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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破谍-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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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军统联系的方式没有设计好,加上最近因着钱新民反水的事,很多事情有了变故,自己也是随着这些变化而调整,原先在重庆,和老陈联络了一年多,从来不曾出过差错,如今投入这么多精力,却被训斥一番。这么想着,便只看着手中的杯子,轻声说了句:“怀参谋,我本想将那书送到你手上,没料想机要秘书定要代劳,我若坚持,不是可疑?我早想好了,若是秘书送错了,我便将计就计在这里会会叶铭添好了,若是没送错但被别人看了去,我就说弄错了,那句话是写给姓叶的,我想约他。”

    “自以为聪明!”怀瑾强压着怒气,“若是真送错倒就算了,假如被别人看了去,你以为他们会找你求证?问你董知瑜为什么约我然后等你把准备好的话解释给他们听?我恐怕早就设好陷阱等着把我们顺藤摸瓜一网打尽,这会儿说不定就有人在盯着我们了!”

    董知瑜不再出声,怀瑾的话如黄钟大吕将她里里外外敲了个通透,自己的确落下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逻辑漏洞,不错,理论上她的设想都成立,但那是建立在别人给她机会让她解释的前提下,倘若别人发现了自己的字条而装作没看见,不来问自己,也不让怀瑾知道被发现了,一步步顺藤摸瓜……

    傅秋生总算听明白了,正巧这时小哥将威士忌送了来,他便换上一副笑脸:“来,来,都尝一尝看怎么样。”说着便打开替每人斟上一小杯。

    怀瑾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傅秋生拦过她的杯子:“阿瑾,慢点。”

    董知瑜看了看傅秋生,刚才那一声虽是简短,却蕴含了无限柔情与关怀,那情谊明显得连她这样一个感情经历为一张白纸的人都听得出。

    怀瑾只是看向董知瑜,半响,“做情报工作,得靠眼睛、耳朵、嘴巴、大脑……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动笔,白纸黑字是情报人员的大忌,你要约我,动一动脑子,口头传达的机会不是没有,为什么非要走动笔这一步。”

    这最后一句,像是个问题,可却不似在等答案,任何答案都是借口。

    “有办法补救吗?”傅秋生问怀瑾。

    “办法只有一个,明天去办公室,我会放风出去你要约叶铭添,另外,我会告诉他你明晚在这里等他,还是八点,你务必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过来。若是有人好奇,想要打探八卦,我只好私下里说你传错了纸条,把给他的条子放到了给我的书里,”说着觑了眼董知瑜,对方脖子都变成了粉红色,“董小姐,我本来想着女儿家该矜持些,给你们创造机会是想鼓励他先追求你,眼下,你可能要牺牲点名节了,不过如今这世道也新潮得很,女孩儿主动,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傅秋生心里有些微微吃惊,他从未见过怀瑾评论男女之事,从未见过怀瑾发这么大火,甚至已经有些挖苦对方的意味,也没见过她一下说这么多话,像是从前大半年说的话加起来,也没这么多。虽是如此,他一思量,这也是唯一的万全之策了,便和颜说到:“知瑜,这个对策虽说有些为难你,却是再无他法了。”

    “好。”董知瑜只简短一个字,仰头将那杯威士忌全数吞下。

    怀瑾见她这番模样,胸中又升腾起那一丝莫名的恻隐之心,就像上次她不知怎么的,就跟傅秋生撒谎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这一次,夹杂着爱尔兰威士忌那浓烈的后劲,在胸中直烧得慌。

    “知瑜,你今晚约我们碰头,到底是什么事?”傅秋生又问道。

    董知瑜调整了情绪,不论如何,工作还得继续下去。“是这样,我有九成把握,外交部要派我们二科的伍乃菊去接美国那几个古董商,时间就在这周六。”

    “哦?有办法确认吗?”

    “我想了个法子,既能将这事确认下来,又能搞到那批文物清单。”董知瑜这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听罢二人一时都陷入沉思,将她的计划反复推敲一番。怀瑾开口道:“你这计划不是没有漏洞,但照你的法子即使失败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可以去做。”

    傅秋生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走出“夜金陵”,倏地一阵萧瑟寒风,眼看这便入冬了。

    “长官,吃点糖炒栗子吧,金水来的栗子,又香又甜,可不是江北的小毛栗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边挥着大铲子翻炒,边向怀瑾吆喝。

    怀瑾停下脚步,“你刚才说哪里的栗子?”

