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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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样的话老夫人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明日宫里要派人来接,那你们都先回去准备吧。”
沈泰生先道了一声“是”,然后就行礼便离开了。看着他的迅速离开,大夫人的内心里极其不是滋味,看来昨日她处心积虑对夫君说的话全部都没用了。
老祖宗的逐客令一下,众人也不敢久留,都慌忙起了身向老夫人行礼然后一一离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秒,尤其是这一次大夫人带着沈庄昭等人走得特别快,不再像往日那样总要带一干人威风地慢慢走。
回二小姐院子的路上,秋婷和洛水走得是心惊胆颤,大夫人下了命令让她们一回去就要被关禁闭,在她们看来,关禁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大夫人在这次计谋失败以后,派人一边以关黑屋隔离外界的理由保护她们免受沈淑昭的惩罚,一边封住她们对外的口。
可是谁又知道她们接下来会被怎样的对待呢?
洛水想着这些事情,只觉得袖里攥着东西的那只手出汗越来越多,连手心都是湿的,时时刻刻她都有种那东西会滑出手心的感觉。
如果沈淑昭去耳房换衣裳的时候,洛水发现里面的白玉不见了,她现在手里拿的这块由别的高明玉匠临摹的白玉便可以以假乱真冒充放进去,然而可是沈淑昭却来了一句让她们都在外面等候,她手上的假玉也就发挥不了作用。
二小姐,到底是精着的,也怪不得大夫人千方百计地想要提防她了,这样的人若是和着大小姐三小姐入了宫,那还了得!
她望着前方背影纤弱的二小姐,那样好脾性里内心居然有如此有心计,这样的人实在是……她咽了咽口水,赶紧跟着众人的步伐一起走回院里,等着大夫人的人过来带她们走。
才刚刚进了院子,早早得知消息提前来的李妈妈,便已经带了几个下人在那里候着了,她一看到沈淑昭就恭恭敬敬地上前说道:“二小姐,婢子奉大夫人之命来行事,来将秋婷、寒烟、洛水等人关禁闭一日。”
沈淑昭装作微微惊讶:“李妈妈客气了,虽然大夫人有令在先,可淑昭还是要问一句她们何错之有?那玉只是碧儿一人偷窃的。”
李妈妈是大夫人从沈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地位很是微妙,沈淑昭也得敬她几分。李妈妈听到这句后仍旧是按着标准的回答道:“没有看管好家贼,是第一错;主子受委屈时没有护主,是第二错。作为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禁闭让她们得以有时间思其过,才能更好的服侍主子啊。”
“是吗……”沈淑昭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温和地望着身后的每一个丫鬟,“你们虽都是我的一等婢女,但既是大夫人下令那我也不多说了,你们都进去好好思过吧。”
其他两个人低声答是,寒烟虽然心里委屈,可看在是大夫人施的压,也不得不跟着李妈妈一起走了。
走远的时候她委屈地望了二小姐一眼,心里很是懊悔自己没有保护好主子,让碧儿污蔑了她。
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她们走远的沈淑昭,看到寒烟的这一眼时,她心里有些微微犹豫,然而她还是回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内室里。
六年朝夕相伴选出来的贴身丫鬟,一夕之间就被背弃了两个,她不敢相信三人里面是否还有一个是绝对忠心的。
沈淑昭一个人来到自己的正房里,默默地坐在春藤椅上,她两眼愣愣地望着门口候着的那一排丫鬟,这些表情谦卑的人之中,会有几个是为大夫人效力的?又有几个是对自己忠心的?
可怜,连在自己从小活到大的家宅里,她都过得这么辛苦。
就因为她不是从大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所以她就要承受这些勾心斗角的算计吗?
没有了贴身丫鬟,沈淑昭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茶水早凉了,而且还很苦。就算她此刻能随时随地叫人过来又怎样,她现在不想让任何可能来自大夫人处的人触碰自己的东西。
“沈淑昭啊沈淑昭,你输就是输在了出身。”她苦涩地笑了,今天看起来是她赢了,实际上不是,她输掉的都是自己栽培出来的人。此刻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这个孤独的二小姐一个人静默着,没有反算计后的快感,只有一身无奈。
不过还好,第一场战役她没有输,她可以进宫了,不再是前世那个直接被略过然后做了棋子送进宫的可怜人。
只是……往后还有多少算计在等着她呢?
天渐变色,今日沈府发生的事情成为院里的禁忌,就连那个碧儿,都成了提及名字便会让人失色的名字。
不出一个晚上,这个婢女便从沈府众人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自此再也无人提起。
第九章 长公主归来()
在沈府仅次于老夫人院子规格的大院里,大夫人领着众人踏上内室前的石阶,突然她侧过头来,对着沈孝昭面色严肃喝斥道:“无需我多说,在外面跪两柱香的时间!”
