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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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不错夫君,当一个正室我就欣慰了。”
对于沈淑昭的未来,若失去了自己的庇护,这个可怜丫头不是做一个名门贵妾,就是普通官家的继室,老夫人已经尽自己全意为她想周全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大夫人今天暗自的欣喜,老夫人就愁云上了眉头,在老人家眼里,太急于攀皇附贵也是一种不省心。
“唉。”
于是一声声叹气久久在老夫人里的房里响起,不曾散去。
那边在老夫人院门口散去的众人,大夫人领着两个女儿与一干众仆,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从只带着两个婢女且柔柔行礼恭送的沈淑昭面前,风风光光的走了过去。
等大夫人一行人回到自己院里的正厅,沈孝昭直接挽过大夫人的手面露欣喜道:“阿母,太后的生辰宴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皇上了?”
那大夫人斜倚在花梨木交椅上,姿态比之前更随意了几分,听得她气定神闲道:“那是自然,下月虽是皇家宴,但你们一定要将‘德礼’二字记于心头,举止更要比平日里注意。”
“女儿当然明白,”沈孝昭愉快的扬起笑靥,神采间充满得意,突然似想起什么,一瞬间眼神又愤怒起来,“女儿不懂……为何老祖母如此喜欢沈淑昭?装腔作势一番就也可以入宫了,如果太后没有说要所有适龄小姐入宫,去皇宫城赴宴这种事情怎能轮到她一个庶出头上。”
大夫人饮了一口茶,一提到沈淑昭她的眼神就冷了几分,说道:“好女儿,你可要记住,那是一只会卖乖的小狐狸。”
会卖乖,那是因为沈淑昭只有在老夫人面前才会叫自己作母亲。
不过当大夫人看向坐在一旁的沈庄昭时,目光瞬间柔软了下来:“她即便讨巧卖乖进得了宫又能怎么样呢?始终最美的……还是我的庄昭啊。”
沈庄昭坐在一旁乌梨木椅上,捋顺着自己的长发,听闻这话的同时露出了淡淡高傲的微笑。
她娇媚的侧脸未施米分黛,却已经如朝霞映面般嫣红欲滴,俏润的小脸上是宛若四月春光的柳叶眉,五月溪流的漾水双眸,六月艳压百花的醉人梨涡,美得不可方物,叫人一望便丢了魂。
“百姓都称世间西子莫过于京都的坤仪长公主,倘若庄昭出现在万人之上的九重凤阙里面,世人还会说出‘除坤仪外世间再无第一’这样的话吗?”
大夫人轻轻握住沈庄昭如凝脂般光滑的玉手,她一直相信以女儿的容貌是不该屈就于普通世家的,然而她没有发现身后三女儿沈孝昭的目光却逐渐黯了下去。
“阿母,若是太后都不选我们纳为皇上妃子怎么办?”
美人沈庄昭此时轻启朱唇,将她心中所忧虑的柔柔道了出来,她的眉头微皱,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对于她来说只需考虑太后会不想,不曾也不必去想皇上会不想。
“太后怎会不想?”大夫人握紧了女儿的手,“她可只有你们两个嫡亲侄女,何况为何前些年皇上新登基不选妃,偏偏就在你能出嫁的年龄要沈家未出阁的小姐进宫?太后素来节俭,生辰宴从来从简进行,你以为她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要家人进宫赴宴吗?等你们阿爹回来,定是会带来纳妃的准确消息。”
这样越是说着,沈庄昭和沈孝昭的眼神愈发含羞明亮起来。
然而与大夫人她们那边投石激起千层浪的反应不同的是,沈淑昭这边依旧是平平静静,仿佛没有一点风吹的湖面。
日落十分站在院里的花海前,沈淑昭带着两个贴身婢女缓缓散着步,闻着一路沁人芳香,不由得身心也放松了一些。
看着还在悠闲的自家二小姐如此平淡的神情,寒烟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问道:“小姐,过不久就要进宫面见太后,今天下午奴婢看见大夫人领着人正要去玉雅阁选首饰衣服,为什么小姐一点也不做些准备呢?”
“准备?”沈淑昭轻轻重复到,随后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还需要什么准备,太后要选谁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寒烟很是惊讶,虽然大小姐实在生得美,但主子德孝的事迹也是名声远扬,若要论起当皇妃那也是够格的。
于是她道:“二小姐也别灰意,说不定太后更喜欢贤德的呢,都被选上也说不定。”
沈淑昭的手抚过那朵盛开得最美的浅桃紫罗兰,柔声细语地说:“太后若要是为了给皇上选妃,那么长姐自然是首选,我自不用准备。”
然后她轻轻将黑发间的靛青珠花取下,垂下几缕松散的青丝,依旧缓缓道:“若是为了选一个出谋划策的心腹,那么这个位置有待在我们三人之间考虑,我自用准备。”
听到这番话,寒烟不由得更加对她钦佩起来。
“奴婢不懂,难道二小姐不想做妃子吗?”
