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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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横刀撩起,两刀“扑”一声交击。
萧琰只觉一股大力从商七刀上涌入,她没有用卸字诀,存心与商七一较内力高低。
她想看看自己在内力修为上与商七差多远。
两道磅礴的内力相撞。
萧琰蹬蹬蹬退出七步半。
商七收刀,“小郎能接我三分力,已可与萧承忠一战。”
萧承忠是融合境初期。
萧琰如今是周天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突破融合境,但她的经脉和窍穴经过拓宽和淬去杂质后,能够容纳的内气量比同境界的人都高,而且内力更加凝实,虽然还在周天境,却已具备了越阶挑战的能力。
商七道:“小郎与萧承忠一战,或可突破进入融合境。横刀战技本就是以战磨刀,多打几场架有好处。”他笑着向萧琰行了一礼,提着刀施施然去了。
萧琰看着他的背影。
商七的武道境界她看不透,这说明至少比她高两个大阶。周天境之上是融合境,融合境之上是登极境,她怀疑商七是登极境,内功修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
隐在心中的疑惑再次浮起来,阿母身边有绮娘这样的医家、又有商七这样的登极境高手为仆,真的只是一个破落士家出身的娘子?
她仰起头,看着天空白色的浮云。
她有时感觉母亲就像这天上的云,看得见,却触摸不到。
有时又感觉母亲像淡墨山水,只能体会意境,却是看不明白的。
阿母,究竟是什么人?
十三岁的少女有着淡淡的忧愁,这种忧愁并不是来自于对母亲身世背景的疑惑。母亲不管什么身份,那都是她的母亲。只是,母亲有时给她一种“空”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就好像母亲刻的那个“雪”字,空灵逸飞,握在手中,也是一片虚无。
但萧琰这种淡淡的忧愁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被六月的阳光给照化了。
阳光下,宝石般的眸中,流转着明亮的光。
她不安,是因为她还弱。
“弱者才会畏惧茫然的未知。”母亲是这么说的。
只有强者,才心无畏惧。
萧琰睁目迎着阳光,明天,她要败萧承忠。
次日六月二十五,是她武课的日子。她没穿短褐,穿了件碧色圆领窄袖缺胯袍,腰间革带上系秋水刀,站在听风亭中,如岁月年轻的青松翠柏,身姿秀挺又昂扬。
她缓缓拔刀,向萧承忠行了一个挑战的武士礼,右手握刀,刀尖斜指,“萧侍卫,请指教!”
萧承忠浓眉扬起,郑重的拔出了腰间横刀,“十七郎君,请。”
萧琰右手秋水刀斜指萧承忠,眉间朗朗英华,“萧侍卫,请。”竟是让他先出刀。
“十七郎君小心了。”萧承忠也不客套,当先长身跃起,一式横空落雁自上斜劈,直取头脸。
萧琰丹田行气,呼吸如流水,刀随臂指,气势庞然。一式横挑须眉,恰是向上迎着那横空落雁。两刀相接,发出一声清脆鸣响,刀上劲道相撞,双方都稳如磐石,这一招竟是平分秋色。
“十七郎君好劲力!”萧承忠大赞一声,不再留手,运起十成功力,雪刀片片,如白浪重重,一浪一浪的席卷而至。
这一招是千重雪浪。
萧琰右手持刀直指向前,身形连同刀冲入浪中。“横刀直指,踏破千重浪!”这一招是横刀破浪。一连串铿锵的铮铮声响里,两人的双刀劈、撩、崩、戳、刺、抹、斩……刚猛的刀风撞在一起,就像两股暴风和巨浪撞在一起冲击绞杀。
两人从亭中打到亭外,黄泥翻飞。俱是以快打快,刀刀劈实,以硬碰硬,没有半分花巧避让。劲气四激,周遭几无半分完好。
“铿!”又一声铮响,双刀交击,两股大力相撞,两人都禁不住退后几步。
萧承忠心里惊震,他虽然教导萧琰刀法,但平日练刀双方都收敛了劲力,没想到这会全然放开的十七郎君在内力上竟然丝毫不逊色于他——要知道,在境界上他还高出一小阶。
萧承忠脸色一肃,道:“十七郎君,小心了!”浑身气势陡然一变。
他双手持刀,向前劈出了一刀。
这一刀,充满了杀伐决断、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有种能将天地都劈开的强悍力量。这一刀,不仅仅是刀法和修为,更重要是一种势,一种从战场中生死拼杀出来的势。
这种势,正是萧琰所欠缺的。
她眼中光芒大亮,同样劈出了一刀。
那一刀的刀尖以极高的速度旋转着,带动了周遭的气流发出呼啸的声音,形成了一道道高速旋转的气浪漩涡。
萧承忠那一刀是劈山。
萧琰这一刀是蹈海。
当劈山遇上蹈海,劲霸的刀气劈入海中,旋即被海浪的漩涡包围绞扯,“轰”一声劲气爆开,两人同时被震跌出去。萧琰后背直直撞上一株古松,“咔嚓”一声将两臂合抱的树干撞断,胸口生出闷痛,已经受了内伤。萧承忠也不比她好过,跌飞出去时半空中划出一道血线,是他喷出的一口血。
萧承忠袖子一抹唇边血渍,哈哈仰笑道:“痛快!今日着实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打一架。”反手收刀入鞘,道,“小人输了。”在内力的比拼上他逊了半筹。
萧琰揉着胸口站起来,摇头道:“是萧侍卫承让。”她的刀法练得再熟,也不及萧承忠经过生死实战磨砺出来的精妙,何况还有对敌的经验和技巧也是她不及的,而这些萧承忠都没有使出来,可以说,今天这一战,主要还是以力会力。
萧承忠却认真道:“小人已出全力,败了就是败了。”又说道,“十七郎君已将横刀战技的招式练得纯熟,缺的只是实战和经验的累积了。”他觉得自己已无可再教,心忖着是否向世子建议由萧怀中来教导十七郎君?
