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张牌-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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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了几分钟确认。
没有断。
那些追查自己的大部队还在地下室的档案库,讨论完几份可能的文件之后,又进行进一步的排查。
他听到自己的心底在抗议,这是在浪费机会,在浪费良机,但同样是心底,另一份声音告诉他,这样做很有必要,你必须确认每一份已知的条件都精确无误。
这很花时间,他只用几分钟把档案库折腾的乱七八糟,但是他们要复原,会很花时间。
那么只有另一种解释,自己没有注意到。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为自己的头发差劲的手感发愁,果然是流浪汉,所以不怎么干净。
自治安署离开之后,自己就已经有些心神不宁。不如说离开之后,他忍不住惊讶于治安署的疏忽,虽然详尽,但是比起简略,详尽的错误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关于死亡的描写实在是太不准确了。错漏之处比比皆是,这让他很不不快,这种不快不亚于他第一次用刀刺入心脏时,刺击的太准,又或者太不准,拔出刀的时候,血溅了一身。
自己在治安署的档案室里仔细观的时,每看一页,眉头就缩的越狠,即使是短短的,不到半行的关于死因的描写,也实在是太过粗陋而荒谬。
无论这些伤口与魔法有关,还是与魔法无关,都是一样。
关于器官的作用,关于人体的结构,关于死亡的时间,他们的描写实在是太不精确。而他自己,在很久之前,虽然不敢说研究了个透彻,但是对于这方面的理解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甚至在自己被逐出之前,就是这样。
他对那些无知的,浅薄的揣测深恶痛绝。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档案室已然一片狼藉。
他没有想着善后,然后,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别人对他说的那句话突然跳跃进他的脑海。如果他们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他们就抓不住你。对,没错。所以他将每一本档案,每一册记录调开,调换,拖延最大的时间。
他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们有耐心,也有效率,在这个方向上也朝着他的目的地步步逼近,速度远甚于他。
一边上坡,他在接近城市的中心,两边的景物后退,倒退,留下他一个人独自向前。
阴郁的天空在高耸的围墙包夹下,显得有些狭小,而且随时像会下雨,空气的潮湿度太高,就连咳嗽都卡在自己的喉咙中,无法吞吐出来。
他需要想一些新的办法,新的办法接近自己的目标,要么是托蕾,要么是那个刚才敢用手弩对准他的人,他必须要想到一些新的办法。
如果那些人已经追着他到了这里,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已经对托蕾的住宅调查完毕。现在自己再去调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他们完全可能会认为是哪个自作聪明的小治安官冒进,做出这种糊涂事。
而且这样,也可以把握住他们真真切切地反应速度,是不是所有人都团结一体,还是说有机可乘。
不过,他现在想用另一种方法,另一种更直接的方法。
他仰起头,这附近冷清了不少。
因为这里靠近治安署。
看向那座庞然大物,心中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他进去过好几次,也出于不同的目的,但每次的行动都很草率,都很快速。
现在必须耐心下来,用更精巧的手段,而不是快刀斩乱麻。
在自己解剖人体,又想要留他们一口气的时候,必须先想办法剖开断层,显露手术区,让一切自己想要触碰的,不想触碰的东西展现在自己眼前,一览无余。这些都是必要的步骤,不然的话一切只会失败,只会大错特错。
他已经用好几句尸体更正了自己的失误,所以他也要用这一次的失败更正自己的失误。
谨慎,必考所有的危险。他不满意通过间接的方法确认那边的信息了,自己必须要亲眼确认他们的信息,必须要亲眼。
自己也有这个能力,只要不被注意的话。
那么需要找一个人下手,然后,小心的避开。最重要的是,需要确信,自己能够接触到的人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和那些在地下的档案室的人一伙,和为自己布下陷阱的人一伙。
他们应该都不是本地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外地人。
他靠在街角,百无聊赖地等着,来往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只因为他现在脏兮兮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等待,等待,等待……
有了。
放过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不合适的人,他看到了合适的目标,那个目标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声音自己在地下室听到过。
目标带着手套,身上的气质直愣愣的,与整个治安署的气氛格格不入,不像是治安官,也佐证了判断。
他的目标往旁边看看,脚步不稳步入了旁边的小巷,小巷的两边也有别的治安官在看着,但没怎么确信,但他确信,只要有一瞬间的视觉死角,自己就能够全身而退。
他跟了进去,没入小巷,掏出尖刀。
开始下雨。
第94章 伏击者(四)()
克蕾奥诺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是因为弗雷恩吗?刚才诺艾尔告诉自己他那边摆平了,就好像那边遇上了什么麻烦似的。
自己料想中的最坏情况,与愚者正面交手,然后被打败,没有发生。
那么自己在担心什么?
