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公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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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最初的诊断,病人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但我们检查下来,发现除了舌头被咬破外她身体没有明显的外伤,所以再检查了里面,之后的情况,你们看,多处骨骼和内脏受损,有一根肋骨甚至穿透了肝脏,颅内和腹腔也同时有好几处血管破裂引起积液……所以,她应该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害,但由于最初没有很明显的症状体现在身体表面,病人自身身体素质又极好,所以被她忽视了,或者出于什么原因硬忍着不让别人发现,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检查时机,导致伤情的隐患彻底爆发,才被送进医院……”
“可是骨骼受损肝脏都被刺穿的话,她昨天一整天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听到这里,刘杰忍不住问。
医生怔了怔,随后摇摇头苦笑:“所以还是等病人醒了问问她吧,我们现在针对的只是这些检查结果而言。”
但即便只是针对检查结果而言,仍很不可思议不是么。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全身受了那么严重损伤的情形下,还能完全像个健康人一样活蹦乱跳,全然看不出一丝一毫受过伤的迹象的呢?按理说,哪怕只是摔断了一根肋骨,都得趴床上动不了了吧,何况那肋骨还扎破了她的肝脏。而且真要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张倩又为什么要刻意隐瞒或者硬忍着不让人发现?这是完全不可能,也完全隐瞒不了的事。
于是带着满腹疑惑,我和刘杰在病房外又坐了两个多小时。
迫不及待想等老张醒转后问个清楚,但直到她父母从黑龙江匆匆赶来,她仍昏迷着,所以我和刘杰只能先告辞离开,因为那老两口极度惊慌的情绪和追根到底的询问让我俩有点难以招架。尤其是刘杰,他看上去快被那两位老人给逼疯了,因为那对老人言辞中无一不在怀疑他对老张采取了暴行。可怜他想怒不敢怒,有嘴又说不清,毕竟病发当晚,他跟老张是睡在一个屋里的,所以在医院给出的种种诊断报告面前,他怎么可能同那两个急疯了的老人说得清楚……
想到这里时,窗框被风吹得一阵啪啪作响,在夜的静谧里突兀打断了我的思路。
傍晚时下了场小雨,所以难得有凉风习习,原本开着窗吹凉吹得还算舒服,但没想到入夜后风越来越大了,老式公寓的窗用窗栓栓不太牢,风一大就晃得乱响,所以我不得不忍着后脑勺疲劳过度的隐痛下了床,跑到房间北面用力把那扇锈迹斑斑的窗使劲关上。
房间由此一下子闷热起来,本想打开空调降降温,但等它慢吞吞吐出一点臭烘烘的风时我才想起来,早在去年冬天时这台老松下就已经坏了,房东答应了很久要来修,但总是忘记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记性不好,还是故意找借口拖着。
这就是贪便宜所带来的后遗症吧。
虽然学区房的价格普遍都很高,我和老张租的这套屋倒是不贵,两间房煤卫齐全每个月连同各类拉杂费用统共不到两千,所以凡是听说这价格的人,无一不说我俩是拣到宝了。
但便宜的代价就是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应物件种种老旧,以及房东的种种不靠谱。
除此之外其实它还另外有个便宜的原因。
由于原因实在不太靠谱,所以我俩从未当真过。因为它是楼下那个不太靠谱的大妈在忍受了我俩经常深夜开着音乐画画一个月之久后,特意跑上楼一边投诉我们,一边告诉我们的。她说在我们搬来前,这屋子里死过人,开煤气自杀的。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唬人?但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死的人是男是女,自杀的原因又到底是什么。所以我和老张一致认为这应该是大妈为了吓走我们而编造的,但编造这种故事能有什么用呢,对于我们这种只求便宜,不求其他的廉租者来说,房子只要够便宜以及足够实用就好,其余都是浮云,又岂是能用一两句胡编乱造的鬼话就给吓唬走的。何况这种段子未免也太过老套,网上一抓一大把,说出来哪里还能糊弄住人。
边想着边朝窗缝里塞了几张纸条,用力摇了摇看它终于不再发出声音,便准备重新爬回床上继续睡。
但一转头忽然眼角瞥见窗玻璃上好像有块脏东西。
说起来,本是无视它的存在就好,但它在反光里看起来实在突兀,让我想忽视也忽视不了。所以略一迟疑后还是按捺不住那该死的洁癖掉头返了回去,到窗边找了块抹布用力朝玻璃上擦,但不知为什么,连擦了好几下却始终擦不掉,未免觉得有点奇怪。
便低下头凑近了想仔细看看那块污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料脸刚刚靠到玻璃前,突然窗外“哗啦”一声轻响,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
几乎紧贴着我面前的窗玻璃一闪而过,让我不由大吃一惊。
虽然仅仅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仍是让我清楚发现,那从天而降的东西是个女人。
一个全身包裹在一条白床单里的女人。
从我窗前坠落的一刹那,她两眼睁得大大的,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恐眼神死死瞪着我,像是在向我求救。
但一转眼就在窗前消失了。
紧跟着楼下嘭的声闷响,直听得我心脏猛地一荡。
当即一把拔掉窗栓推开窗迅速探头朝楼下看了过去,可是奇了,明明刚才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掉下楼的,可是楼下那片水泥地上什么都没有。
明晃晃的路灯下空无一物。
难道那人竟是凭空消失了?
