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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部分

长宫乱-第169部分

小说: 长宫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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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宫里来人了!宫里来人了!”

    她们面面相觑,而后,同时起身。

    好多宫中士兵从院门走进来,形成一道人墙,最后,那个人从中慢慢走了出来——

    沈淑昭身子僵住了,她只感到一片空白。

    身旁的人亦是如此。

    原来来者不是其他人——而是卫央。

    立在军服士卫之首,卫央在人群中显得尤其引人注目。她冰冷的黑瞳傲视过院内所有人,最终,停在了某一处,逐起一丝短暂涟漪。她领着人群向她走过来,来至亭廊下,然后温和道:“我来接你回宫。”

    沈淑昭暗呼不好,此时长姐已跑下阶质问道:“太后可在门外?”

    卫央对她突如其来的接近感到一丝明显的不适,皱起眉头。

    “太后呢?”其他人也在问。

    沈淑昭忙走下来,挡在卫央面前解释道:“长公主尚不知此事,诸位莫太过为难。”

    “何叫为难?”沈庄昭不自觉道出心里话,言下之意,质问此事并非那般严重罢?

    “长公主为府上贵客,尔等岂能这般无礼?”沈淑昭以一双霜眸扫过每一个人,直把他们吓得噤声。

    其实她心里虚至不行。

    她只有一个念头。

    别让今日什么都未知的卫央去直面自己阿母的残忍。

    凶相之下,她在哀求……

    “出何事了?”卫央在背后淡淡相问。

    果然,在这里她是唯一的局外人。

    “祖母临终前唯一的遗愿是见太后一面,太后为何不来?”沈庄昭冲着卫央怨气直言。

    “临终?”

    卫央冷淡的眉宇终露出一抹疑惑。

    “他们将你来府视作太后有意来了。”沈淑昭对她低声解释。

    “这样吗?”

    “什么这样?难道此事不足为重?”沈庄昭对卫央漠然的答复十分不满,好似自她望见她与高德忠密切之后,便打哪儿都瞧不顺眼了,空有貌而善不足,不禁令她想起有母必有其女,然后感到心有余悸……

    此态度自当引得卫央留意。

    她本看着正屋,现在淡淡瞥至她身上。

    微微挑了一下眉。

    也未回言。

    但眸中不言而喻的意味,已明确于告诉她,她的态度僭越至她了,但她不欲深究,好自为之。

    沈庄昭忙在气势上缩回去,尽显心虚。

    这时沈淑昭开始打圆场,连她自己都觉离谱——有朝一日,会出来替长姐说话:“长姐为祖母忧心太过急切,殿下莫往心里去。”

    沈太师恰巧从屋内走出来,望见是卫央,忙拱背行礼:“殿下光临寒舍,沈某荣幸。”

    “老夫人如何?”

    “唉……已病重多日,今次,怕是熬不过去了。”

    卫央抬手搂了一下沈淑昭肩,安抚道:“我去见她。”

    说罢,她松手。朝阶上走去。

    “卫央——”沈淑昭一时慌神得连在外称呼都叫错。

    然而无人起疑,因为众人只集中于卫央一人身上——她太夺目了。未得美人擅长的娇媚,而是一种冷酷的气质,生杀果断,无法令人不去在意。这种别样的美太高阶,真是万里挑一。

    “也好也好。”沈太师喜上眉梢,“殿下就道是替太后来的。”

    卫央进屋,其余人皆退了出来。屋内很昏暗,未燃一烛,再加之老人家眼前不清,所以是人是鬼,其实都望不明白的。卫央幽幽立在屋中,未有半点脚步声,老夫人在床榻上朦胧抬眸,一片黑暗中,只瞧见个更深沉的身影,于是一个微弱声音传来:“是来带我走的吗?”

    “不是。”话毕,卫央多走一步,这时才发出了能被人听见的踏木声。

    “那是谁啊?”

    “阿母。是我。”

    “玲珑?你……终于肯来了?”

    “嗯。”

    听见生母的名字,卫央眸底未起半分波澜。

    老夫人哽咽。

    “原来……你还肯来。”

    远远望着床上人。

    一个在苦心等待女儿的人。

    黑暗中,卫央发出轻微的叹息,然后以她阿母的身份道:“阿母最后可有何话想说?”

    “多少年了……你才来唤我一声阿母?”老夫人脸悲痛得皱在一起,“莫怪我,莫怪所有人,一切皆命啊,不是我待你不如青婉,我待你一片苦心,那些旁人的话怎能轻易听信了去?庶不庶出有何差别?我呕心沥血,只差将心掏予你,你为何要在后来如此责备我?”