沈孝昭露出害怕的模样,但还是缓缓跪下。
她低着头不敢看大夫人的眼睛,这件事都是她一个人的错,那些下人是她自己找的,且还都是谎托了大夫人的名义。
沈孝昭以为这件事会万无一失的,之所以让碧儿去做这件事,正是为了不让沈淑昭疑心到身边贴身丫鬟的身上,不然所有大夫人安排的人都会岌岌可危,所以她才特意让碧儿被沈淑昭看见夜里一人在院里走动。
现在倒好,原本她允了碧儿做成事以后,以大夫人的名义让她悄悄辞退,结果碧儿却被沈泰生弄走了,还把大夫人之前辛苦安插的两个一等丫鬟也跟着赔了进去,沈孝昭一下子愁云满面,这一回大夫人对自己的信任绝对不复以前。
大夫人此时目光如寒刃,阴沉着盯着沈孝昭卑微的神色,然后摇了摇头,领着沈庄昭和一干婢女进了内室。
当大夫人进入内室后,沈孝昭抬起低垂的眼眸看向前面的长姐沈庄昭,两人对视之后,沈庄昭转身快步跟上大夫人的步伐,留下沈孝昭一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内的漆黑。
房间里,大夫人斜倚在自家木椅上,任由几个婢女按着她的太阳穴,以缓解她今日高度的紧张和挫败之情。
房间弥漫着沉水香的安神气息,大夫人陷入了平静里,她缓缓拿起桌上的小靶镜,仔细端详镜里自己的容貌,可是即便当初的美人保养得再得当,也仍旧能看出眼角的细微皱纹。
大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老了,自己真的老了,主权沈府内事二十多年来,她扪心自问从未失过手。
这个沈府不大,总有年轻貌美的莺莺燕燕围绕在丈夫沈泰生的身边,曾经进来过一批小妾,也去了一批小妾,终究这座宅邸里笑到最后的只有自己,可是今天……她却输了,连计划都未开始就被打为了泡影。
明明昨日对丈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语已经打动了他,入宫的时候只会让庄昭和孝昭去,谁能想到孝昭这个丫头竟然会怕入宫后淑昭抢了自己的位置,而设计陷害二姑娘!
真是糊涂!
难道孝昭以为自己当着淑昭的面在老夫人那里落下风,就没有办法不让一个庶女出身的人入宫吗?更何况庶出身份不入宫本就无可厚非,而沈泰生已经同意了……
大夫人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沈庄昭都过来,然后轻轻地握住了女儿的一只手,和气地对她说到:“明日进了宫就收敛点,不要像今日一样和你三妹一样做胡闹事,太后再怎么为皇上选宫妃,也不会放着我名下的你俩不选,去选一个小妾的女儿。你今日见识到了她利害,以后就更加要多提防她。”
沈庄昭点点头,明眸里闪着隐隐泪花,她反握住母亲的手诚恳道:“女儿定不会忘了阿母的寄托。”
“阿母还要再教你一点,”大夫人语重心长地缓缓说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二姑娘能被我算计到,那是因为她用人太多疑了,表面对人好可是从来不问心,我不过用钩轻轻钓一钓她身边的人就全上钩了。所以你入宫后,切记不要忘了做到笼络人心。”
“女儿知道了。”
大夫人听到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你安心入宫侍奉太后吧,至于这府里的事情,二姑娘不在这院里,阿母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一时间,失算的忧愁化为云烟,而胜利之人的喜悦也不过转瞬即逝,毕竟对于沈府的人来说,明日进宫见太后才是头等要紧大事,她们真正要过的大风大浪的日子——还在后头。
深夜,一阵冷风刮过上空,卷起沈府大院内的落叶逃离了这四角天地,送向不着边际的远处。
远处的某深山内,大群军队正在一路大道上骑着战马疾步赶路,而另一路则是有一小支士兵护送的小队伍,在不同分支的路上驰骋着。
这支小队的每个人皆身着厚重的金色铠甲与面具,遮掩着身形,向森林深处奔去,而道路延伸的对面山上高处,一座规格巨大的寺庙在树林间隐隐可见。
重重明火,大开的寺门,忽明忽暗之中,众出家人在门口迎接着在夜幕下前来的队伍。
在首的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尼姑率先鞠了一躬,对着前方最壮实战马上的人说道:“贫尼在此恭迎坤仪长公主。”
对面的那人将头盔摘下,侧着扬了扬头,略带微蓬的青丝瞬间倾泻于腰间,只见她眉似新剑,目色沉静,神情冷漠得好似从谁的过往云烟里匆匆经过的人,左侧脸酒窝附近上落有一颗痣,却更为那冷冷的眼神增添了份痞气。