听到寒烟的疑惑,沈淑昭淡笑不语地折下那朵米分花戴于发间,转过头对着她道:“此花美吗?”
望着寒烟愣愣点头的样子,沈淑昭不觉笑了:“这朵花是所有花里最美的,可是若拿长姐与之相较,满园□□都不一定能胜出。我不过蒲柳之姿,怎敢奢望赢了长姐去当妃?”
说罢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你知道为何太后迟迟不选妃,今年才为皇上选妃吗?”
寒烟回头望了望四周,才靠近疑惑道:“奴婢不知。”
沈淑昭笑着用手指重重点了点她的头,也不多答,只说:“进宫见到太后你就知道了。”
话毕她抬起头望向远方落日余晖,在这四四方方的院角里,不过沈府的一个院落,其中却充满了府邸之间的争斗。而沈府又不过洛阳城的一方角落,不知这方土地上多少人为皇宫明争暗斗。
而那坐落于洛阳城中央的九重宫城,从来不缺对它报以算计的女人,不论是宫里宫外,这座宫城永远肃立着,迎接一代又一代的主人。
第四章 长公主()
此时离皇都洛阳极远的大漠边塞上,黄沙漫天,枯树萎靡,这里虽然与皇城相距甚远,却也与朝堂之上的每一场斗争都息息相关。
从高谷往下望去,军队搭起的帐篷密集扎堆,高高插上的旗帜,如宣告般地霸据着一方黄土,场面好不壮观。
一个身着中央大将军品级服的男人,正朝着一个最大的帐篷走去,门口站着许多守卫兵手持兵器,戒备森严,显得十分压抑。
当他经过时,所有士兵都向他低头行礼。
男子在帐篷门口停留片刻,略微思索后走进了帐篷里去,帐篷内军事台上每张手绘地图都叠得整整齐齐,但是内室里却挂了一道重重幕帷,内里端正地坐着一个人,正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容颜。
他向那人下跪并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臣乃中央大将军陈世,有事相禀。”
幕帷旁边站着服侍的人,是一个身着男军装的侍女,当里面坐着的人点了点头后,那侍女领会了便开口道:“大将军但说无妨。”
陈世半跪在地上接着说到:“南边战场已清理完毕,本部共斩一万多人,所掳马、牛、羊等共百余匹,来降者共二十多万人,其中包括北匈奴单于的一名妾室与庶子。另今晨骠骑大将军已率八千将士追击上逃亡西海处的北单于残兵,现在单于已经被劝降。”
说完,他向里面的人呈上了战报奏折,那女子接过去后小心翼翼递进了幕帷里面。
里面的人手持折子阅过后,却是一阵沉默,原本低着头的陈世偷偷抬头昵了一眼,只见帐篷外的残阳余晖落进珠帘内,阴影投射在那人的上半脸,分外神秘。
虽然隐于珠帘后,却仍然能看出那是一个女人,并且从她侧脸勾勒出的柔雅弧度来看,那还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此时帘内那双肤白玉手将折子轻轻置于前案上,不做任何评价,陈世心里十分忐忑不安,折子里的内容是在试探着眼前的这位贵人,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何想法。
只见帘里的贵人神色从容,若无其事道:“吾会将骠骑大将军的想法禀告陛下,你退下吧。”
陈世立刻做礼:“臣告退。”
放下心里一半的石头,他便迅速起身离开了帐篷,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随后那幕帷里的人撩过珠帘,身旁的军装侍女立刻接过手去掀开,让帘内的贵人将手搭于自己的手上,虚扶着她起身走出重重帷帘。
当那份隐藏的容颜明现于世间时,这等姿颜姝丽,当真是连沈庄昭也无法较之的。
只听得那尊贵的美人冷冷道:“骠骑大将军的胃口竟越来越大了。”
“殿下,折子所呈究竟有何内容惹您如此动气?”
一旁的侍女深知,眼前的贵人即便生气也不会显山露水,而让她恼怒之后又如此冷冷吐出几句话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
“萧氏要求将他加封为大司马大将军。”
“什么?”侍女诧异道,“从来只有圣明的陛下奖励有功之士,还有亲自腆着脸要求加封一事?更何况……”
美人背手居高临下地盯着前案上的折子,眸里如同含着层层寒冰,听得她语气冷冽地接过话道:“……他还是待罪之身,将死之人的赎罪之战。”
“萧大将军这样的折子送到洛阳,陛下会怎样的盛怒!”