    “我知错。”

    “唉,罢了,罢了。”老夫人无力抬起左手,上下摆动,像一颗枯草随风轻扬,“你恨其他人,没有错,若你生为男儿,如今就大不相同了,也许……你早就踏遍江山,或闲散逍遥,或为朝廷谋略,名留青史。”

    “也许罢。”

    “我的两个女儿,每个皆为手心肉,嫡庶有别,我虽不在乎,可他们在乎……你长姐许配江府,是情理之中的,庆幸你并不在意这些,才能仍旧相安无事下去。后来,你叔父们皆欲把你嫁为罗国公的续弦,此人已年过五十,你万般不肯,我与青婉都为了你跪在你阿父门前恳请,险些闹翻了过去。好在你阿父拗不过我们,你未嫁过去,只是,你好似已不在喜欢这里……入宫一事,先皇后摆明了被宫妃毒杀,故而没人愿把青婉往那深宫里送,他们想起了你……唉,我也无可奈何啊。”

    卫央无比安静听老夫人谈起阿母往事。

    “你过去所言的一切,如今全乱了,阿母仍记得你想做的每一件事,只是都来不及了。”说着,老夫人落下眼泪。

    “我已释然。所以,阿母也放下罢。”

    “好……”老夫人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黄昏逐渐没入暗茫,没有一丝明光。

    “阿母什么都不怨你,只是……你为何要如此教你的子女?你把太子养得太过忧柔,把公主养得太过冷酷,你真是好残忍的心,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想掌控整个天下……你做便做了,后来何必偏偏说来惹愠我?他们不是你的孩子,只是一个可以达到你目的的傀儡罢了,你这样做很不对,我养你之时,从未带着望你厚报我之心。”

    卫央的神色隐在黯影中。

    但即便如此,她也对老夫人提起自己,未感到一丝动容。

    只这么冷淡着,永远冷淡。

    “你这样做太不好了,玲珑,阿母以阿母之身指责你,这极无良知,若我有生之年能入宫见到我的孙子孙女一面,我绝不会任由你这般胡作非为!咳咳——你,咳咳,唉,看来我已无力置气了。你胜了,天下是你的,沈家也无人再敢给你脸色,我没了,那些属于你过去的东西也在逐渐消逝,你将是一个,彻底的,没有过去的人,无人看得穿你的弱点,多好,人之生情,才生柔弱,我走了,那些回忆也都将走了,沈府再无一人最记得你的曾经,你的往事。”

    ……

    “只是临别前,我好想见一面你的女儿与儿子……他们如今已十七八了罢?正好是你与青婉相处甚好的年纪,后生无畏,唉,真好啊。对了,你女儿着实容貌惊人,我在扇画上见过她,是我托你哥哥找宫廷画匠画的,别怪我,我太想见她了。她很美,美得令人惊叹。不像你,倒像你太/祖母与阿父,太/祖母是西域与我们朝结姻的庶公主,你可知道?虽然不知出身真假,但美是真的,当年的明帝知晓你太/祖母的美后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庄昭也是,她们都长得像□□母。”

    ……

    “你们走了以后,屋子就空了,再后来就给你哥他们当书房了,可我把你们的一些旧物留了下来,其中就有我送给你们的家传手镯子,因为只有一个,所以我特意去玉雅阁请人以同样的手艺与玉质再做了一个,这下你总不会与你长姐暗中比较了。只是你们怎么能这么胡闹?玩着玩着,竟把手镯子丢了,只留下盒子,还把盒子放着好好的,瞒了我大半年。那日我头次把你俩打了一顿,然后道镯子丢了,就把盒子当家传宝留着,不许再丢,你们哈哈直笑,实在叫我又气又想跟着笑。哎,你可还记得十岁那年之事?三月天,天仍如冬,鸟窝余树,你们想去取它,拿进屋放着暖和一会儿,结果你们用木梯爬树,竟不小心连人带梯倒下来,把你阿父的窗砸烂,把养在案上的花胆瓶砸破,把鸟窝扔进了你阿父的屋子里,满地狼藉,你阿父气得都不知该骂谁,真是极有意思——还有你们八岁那年的事,那年大年初五,一家人坐在一起……你记不记得……”

    声音慢慢地微弱下去。

    最后,声息变得非常轻细,飘忽,如一缕亡烟。

    卫央察觉到什么,即刻对屋外的沈家人道:“老夫人要走了。”

    门外传来无数脚步声响,门被推开,老夫人的儿子们头生冲了进来,伴随着女人的抽噎声,热喧一时冲散了所有冷清,连带着那份安静的黑暗,只剩下刺目的夕阳红烧光。老夫人朦胧混沌的双眸看着所有人影,纵使想努力辨清,也皆成了似游魂一般的鬼魅之物。

    她尚有丝不解,为何玲珑要唤自己“老夫人”?