在档案室里待了太久,灰尘的味道有些呛,并且随着待着时间的延长,这种味道愈发浓厚,最后到了每有人从地上捡起一份文件,克蕾奥诺亚就忍不住咳两声的地步。
「我要出去透透气。」
她终于忍不住了。
不过,她也没有征求别人的许可,她只是想要让别人知道,她打算这么做。所以没有等人回答,没有等萨尔瓦恭敬地起身相迎,没有等待法伊琐碎的抱怨或者阿萨特笨拙地点头,她便走到门口,推开门。
湿热的空气也称不上爽朗,照样阴郁,但比地下室布满灰尘的空气好得多。
她松开手,门却没有立刻关上,利奥无言地跟在她后,搭住门,从缝中闪身,挤了出来,松开手,门才重新无声地合上。
她不忍叹气:「利奥,你应该跟他们说一声。」
「有什么必要?」他不耐烦地反问,「他们之前也都出来过,没人像你这么多事。」
「这不是多事,这只是……」
「只是什么?」
克蕾奥诺亚说不清楚,但利奥也没有要求她真的回答。看她默不作声,一只手拉住她,带着她上了楼梯,又走下台阶,来到门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哒哒,街上的人更少了。
「怎么回事?」
「唔?」
「你有什么隐瞒着我。」利奥问,「你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果然是因为弗雷恩吗?」
「不是你想的这样。」
「不是?」他冷哼了一声,「我们都认识多久了,还说不是……」
下一瞬间,他的态度转换成为真切的关心:「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这么心神不安?」
她没法否定他是把这一切连接起来的核心人物,也是把整个框架搭建起来的最重要的人物,要是离开了他,很多事情都要重新陷入组筹。
「他知道的明明很多。」
克蕾奥诺亚压低声音,在门口,除了也在门内躲雨的卫兵,没有人,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叨咕被别人听到。
「知道很多。」
「他在王都也是,在这里也是,面对贵族的邀约总是推辞来,推辞去,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无意暴露深浅,但是一旦要面对什么……」她想起了实验室的黑板。「就会立刻从自己的知识库里进行输出,这种态度让我……」
「不舒服。」
「对,不舒服。我找不到别的话来形容。」
但这表达不够确切,应该有更合适的形容。一边思索,克蕾奥诺亚才一边意识到利奥话语中那股反讽的味道,不忍微笑。
「你嫉妒了?」
「哪有。」
「不,你嫉妒了,我知道。」克蕾奥诺亚一下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对弗雷恩的态度老是犯冲,「嫉妒什么?我对他的关心太多?忽视了你的心理状态?让后让你感到自己被抛弃?」
利奥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是这样,克蕾……」
「叫我鲁提雅。」
「鲁提雅。」他窘迫地咳了两声,努力让自己的面孔重新严肃一点,不过这种拙劣的努力在克蕾奥诺亚看来,显而易见是失败的,「我没有嫉妒他,真的没有,还是说,你认为我自傲到这个地步吗?没有你的抛弃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显然没有。两人最多只是儿时玩伴——如果利奥觉得一边找着公主东奔西走,一边为她闯下的篓子也叫玩伴的话。
但要亲口否定,也有些太害羞,尤其是利奥以如此严肃的,认真的语调对她说,表情也坚定得很。如果用轻飘飘的一句玩笑带过,不合时宜。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那两个卫兵的态度放松下来,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抱怨物价,抱怨老婆,抱怨孩子,也抱怨这越来越大的雨。
有他们在,自己无论怎么回答都不会太尴尬。
「好了好了。我在开玩笑。」
「那就好。」
利奥咕哝着叹了口气,眼神不安地扫视周围。仿佛彰显着自己没有忘记自己的义务,保护克蕾奥诺亚安全的义务。
她想起了两人的相遇。
「不过我关心他,也没错。」
克蕾奥诺亚的这句话让利奥的表情彻底僵在脸上,带着的头巾一动不动。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因为不是这种关心。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图书馆上看到的一篇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本身非常令人生疑,但很有趣,也恰到好处。