    少年见对方有了兴趣,忙停下铲子,“哟,长官,正宗金水的,今早上我二叔刚给捎来的,您尝尝吧,这天吃糖炒栗子,暖和又润燥。”说着便抓起两个炒得金黄油亮的递给怀瑾尝。

    “你帮我包一些吧。”怀瑾并没接少年递过来的两只。

    “好嘞,长官。”少年娴熟地铲了一包,上秤,算好价钱,又一把抓了几颗放了进去,递给了怀瑾。

    谢过少年,怀瑾用手抱着那小包栗子,护在胸前,顿时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隔着手套和单薄的衣服,暖暖的温度传来,只觉得和十几年前在上海街头捧着那包糖炒栗子时的感觉相似,那包糖炒栗子几乎救了自己一命,而这么多年,总记得施予她栗子的人说的这么句话:“这是金水的栗子,可甜了。”

    抬头看见前方上坡处,一束婷婷的身影,半长齐整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飞扬。

    “董……知瑜。”她叫住她,却在中途犹豫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在私下里叫过她,一时竟不确定该怎样称呼。董翻译毕竟是个伪职,并不作数,董小姐似乎太过疏远,也不符合她们同事的身份,刚刚在夜总会这么称呼她,确是含着挖苦的意味,她也做不到像傅秋生那样叫她“知瑜”,她觉得她们的关系并未近到这样的程度。

    对方转了个身,也不接话,只在原地将她等着。

    走近了,董知瑜也还是没有开腔的意思,街灯映在她的眼中,呈出一种剔透的琥珀色。

    “你……就这样走回去吗?”怀瑾问道。

    “走过去也不是很远,多锻炼锻炼,挺好的。”董知瑜说着,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怀瑾却觉得她的笑有些苦涩,但并不确定是为什么,也许今晚自己对她过于苛责,也许她背负了太多压力。

    “好香啊!”董知瑜笑着说道。

    “糖炒栗子,你要吃吗?”怀瑾说着便将手中那包递出去。

    董知瑜摇了摇头。

第一二四章 醋坛子() 
天黑了门才被叩响,怀瑾只听得里面轻轻软软一句“进来”,拿手试了试,果然就推开了。

    董知瑜这屋子,刚进门是一个很小的门厅,她在这里放了张小桌子和两三把椅子,平日里作饭厅用,来人了也在这里活动。这会儿她正坐在唯一的一张高背藤椅上,手里拿着个剥到一半的桔子。

    “门还是要随时锁起来,你一个人住。”怀瑾边往衣架上搁着包边说道。

    “给你留门呢,晚饭吃了吗?”

    “还没,下午事情太多。”

    怀瑾摸索着探上她的脸和额头,烫得骇人,原来她早就发起了高烧,再加上惊吓、紧张、悲伤,又没有食物的补给,早前只不过硬撑着,一个人时便再也支持不下去,晕了过去。

    若只是高烧和虚脱引起的昏厥休克,及时医治,倒也不会致命,怀瑾小心翼翼地伸手至她身下,眼下不容她多想,稳稳地托起,尽量使之身体水平,轻盈的身骨,对于怀瑾来说并不很费劲,一步一步向车子走去。

    脑海中浮现出她的那张脸,拧起的眉,惨白的脸唇,紧咬的牙床,还有那双眸子中透出的忧伤和屈怒,“知瑜,”怀瑾又唤了声,依然没有回应,她加快脚步,往巷口走去。

    将她小心放躺在后座,怀瑾急速往家中驶去,遇到拐弯又稳稳放慢速度,平稳渡过,生怕磕碰到后座上没有知觉的那个人,好在夜已深,路上并无什么行人,一路倒还平稳。

    慢慢驶过一个小上坡,到了家中楼下,停稳车,再小心翼翼抱出董知瑜,女佣刘妈已赶来开了门,见怀瑾抱了什么自车上走下,一向波澜不惊的眸中竟有丝焦虑。

    刘妈赶紧将两扇门大开,迎出门去,这才看见怀瑾怀中抱着的竟是一个年轻女子,“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了?”

    怀瑾急急走进屋,客房在一楼,她犹豫了一刻,又继续抱着她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刘妈,赶紧往任大夫家中打个电话,请他带上急救箱火速前来,病人高烧,外加身体虚脱,十有**需要打吊瓶。”怀瑾边吩咐着,边一刻不耽误地往楼上走去。

    “哎,哎!”刘妈边应着边迈着小脚往电话奔去,她能感觉到怀瑾情绪里少见的担心和焦急。

    卧房里已经让刘妈准备得十分暖和,她将董知瑜小心放在床上,一会儿圣心医院的任大夫要来检查,她必须在大夫来之前收拾好。解开大衣,连身工装裤上依旧一道血痕,怀瑾皱了皱眉,将大衣除去,又动手轻轻地去解那工装裤,她本是爱干净之人,自己的床上十分讲究,这一刻却顾不了那么多。

    这连身工装裤褪了去,只还剩下件毛衣和白色的衬裤,怀瑾将被褥拉过,严严地给她盖上。这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她赶紧将那沾了血迹的裤子卷起收起来。

    门外传来刘妈的声音:“任大夫说一刻钟后便到。”

    “好。”怀瑾稍稍放了心。

    那边刘妈还在门口未走,犹犹豫豫,仿佛还有话说。怀瑾走过去开了门,“怎么了,刘妈?”