    此刻,所有人皆在围着她哭。

    寿命有始有终,不过命运常然。

    “太后”站在远方,仍然没有过来。罢了,能最后见得一面,已是极大之幸,放下恩怨就好。

    这时,两个声音年轻的少女穿过人群,出现在她的面前。一个或许是……孙女,另一个是……

    只见此身影乃宫妃衣着,珠翠华美,一看便知富贵大气,若她这个将死之人未记错的话,沈府如今活着的只有一个宫妃罢?那就是她的小女儿。宫妃靠近她,逐渐地,远处离众人极远的那个“太后”已变得不真切,墨色披肩,雍容冰冷,遗世而独立。她忽然皱起眉头,这好似不是太后啊——不过宫妃离她很近,她已无心去留意,只近近看着此人。

    迷雾中脸时而清晰,时而恍惚。

    她只笼统望见了一对眸子,且那对眸子拥有熟悉的眼神。桀骜,不服输,擅隐忍,心怀高志。

    是了。

    这才是她的女儿——

    “沈皇后”。

    她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然后就此停住。

    有一缕细烟被风轻轻吹散了。

    “老祖宗!”

    满屋顿时响起哀嚎,女人的,孩子的,男儿的,所有哭声一齐冲破屋顶,向着天外飞去,慢慢飞去,屋外,黄昏沉沉,最后一抹光映向东方皇城,涂得分外烂漫,开到荼靡。

    把毕生献给沈家的女人,此时在沈家上下齐哭声中安然消逝。

    一个生命的逝去,也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她走了,孩子们都还活着。经历周而复始,也许这正为当母者,正为大家者,正为人也。

第205章 庄生如梦() 
老夫人逝世后,沈府在白事上统共花了九千两白银; 其中不乏太后所出。丧葬时; 整条长巷皆是哀乐齐鸣、纸屑飘天; 以往的哀是藏着掩着; 生怕被人指点; 这回的哀是彻底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任他人嘴碎。

    京城墙里墙外; 街头街尾; 但凡有来去匆匆的,一匹马车; 亦或一群不知为谁效命的人; 看客都觉得那是赶往沈家的。原本沈府老一辈就走得所剩无几,今夕老夫人去了,担子就完全落在了沈太师之流的肩上; 四大家族百年鞠躬尽瘁辅佐先帝明德以创盛世的局面也终于逐渐变成前尘烟云,寻不着影。这桩丧事,在热闹了京城三天三夜,连胡同里无忧游乐的五岁稚童都知宫城附近的臣街有个老妪走了。

    招魂仪式那日请的是长生山的人,在幽暗的堂内朝北而舞; 一遍又一遍,直到魂魄再也无法回应生者的这个世间,才算断了个干脆。帷帐背后,老夫人一袭素衣安详躺于榻上,招魂师的剪影不断投向她瞑目的遗容; 身姿曳动。

    鬼魅多行的深夜,沈府燃烛不灭,即便相邻大府熄去所有光,也抵不过那边映来的熊熊燃烧大火,胜似朝日东升一般,无尽跫然。

    在这广而茫的天地,在这小而繁的京城,一弯千里银河下,终剩沈府与皇宫各自明华敞亮,遥遥相望。

    南窗畔,廊影阑珊,有人立在那儿朝下俯瞰,却是一言未发。

    招魂结束后,巫祝收身,恢复得片刻,就朝亡妇的至亲走去,这是来作安抚的,好告诉活人,逝者已步入轮回再不复还,就安心送人入土罢。与此同时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十分出众,那双通透灵眸黑漆不见底,像是不属于人间,真窥得人心底发麻。大堂内,巫祝同沈太师交代了一些闲事,沈庄昭等嫡系候在柱末静听他们攀谈。在此期间,她心中愈发觉得这些半步踏在幽冥间之人浑身散着冷气,那等风头和气度,皆不是他们这种活在白光里的寻常人可模仿的,和佛僧的向天不同,这些人通地,是阴暗的。但有一点吻合,那就是这二者仿似举手投足中,都有种将天尽数拥在手的气势,一双慧眼,看透了来日与过去,生死刹那,不过是又去了一条新路。

    她对这些人只感无限好奇,正巧那头说毕,巫祝朝这边走来,她不由得挺足玉背,因如今在此堂间的都是沈府年轻的嫡长血脉,连帝家那边的卫央都来了,排场不可谓不大,断不能松懈一丝一毫。

    巫祝是个高贵的女子,满身霜白,波澜不惊。

    “长公主殿下。”她淡笑道。

    “有劳了。”卫央答。

    “尚可罢,”巫祝得体道,“人去时无所牵挂,魂念轻飘,心结俱解,如此而去就好比迎风远门,只似漫漫长旅,生者若是临终照料得好,也就无旁人它事了。”

    了无牵挂……

    沈庄昭心中默念。

    她不禁望向身侧的卫央,若非有她,也许祖母不会走得如此安宁……

    “人之终际,生人尽其所能。”卫央平静道。

    而后,巫祝好似有事相道,于是对为首的女童子吩咐:“可以让太师为逝者更衣了。”

    于是这群白衣童子领命向后退去。

    余光所掠之处,沈庄昭瞥见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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