利奥苦涩地听她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少年,他和他的姐姐生活在一起。突然有一天,哥布林闯进来了,烧杀劫掠,而且玷污了他的姐姐。他一个人躲在地窖里,看着那些人的眼光充满愤恨,却也无能为力。他跌跌撞撞地逃出来,自己孑然一身,自此立下誓言,要杀光所有的哥布林,至死方休。」
克蕾奥诺亚不是讲故事的能手,这个故事本身也很拙劣拙劣,但确是有吸引人的地方。她在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静静地看,翻页的速度都慢了一半,而这次讲起来的时候,利奥也静静地听,一言不发。
她讲完之后,只能听到雨声窣窣。
「很悲惨的人生。」
利奥评论。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克蕾奥诺亚反问。
「唔,很简单,因为他失去了家乡,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一切。」他的表情仿佛再说,这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什么好讨论的。
「不,这让我想起了你……」
「我不一样。」他恶狠狠地反驳着,「我的故乡还在,父母还在,而且我也时常去看望他们,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觉得一样……算了,这不是重点。」克蕾奥诺亚看利奥还有反驳的态度,便强行拽过话题,「我也觉得这种人生非常悲壮,不过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这种人除非被谁拯救,只会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利奥安静地品味了一下这段话,最后不得不同意。
「不过,这又……」
「他是一样的人。」
克蕾奥诺亚盯着雨幕。
都没有出声。
「我看的很准,他就是这样,考虑到应该要怎么做,就去怎么做,而不考虑自己会怎么样,也不会考虑自己是怎么想的。集结力量是他的职责,所以他过来了;黑板和显微镜能够帮助他更好的工作所以他将其创造;因为他没法去死,所以他现在不能去死。」
因为克蕾奥诺亚觉得,弗雷恩是真正没有什么爱好的人,甚至没有像法伊那样,对于知识的,纯粹的渴求。他的需要无非是考虑到,这些知识有用,也有意义,所以要去学习。
即可敬,也可怕。
「和你一样。」
「我说了,我不是……」
「所以我很担心他。」
「我明白了。」
利奥重重地锤了墙一下,表情恍若虚脱。
「你不会为难他?」
「我从来没有为难过他。」利奥别扭地回答着,「我只不过……对他的做法不信任而已。」
克蕾奥诺亚还是不太放心:「那你……」
「我知道分寸。」
「那么……不谈这个了,雨声让我很舒服,多谈谈吧,我还是有些不安。」
「当然,没问题,能排忧解难的话。」
利奥含混的,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神飘向远方。
克蕾奥诺亚不在意,她现在就算对着已把空椅子讲也行,不过空椅子不会给出适当的回答,还是有个人最好,她觉得自己现在脑中一团乱。
「果然还是罗兰最可疑,他也是在那里消失的,我们已经叫人去保护好,不要让陌生人进入,同时两人一组,确保不要离开视线,有怀疑就直接……用那个方法测试,半小时一次。如果要说服更多的人手仔细检查,需要更详细的证据。」
利奥点点头,这些都是他们一起商量得出的结论,而且以前都调查的那么仔细,也不能指望立刻出来什么新的结论:「目前而言,很严密的部署。」
「还有呢?」
「还有就是,关于艾德蒙。和洛卡德一样,没有那么幸运,不,不是幸运,按照法伊的说法是刻意的活口。那么,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一击毙命,从旁不知情走过的人很多,也有两个人去那附近了,他们正在问是否有人看到是类似洛卡德的人下的手,但坦白讲,我认为这根本没用。」
知道他为了混入这里,也知道他是之前在军械库那边停留。克蕾奥诺亚不觉得问道目击者会有什么额外信息,但是出于保险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