为难:“俗话说入土为安,如今尸骨荡然无存,乃是对亡魂的大不敬。此地百姓极信鬼神之说,不好解释……”
沐乘风冷哼一声:“生死攸关还顾及虚礼,无知、荒唐。”
须臾义庄已成火海,原本以为定会有人家出来看热闹,至少里正村长该来骂一骂这些不敬先祖罔顾礼法的后生晚辈。哪知道等到义庄都快烧成灰了,村民也没有出现一个,反而来了几个熟识的衙门中人。
丁思集为官清廉体恤百姓,带出的人也个个有心。自打他去了州府,这群衙役就接过他手里的活,每日早晚巡逻检查疫情,什么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当丁思集逃跑以后,州府便派官兵来此捉拿他。县衙里的人自然不肯做有损丁思集的事,众人纷纷撂担子不干了,把烂摊子扔给州府收拾,这下洛水县没人管乱了套,州府的兵又好吃懒做,直把这片宁静祥和的地界搅得乌烟瘴气。百姓们也如惊弓之鸟,不敢擅自出门走动。
幸而众人大抵是在“韬光养晦”,平时双耳不闻窗外事,关键时候发现村子着火了,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大人!”衙役们看见丁思集,激动地大喊:“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丁思集也面露喜悦,完全没有官架子,笑着打招呼:“是啊,刚刚才回来。你们最近怎么样?”
不及寒暄两句,一衙役脸色忽然一沉,慎重地拉着丁思集要带他藏起来:“大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先寻个地儿,您藏起来再说。”
丁思集知晓自己如今不便露面,点头道:“好,送我们去西村,那处有个没人住的屋子。还有,先到村口接个人。”
“别抢别抢!人人都有!”
村口的白杨树下,左芝正被一群小乞丐围着,脏兮兮的小手纷纷朝她伸过去,她的裙子被摸得黑黢黢。孩子们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张着嘴要吃的,她没有办法,只好把包袱里的炊饼都拿出来,掰成小块一一分给他们。
“哎呀,没有了……”僧多粥少,几个炊饼当然不够分。左芝为难地抖抖包袱,
一脸歉意看着孩子们:“我没有吃的了……不过我有银子!银子可以买吃的!”
说罢她又从荷包倒出银锞子,摊在手心数了数,准备一人发一个。就在此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