    “怀参谋,我不知道您晚上不回来吃饭,特意炖了鸡汤,还热着呢,您要是饿了,我去给您端一碗来,还有现成的米饭。”

    怀瑾并无心思进食,也不想驳了刘妈,只道好吧。

    很快,刘妈便端来个托盘,里边两碗鸡汤,两碗米饭,还有一碟清炒小白菜,“我给准备了两份,想着那姑娘要是醒过来了也能吃点,一会儿要是凉了我再拿去热一热。”

    “谢谢刘妈,先放那儿吧。”怀瑾指了指外厅里的小圆桌。

    说话间门铃已经响了,怀瑾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打开门,“任大夫,谢谢你这么晚过来,病人在我卧室。”

    “随时效劳,怀参谋。”这姓任的大夫也没耽搁,赶紧随怀瑾往二楼卧室走去。

    一番听诊检查,大夫取下听诊器,“还好,心肺功能暂时没发现问题,不然得转去医院了,先退烧,我带了青霉素和葡萄糖,先打个吊瓶看看。”

    说着便着手准备起来,一会儿工夫,董知瑜手臂上已经接上了两个吊瓶。

    “正常的话,大概多久能醒过来?”

    “一般退了烧就能醒,别担心,怀参谋,我在这儿守着。”

    “有劳任大夫了。”

    两人坐在桌边等着,刘妈给端来一壶热茶又退了下去,这时,电话铃却响了,怀瑾不觉皱眉,这么晚了,是谁往家里打电话?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楼下刘妈接了电话,快速走到楼梯口,“怀参谋,是影佐长官。”

    怀瑾迅速走到床边,提起电话:“影佐君,我是怀瑾。”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只听怀瑾顿了下,答道:“我现在便过去。”

    放下电话,怀瑾向任大夫交代了句:“晦国那边有急事招我过去,任大夫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刘妈,我尽量早点赶回。”

    任大夫站起身,“怀参谋放心,这边我一定全力以赴。”

    怀瑾点了点头便走下楼去,那边刘妈站在厨房门口,“喝碗鸡汤再去吧……”

    怀瑾见她眼中尽是关切,便暂且坐了下来,刘妈赶紧端来一碗热的,看着她喝完,又递来茶水与她细细漱口,做完这些,便又对刘妈说:“董小姐若是醒了,有劳刘妈好好照顾她,我若是明天回不来,也没有电话打来,你就告诉她我被影佐找去了,她若身子好了,便可让她回去。”

    “哎,知道了。”刘妈心里有些纳闷,今晚上当真有点奇怪。

    车绕过徐记杂货铺,这便拐进一个挂满红灯笼的巷子里,灯笼在一处深宅大院前越积越多,怀瑾停下来,下车走了进去。

    宅子的布局呈三面包围,皆为两层,红木的雕栏,典型的江南旧时富庶人家的格局,怀瑾走进东面侧楼,这里的每个房间都被改装成晦式隔间,供晦国上级军官消遣作乐。绕过天井,拾级而上,顶头的一排晦式推门半透着流红的光影,迈开长腿,一步步走过去,她知道影佐正在这里等她。

    “影佐君,我是怀瑾。”礼节性地一颔首,修长匀称的身影透过宣纸映在屋内。

    门开了,“怀瑾君。”“韬国通”影佐祯昭着一身灰条布晦服,镜片后是一双终年不见喜忧的眼睛。

    屋内简约得很,偌大的房间略显空旷,榻榻米上是一只原木矮桌,桌上单搁一小壶清酒,一只酒盅,影佐盘腿坐下,他身后墙上挂着一幅横匾,也是这房中唯一装饰,上书四字:过尽潮来。

    这字写得俊逸非凡,乃是摘自晦国诗人大槻清崇的《潮来》,全诗本透着一股浓浓的悲物悯人,单摘了这四字,却别有一番出世禅意。

    “玄武城的梅花不久便要开了。”影佐开口道。

    门被推开,一身青色晦服的晦妓低着头走进来,露出颈后一片瓷白,晦妓手中托着两小壶清酒,两只杯盏,在桌前跪了下去,将一壶、一杯分别搁置二人面前,又将早前影佐面前那一套收了去。

    怀瑾不经意垂着眸看她将这一套动作做完,朱唇微启:“影佐君可是要在玄武待到梅花开?”

    “我希望能留在这里赏梅,却不希望是被琐事缠身,非留在这里不可。”

    晦妓起身正要离去,影佐招了招手,“真纪,你给我们弹一支曲子吧。”

    “是,真纪这就去取琴。”

    晦妓迈着小碎步暂退了下,影佐便又开口:“不知怀瑾君你是否还记得士官学校墙内的那一片梅花。”

    “影佐君一提我倒是记起来了,那是一片红梅,别致得很。”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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