还是刚才我看到的只是我疲劳过度所产生的幻觉?
就在我心慌意乱地这么胡乱想着的时候,突然我感到自己视线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朝上蠕动。
白乎乎的一团,让我心脏没来由为此一阵抽紧。
那东西会是什么……
尽管脑子立即提醒自己别去看,但还是没能来得及管住自己的眼睛极其惶恐又迅速地朝下瞥了一眼。
随后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得没法动弹了……
因为我看到窗下那根灰色的水管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头高高朝上仰着,瞪着她那双大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眼睛裹在白色的床单内,像条蛇一样,正一点一点沿着那根细细的管子在朝我窗台的方向爬。
是刚才那个坠楼的女人……
第22章 缠身一()
凌晨三点,路上空得几乎看不到一辆车,时常只有我们坐的这一辆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司机虽然生得一副瞌睡样,但开得很野,这叫人坐得有点提心吊胆。
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是,他不仅喜欢速度,还喜欢一边开车一边聊天。聊就聊吧,头还总是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大约是想看我是不是在认真听,所以我不得不时常装作在翻包的样子,但仍是很难逃开他孜孜不倦的谈兴:“哎,你晓得伐,就是这条路,就是这个时间,上次我碰到一起车祸。那车祸可惨,宝马x6晓得伐,块头大伐?结实伐?随随便便撞擦几下都不疼的。结果晓得伐,跟个土方车抢道。嘿!我说也真是见鬼了,你看到这条马路了伐,够宽伐,两条道都是转弯道,它偏偏要抢在土方车前面转弯,结果,追尾了。你晓得它被撞成什么样子了伐?”
说着,他又扭头看看我,我忙冲他摇摇头:“不晓得。”
“哎呦,作孽,整截车头全被卷到土方车底下去了,压得来像块薄铁皮,里面人都看不出了啊,啧啧,也就是一眨眼睛的事。”
“怪吓人啊……”
“那当然,你不晓得,路上碰到的这种事可多了,所以有时候也挺怕的,所谓常在河边走岂能不湿鞋是伐?”说罢,可能是以此想到了自己开车有点太分心,他终于暂停了自己喋喋不休的话匣子,闭上嘴打开收音机,一边听着歌一边安安静静地专注开起了车。
于是我终于得空朝着身边的冥公子看上一眼。
他由始至终都坐在一边翻着我的画册。
说也奇怪,明明我跟他两个人坐在车里,那司机闲扯却总是只拖着我扯,即便在谈得特别眉飞色舞的时候,最多也就透过后视镜朝他瞥上两眼。我想也许是他总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看着比较让人没有聊天的**吧。这会儿,兴许是车里安静下来的缘故,他放下手里翻了已有大半的画册,抬头看向我道:“这些画都是有故事的?”
“嗯。”含糊答了声,见他快要翻到男女主人公情情爱爱的章节,登觉有点尴尬,就伸手过去把画册合上:“别看了,画得不好。”
“挺好。过去我活着时,倒也见过不少画得好的,不过颜色不像你画的那么多种,而且画法也不太一样。”
你活着时?
差点把这句话问出口,遂想起前面的司机,忙住了口。偷眼往驾驶座瞧了眼,见他一心哼着歌把着方向盘,压根没注意到我俩在谈些什么,便重新看向冥公子,随口问了句:“你都见过哪些画得好的。”
“顾恺之的洛神,绝佳。比较相熟的却只有吴带当风的吴道子了。”
“相熟么……”这两个对我们这种小画手来说如同神一样的名字从他嘴里随口说出,我只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他竟说他跟吴道子相熟。
且不管是真相熟,还是假相熟,至少让我知晓了一点,他是个跟吴道子活在一个年代的唐朝人。登时,脑子里有点眩晕般的昏昏然,不过倒也没忘了再次朝那司机看上一眼,见他依旧没有留意到我俩的谈话,就低头轻轻咕哝了句:“原来你是唐朝的……”
他笑笑。没再继续就这话题往下说,话锋一转,道:“你常碰到鬼么?”