侍女的语气有些急促,望见面前的贵人回眸对她淡淡一瞥,便自知失言,羞了脸自请领罪。
“无妨,萧氏族可能本就当这天下非我卫家,而是姓萧吧。”
此话一出,惊得侍女连忙跪下,同时口里讶异地直呼道:“长公主殿下!”站于内室离门口最近的守卫也紧跟随着一起小心下跪。
心怀不轨,篡夺江山,这样的话从天子血脉一氏的人嘴里出来,无异于对一个权臣判下最大的死刑。
听者无论该不该听,都应该表现得不该听到。
直到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长公主罢了罢手,一干众人才敢小心地站起来。
“都起来吧。”
淡淡的语气听出这位贵人并未对不该听到的人表示在意,只见她转过身去从春藤案上的陶瓷置笔器具中,慢慢抽出一支毛笔,背着左手并且在纸张上一笔笔地写下隶书。
“传我旨意,”她一边背着手写字,一边平静地下令道,冷淡中透出无法抗拒的压迫之意,“将一切俘虏妥善安置,牛羊牲畜一切充公。命骠骑大将军对北单于格外严加看待,明日整顿后出发和北单于一同返回洛阳。”
说完,她顿了顿,停手将毛笔放下并将纸张折好:“把信鸽使带过来,让飞奴将此信带回洛阳——务必交给皇上。”
站着等候的侍女答是以后,很快吩咐身边的人去做了,等到其他的人都渐渐退下之后,这位长公主慢慢踱步到门口,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在这荒无人烟的黄土荒漠衬托之下,整片天空如火燎原般红到诡谲,令人感到十分的压抑与凄凉,然后她对着天空不被人察觉地叹了一声气。
两年征途,背井离乡,驰骋战场,如今……一切总算结束矣。
而当夜幕降临下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满城灯火辉煌,人来来往往,逐渐国安太平的年代,这些所有微小的幸福都显得如此来之不易。仅一天之后,洛阳城的驿站便收到了来自远方战场上的归降消息,全城哗然。
皇宫里,有人因为这个消息高兴,也有人因为这个消息感到心情复杂。
听说当椒房殿的萧皇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刻大赏全殿的每一位下人与美人,显得整个未央宫都沾满了喜气一般,好似过度封赏都不足以体现萧家此刻的心情。
皇后家兄领兵打败匈奴,丰收而归,如此好事,一时间洛阳城的上流权贵都纷纷亲自上门向萧府道喜。
就连一向显得与萧家关系微妙的沈府,都不难免趁着第一时间去道喜,尽管不知道沈家的人是抱着怎样复杂的心态上门的,但是趁着喜在头上劲头儿的萧家,也是对其大方展示功劳巨大的大将军家府气派,最后两家人倒也显得客气。
这一下子,后宫里的“老祖宗”坐不住了。
原本是七月的寿辰,沈府得知太后有意欲下旨提前一个月将沈府未出阁的小姐接进宫,看来现在的太后已经是火烧眉头了。
而那沈府里的二小姐沈淑昭现在倒也不是很急,因为在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还在按着原定的方向走着。
前世只有沈庄昭和沈孝昭提前入了宫,宴会结束后就被送了回来,但是现在她却已经拥有了和她们一样的一个月时间,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却足以能够干很多事了。
在太后下旨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该过的日子接着过,沈淑昭知道自己的姿色比不了沈庄昭,就并没有像沈孝昭一样成天都在熏香沐浴,无时无刻精心妆扮,每天换几套不重样的衣裳好像已成了她入宫面见皇上的最大乐趣。
而沈淑昭能做的,就是在入宫前剩下的时间里,多去看望偏院里的娘亲。
这一天刚刚伺候完老夫人,沈淑昭带着三个侍女便匆匆忙忙往亲阿母的院子里走去,一路上越走景物越僻静,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亲母的院前。沈府很大,可是院子与院子之间的差距却也是甚大的。
这西偏院并不如其他宅院一般宽阔,这里依傍着一片竹林和流水地,所以显得更潮湿,更由于住进了与世无争又不得宠的沈淑昭生母,所以对很多想要从底层混到一等丫鬟的婢女们来说,这都不是她们想要去的地方。
沈淑昭踏进院里,看见灰瓦白墙,竹木茂盛,正巧的是此时下起了绵绵细雨,整座偏院如同笼罩在江南烟雨里一般充满淡淡风情,恰如住在里面的主人一样,性情似江南女子般如水温柔。
携着三个侍女走进院里去,沈淑昭老远就看见一人独自撑着伞,站在竹林前等候着人的女人。
“阿母,你这是作什么?”沈淑昭连忙走过去扶着女人,“伺候你的人呢?快快进里屋去,小心身子着了凉。”
女人便是沈淑昭的亲母阮氏,虽已年华不再,却仍间能从眉眼之间看出当年的温柔风华。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