突见萧琰盘膝坐下,周遭的天地元气仿佛突然暴动般,往她那边涌去,很快形成一道元气漩涡,呼啸包围着她。
萧承忠神色一惊一喜:这是要突破了?!
他倏地回头,见世子夫人带着两名侍女沿着松林走过来,应该是被打斗声从林中药圃里引出来了。他转身快步迎上前,行礼道:“少夫人。”
沈清猗看着眼前这树横草折的狼籍景象,又看了眼盘膝合目的萧琰,“切磋?”
“是。”萧承忠回道,“和十七郎君切磋三十六招。”
沈清猗目光落在萧琰身上,“结果如何?”
“小人败了。”
话音方落,萧琰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气势,周遭压力陡然一重,沈清猗和身后的青葙、赤芍都觉呼吸一窒。萧承忠立即挡在她们前面,劈出两掌,抵卸压力,回头对沈清猗道:“十七郎君正在突破,请少夫人退后些,以免被突破时的劲气所及。”
沈清猗带着二侍女一直回身二十余步外,才觉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减轻了。
便听“噗噗噗”沉响,萧琰周遭十步内的松树折倒一片。
青葙、赤芍看得目瞪口呆。
沈清猗微微蹙眉,眸子里隐有关切。
萧琰浑身骨骼陡然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仿佛六月的暴雨打在瓦顶上,让人听着有些心惊肉跳。
萧承忠微微侧身,对沈清猗道:“十七郎君这是突破进阶融合境,全身骨骼肌肉筋骨都要被内气从内及外淬体。淬体后,身体和内脏强度都会胜过以前。”
沈清猗嗯了一声,心里微松口气。
约摸过了半刻钟,萧琰全身的噼啪响声才停下来。
过了几息,她睁开眼睛。
黑色的眸子如同水洗过的黑珍珠,黑亮剔透,又仿佛阳光照射下的明珠,璀璨折射出迷离的光芒,衬着她完美的五官,一瞬间让人窒住了呼吸。
赤芍看得呆了,青葙比她有定力,心口也窒停了片刻。
萧承忠努力将眼神移开去,抱拳行了一礼,道:“恭喜十七郎君!”
萧琰跃身起来,绽颜一笑更是光彩明亮,“还要多谢萧侍卫。若不是你最后一刀‘劈山’,我还没这么快突破呢。”
萧承忠只觉眼前郎君的光彩实在灼眼,微微垂头道:“十七郎君突破是早晚的事,小人只是恰好助力了一把。”
“还是得多谢你。”萧琰笑道,她的内伤已在进阶时治愈,便关心起萧承忠,“方才那一战萧侍卫应该也受了轻伤,今日的武课就到这吧,你先回去疗伤,别耽误了。”
萧承忠应了一声,又转身向走过来的沈清猗行了礼,告退离去。
“姊姊。”萧琰笑着迎上沈清猗。
青葙和赤芍向她行了礼。
沈清猗看她这一身,先打趣她道:“怎么不穿你的练武服了?”
萧琰笑得露出一口晶莹的白牙,“今日请萧侍卫指教!以后若出门在外,总不能穿短褐,一早习惯好。”说着,她一脸雀跃,“姊姊,我进阶了。”
沈清猗笑道:“嗯,还打败了萧承忠。”
萧琰眉毛飞扬的笑起来,白玉的脸上还带有红晕,衬着碧色衣袍,一下让沈清猗想到“灼灼芙蕖出绿波”——真个少年绝色。
她转开了眼,看向地上横七八倒的翠松,抬了抬下颌,“这个怎么赔?”
萧琰啊哟一声,跨步上前推着沈清猗便往外走,口中道:“姊姊什么都没看见。”
青葙、赤芍噗声低笑。
第三十四章 坦白()
沈清猗白了她一眼;走出两步,见她右手还放在自己腰间,斜眉;“还不放?”