我怔了怔:“为什么这么问。”
“五篇故事里三个说鬼,若不是亲身经历,哪来那么多素材?”
“呵……”听他这么说,我不由笑了声:“不是,哪能呢,都是胡编乱造的。”
“难怪一派天真烂漫。”
“天真烂漫?”
画画至今,发表在网上和杂志上的作品别人对它们各种评价都有。但被称作‘天真烂漫’,倒还是头一次,却不知道究竟哪里表现出了‘天真烂漫’?
想着正要追问,忽见驾驶座里的司机笑了笑,随后调轻了音乐声透过后视镜望向我道:
“说到鬼啊,你晓得伐小姑娘,上次我碰上一件事,比刚才我说的车祸还要吓人得呢。”
“什么事?”我下意识问。
“就是你要去的那家医院,那天我正好路过那里,也是差不多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碰上的。”
“碰上什么了?”
“那天吧,说起来人也特别背,几小时一直都兜不到什么生意,人么累得要死,就想着到医院门口去碰碰运气。结果刚到,果然就碰到了,上来个老太太,说要我送到龙华镇。我一听挺好啊,路线好走也挺长,就带着她去了。上了路呢,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特别喜欢说话,就问她,老太太,您怎么一个人这么晚来医院啊?她说,看急症。我又问了,看急症怎么不在龙华镇附近的医院呢,跑这么远,又一个人,您家里人放心啊?她说,女儿觉得这个医院好,特意送她来的,但现在她想回去,女儿又不能找,只好自己打车回去。那时候我听着完全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但是后来,越接近龙华镇,这老太太的话就越来越多了起来,比我这个话捞子还多啊,一会儿说,这里一直来买菜的,以后没办法来买了可怎么办。一会儿说,你看那个地方,卖的豆沙包可好吃了,我女儿每天早上都要给我买,以后不知道还吃不吃得到。听到后来,我以为她是不是要去外地了,就安慰她,说,老太太,没事,这些地方搬不走,想了随时回来呗。说完,老半天都没听见她回应,我以为她是不是睡着了。心想万一等下不知道路要问她怎么办,就想趁着她没睡熟叫醒她。谁知朝后一看,我是彻底的傻了,你猜怎么着?”
其实听到这里我差不多已经知道结果了,但为了不扫他的兴,还是认真问了句:“怎么了?”
“她不见了。”
“不见了?”心说果然如此。
“是啊!不见了,我车一直开着呢,前几分钟她还在跟我说话呢,居然就他妈的不见了!你说见鬼伐??”
“呵……”
见我笑了笑,他回头瞥了我一眼:“小姑娘,你是不是根本就没信。”
“信,当然信的。这种事么,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就是么。哎,说起来,出这种吓人事的怎么老是在这种时间段呢……不过听说啊,就是这个时间段最阴。阴气重你晓得伐小姑娘?”
我点点头。
“所以啊,这个时间段最容易出事情。也所以啊,每次这时候看到有那种单身一人来打车的小年轻,我总是忍不住要多嘴跟他们讲,没事最好不要这种时间一个人在外面乱晃,像我们这种的,为守个工作多赚点钱也是没办法,只能在车上多挂些菩萨毛爷爷求保佑了你说是伐。”说完,自顾自的嘿嘿一阵笑,全然没发现前面车灯晃过处地面上躺着样什么东西。
被我一声惊叫才反应过来。
以为照这速度必然是碾压过去了,不过到底是个开了那么多年的老司机,嘴巴一闭两眼一瞄后视镜,手里方向盘左边猛一打再右一晃,轻轻一点刹车,硬是绕过了地面上那东西,然后在离那东西十来米远的地方靠边停了下来。
第23章 缠身二()
下车后赶紧往回跑过去,一看,直把司机吓得嘴里嘶嘶倒抽了两口冷气。
因为躺在马路中间那个差点被他车压到的东西,果然跟猜测的一样,是个人。
一个穿着时髦,长得相当漂亮的女人。
但这女人看起来糟透了。她双眼紧闭,两手握拳以一种极为僵硬的姿势躺在那里,身体则像刚被从污水里捞出来似的,全身湿透,肮脏不堪。不知倒地前撞到了什么,半边身子都是肿的,源源不断的血从鼻孔和嘴角里流出,跟身上的水融合在一起,让她那张美丽的脸看起来有种诡异的狰狞。
见状,虽然刚才确信自己没有碰到过她,司机还是立刻对自己的判断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