她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身后的一众跟随者也纷纷下马。
长公主卫央来到年长的尼姑面前说道:“有劳清心师太了。”
“阿弥陀佛,一切事情皆已经打理好,公主无需操心。”
一旁的尼姑很快上前来把这些战马都统一拉进远处的马厩里,周围微风拂过,竹叶摇摇欲坠,卫央身着黄金铠甲与战靴,手持着镀金厚重头盔,虽然看起来仍有精力,却还是透露出一丝赶路的疲惫。
她身后的那群士兵开始逐一将头盔取下,皆露出了里面的飘飘长发,这是一支由女人组成的娘子军。
清心师太望着面前纷纷露出原本模样的娘子军,面不改色地低头道:“请殿下随贫尼进入寺庙。”
这群意气风发的女兵这才随着各位出家人进入了寺庙里面,院内烛光点点,只够微微照亮眼前的路,也是因为她们尽可能地不想被庙外的人注意到。
长夜里,明亮的内室内,清心师太及其他老尼姑领着卫央来到了沐浴间,明晃晃的烛火折射在卫央的铠甲上,一时有些刺眼,几个小尼姑下意识地眨了几下眼睛。
之后所有的老尼姑都恭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些新入寺的姑子来伺候长公主沐浴。
立于浴盆前的卫央直到把战袍脱下,才终于将她铠甲里面那具有女人线条的身躯露了出来,只是裹在公主胸前紧紧束缚的白布,还是磨掉了大部分的女性特征。
一个十七左右的尼姑想要解开它,卫央突然按住了她停在半空中的手腕,这时黑亮且柔直的青丝轻轻滑落至胸前,卫央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善意道:“不必了,都退下吧。”
此时柔软的发梢扫在小尼姑的手背上,令人有些微微发痒,小尼姑迅速收回了被握住手腕的手,老实地低着头和其他人一起都退了出去。
房间里,关上门的一瞬间,只留公主一人对着地上的小镜梳着长长的青丝。
而那个门外面的小尼姑,现在却只能低着头久久不敢抬头,当她花费一些时间平复了心跳后,才随其他人走向长廊。
这时候里面有个年纪也很小的尼姑突然开口道:“真的好美啊!”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无需多言。
“我们这寺庙现在入了大贵人,怎么说也是金贵了,听说这几天都有禁军在四周暗暗保护呢。”
一个看起来二十五上下的尼姑悄声对周围说着,接着她转头看向旁边那个十七岁新来的小尼姑,疑惑地问道:“对了,你脸怎么那么红?”
小尼姑愣了一下,赶忙回到:“里面有些闷,出来就好了。”
“那你得要多注意休息。”
“你才来寺庙,刚开始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些多,但是……”
几个尼姑一边这样闲聊着,一边走在去见老师太的路上。
寺庙外只剩月光照明的森林中,在黑夜的掩饰下,隐藏于各个树上的那些黑衣人纹丝不动地站于枝干上,正密切地关注着远方寺庙里的一举一动。
几个时辰以后,寺庙里的烛光渐渐隐去,到了即将入睡的时候,卫央却推开了纸窗,稀疏月光一下子落在了她的白衣上,似绣了朵朵银色茉莉,清冽之美。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的圆月,然后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森林,一个小巧的信鸽从她胸前擦身而过,飞向远处一片静谧的树林之中。
信鸽扑扇着翅膀自由冲着,随后慢慢减缓速度,停在了树上其中一个身形凹凸有致的黑衣人肩膀之上,那人束着长发马尾,只露出一双凌冽美艳的眼睛,左眼下还有一颗泪痣。
黑衣女子取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件,阅读之后,眼里带着笑意,然后迅速让身旁最近的人写了四张纸,分别绑在更大一点的四只信鸽上,随手一挥,四只信鸽便向着京都的地方飞去,直至消失天际。
第十章 入宫(一)()
五月中旬,炽热的明日闷热着整座京都,地上铺好的青石路,扬起骡车经过时的阵阵尘埃。
如今的京都很少在路上见到马车,都是由于去年北边战事吃紧,马匹成了军事重要物品,于是宫中太后为表节俭为上,大兴骡车代替马车的举措。
坐落在将军街的沈府,敞开了平日里很少打开的东正门,只为了迎接皇宫里要来的贵人,这宽阔的灰砖红墙正门旁边,竖立着两尊踩于金砖之上口含圆珠玉的石狮子,正威风凛凛地注视着它们前面几辆刚停不久的骡车。
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