“哦。”萧琰反应过来放手;说了句,“姊姊的腰太细了。可见是太瘦了;饮食应该多用点才是。”
二婢低头忍笑。
萧琰没注意沈清猗寒光飕飕的眼神,兀自叨念着,“书上说,美人以丰盈为美,富丽为姿;雍容为度……”
沈清猗冷睨她一眼;语气不善,“丰盈不是说腰。”
“啊?”萧琰眨了下眼,然后想起绮娘的细腰丰胸,好像“丰盈”指的是上面,她眼睛便溜到沈清猗穿着柏叶纱罗襦裙的胸口,是不怎么丰盈啊……便觉耳朵一吃痛。沈清猗幽冷的声音道:“萧十七,看哪呢?”
萧琰眼睛立即往天上飞,“今日天气真好啊,睛空万里无……呃,有白云。”抬手拿下沈清猗揪她耳朵的手,笑嘻嘻道,“耳朵红了,真的。”说着还凑过去给她看。
沈清猗便见眼前晶莹如玉珠的耳垂,瓷白细腻,哪有半丝红?……哼了一声,抬手敲她头上,“都读的什么书,学贫嘴了。”
萧琰哎哟叫冤,“那不是诗中写的吗?”
沈清猗又揪她耳朵,“心思不纯。”
萧琰一边闪,一边笑,“那也是写诗的人心思不纯,哈哈……哎,别揪了,真红了……”
两人打打闹闹,沈清猗仿佛回到了幼年还不知愁的时候,难得有了几分童真。
青葙和赤芍心道:少夫人平常和世子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冷静淡然的稳重气度,倒是和十七郎君在一起的时候,多了些生动。二人一想又恍然了,和丈夫相处,当然是和弟弟相处不同的。
将近主院时,萧琰戴上了面具,和沈清猗在中门分道,自去前院书房,准备与兄长道别后就回清宁院。萧琮才从府外回来不久,知她击败了萧承忠,高兴之后感慨,“天道酬勤,阿琰的辛勤付出是有回报的。”又告诫她不可恃武斗狠,萧琰应下,心道,她又不是萧十四。
想起萧琤,萧琰便问:“十四哥在军中可好?”
萧琮对萧琤进入骁骑军后的表现挺惊讶,那般严苛的训练竟然不吭一声的承受住了,这让所有不看好他的人都大吃一惊。“你十四哥这回耐住了性子,在预备团的作训月考都是优,估计能够参加十一月的骁骑军选拔。”
通过选拔,就是骁骑军的正式一员。
萧琰不由有些羡慕。
她道:“阿兄,我打败了萧承忠,也可以入军了吧?”
萧琮笑容一滞,只觉头大。
萧琰道:“十四哥只是年纪比我长点,他还没打败萧向南哩。”言下之意,萧琤论武不如她,为何他能入军,她不能?
萧琮头更痛了。
他当初听进去沈清猗的建议,向父亲提议送萧琤入军,是因为萧琤好武厌文,他认为这个弟弟适合从军,安排到八叔父萧昂的后军也是稳妥的做法。虽然因为吕三郎事件罚入骁骑军预备团是个意外,但那也是磨砻砥砺。萧琮认为这条路是适合萧琤的前途。
但放到萧琰身上,同样是好武,萧琮却全然不觉得从军是萧琰应该的前途。一想到军营那种粗糙的地方,和那群粗糙军汉子混一起,严酷的训练,严格的军纪……萧琮是怎么也不放心的,心理上完全无法接受如玉无瑕的弟弟要进入军中这种事。
他断然挥手道:“不行,军中不适合你。”
但见萧琰抿着唇,萧琮就后悔语气生硬了,柔和了声音道:“阿琰,等你再大些,过几年就可以入都督府,从兵曹主事做起,以后阿兄的兵曹参军就是你的……阿琰,你不需要走从军这一途,你有更好的路。”
萧琰一脸惊讶,她没想到兄长连她的前途都已经提前计划好了,心中顿然感动。
但是,这条路虽然便利,却不是她想走的。
“阿兄,我不怕苦。苍鹰只有展翅,才能学会经受风雨,飞得更高、更远。”
四哥安排的这条道,不适合她。在官署中坐等晋升,那要熬到什么时候?即使靠着国公府嫡子的身份和四哥的照应,升职不会太慢,但别人不会真正心服。再说了,她也不喜欢过那种文事武职官的日子。
萧琮沉默了一下,道:“阿琰先回吧。这事以后再说。”
萧琰也没指望一次成事,做出怏怏的表情,和兄长道别离去。
萧琮心中烦躁,端起一盏茶半天没喝下去,进了内院和沈清猗说起这事,一脸发愁的叹道:“阿琰也不让人省心啊。”
沈清猗想了想,道:“我们安排的,未必是阿琰喜欢的。萧氏有兰花也有鹰,阿琰要做鹰,总不能拘了他做兰花。”
萧琮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